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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言的病只是不小心的复发,并不严重,输了这么两三天的也就差不多了。到下午他就拒绝了医生住院观察的建议,神清气爽的换了便服,在一众小护士的红心冒泡眼中气宇轩昂潇洒出院。
他是够潇洒的,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特卓绝特英的气质,而我就是成功男人背后那个女人,死气掰列的背着他的衣服,还搬着他一摞子的文件。不指望宋金有礼让女士的习惯,我本来还指望老爷子怜香惜玉的心,结果他一看到我就鼻孔朝天,完全视我的惨状与不顾。
晃晃悠悠的总算是到了家,还没来得及瘫倒在沙发上,宋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六点了。”
晚上六点一刻是他的吃饭时间,我该死的懂他的言简意骇,于是又得急匆匆的去做饭。化怒气为力气,我在厨房手持菜刀砰砰砰的把白菜剁得震天响。
在这震天响中,门铃胡玲玲的尖叫起来。真是越忙越添乱,我手持菜刀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猛地开了门。
门外带着讨好笑意的几张脸僵了。
门内因愤怒而扭曲的我的脸硬了。
宋子言这时从卧室里出来,无视我们僵硬石化的表情,随意地打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那几颗脑袋先是看他{这的确是总经理家.},再转头看我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再扭头看他难道公司传言是真的,再转头看我总经理的口味好奇特。
还是田经理那人反应得快,边往里走边说:“听说总经理出院了,我们几个来看看,顺便做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汇报。”
其他几个人也带着诡异的表情走了进来,讨好的寒暄,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只字不提我,好像刚刚给他们开门的是幽灵。
我估计着是我的身份太尴尬,虽然说老板家里有女人是该巴结的,但是那女人是我这种,他们就傻了
不知道如何选择,他们干脆就选择了最安全的视而不见。
我一个人站在开着的门边,吹着楼道里的冷风,听着他们一众大佬在那边寒暄,忽然觉得我这只小虾米有些凄凉,脚一动,就想灰溜溜地溜回厨房
“秦卿。”最大那只鲸鱼喊我。
其他几只乌贼也都停了话,狐疑不定的看着我。
鲸鱼微微皱了眉头:“家里来了客人,还不快去做饭招呼招呼。”
几只乌贼楞了楞,都以一种了然却又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看着我。
我也以一种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看着他,我一路从医院搬东西过来,现在还要做一桌子菜,你丫的逮到一个免费劳工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敢怒而不敢言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虽然满腹抱怨,我行动可一点也不含糊,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拼盘到热菜,我足足整出来十二道。我只会做些中式菜,最后的主食实在是没力气做了,就煮了一锅的挂面,然后往里面丢了几个菠菜叶子。
最后简易的主食端上去之后,我才得空坐在厨房的一颗大白菜上歇歇气。
外面传来酒桌上他们相互吹捧相互寒暄的声音,我不得不承认宋子言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的话并不多,尽管他们的话题最后总是能落到他身上,他也只是淡淡的一两句带过去,可是又不会弄僵了气氛。我老爸就常说,能在酒桌上四两拨千斤内敛却让人忽视不了的人才算是真正有做为的,这就是所谓的酒桌最识人,而另一个识人的地方就是赌桌其实不仅仅是今天,在公司里也能感觉到,虽然有些女职员间歇花痴,可是每个员工对他都是真的心悦诚服,而且每个人都有真材实料。
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我。
看着厨房装饰整洁的天花板,我唏嘘,同样是改革开放吹满地下的八零后,怎么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捏为什么人家二十八就有这能耐,我都二十二了除了一个飘飘摇摇的工作和一肚子的古怪想法什么都没有了捏
依着宋子言这妖孽祸水的模样,造物主肯定是把他给潜了
不然不带这么偏心的
在这满脑子跑火车的胡思乱想中,那几个大佬已经酒足饭不饱的告辞了,我不任劳不任怨的收拾残局,把盘碗都收进了水槽里,往里面挤了n多的洗洁,满水槽的泡泡,正要开始洗呢,门边一个男声说:“放着我来。”
无双该不会是秀才和你师兄不要你,你想不开就去变态了吧。
我回头,才看见是送大佬回来的宋子言,那句“放着他来”是什么意思
见我傻傻的没动静,他走过来取下我手上的胶皮手套,优雅的带在了自己的手上,低头跟我说:“你休息一下。”
我擦了擦眼认真看,是他。
我再擦了擦眼认真看,还是他。
有谋肯定有谋我假笑:“总经理,您”
还没说完呢,他就微微皱了眉:“坐下”
我立马坐在刚刚那颗大白菜上面。
厨房的灯光很柔和,宋子言穿了件枚红色的衬衫,很少有人能把这样的衬衫穿得这么好看,袖子整齐的折在手肘处,下面是黄色的胶皮手套,他是认认真真的低头在一片泡沫中洗碗。
看着他半垂的侧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熨帖的衣着,看着他泡沫中的双手。
我忽然觉得心跳加速,两颊绯红,口干舌燥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谋,他是想用这种居家的容颜秒杀我
果然,下一刻,他还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微挑:“看我干什么”
灯光下他身边似乎有有一层剪影,玫红色衬着更显得面如冠玉,太受不了了我赶紧从口袋里出救心丸倒了两颗塞进嘴里。
他已经转回了头,心跳的也不那么厉害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温暖温馨温热的感觉在心里荡漾
药吃多了果然是有副作用的
第二天去上班,气氛很是诡异,大家表情没有什么不同,动作没有什么不同,语言也没什么不同,但是还是让你奇异的感觉得到他们对你的好,估计这也是一种大公司文化。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中午在餐厅看到黄毛,我坐过去跟他打招呼,他莫名其妙把头一转避开我。
我又侧过去,他再转过来,我再转过来,他又侧过去。
于是,我兜头给了他一头把子,他终于抬头看我,一脸怨愤,可还是不说话。
我怒:“你摆这张怨夫脸给谁看呢”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听说你和总经理快结婚了”
我闻言大怒,拍案而起:“谁咒我呢”
他盯着我问:“不是真的”
我交叉双手语音颤抖:“no never none neither不可能”
他认真仔细的盯着我双眼,估计看到我毫不虚假的恐慌,低头说:“可是公司的人都这么说”
我花容失色女儿,不要自己给自己用好的成语会遭人鄙视被人骂上帝视角芙蓉附体的:“谣传绝对是谣传永远是谣传绝对不能成真的谣传”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睛又亮了起来,还把自己盘里的火热出炉的大腿夹给我:“是他们胡说,说你学无所成是靠着跟总经理潜规则才进的公司。
我再怒:“以我的条件,我需要用得到潜规则吗”
他默然,用眼神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其实我也的确是在潜规则,用自己的良好表现保工作,不同于别人出卖我出卖的是无价的劳动力无价就是没有价值
我觉着我现在和宋子言已经很默契了,这种默契表现在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给他夹菜还是倒水,他一个抿嘴我就知道该递餐巾纸还是该送勺子,他一皱眉头我就知道他是嫌淡了还是嫌闲。
简而言之,我已经成了一个观眉眼知心思的忠心奴才,宋子言也有越用越顺手的迹象。
相比我不断加深的奴化程度,我与公司同事的关系在慢慢好转,开始进入了虚假的甜蜜期。作为公司现在最大的绯闻女主角,每天下班被总经理华丽载走的我,在热心热情热血同事期待期盼期望的目光中召开了一个类型发布会的小型座谈。
“秦卿,你和总经理每天晚上是进行体力活动还是神交流”
“体力,绝对是体力你们没看到我现在瘦了一圈咩都是体力活害的”我抓住机会控诉。
众人轰然:“能不能具体的描述一下”
“我动手,他动嘴。”我泪水涟涟,他就负责吃了。
众人哗然:“总经理只动嘴”
“是啊,所以我才这么不满啊”
众人奄然:“总经理的就口味这么轻”
“说到这个就可气,我口味多重啊,可是自从去伺候他开始,我就没一天痛快过”天天跟着他吃清淡的,我嘴里都能孵鸟蛋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先是不敢置信,接着齐齐用同情哀悼的心情看着我,最后唱长叹一口气:“果然是人无完人。”皆摇头作鸟兽散。
剩下还坐在中间,靠八卦搞好同事关系的我一脸茫然,为什么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从发布会后n年,每次过年过节,公司下属给给宋子言的礼物无一例外,全都与门卫大爷相同,华丽丽的壮阳药酒是也
有时候我黯然望向天边的飞鸟,他们在天空翱翔却不留下一丝的痕迹,还有那数遍茂密的香樟,枝叶繁盛而美好,他们向往着自由,爱着自由,并且也得到了自由。
这样想着,我不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内流满面。
留校察看撑死了也就是四年,可那食材我已经煮完了整整两个厨房,却在第二天又看到了华丽丽的第三厨房,我仰头深思做鲁迅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口阿口阿口阿
终于,这一天吃饭的时候,宋子言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过来了。”
我端着米饭的手瞬间一松,米饭落在桌子上不停的打着旋,几粒洁白晶莹的米粒喷洒出来,一如我现今澎湃火热的心情我的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我说:“为什么”
他看着微微笑:“怎么舍不得”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已经可以不用停顿思考就郑重点头:“舍不得,特别舍不得,不能不舍不得以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学会做饭,后来见到总经理您,我才知道,我一个吃着垃圾食品长大的八零后,就是为了给您的肚子才掌握了这一传统技能因为您,我的一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耻,不会因为荒废虚度而感到难过,等到我垂垂老矣的那一天,我会对着我缺了两颗门牙的孙子说绽开我满脸菊花的笑,知道吗你的曾经给她的总经理煮过饭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会说,让我再给总经理煮次饭吧,如果上天一定要加一个时间的话,我希望是一辈子”
我说的口水都干了,宋子言还好心的递过来一杯水,牛饮了一口,从玻璃杯里看到宋子言变形的脸,这杯子把人扭曲的真厉害,因为我好像看到他在很幸福的微笑
我放下杯子再看,他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果然是光线折作怪。
他说:“虽然你这么舍不得,可是公司的安排也没有办法改。”
耳边传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旋律,一堆扭秧歌的小人在我身边翩翩起舞,我饱含热泪:“公司有什么安排”
“下星期不是五一吗”他说。
“嗯嗯。”我点头。
“公司组织去旅游。”
我一下子蹦起来:“真的”
他看我一眼:“你很想去”
挡住要点的头,很小心地,我问:“总经理您呢”
他问:“你很想我去”
我是很想旅游的,但是如果有您同行,我还是宁愿宅着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自顾自说:“一般这种活动我是不参加的。”
耳边乐声更响,那堆小人跳得更欢快了。我叹气:“本来想一边享受祖国山河的美好,一边瞻仰总经理的英姿,看来果真是世间难得两全法,熊掌和鱼不能一起吃啊。”
“很遗憾”他问。
“刻骨铭心的遗憾,遗恨万年的遗,抱憾终生的撼。”我说。
他笑了笑,又持续吃饭,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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