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离开了,不作任何打搅。
后来徐佑白给他打电话询问他怎么没见人影?陆衍已经坐上了飞机,只说突然接到任务,得马上赶回去。
徐佑白轻笑着道:“真是遗憾,羲和还想见你呢!”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广播里空姐提醒大家关闭电子设备,返回自己的位置,他借机挂了电话。
回了国,因为没有羲和的联系方式,那时候最早流行的便是qq,他给她发了个消息,询问她在那边过得可好?
这条消息等了两个多月才得到回复,短短的六个字。
“挺好的,很幸福!”
当时他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默了许久。
部队挑选人员去非洲做维和兵,陆衍报了名,出发的那天只有陆海航来送他。
家人听到他要去那么贫瘠的地方做什么维和兵,母亲哭得几度晕厥,父亲更是痛斥他太不懂事了……
也许是不懂事,但没有人知道,喜欢的悲哀,那丝侵透神经质的伤痛也许只能换个环境才可以得到救赎!
很多年里,陆衍并不后悔自己一路走来的任何抉择,有悲恸,有无力,还有那终是错过不及挽留的遗憾……这些所有的情绪,当看到活生生的队友倒在他的面前时,鲜血从那身体里流淌出来,撒了一地,艳丽得刺眼。
队友拉着他的手,拼尽全力的说了一句话:“告诉她,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他堂堂八尺男儿突然就红了眼,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道伤,但人性纯善,最后的释然余下的只要对方幸福,一生无忧,这就足够了!
或许,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
羲和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回酒店,远远地就看到那站在酒店门口、同路易斯聊天的谦和身影。
他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周围暖色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侧影优雅颀长,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够想象得到那嘴角挂着的温暖笑意。
羲和停下了步伐,她没想到徐佑白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不是说明天早上才到吗?
深夜的大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漫天雪花中,她突兀站在路灯下,很是显眼。
徐佑白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转过来了头。
几十米的距离,羲和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压抑了那么久,眼睛一定红肿不堪,脸颊遭遇寒风凌虐,僵硬的几乎扯不开。
徐佑白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羲和忙低下头用手擦去脸上的湿痕,眼睛艰涩的发疼,她轻轻揉了揉。
徐佑白的嗓音,带着轻笑,打趣她:“怎么了?看到我是不是怀疑自己眼花了?”
羲和迟疑地放下了手,她抬起头,他的笑意怔住,随即上前来拿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沉着声问:“怎么回事?”
那双明眸不复曾经美好明亮,红肿的分明刚刚哭过,抓着她手腕的手也冰凉无一点温度,徐佑白皱眉:“发生了什么?你去哪儿了?”
羲和不忍看他关切的眼睛,她低着头,闷闷的说:“没事,冻得……”
冻得,能冻成这样?
徐佑白没戳穿她的谎言,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拉她拥进怀里,抓着她的双手放进他大衣里面,直贴xiōng膛:“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还能给冻哭了……你这是存心让我放心不下,心疼你吧?”
她不说话,静静靠在他的怀里。
飘散的雪花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看样子明天整座城市会被裹上一层皑皑银装。
她终是看到了s市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么的唯美漫天飞舞,又这么忧伤悲凉的直透心扉!
回到酒店房间里,徐佑白去帮她放洗澡水。
羲和才想起什么,她挪动脚步来到浴室,看着站在浴缸旁的身影,问他:“不是说明天早上抵达吗?”
他回过头来冲她笑:“我提早赶到,你不开心?”
羲和轻扯了一下嘴角,不说话。
徐佑白替她调好水温,站起了身说道:“你先洗着,有什么需要记得喊我。”
他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想到什么,徐佑白回头,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以后遇到什么事了就跟我说,不要一个人哭!”
他看了出来,也是,她那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羲和努力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了。”
徐佑白还想再说什么,但脑海中闪出她出现在冰天雪地里的画面,未再开口,只叮嘱她快点暖暖身子,便出了浴室。
羲和站在门口怔楞了好几分钟,才缓慢的挪动脚步走到浴缸前,她机械地脱掉衣服,把自己整个人埋入热水之中,微烫的水温在这样的天气里无疑巨大的享受。
早已冻僵的肢体慢慢回暖,羲和看着头顶白昼的灯光,眸光沉静,里面犹如抽掉灵魂的空洞映不进去任何光点,思绪飘飘忽忽,轻触了下记忆弓弦,心底蓦地弹跳出尖锐的痛。
眼眶又忍不住热了起来,她手从水中抬起,溅起的水花落出声响。她抬手按住眼睛不让自己瞎想,可今晚发生的一切……那迟掉了八年青春岁月的告白,徒留的遗憾,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可以轻轻松松接受!
若是,若是……当初在她最无助、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就能告诉她……他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单单只要一个拥抱,或许她不会有勇气出国,她宁愿不要活下去的机会——她……
眼睑溢出湿热,她到底没控制住。
徐佑白就在外面,她不敢太过放肆自己,无声的压抑,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等一晚,等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会恢复……
一定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外面的敲门声,羲和才惊醒过来。
徐佑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羲和,你是不是睡着了?”
羲和轻轻眨着眼,停了有五秒钟,才哑着嗓子回他,“没,马上就好……”
“再不出来,我会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曾经整整四年的岁月里,就是这道声音陪伴她度过上千个无眠的夜,身处异国他乡,并没有想象中可以安放身心。
她是个骨子里很胆小的姑娘,记得跟徐佑白刚刚相熟的时候,她没话找话的在电话里跟他聊了很久,临近挂电话的时候,他放柔了声音让她乖乖入睡,她及忙喊住他:“徐佑白……”
他回她:“嗯?”
她半天不说话,他叫她的名字,她结巴的道:“没,没事了……”
然后自己先掐断了电话,自己给自己勇气,不向任何人索取那丝安全感,这是一件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情绪无法排解的时候,想听听别人的声音,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回应……那些糟糕的便会立即挥散而去。
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她强迫自己入睡,闭上眼还没一分钟,徐佑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听出了她的脆弱,询问她怎么了?她隐瞒不了,干脆直接就说了,问他:“可不可以不要挂掉电话?”
徐佑白很长的一段儿时间里都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血气方刚的年纪里,受到姑娘这样的邀请,臆想纷纷的猜测那姑娘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因为这个,还白白激动了好久,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
-
羲和从浴室里出来,徐佑白颀长身体斜靠在那张大床上,开着她的电脑在看。
余眼见到她出来,他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酒店准备的浴袍,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一双纤长的小腿bào露在空气中,脚上趿着拖鞋。刚刚出浴的样子,头发扎了丸子头,有几缕上面沾了水滴,散落在肩膀上,她的面容耐看地美丽清爽,不做任何修饰,雅淡仿若一朵纯白的芙蓉花。
徐佑白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若没点儿反应,那还真要被怀疑是不是男人了!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穿睡衣,都给你找好了。”
他指着床尾,羲和看到了被他翻出来的睡衣。
她低垂着头,美国的四年她是依靠着徐佑白才走到今日的,可他们之间,从来发于情止于理,一时她不习惯如此的亲密举动。
他撑起了身,对她说:“夜里凉,还是要多穿点儿。我帮你在前台叫了碗姜汤,待会儿给送来,记得喝下再睡。”
他合上了她的电脑,给她放在床头。
羲和想到他这么晚的赶过来,她都没有关心一句,不由问他:“……你,吃过东西了吗?”
徐佑白笑道:“飞机上吃了点。”他直起身,来到她面前,“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顿了顿,他脸上温谦的笑意从容雅致的询问她:“要不要给我一个晚安吻?”
羲和怔住,眼睛里的无辜更甚诱人。
徐佑白没忍住地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那双沉静眸光里映出他戴着眼镜的模样,明净里润了水渍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他喉结微动了下,缓缓低下头,她刚刚沐浴的清香透过鼻子直窜大脑深处,差点截断那根理智的弦。
羲和突然惊慌的迈过了头,徐佑白距离她几厘米时停顿下来。
如此近距离下,他看到了她轻颤的睫毛,眼睛里慌乱无措,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兔子。
捏着她下巴的指尖清晰传来她的轻颤,他闭了闭眼,是他唐突了……
徐佑白直起了身,语气无任何不妥,温柔安慰她:“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不早了,你先睡,我走了。”
他上前拥住她,礼貌性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然后从开她转身离开。
只是手才刚刚搭在把手上,后背便被一股力量紧紧搂住。
徐佑白讶异的微微侧头,羲和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他退了灰色大衣,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衣架子般的身材无一丝多余的赘肉,抱着他,他火热的温度传进她的身上。
羲和闭上了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齿贝紧咬住chún瓣。
她告诫自己就这样,她抱着的男人是她最不能辜负的人,也许她现在还不能彻底忘掉陆衍,忘掉年少时的心动,没关系,婚姻不一定相爱才在一起。时间久了,她终有一天会淡忘,会回首,会释然……
徐佑白抬手覆盖住腰间的柔荑,他问她:“怎么了?”
“没事,想跟你说声晚安。”羲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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