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圣手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旅社房间，紧闭的卧室门外，寒心就这么背靠在墙角，然后掏出一支香烟点上。
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脸遮挡住大半，当然也将他的眼睛熏得有些疼。
下意识地伸手将眼角熏出来的眼泪擦掉，寒心忍不住轻声低喃：“蔷薇，寒意，心，你们都要好好的……”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厉害。
这大抵是每一个即将做父亲的男人在等候妻子生孩子的过程中都会有的情绪吧？
等待永远是漫长而且煎熬的，这段时间里，寒心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可是，他的思维分明很活跃，韩门的覆灭，他和爷爷在青城如乞丐一般相依为命，他去天海城上大学，他被前女友李柔抛弃，他在去桂花村的路上邂逅董蔷薇，他认识了林温柔，他转让了玉如意家的小药铺仁圣堂……
比等待更漫长的是人生，然而，细数起来，走过的人生就仿佛是时空里飞驰的一支箭，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念之间。
“寒心，你就要当爸爸了呢……”
想到即将出生的孩子，寒心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身体隐隐发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呜哇……呜哇呜哇……”
某一刻，耳尖的寒心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对寒心而言，这一连串的哭声就仿佛拥有着无穷的魔法，他扑通一声跪倒，然后用无比激动的语气喊道：“天哪！我真的当爸爸了，我真的当爸爸了……”
紧接着，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因为兴奋而双脸隐隐有些变形的寒心已经憋不住火急火燎地推开房门。
“呜哇……呜哇……呜哇……”
房间里，襁褓中的婴儿哭得极其刺耳，不过却不显烦躁，反而给人一种无比热闹、无比欢喜的感觉。
看到寒心闯进门，一脸欢喜的谢解语急忙将怀里的婴儿递给寒心，然后用无比激动的语气说：“心哥，恭喜你，母女平安，你当父亲了哦……”
本来婴儿哭得挺厉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谢解语将她抱到寒心面前的时候，婴儿突然就不哭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冲着寒心笑。
“寒意！寒意！我的小寒意……”
寒心激动得热泪盈眶，急忙伸出双手笨拙又小心地从谢解语的怀里接过婴儿，看着怀里这仿佛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婴儿，寒心暗暗发誓：“心，你放心吧，既然我俩今生注定有父女缘分，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你，让你在象牙塔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接过婴儿之后，寒心可没有忘记董蔷薇，赶紧的，他快步来到床边。
暂时将婴儿递给谢解语之后，他急忙伸手亲昵地擦掉董蔷薇额头上的淋漓汗珠，紧接着，他更是忍不住俯身亲吻董蔷薇的额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蔷薇，辛苦了。”
董蔷薇虽然满头大汗，脸色憔悴，可却一脸的幸福，听了寒心的话，眉儿弯弯、一脸温柔的她用力摇头，不等俯身凑到她眉心处亲吻的寒心直起腰来，她忍不住伸手缠上寒心的脖子，然后用无比满足的语气轻轻地说：“寒心，我们有孩子了哦……”
“嗯嗯嗯！”
寒心一脸的激动，他说：“我是爸爸了，你是妈妈。行了，你刚才辛苦了，赶紧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打电话让小玉姐那边派救护车过来接你回医院……”
说着，寒心作势就要直起腰了。
然而，双手缠在他后脑勺上的董蔷薇却不愿意松手，莫名的，美目中闪过两点晶莹泪花，董蔷薇很孩子气地微微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寒心，再让我抱抱好不好？”
“……”
寒心微微一愣。
见谢解语已经抱着孩子轻手轻脚地出门，他于是就埋头亲吻董蔷薇里眼角的泪珠。
他轻声说：“臭女人，听话点，咱们的小寒意已经出生，再没有人能够害她，你刚刚生孩子，身体虚弱，必须去医院。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一直守在你和小寒意身边的……”
“不！不！我不……”
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董蔷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她紧紧搂着寒心的脑袋，用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说：“寒心，我不要去医院，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一秒钟，因为……因为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蔷薇……”
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寒心急忙抱紧董蔷薇，然后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胡说什么啊？好端端的，你的时间怎么可能不多了呢？”
“我……我真的觉得好遗憾……”
董蔷薇终于还是松开了寒心，仰面躺在床上，满头大汗、但偏偏俩呢惨白的她苦涩一笑，然后用怅然若失的语气说：“寒心，你有算过吗，其实自从和你在一起开始，我和你相处的时间真的好少好少呢……”
“这……”
被董蔷薇这么一说，寒心顿时就愣住了，之前在门外苦苦等候董蔷薇生孩子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算过，从去桂花村上的路上董蔷薇的车子坏了开始，一路走来，寒心和董蔷薇相处的时间真的不长。
“寒心，我想和你说一句实话，其实自从当初你给我修好车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喜欢上你了呢，对你，我真的是一见钟情，只一眼看到就喜欢得不得了的那种。
“我因为不满我爸给我安排的婚事而离家出手，除了上京城之外，整个华夏那么大，我去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就去了青城呢，为什么偏偏就在去桂花村支教的路上遇到了你呢，在我看来，这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呢。
“那时候我说我想要投资做一个菜园子，其实我当时是想接近你，想追你。
“那一次，我们稀里糊涂就发生了关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但是，一直到现在，我始终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你身边的美女那么多，而且每一个都如此优秀，否则的话，我又怎么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女人？这么算起来，其实我是一个心机女呢！
“成为你的女人之后，我以为我和你会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那样，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可惜的是，我的命真的很不好！我才成为你的女人，然后就被迫回到了上京城，紧接着，我中毒，然后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如果说，这是我成为你的女人所要付出的代价，我认了，我甚至无数次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在明知道我得到你之后的结局是永远沉睡，我也依旧会义无反顾再来一次！寒心，我爱你，爱得很深很深，这种爱有时候我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对你的爱会让你付出那么多。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你跑遍了全世界，得罪了一个又一个家族、势力，甚至几次都差点死去。那时候的我处在昏迷中，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死去，让你得以解脱……嘤嘤……嘤嘤嘤……”
说到这里的时候，董蔷薇鼻子一酸，声音本就哽咽的她终于憋不住哭出声来。
“臭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听董蔷薇说了这么多，寒心当即骂了一句，紧接着，他说：“蔷薇，既然你都对我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怕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事实上，从脱掉你的衣服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女人，我寒心就算是再苦再穷再累也一定会护你一生。你以为你遭受的厄运是为什么？说到底暗还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
不等寒心的话音落下，董蔷薇突然伸手捂住寒心的嘴，她用力摇头，一边哭一边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寒心，你视我为你的女人，于我而言，此生已经无憾，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是甘之如饴，退一万步说，既然我选择了你，哪怕全天下都与你为敌，全世界都想要你死，我也一样会跟着你，不回头，不后悔，一生一世！”
“行了，蔷薇，我们先不要说这些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立刻就打电话让小玉姐派救护车过来……”
见董蔷薇的气色越来越差，寒心这下子真的是慌了，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以他的医术，分明检查出来董蔷薇的身体没有半点问题，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贸贸然让谢解语接生了。
说话间，寒心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
然而，董蔷薇却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说：“寒心，你不要再为了我忙前忙后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头了……”
“不！不可能的！臭女人，老子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寒心的语气非常激动。
“寒心，你忘了吗，你失忆了，而你的记忆被我传承了呢！”
董蔷薇苦涩一笑，说：“上古十大神器和上古十大魔器虽然能救我的命，但是，我从你的记忆得知，它们只能救我一时不能救我一世！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孕育了元婴，所以我才能继续活命，除非我把肚子里的孩子吸纳了，不然的话，孩子出生之日就是我殒命之时！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吃了我们的骨肉，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
“轰……”
听了董蔷薇的这番话，寒心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难以置信地用力摇头，他抓住董蔷薇的纤手追问：“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蔷薇，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让你活？我不要你死！”
“想要我活，那你就需要重新集齐上古十大神器和上古十大魔器！然而，我不愿意你再为了我受累了！有小寒意代替我陪你，这一生，我知足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趁着情绪失控的寒心不防备，董蔷薇已经用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寒心，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