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墨染听了，也就看了秋漪，对柳氏道：“姑妈，这是真的。秋漪至今的确还不曾与我圆房。”
柳氏听到这里，心里已完全糊涂了。因问墨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对她如此恩爱，为何迟迟不圆房呢？”墨染就道：“姑妈，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虽不能记起以前，但想必也是因我的身子不好。再以后，我的身子需要静养，府里的事情也多。秋漪又经了两回劫，我的心力都放在寻找她身上，时时刻刻都希望平安的，却是不曾想到这些。不过，我和秋漪总会有孩子的。”
柳氏听了，就默然了。如果白秋漪一门心地想地想拴住墨染，那自然是要与他行夫妻之实。不想事情却是这样！柳氏不想否定自己，她只想好好静一静，细细想一想。究竟自己为什么会对秋漪存了成见？究竟自己为何又与洪氏沆瀣一气？许多事儿，她都需要好好想一想，包括老太太的死。
但如今人在柳府，想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不如，还是带了瑞安回金陵一趟，待心里清楚了，再回海陵不迟。柳氏就对秋漪道：“秋漪，我是墨染的姑妈。许多事儿，我也不是成心针对你。”柳氏便又对墨染道：“墨染，也罢，我不想你和秋漪竟是这么个形景！如今我也要回金陵一趟，不问你们的事。你们若果然好，想自然会在一起。你们若不好，到时候也会分开。”
墨染听了这话，心口儿也就一松，方对姑妈道：“姑妈，你该相信秋漪的。姑妈若是信我，就也该信秋漪。”柳氏听了，便又问墨染：“只是，那件事——”
墨染知道柳氏要问的什么，因就道：“姑妈，信义之事，我是不会忘的。但我和秋漪到底约定了三生。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凡事不能两全。我知道该怎么做。”
柳氏听了这话，心里不免又大为惊异。因又问：“墨染，你果然要——”但这个当口，当着秋漪的面儿，柳氏也不能说更多。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
墨染就道：“姑妈，你放心吧，我该相信我，我总会处理得当的。”
柳氏听了，就默默想了一会，方又对墨染道：“墨染，我想好了。我离了柳府后，这柳府的账册依旧交给你，任凭你去打理。”
墨染听了，也就道：“好。这段时间，辛苦姑妈了。只是，姑妈若都交给我了，想姨娘知道了，恐心里不大高兴，生出一些事来也未可知。”
柳氏就道：“这个，就由不得他了。不过，你若转交给她打理，我什么也不会说。究竟，我也累了。”
柳氏怀着低沉的心情，出了落雪轩。回了静心苑。儿子瑞安还未回来。柳氏便又躺在榻上，心里想着前后之事。时至中午，青城和瑞安方回了柳府。二人见了赵管家，听说墨染和秋漪各自都平安无恙回来了，心里跳跃大喜。二人赶忙就进了落雪轩。玳儿瑁儿过来回。墨染秋漪见了二人，就道：“快快请坐。”
青城和瑞安哪里肯入坐，他们只是打量着秋漪，看着秋漪一切安好，不禁异口同声地道：“大嫂（表嫂），你果然无恙了？”
秋漪就笑：“是啊！我果然无恙了！多亏了墨染！”秋漪说完，就亲自给瑞安青城上茶。瑞安便叹：“看来，到底是表哥和表嫂有缘，我和青城也寻了好些时日，到了最后，表嫂还是被表哥给寻着了！”
青城听了，就道：“当然是我大哥和大嫂有缘，不然也不会结成夫妻。”只是这话说出口了，心里还是酸涩。青城因又问大哥，到底是怎样将秋漪寻着的。墨染避重就轻，只简单说了一二。
瑞安和青城听了，也就不往下问了。二人喝着秋漪新泡的牡丹茶，又叙了一回家常。临出落雪轩时，瑞安便又轻声问墨染：“那件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顺么？”
墨染就道：“大抵还是不顺。不过，你放心，我总会寻出个结果来的。”
瑞安听了，也就不多说了，他伸手拍了怕墨染的肩膀，就和青城出去了。瑞安回到静心苑，还没进去，就见静心苑前儿停了一几辆车马。那几名小厮正帮忙着将一些东西捆绑好了放进马车去。瑞安见了，就上前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几个小厮听了，抬头见是表少爷，就回：“姑太太说了，明儿个就要回金陵了。”
瑞安一听这话，心里还不相信，因就问：“真的么？怎么我没听出一点儿动静？”
其中一个领头的小厮听了，就又回：“表少爷，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不过奉命行事。”瑞安听了，也就进房去见母亲。不想柳氏已等了他多时了，见絮儿说他回了，也就坐在椅上静静对他道：“瑞安，娘要回金陵了，这也是临时决定好的。瑞安，咱们在这里也呆了一些时候了，这会子秋漪也平安回来了，莫如咱们就走了吧。”
瑞安听了，就道：“娘，要么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留在柳府，陪着表哥。表哥以后总要出行，若有什么他使不上力的，我也可以帮帮他。娘，我的心里，总是记得你的话的。”
柳氏听了，就默默看着儿子，方幽幽道：“瑞安，你不要说那些漂亮的话。我问你，你迟迟不愿走，是不是对白秋漪还存了眷恋之心？”
瑞安听母亲又说这话，也就一叹道：“娘，你又来了。这个时候，咱们又还在柳府，说这些话好没意思的！我尊重表哥，自然也尊敬表嫂！”
柳氏心里是知道儿子的性格的，听了也就叹道：“瑞安，娘是信你的。你是娘看着长大的，娘怎会不信你？好了，以后这样的话，娘再不问了。”
瑞安就道：“娘，我害死那句话，这个当口，我不能跟了你回去，我却想留在柳府。”
柳氏见儿子坚持，也就说道：“好，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强你。”因又嘱咐了瑞安几句。
那边厢，洪氏从刘婶子的口中，知道了柳氏要回金陵的事儿，心里很是踌躇了一番。她的心里，一时又是喜欢，一时又不大高兴。
喜欢的是，柳氏可不理柳府的账了。不高兴的是，秋漪还未除呢，她却失了一个臂膀。柳氏思前想后的，决定亲自过来静心苑一趟。她的心里，也有不解的地方。她这要走了，怎么不来知会她一声儿呢？难不成，她的心里头仍然瞧不上她是个姨娘的出身？
这样一想，洪氏果然就更不高兴了。她让刘婶子搀扶着自己，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沁碧馆，直往静心苑走。半路上，刘婶子看出主子不高兴儿了，因就试探问：“主子，姑太太说要回去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么？到底，这一山不容二虎的？”
洪氏听了这话，就对她道：“刘婶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一山不容二虎的？说得这样难听？真正你要这样说，我看那这府里哪里有两只老虎，分明就该有五只六只的？”
刘婶子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因道：“主子说得很是。如今那落雪轩里，可不就回来了一只老虎？”
洪氏就道：“真正这老虎再多，我也不怕。柳氏这莫名其妙地走了，与我总是利大于弊。”
刘婶子就笑：“主子说的是！姑太太走了，这柳府便又是您掌权了！”
洪氏听了就也笑。“正是她突然说要走，也不与我知会一声，我心里奇怪，所以更要去问问她了！”二人一齐说着，也就到了静心苑门口。
此时，瑞安已经走了。柳氏听洪氏来了，也就在屋子里沉吟了一下。她心里头对秋漪的误解，一半来自洪氏，一半便来自春琴。但如秋漪果是无辜的，那是不是说春琴也不干净？在柳氏心里，洪氏本就不干净。她和她联合了，不过为的对付秋漪。联想起老太太的死，柳氏的心里更是低沉。
柳氏便对絮儿道：“且将姨娘请进来吧。”话音刚落，洪氏也就入了内。絮儿便请刘婶子去一边的厦屋内喝茶。洪氏便对柳氏道：“姑太太，怎么听人说，你巴巴儿的，就要回金陵去呢？到底有什么事儿，这样着急？”
柳氏听了这话，便半吐半露地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在这里也呆了这么久，却是时候回金陵看一看了，那些延误的庄上的租子，也好收一收了。”
洪氏听了，就问：“我看这事情也不大，真的要你亲自回一趟吗？”
“是啊！这些事说大不大，但说小可也不小，到底细碎。底下的那些人，是处理不好的。”
洪氏就笑：“那好。只是，姑太太你这一走，可是要将账本给我，我好帮着大少爷继续理家呀！”洪氏说完，就对着柳氏伸了伸手儿。
柳氏见了，心里就不打喜悦，因就故意淡淡道：“账本么，我都命人交给了墨染了！这件事儿，你就不要过问了！再则，为了补偿你，墨染不是送了你三间绸缎铺子么？这已经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