恩怨。
天启四年(1624)春天,吏科都给事中空缺。科长位置空出来了,科员们都瞪大眼睛瞅着。按照在六科的资历,阮大铖应该得到提升,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赶快派人通知他。
左光斗秉性耿直,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声望,阮大铖颇为敬仰和亲近,把他视为自己的倚靠。而左光斗也比较欣赏阮大铖的才华,处处关照这位小老乡。
可吏部尚书**星,副都御史杨涟等人认为六年一度的官吏考核大典临近,这将是东林党与魏忠贤阉党的一次不可避免的决战,可阮大铖为人轻躁浅薄,有话藏不住,不足以言大事,因此准备任用高攀龙的另一名学生魏大中。
等到阮大铖从家中赶到京城时,左光斗告诉他,吏科都给事中有人选了,你只能就任工科都给事中。虽然同样提拔为科长,但在六科中,吏科居第一,工科排最末,这一下,自视甚高的阮大铖愤怒了,他回家后气得坐立不宁,寝食难安。
于是,阮大铖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背叛东林,投靠阉党。
他通过朋友认识了九千岁魏忠贤的外甥,从而打通一条暗通魏忠贤的门路。正招兵买马扩张势力的魏公公倒也爽快,二话没说就将这个叛徒收留门下,并略施小计让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吏科都给事中。
人生的道路是曲折坎坷的,尤其是踏上仕途这条路,更不会一帆风顺。人生处处有考场,遭遇挫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正确面对挫折,坚守人生的理想和信念,明确做官与做人哪个更重要。
但阮大铖是没有理想和信仰的,他只想做官往上爬,因此才突破了做人的底线,背叛了良知,与魔鬼为伍。他的人生信条是:
“宁可终生无子,不可一日无官。”
但此时的阮大铖还没有成为魔鬼,他在吏科都给事中的位置上尚有顾忌,每天鬼鬼祟祟,心情忐忑,唯恐东林党人识破他的真面目,招致铺天盖地的攻击,因此不到一个月,就假托有病辞官回家了。
于是,东林党骨干魏大中掌管了吏科,与杨涟,左光斗一起主持六年一度的官吏考核大典(察典)。听到这一消息的阮大铖恨得牙根疼,私下对亲近的人说:“我能够平安归来,看他们这些人最后会闹个什么结果!”
不久,权势达到极盛的人妖魏忠贤终于举起了屠刀,大开杀戒,天启五年(1625),残暴地处死左光斗,杨涟,魏大中等东林“前六君子”,天启六年又穷凶极恶地杀害了高攀龙,黄尊素等东林“后七君子”。东林党人被杀的杀,贬的贬,在朝中几乎一扫而空。
魏大中的长子魏学洢,我们应该不陌生,他有篇散文《核舟记》,曾选入初中课本。惊闻父亲惨死的噩耗,魏学洢赶到京城护送棺木回归故里,他日夜号泣,不吃不喝,很快就病倒了。家里人给他端来煮好的米汤求他喝几口,他总是挥挥手让人快快拿走,声音嘶哑地说:“京城的大牢里,谁半夜曾给父亲送过一杯水呀!”最后竟绝食而死。
正闲居故里的阮大铖听到消息,幸灾乐祸,洋洋自夸,他得意地对宾客说:“我坐而运筹,就能杀人于千里之外。”其实阮大铖的目的主要是逞能,并制造紧张空气,让周围的人惧怕他,他实际并未参与此事,但给人造成的印象却是:“魏阉之恶,大铖实导之。”
很快,阮大铖又被召回京城,授任太常少卿。从此侍奉魏公公更加恭顺了,但他感觉阉党如此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早晚要垮台,因此也留了个心眼,每次前往魏府拜见,告辞离开时总是偷偷塞给守门人一把银两,恳求把自己递交的名片收回来。
阮大铖很清楚自己干的勾当见不得人,过了几个月,就又弃官跑回了家。
天启七年(1627)八月,年仅二十三岁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驾崩,他的弟弟朱由检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诛杀人妖魏忠贤。
阮大铖明白,九千岁魏公公算是玩完了,但他不能确定的是,被阉党摧残得七零八落的东林党人还能不能东山再起,于是他连夜写了两封奏疏,一封独攻魏忠贤阉党,一封并攻东林和阉党。
他把两封奏疏用锦盒封起来,命人快马加鞭交给在京城任职的好朋友杨维垣,并再三嘱托杨维垣分析时局,根据形势的发展判断上交那封奏疏对自己更有利。
阮大铖自认为上了双保险,左右逢源,万无一失。可好朋友杨维垣根本不理解阮大铖的心思,他讨厌东林党人,于是就把跟自己观点一致的第二封奏疏《七年合算疏》呈了上去。
这封奏疏的观点是:木匠皇帝朱由校在位七年,天启四年以前,扰乱朝政的是结党营私的东林党,天启四年以后,祸国殃民的是权阉魏忠贤,。
杨维垣可谓是标准的“损友”。
结果自然是朝野舆论大哗。正兴奋地等待朝廷起用的东林党人恨透了阮大铖,认为他是比铁杆的阉党分子还要阴险的敌人。
这就是东林党人对阮大铖念念不忘,十几年来一直穷追猛打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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