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菩提树

24.同向春风各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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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大佛寺附近有个花鸟虫鱼市场,星期天下午的时候市场后面会多出来一截,有些人在那里摆卖旧家具旧瓷器旧物件。
这里是淘宝人留连之处。
夕阳西下,热气却仍有些逼人,她和于鸿辰一路走过来早已一身汗。看她兴致盎然,他连暑热都不觉得。手上拿着两支矿泉水,她蹲下来挑拣翻看那些小东西,他就在旁边欣赏她。
喝口水。他把矿泉水递给她,她头上有层薄汗,小脸红红的,他冲动地几乎想把手印上去。
你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
他摇头,你要走累了我们就去前面那家冰室坐会。
那就不要拉,再过会这里就收摊了。我们再转一圈就直接去吃饭算了。
好。他笑意荡漾。中午打电话给她时他拿着电话心里忐忑不已,没想到她沉吟一下便答应了。她和他单独逛街,她还答应一会一起吃饭。长大太好了,毕业太好了,以前不敢想的今天都一一实现。
你会不会闷啊她抬头,微笑说:你这样子实在不象是逛地摊的。
怎么会闷别说地摊,就算让他和她一起站在垃圾堆上他也是喜乐无限。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会喜欢这里。一般的女孩子不是喜欢去上海路消磨时间的吗
唔,我喜欢这些旧东西,有别人用过的痕迹。象这个笔洗,你摸摸看。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睛,想象它上个主人用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个人挥笔写字的时候有没有佳人在旁边磨墨添香觉不觉得很有意思
他想象不出来,只感觉她的小手软而细腻,轻轻的,象片随时会飞走的羽毛。
她娇嗔地白他一眼,把他手丢开,对牛弹琴。
他顿觉娇憨可爱,赏心悦目之至,嘴角不由咧到腮旁。
我奶奶总是说我是收破烂的,小时候在地上拣人家丢的纸画片,连湖边水里泡的树桩子都往家里拖。房间乱得象废品收购站。
我一直知道你是很特别的。他定定地看着她。
他看得这般专注,她有些面红。于鸿辰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他一直没表白,她倒是觉得他很有君子之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慢慢长大,以前少女对朦胧感觉的别扭阶段已经过去,更何况她对他无意,于是坦然相对,希望能继续友谊。
今天他约她出来,她猜到他准备和他说什么。他马上要去首都,他考上那里的顶尖学府,他的成绩一贯是拔尖的,又爱好体育,从初中开始便是老师的宠儿男同学的榜样女同学的焦点,想来即便大学里人才济济,他也不会有分毫逊色。但是他不是那个人,他再优秀在她心里也掀不起波澜。
今天是到了坦诚的时候了。
走吧。我饿了。她站起来。
往回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停步。于鸿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微微一笑。她再特别也只是个女孩子。要不要再过去看看,喜欢就买了算了,你们家也办得起狗牌。
她思考了一会,还是怅然摇头。
刚才过来时,看见有个中年大叔推着自行车站在街边,车后的铁笼子里有一窝小狗。迷你贵宾犬,每一只都是泰迪熊的样子,和她小时侯那只玩具熊很象。其中有一只很不怕生,见她过去也不往回缩,只是好奇的看着。金红色蓬蓬松松的胎毛,眼睛慧黠灵动。看见的第一眼她就被吸引住了,把那个小东西捧在手上时,软乎乎的小身子瞬间融化了她的心。
卖狗的大叔见他们穿着不俗,很是推介了一番,因为是自己家养的,也要比宠物店的便宜。可是她还是不舍地慢慢移开脚步。
她真的很希望有一样长久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或是感情。可是海子哥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无法取代,而且海子走的时候她的心痛也无法言喻。奶奶说狗的生命只有十多年,那么十多年之后它离开,自己呢那种生生割裂的痛她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遍。
走吧。她转身先走一步。
有没有想过报哪里于鸿辰问。
现在想这个太早了,还有一年呢。不过应该是省内,我爷爷奶奶不舍得我去很远的。她也不舍得抛开他离开。
也该想了。于鸿辰看她一眼,他真的想把她拐到北京去。虽然明知道以她这么需要保护的性子她的家人估计不会放她离开济东,想到将来要分开几年,想到她进了大学后会出现的狂蜂浪蝶,他黯然。今天他要努力一下。我一直期待能走出家门,从小到大都被父母盯着管束着,真的很期待自己掌握人生的感觉。叶轻眉,你考虑下报个省外的大学吧。人迟早要独立的,早些把握不是更好不如也去北京多好啊,首都,人才聚集,对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她微笑,你以为人人都能考到你那个成绩我一向没大志惯了,能进东大我已经心满意足。
于鸿辰无语,他是渴望能离开家离开父母,但是这也代表要离开她。他本是要报东大的,可在他望子成龙的父母面前百般抗拒最后也只能妥协。
怎么了她见他沉默。
没有,只是觉得又要见不到你了,有些不好受。
她猜到他的心思,故作轻松地说:那又有什么到时候过年过节回来看看,这么多同学也不可能都聚在一起的。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闪避,他充满无力感,这种感觉从认识她起就与他相伴。或许是因为太爱了,太过珍视,所以太过小心,不忍亵渎。
叶慎晖晚上从名士阁出来准备回嘉城大酒店。车过中山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拐了进来。一进中山路就看见熟悉的背影,他象被魔魇一般放缓车速,尾随在后面。天很晚了,中山路的树荫相当浓密,晦暗月色中他一路盯着他们并肩走到世家门口停下,大堂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象是打着舞台灯般笼罩着人影一双。
他捏紧拳头。
于鸿辰说了句什么,丫头笑起来,坐在黑暗里的叶慎晖可以想象她眼角眉端充满快乐的样子,他又是宽慰又是心痛。他希望她快乐,更希望带给她快乐的是他不是别人,可是他把自己越推越远,远到他掉进深渊去。他们分手道别,丫头还没有进去,依旧站在光影里,小小的孱弱的身子看上去无比的孤单凄凉。他很想走过去,把她拥进怀中,深嗅她发间的芳香,抚慰她容易受伤的心,告诉她他永远在她旁边守护她。他全身每一处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碰触她,哪怕只是一丝头发。强忍的苦楚从心脏蔓延至手指脚尖,他几乎要抵挡不住这一波强过一波,一浪强过一浪的绞痛。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低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走进去,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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