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

老来痛苦地点头，声音颤抖着：“是啊，都是因为我当年心高气傲，十殿阎罗看上了我的本事，五大鬼王想要网罗我为己用。但是有跟多的家伙看上了我的力量，他们想要搞清楚我的师门，偷走我的本事。我隐藏了几十年，一直相安无事，但是秘密不能永远保护下去，它终究还是暴露了，让我的儿子死于一场谋杀！”
这个说起自己翻江倒海而面不改色的老男人，却因为儿子的死而痛哭流涕，让我也跟着动容。
“来大哥他口齿不便，其实他是来找我求助过的，但他自己怎么也说不清楚，所以我用入梦法体验过他的经历——难道说他在机场入口看到的那一场车祸，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但是这不对呀，他的记忆看起来十分完整。”我对老来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所作所言，无不表现出一个对自己儿子的爱达到深沉的父亲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的记忆当然完整，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我想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又怎么能在阴界翻江倒海？”
本来应该傲然的一句话，从老来的嘴里蹦出来却是萧索落寞，浓浓的痛苦之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我沉默了，来家父子的事情，显然已经十分清楚了。有人谋杀了小来，爱子心切的老来仗着自己本事高超，强行以拘魂术将儿子的鬼魂从阴界带了出来。并且运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秘法，让老来看起来跟活人一样。
可是为什么阴司的人又会说老来是怨灵呢？既然老来那么厉害，阴司的人又怎么敢去抓他呢？一个跟十殿阎罗和五大鬼王交手过，并且无一例外取得胜利的高人，就算变成了怨灵，实力也应该超吊的吧。就凭阴司那些半吊子的阴神，抓得住老来？完全就是找死的节奏。
我还在寻思着这些可能性呢，老来就再次开口了：“我的事情已经完全说了，先生，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放心，这个要求很容易办到，只要你帮我保守秘密，顺便照顾一下我的儿子，让他最后的十年能够像真正的人一样活下去就行了。”
十年？老来知道自己儿子剩下的寿命？不，这也许很合乎情理，毕竟老来是用了法术将儿子的鬼魂拘回来的，有些副作用也很正常。
“可是你儿子毕竟已经死了，真的没问题？”我还是有些担心，就问了一个理所应当的问题。
老来叹息一声：“我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了他魂体的容器，说他是人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呃……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顿时脑洞大开。老来的话不难理解，用句网络小说里用烂了的套路来形容，就是小来魂穿了，占据了他老爸的身体——只不过不同的是，在外人的眼里，小来的外貌还是那个小来。可是问题来了，要是小来在这十年内结婚生子，孩子算是老来的还是小来的？
算了，这个伦理问题咱们不去讨论,就当是老来俏好了。
那么现在问题已经明晰了，我只要稍微应付一下小来，让他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以小来那木讷的性子，我想只要我带个老来的口讯，小来就会相信了。
老来的嘱托也不难，稍微照顾一下小来，别让阴司的人去打扰到他，也尽量别再让他跟孤魂野鬼有所接触就行了。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首先小来的工作是个研究员，每天都是泡在实验室里，交际圈简单狭窄，一般不会出问题，我只要注意他在家的时候就行了。
“这个护身符，麻烦大师把它带给我儿子，可以保护他这十年内不被阴邪所侵扰，十年之后——他阳寿已尽，我已经尽力了。”老来早就为儿子打算好了一切，抖抖索索从身上摸出一张纸符，“请你转告我儿子，就说我去其他地方工作去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给他打电话的，不过他也知道，我这人向来摸不来那些智能手机。”
这让我想起了入梦法中见到的一切，当时老来说他要去其他地方工作，原来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的，这份为了儿子深谋远虑的心思，的确值得尊敬。
我珍而重之地将附身符收下，向老来保证一定把它带给小来，接着问道：“来叔，你……莫非是打算去？”
老来点头道：“没错，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知道了谋杀我儿子的凶手大概是阴司中的人。”
“阴司？”我瞬间恍然，撞死小来的是一辆出租车，只有阴司中的阴差才会使用出租车作为代步工具，也只有阴司中的人才有这个能力，在查到老来的身份之后下手。
“这么说，阴司的人不可信了？”我想起了刚才使用斩空剑的时候，张卿蕤所说的那些话，斩空剑竟然对身体有害，莫非阴司其实也存了暗算我的心思？
老来摇头：“这事儿不能一概而论，阴司中的阴神有强有弱，例如城隍一类的，已经是位列正神的地位，对他们来说，变强并不是唯一，更重要的是供奉香火的分配。反而是那些阴司中的小人物比较难缠，为了变强，为了往上爬，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阴司中的小人物？这让我瞬间想起了万家祥，就问道：“对了，我之前为了调查你和来大哥的事情，去了一趟阴司，顺便登记了我鬼门先生的身份，在阴司里我遇到个人，他说跟你情同手足，我回来的时候还是他开车送我们回来的呢。”
“万家祥？”老来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的身份，震惊地低声叫了出来，“他竟然成了阴差？这怎么可能？以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可能逃过阴差的心性评定的。”
“什么意思？”
“阴司也有阴司的规矩，要成为阴差，首先一条就得是活着的时候不得做过恶事，万家祥虽然是我养父的儿子，但他从小就偷鸡摸狗，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阴差的。”老来斩钉截铁地道，“这事只怕不简单。”
好吧，这种事情反正老来自己去调查就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阴司竟然说你是怨灵，那天你接儿子的时候，阴司所留下的布置，其实就是为了抓捕你，可是我看你的状态，不像是怨灵啊。”我上上下下打量着老来，这样的举动其实是有些无礼的。
老来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是听说自己是怨灵，有些气呼呼地道：“看来阴司果然有问题，我虽然用秘法将自己的肉身让给了我儿子，但我的魂体却是纯正无比，就算直接成为高位的阴神也不为过。阴司居然说我是怨灵，如果连怨灵和阴神都分不清的话，阴司早就该倒了。”
重重疑点直指阴司，如果城隍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阴司下面有一群人在联合起来搞事。其目的也很明显了，是想扳倒来万家，得到他的秘籍。
我苦笑着，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老来：“来叔，看来事情还真不简单，我怀疑阴司里面有一群阴差联合起来了，手不定还是某个了不得的组织呢。”
“你怎么知道？”老来有些不可置信，随即自己就笑了起来，“也是，若论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我们人类就是老祖宗，阴差虽然已经不再是人，但其中一部分生前却有过为人的经历，耍些手段，狼狈为奸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了。”
“听你的意思，似乎阴差中还有一部分不是人咯？”
“那是当然，世界万物凡有灵性者，死后灵魂皆有可能成为阴差。其实最近这几年，阴差中人类的比例已经下降了很多，因为社会发展太快，道德沦丧之下，能够达到成为阴差标准的人越来越少。”老来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看来阴界之中其实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我应该跟老来一起行动，多了解一些阴界的事情。
我把自己的提议说了，老来却拒绝了我的帮忙，郑重地道：“大师，我儿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阴界的事情，大师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担心我擅自行动，就补充道：“别怪我说话不讲情面，实际上今天江罗王说得没错，大师你作为一名鬼门先生，现在实力还太弱小，就算出手也只是帮倒忙而已，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
老来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我儿子拿来的那几本书，如果大师能够理解并且融会贯通，很快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高人。”
“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毕竟我以前可什么都不懂，只是个普通人呢。”我有些不敢相信，大概是因为小说里主角慢慢从一无所用变成天下最强的升级模式在影响我的判断吧。
但老来却毫不留情地道：“大师，你这心态首先就要不得，成为阴阳先生跟习武是完全不同的，习武需要熬练筋骨皮，自然需要时间打磨。但阴阳先生却不同，我当年从拜入师门到出山，总共才花了三年时间。大师你本就是鬼门先生，天生沟通阴阳，比起我来有利得多了，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对敌经验了。总之大师你不要太过菲薄自己，抓紧时间吧，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