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赋

2.第2章 爱恨之间 1

她说,爱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我爱‘她’,便不能看着‘她’死……
窗花是血红色的,烛光便少有的血红,虽说是大白天,但外面的老天似想流泪,阴沉沉的,是以新房内,并不大亮堂,她身着一袭血红色嫁衣,却未戴盖头,一脸惆怅地坐在张精致的乌木圆桌旁,桌布上绣着对金色大鸳鸯,桌布的底色是鲜艳的血红色。
圆桌的边上,放着面光滑的铜镜,铜镜发着微弱的金光,她静静地坐在桌旁,一语不发望着铜镜,她眼角有泪痕,镜中的背景是间偌大的漂亮的房间,背景里坐着个妩媚的之人,那人一袭血红色长衫,长发飘飘,精致的五官美得令人窒息,却不是‘她’。
大喜的日子,再怎么痛苦,都不该这样丧着个脸——她想,她抿了抿血红的嘴唇,试着很努力地笑出来,笑容有些僵硬,她美丽的一张脸,不知从何时起,便似在千年寒冰中冻住,再也泛不起浅浅的酒窝。
“你——可想好了?”这个雌雄莫辩的声音,是从铜镜的另一面传来的,声音的主人妩媚至极,和‘她’长得八分相似,他们甚至有过一样的名字,却不是‘她’,她想,若自己真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几千年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心上人,又好不容易做回女子,本该开心才对,但她知道,今日过后,她再与这一切无关,世间的种种,皆如梦幻泡影,她爱‘她’,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死。
岁月太过无情,一转眼,便是十年。
她依稀记得,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还是男子的她,与他在昆仑虚下的巴邑城中不期而遇,他抬手作揖,对她说,“小生神农睿辛,今日凑巧路过这巴邑城,素问这巴邑城中,有一奇男子,长得倾国倾城不说,还常除暴安良,助人为乐,深受城中百姓爱戴,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名不虚传。”
她淡淡一笑,回礼作揖,“兄台过奖,小生在这里,替司幽表哥,谢过!”
“司幽表哥?”她质疑道。
“小生不才,乃公子口中奇男子司幽的亲表弟,公孙白民。”
“公孙氏?”睿辛若有所思,“兄台,小生有一疑问,不知……”
“兄台莫误会,我乃东荒白民之国的大皇子,本姓萧,出生时黄帝凑巧串门,阿爹说我与黄帝有缘,便让我拜他做了干爹,因阿爹敬重干爹,便将我以干爹起的名字养大。”
“原来,他便是,从小被帝鸿送往昆仑虚学艺的独生子白民,难怪姨爹到处与别人说,他有个才貌双绝的干儿子,长得……倒是甚美,甚美!”她想,那时候,她其实不知道,她是在嫉妒他。
她出生那一年,九重天星光璀璨,说是天降祥瑞,炎帝大喜,神吏阿谀奉承,说太古时代,神族女祭司妖姬出世之时,九重天亦有星光璀璨之象,提议封她做九天圣女。
从此,她被世人当做,这四海八荒最高贵的九天圣女,却不想除了高贵之外,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九天圣女的册封大典上,她一笑倾城,成了传说中,这四海八荒最美的女子。
但世人并不知,她从小便认为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从小体弱多病,常常恶梦缠身,她的母亲告诉她,“瑶姬,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梦里的恶魔见了你,都会喜欢上你!”
于是她从小便认为,这世间除了三岛十洲的东华上仙,她便是最美的神。然从她不得已扮作被父帝遗弃在外的弟弟九重天传说中的二皇子睿辛,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那一日起,她便认为,即便是传说中的美男子东华,也不一定有她那般男子扮相,长得好看。
那一日,她扮作弟弟睿辛,离开九重天,在四海八荒到处捏花惹草,将睿辛二皇子何等风流之事传言出去,只为澄清一个可笑的事实,她的父帝,九重天上神族的主宰炎帝,并非如世间传言那般,一万多岁尚无子嗣。
她的弟弟,九重天传说中的二皇子神农睿辛,不是她母亲所生,是个小三的孩子,这个小三不知为何,长得和她母亲八分相似,即使这个小三夺走她母亲的爱,她都从未恨过她,她始终觉得,这个小三很眼熟,不是因她长得像自己母亲,而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不比她母亲的眼睛漂亮,却总在她的梦魇里出现,她想,也许是前世,她真的见过那双眼睛。
她从未恨过这个夺走她母亲恩宠的小三,便从未恨过她的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不但不恨他,甚至很宠爱他。
他是个小三的儿子,只能被炎帝躲起来养大,她和她善良的母亲可怜他,暗中照顾他,他从小流落在外,被他亲生父亲派出的神一路追杀,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堂而皇之地与父亲谈条件,更没想过,他这一生,都注定是个悲剧。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救姐姐,只要能让姐姐永远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一袭血红色长衫,安静地坐在一面铜镜前,妩媚的眉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执念。
镜子的另一面,是一间喜庆新房,一袭血红嫁衣的她,微笑着颔首。
她微笑着颔首,却在流泪,恍惚间她看见,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巴邑城城南的广场上,她和他在神识里一决高下结束之时,他对她抬手作揖,“兄台,承让了!”
这场比试有个前情,这个前情里又有个前情,两个前情简单说来,便是一句“高山有意流水无情”
佛说,“天地万物,各有宿缘”,简单理解,便是故事里有故事,前情是个故事,前情里的故事,还是个故事。
这个故事,得从白民和她表哥的父辈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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