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发问,鹿晓白身子一紧,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面善中年男,殿内霎时静了下来,兵大哥们肆无忌惮的目光全落在她脸上,个个都屏息静听,似乎怕呼吸声大了,会听不到她美妙的声音。
却见她只是轻嗯了一声,并点点头,根本没有回答前一句问话。面善中年男也不在意,又微笑着问道:“那么姑娘准备去哪?或许会跟我们同路?”
鹿晓白心中一动,刚才从那些兵大哥的攀谈中,她了解到他们似乎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现在要往北走回归大部队。如果他们也是去云中的话,那跟着他们就一路无忧了。只是,除了这个中年男有骑马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那么远的路程,难道他们徒步去?
她不敢冒险,想了想道:“我丈夫在平城做点小生意,过年了不回家,我是去跟他团聚的。”
面善中年男眼神闪了闪,点点头道:“原来已经成家了。时辰不早,小娘子安心歇息吧!”说着看向其他那些人,他们被他眼风一扫,都纷纷移开视线,或闭目假寐,或低声交谈,但也有一些仍然忍不住,时不时瞟向这边。
鹿晓白不敢躺下,与彩鸢背靠背闭目养神。彩鸢很快便频频打盹,一次次从鹿晓白肩背上滑下又惊醒,鹿晓白索性让她枕在腿上,她自己却是一夜也不敢合眼。听着此起彼伏的酣声,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而柴火也已燃尽,众人纷纷动身出发。两个女孩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城。
城内的景象让鹿晓白大吃一惊,只见到处是断垣残壁,行人稀少,临街店铺关了半数,街上马车更是罕见!一派萧条颓败,与她之前的想像完全是天壤之别。
天寒地冻,风卷浓云,整个平城犹如衣衫褴褛露宿街头的颓废老人,慵懒地沉睡着,身边来往的脚步声丝毫影响不了他。鹿晓白与彩鸢兜兜转转走了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酒楼。进去要了一壶热茶及两笼包子,边吃边向店里的伙计了解情况。
原来去年这里来了一帮叛匪,到处烧杀抢掠,府尹带着家眷跑了,老百姓也是能跑的都跑,不能跑的留下来等死。后来有一队官兵从这里经过,把叛匪打跑了。老百姓陆陆续续回来,但房屋大多已毁,有些人干脆从此离开,少数人留下来重建家园。
鹿晓白心中一动,那过路的官兵,该不会是元子攸他们吧?不过她没有开口询问,只问哪里有马车雇。那伙计道,自那次后,有钱人都跑光了,剩下的老百姓出门基本靠走,靠马车糊口的人在本地赚不到钱,都到邻近的州郡去找活计。
听得鹿晓白心中一阵阵拔凉,问:“那你们门口停的那几辆马车呢?”
伙计答是客人自家有的,或是从外面雇来的。“那你能帮我雇一辆吗?我们要去云中,但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哪里有马车?”见这伙计一脸敦厚,鹿晓白也不再避忌,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伙计面有难色,但见眼前这个女子尘霜满面,却依然难掩动人风姿,而那盈盈水眸里流露出的楚楚可怜,更令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挠了挠头道了声:“小的去帮您问一下!”
良久,伙计才又折回来,说马车有了,但人家最远只愿到繁峙。鹿晓白无所谓,反正这一路换马车已成家常便饭,只要能在天黑前赶到就行。于是把剩下的包子用丝帕包好,出了酒楼顺着伙计的指引看去,果然有辆马车停在对面,于是谢了伙计,来到马车前,抬眼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马上拉了彩鸢转身就走。
“怎么会是刘七?”彩鸢惊惧万分,加快了脚步。后面刘七的马车跟上来了,喊道:“两位小姑娘上车吧,这平城你休想再找到一辆马车了。”
见她们没理他继续往前急走,刘七又道:“这城里车本来就少,剩下的几辆全给那些兵爷要走了,你们真的雇不到车了。”
鹿晓白放慢了脚步,回头问道:“天黑前能到下一个镇吗?”
“没问题!”
“好,我警告你,我夫君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放老实点!”鹿晓白扔下这一句,便上了车。只要不在外面露宿,大白天的,料这刘七也不敢造次。
刘七厚唇一咧,露出黄板牙笑嘻嘻道:“小娘子夫君在云中?”
“对!我家姑爷就是长乐王爷,驻守云中,你要是敢乱来,王爷他绝对饶不了你!”彩鸢噼哩叭啦地说,鹿晓白待要阻止已来不及。她一路上很小心不敢暴露身份,连写信给元子攸告知一声她来找他也不敢,就怕节外生枝。还好刘七只是一个赶车的,对他来说,谁坐江山都一样,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长乐王爷?俺听说过。”刘七扬鞭的手一顿,小眼睛里精光一闪,道:“小娘子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跟在那些兵爷的后面走。他们,好像也是去云中的。”
鹿晓白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云中?他们现在在哪里?”一群兵大哥,而且是要去云中,那很可能是自己人啊!那还要刘七干吗?直接跟他们走得了!
“他们今天四处找马跟马车,小的无意中听到的。刚才见他们在城皇庙附近买干粮,要不小娘子在这候着,小的去帮你们问一下?”刘七殷勤的态度,让鹿晓白不由得认为,他是在为昨晚的行为将功赎罪。于是点头,下了车,进酒楼找个地方坐下,等他的回话。
约两刻钟后,刘七兴冲冲地来了,说那些人果然是到云中的,愿意与鹿晓白同路。鹿晓白并不意外,昨天那个面善中年男就曾主动开口问她去哪里?是否同路?只是她谎称夫君在平城做小生意,现在却要跟他们结伴前往云中,感觉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出门在外,有伴最好。不但可以免去频换马车的麻烦,人身安全也有保证。看那面善中年男并非好色之徒,而那些兵大哥,似是都听他的话,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此去前路,应该比过去的二十几天更顺利才是。真的如此吗?不知怎么的,鹿晓白在觉得心安的同时,脑子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似乎在提出疑问。那声音很飘缈,难以捕捉,她也就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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