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末世盛唐

第八十六章：魔窟（六）
睡足十个小时，苗世逸爬起来，一身破烂的血衣已经换掉了，浑身血迹也擦洗过，现在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依然在帮会菜地，菜地里种的草药换了一波，散发着让他倍感舒适的木系能量。
没人，很饿，旁边有小火炉热着香浓的肉粥。
苗世逸自觉拿过粥喝，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情形，有点头疼一会儿要怎么面对全程目睹自己从人变成“植物人”的唐淮。
剑走偏锋用非修炼的方法强行提升自己五行石等级会很危险，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苗世逸跟唐淮都有心理准备，只是苗世逸没料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惨成那个样子。
那时他朦胧中听到的唐淮的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
正想着，远处走来一个人，苗世逸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缩着脖子站起来赔笑：“累了吧？我再做点吃的……”
事发之后没换过衣服也没洗过脸的唐淮不带表情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端的食盒迎面抛过来。苗世逸赶紧双手接住，老老实实坐下加菜，不敢吭气了。
昨天当事人苗世逸没照过镜子，不知道事发现场的客观情形。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超过24小时，帮会领地自行刷新，环境恢复如常，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所以除了心有余悸之外，苗世逸的认知比较有限。
但是看到满身满脸都是血迹的唐淮，苗世逸轻而易举就能想象那个场面。
小心翼翼抬头瞅瞅唐淮，见对方面有倦色，眼圈带着点青黑，一言不发低头望着自己，眼神却是意外的幽静，苗世逸心中有三分被关心的甜意，却有七分愁。
唐淮这样子明摆着就是从那时到现在没有睡过觉……
从唐淮身上传来的低气压让苗世逸没胆子再抬头，他一边飞快吃饭一边在心里构思了几十种开场白，好不容易心一横刚要开口，却听到脚步声远去——唐淮掉头走了。
苗世逸三两下把盒子、炉子扒拉到背包里，端着碗亦步亦趋追在唐淮身后，乖得像课堂上犯了错被班主任单独叫出去的小学生。
木叶和释明杰都在唱晚池旁，一人研究地图一人默诵经文。木叶远远看到他俩过来，唐淮脸色不佳，苗世逸低头紧跟，十分上道找个借口拉着释明杰往两人来处走，把地方腾出来让他俩好好谈谈。
之前照顾苗世逸许久，唐淮现在才有功夫为自己清洗。干涸的血迹把他的衣服染得不像话，脱了外衣，他看也不看直接甩到燃烧的火堆上。
这个动作把苗世逸后头的话又给堵了个严实，他只好坐在池边，默默凝视唐淮的背影。
把自己收拾好上岸，唐淮铺开睡袋，一个人钻进去躺下，很快他身边就多了一个热源。
两人都没说话，苗世逸抬手搁在唐淮眼前，为他遮住多余的光亮，唐淮就在他身旁默默入睡。
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好，苗世逸继续帮唐淮挡着光让他安心睡觉，同时也在心里默默跟零零七交流道：“来陪我理一理思路。木泽应该不会是想杀我，弄死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大费周章针对我，我只能得出两个可能性比较大的推论：第一，他意图激怒唐淮，第二，他有一件事情，需要我来做，而且只能是由我去做。”
【玄字零零七】：如果是一，激怒零零八的宿主，说明他想死。
零零七过分直白的表述听上去很荒唐，然而苗世逸的确也这么认为。如果说十个系统寄宿者当中谁最有可能单枪匹马宰了木泽，那毫无疑问是唐淮。即使是那位拥有明教武学系统的“影月”，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可能比唐淮更多。
论收割生命，唐淮是职业级的。他身体里至今还有一点点唐鸣给他的水系能量核心碎片，更是曾经开启过“屠杀模式”，一个人用各种刁钻的方式血洗了帝都反叛高官们。
这件事绝对瞒不过本源。所以木泽应该很清楚，如果激怒唐淮，唐淮完全能够再开一次屠杀模式，而唐淮要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木泽躲不过无止境的追杀。
再看当事人木泽，无论这个少年有多么丧心病狂，他今年毕竟只有十六岁。作为一个中二期还没过的富n代，木泽生平最大的烦恼就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姐姐。
根据情报，木泽在s市曾经和木浅彤见了一面。那次，木泽对木浅彤提出让她和他一起走。
“本源”组织有十万成员，撇开一部分获得力量后心理扭曲的人，多数人还是希望借由“本源”的庇护，让自己的亲朋好友也在末世中生存下去。木泽跟木浅彤对话中的意思、以及之前他为家人们做的种种动作，无疑透露出他对与那批人心态接近，也就是说他良心未泯。
按照犯罪心理分析，木泽犯下滔天罪行，让哥哥姐姐都为他痛苦万分，他本人应该早就不堪心理重负。所以，木泽选择在他一手毁灭的s市找死，可能性大约是30%。
“如果是推论二，”苗世逸叹气，“我手头线索太少，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只有我能做的，他如果有五行石，肯定超过十级，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到六级。推论二的可能性大概20%吧。别的我不知道的理由，可能性占50%。”
【玄字零零七】：其实，你忘了一个东西。
苗世逸一愣，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零零七与他心意相通，主动在他脑海中展开一幅画面，苗世逸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不不，应该说……”
【玄字零零七】：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不要用别人的经验来推断自己的事。
苗世逸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卷情报。这是临行前指挥部那堆专家们搜集汇总的，他浏览过，只是没有仔细看。
目光定在其中一行字上，苗世逸脑海中更多线索被串起来，他一面震惊于推论，一面又是不解。
【玄字零零七】：你不觉得作为灾难爆发的的一线城市，s市的灾变速度太慢了吗？现在想想，这可能都是“它”的功劳。
苗世逸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望着依然安静沉睡的唐淮，默念道：“我没考虑到这些，但幸好已经让他答应我暂时不杀木泽了。”
【玄字零零七】：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对这些推断太抱希望。他这个年纪的人心态不稳定，还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苗世逸深感赞同：“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除了穷凶极恶的那些家伙，就最讨厌中二病的小孩子。”
得出可靠结论，苗世逸也不再费脑子，躺在唐淮身旁闭目小憩。等唐淮休息好，他们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忙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次日上午，计划如期进行。
唐淮与木叶待命，苗世逸陪着释明杰离开帮会领地，踏进毒雾中使用土系能量核心。
差不多两天没出来，s市的毒雾依旧浓得可怕，站在绿雾间，就像沉到墨绿色的深海海底，尽管隔着口罩尚能呼吸，也有一种精神上的窒息感。
时间紧迫，释明杰没有耽搁，一手紧握十二环锡杖，一手捧起那枚印章，将锡杖顿地，一股温和沉静的土系能量以他为中心，飞快荡开！
他的眉眼一如往常般平静，但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不多时，冷汗也渐渐浸湿他的袈裟。
以六级五行石越级驱动十级能量核心的后果只有他自己清楚，可他一声不吭。
最强状态的碧碟翩翩环绕在两人周围，苗世逸环顾被变异植物冲击得高低起伏的路面，在释明杰的努力下，他所能看到的区域正在发生轻微的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整。
释明杰的内力条掉得飞快，苗世逸观察周围之余没忘记搁下仙王蛊鼎，让他补充内力。但显然，他内力损耗的速度跟不上恢复的速度，与此同时，他的四肢也像被灌入水泥一样开始变得沉重僵硬！
苗世逸一直在观察释明杰的状态，当他发现释明杰再次伸手碰触仙王蛊鼎的动作异常缓慢时，就明白释明杰坚持的时间恐怕比预料的更短——仙王蛊鼎不像七秀的月华或者万花的碧水，必须接受者主动去碰触才会生效。释明杰坚持的时间越久，动作就会越僵硬，恢复速度还会下降。
但释明杰已经尽力了。
短短三分钟，释明杰内力耗尽，用最后的力气收起印章，他便失去知觉倒下，被苗世逸一把接住拖进帮会领地。
作为现在帮会“盛唐”的帮主，苗世逸只要亲自带释明杰进来，释明杰就不会受到24小时必须出去一次的限制。
木叶跟唐淮正守在大门口。木叶力气大，接过释明杰和他的锡杖把人直接打包扛去早就铺好的旅行帐篷里。
但没等苗世逸跟唐淮做好准备，他转身又跑到两人身边：“我还是跟你们走一趟，如果没有很大危险我就回来照顾他。”
苗世逸并无异议，清除掉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三人重新踏进s市。
重返s市，唐淮四下看看，说：“毒雾淡了一点，能见度增加五米左右。”
苗世逸不意外：“大师用土掩埋了一部分贴地的植物，散毒的、挤出粘液的、还有过高的杂草基本上不会再拖慢我们的脚步了。而且现在散毒植物刚刚掩埋，还没到毒雾最淡的时候，再过一阵视野会更广阔。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这里毕竟还是木系能量活跃区，这种效果不会持续太久……”
他话音还没落，身旁刮过一阵腥风，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冲出去好几步才稳住，回头一看，唐淮手持诸葛连弩，已经是全神戒备状态，跟在一旁的木叶却不见了踪影！
苗世逸知道自己眼神不如唐淮，便顺着唐淮的视线望向雾蒙蒙的一处。
一个人缓缓从雾中走出，他身后，扭动的巨大藤蔓捆着昏迷的木叶，就像对剩余二人放肆炫耀战利品。
“我以为你们会聪明一点，把哥哥留下陪那个和尚。”白衣少年语调轻松，仿佛是在街上随意与看得顺眼的路人闲谈，“何必带他出来参加这种没有胜算的任务呢？”
顿了顿，通缉令上照片的主人低笑：“何况你们还有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