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诚信为本
二十余匹骏马风驰电掣,转眼间便冲至众人身前,骑士之后还有两辆驽马
挽着的厢车吱吱呀呀向这方驶来。
看清马上骑士后,牟斌面色微变,暗道他怎来了,难道出京之事又有波折
不成。
牟惜珠脸色苍白,紧紧握住了同样紧张的邓通衣袖,一颗心儿咚咚乱蹦。
卫遥岑蛾眉轻颦,与方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色,对方与镖
局有恩在先,若来生事,镖局众人又该相帮哪方。
「看来丁某人不受欢迎啊。」丁寿勒马停步,已将众人神情看在眼中,呵
呵一笑,翻身下马。
朱祐枢冷哼一声,「某人倒有自知之明。」
「荣王爷也在,恕下官礼数不周。」丁寿好似才发现荣王般,觍着脸凑了
过去。
丁寿率众向朱祐枢施礼,「下官等拜见王爷。」
「本王不敢当,丁帅不在北司纳福,来至荒郊野外却是为何?」朱祐枢面
沉如水,斜睨丁寿。
「王爷眼线广布,一向消息灵通,何必明知故问?」丁寿表面毕恭毕敬,
却句句戳心。
「本王乃闲散宗室,客居京师,一向循规守矩,何来眼线,你休要血口喷
人!」朱祐枢勃然变色。
「北司钱宁几次到府上通风报信,难道是假?」丁寿故作惊讶状。
「钱宁心系故旧,自发传信,岂能算本王的眼线。」
「可呼延焘犯上作乱,以此相挟,又是谁告诉他的呢?」丁寿若无其事地
反问一句,「莫不是荣府有人与逆贼暗通款曲?」
「你……」朱祐枢哑口无言。
「牟大人今日离京,只想早离朝局风波,丁大人何必苦苦相逼?」卫遥岑
眼波流转,婉言相劝。
丁寿马上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遥岑说的是,丁某今日本是为牟大
人送行,顺便与邓兄商量件小事。」
「丁寿,你我之间已做了断,还要对邓通纠缠不休,欺人太甚!」牟斌怫
然作色,威风凛凛。
「牟大人错怪在下了,丁某只想与贵婿做笔交易,公买公卖,童叟无欺,
邓先生若是不愿,在下绝不勉强。」
邓通闻言有些意外,「不知什么买卖,请丁帅明言。」
丁寿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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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示意,众人掀开后面马车上的轿帘,只见车上整整齐齐
摞放着十数个木箱,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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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合力搬下一个放在地上。
看着众人诧异之色,丁寿微微一笑,挑开箱盖,银光闪闪,箱中满是雪花
银锭。
「纹银二十万两,丁某欲购邓先生名下的钱庄质铺。」
邓通微微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连连摇头道:「不想邓某名下些许浮财,
竟有这许多人惦记,丁大人,请宥邓某不能成人之美。」
「可是嫌少?」丁寿皱眉,「恕丁某直言,二十万两银子在邓财神眼中或
许不多,可也绝不算少,已是我大明中富之家的全部身家。」
「丁大人所言甚是。」邓通点头。
「贵府屡经变故,尊夫人又多次行止失当,原本豪富十停怕也去了七八。」
邓通阻止住恼羞成怒的牟惜珠,轻拍妻子手背安抚,随即苦笑道:「两三
成也是高估了。」
「牟大人阖府南迁,花费之处甚多,况南直隶人烟稠密,商贸云集,素为
繁华之地,有此本钱,凭邓先生眼光手腕,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丁大人客气,这笔银子对邓某来说无异雪中送炭。」邓通颔首称是。
丁寿纳闷,「既如此,邓先生何故拒绝?」
「无他,不想连累大人。」邓通一扬手中契约,「邓某产业虽大,与各方
纠葛也多,仓促入狱,未经长足筹划,而今已欠下许多债务,正打算以店铺产
业抵偿诸位掌柜。」
丁寿这才扭头打量缩在一边交头接耳的一群商贾。
「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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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指挥使丁寿,你们是过来向邓府讨债的?」丁寿负手问道。
「正是,正是。」
「小人等确是和邓府有些银钱往来。」
与其他人七嘴八舌点头哈腰回话不同,洋洋得意的朱瀛自是引起了丁寿注
意。
「你是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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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的话,是。」朱瀛身子微躬,礼貌恭敬。
「字据借我看看。」丁寿伸出一只手,还催促地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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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缇帅张嘴说个「借」字,朱瀛也不好拒绝,双手献上。
丁寿简单浏览一番,扭身问道:「邓先生,如此你可是一两银子也得不到?」
邓通应是,「经商之道,信义为先,虽无银钱进账,却全了邓家诚信之名。」
「有此胸襟气度,不愧京城三少中的小财神。牟大人,你选了一位好女婿。」丁寿点头称赞。
后半句是说给牟斌的,牟斌尽管城府甚深,此时也不禁露出欣慰之色。
「文书还未签押,丁某愿与邓兄再定下一份字据,二十万两白银买下邓府
名下所有产业,店铺所欠债务转由丁家承担,若有一笔欠债未清,损及邓兄诚
信之名,所有门店如数奉还,分文不取。」丁寿不觉间已是改了称呼。
丁寿脱口而出的大手笔确实把众人惊住了,连邓通也蓦然色变,「大人如
此做,不嫌太吃亏了么?」
「大出大进大发财,邓兄尚有千金散尽的气魄,丁某又怎甘人后。」丁寿
朗声大笑。
「丁大人,我等文书在先……」朱瀛急了,邓通的产业都是会生金蛋的老
母鸡,就算债务交割清楚,己方不会吃亏,可却少挣了不少,更何况在国公爷
那里还夸下海口。
「什么文书?」丁寿两手一搓,那纸字据便如同翩翩蝴蝶般,随风片片飞
去,踪影不见。
「你……」朱瀛指着丁寿,气得直哆嗦,一时也顾不了许多,「你敢坏了
保国公的大计,吃罪得起吗?」
丁寿眼睛一翻,犹如利刃出鞘,寒光闪闪,「怎么,用朱晖的名头来来压
我?」
朱瀛被这渗人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你……你要做什么?当着王爷的面
,你还想动武不成?」
早憋了一肚子气的朱祐枢身子一转,「本王最近犯了眼疾,什么也看不清。」
「王爷!?」朱瀛哀嚎一声,腿肚子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丁寿笑得很和善,「别担心,二爷心情好,今天不打人——」
朱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打算服软说几句小话,回头再到国公爷
那里搬弄是非,忽然觉得肉脸上一下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耳朵嗡
嗡蜂鸣,整
个矮胖的身躯霎时飞了起来,滚落道边。
「他妈的就打你。」丁寿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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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校尉一拥而上,围
着朱瀛拳打脚踢。
该,人贱有天收,其余那十几个商贾平日也没少受朱瀛的气,此时看他挨
打,心中莫名快意,可看到揎拳捋袖奔他们过来的丁寿,这些人又暗暗叫苦,
不等丁寿说话,便跪地一片。
「大人,我等从来没有写什么文书。」
「小人其实与邓府没什么生意来往,今日不过被拉来凑数而已。」
叽叽喳喳声中,各人将自己的文书全都撕个干净,噤若寒蝉地偷望着丁寿
,他们当初惹不起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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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的牟斌,此时同样惹不起丁寿,不是每个人背后
都有一个保国公的,何况背靠国公爷那位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这是干什么,二爷说过不还你们银子么,邓大少诚信当先,待账目
盘清后,每家该还多少过来领就是。」丁二爷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
「正是,正是,与邓府做生意我等最是放心。」
「一切听凭大人安排,大人说如何我等便如何。」
「我早说了邓爷做人最是实诚,你们就不该听那姓朱的鼓噪,失了买卖人
的厚道本分。」
直到丁寿不耐烦地挥手撵人,这帮人才千恩万谢,连跪带爬地上了自己马
车,头都不回地扬长而去。
听了另一边朱瀛那杀猪般的惨叫,丁寿皱了皱眉,「捂住嘴,接着打。」
转过脸来,丁寿春风满面,张臂笑道:「邓兄,立字据吧……」
注: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江北则推山右。新安大贾,鱼盐为
业,藏钱有至百万者,其他二三十万,则中贾耳。山右或盐,或丝,或转贩,
或窖粟,其富甚于新安(明代谢肇淛《五杂俎》)。明代人是真有钱,只不过
钱不在皇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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