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私相授受
漕运总督府,书房。
丁寿举着一个形状古朴的紫玉杯来回翻看,漕运总督洪钟满脸是笑一边相
陪。
「雕工圆融,玉质古拙,怕是有些年头了。」丁寿把玩着玉杯说道。
「缇帅眼界不凡,这紫玉杯乃晋时传世镇宅之宝,一共六只,暗合六合之
数。」洪钟捋须微笑,心头淌血,这套玉杯可是他的心爱之物。
「哎呦,如此厚礼,在下怎么敢当。」丁寿一边说着,一边将玉杯上下抛
掷戏耍。
洪老大人的心也随着玉杯忽上忽下,颤颤悠悠,最后实在受不了这刺激了
,在丁寿准备再度抛起之时死死摁住丁寿双手,「自古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
雄,此等宝物自然只有缇帅才有福消受,还请笑纳。」
感觉到洪钟手心里的湿汗,丁寿微微一笑,「看来右宪确是把丁某当朋友
,比隔壁那位强得多了。」
洪钟自然知晓丁寿说的「那位」是哪位,干笑道:「平江世勋,年轻气盛
,未免抹不开面子,今日得了丁帅提点,想来也有心意呈送。」
「右宪是厚道人啊。」丁寿微笑。
洪钟只觉丁寿笑意意味深长,却见这位又将紫玉杯放入紫檀木匣,与其他
玉杯一起推了过来。
「缇帅,可是嫌心意不足?」
「右宪诚心待我,我又怎忍心让您老破费。」丁寿回到客位坐下,「将来
疏通打点,这些东西您还用得上。」
洪钟一怔,「打点什么?」
丁寿弹弹袖子,「漕运衙门凌迫河南三司,借剿匪之名滋扰地方,乡兵亡
命,士民破家,百姓流离失所,致使一省糜烂……」
「等等,越界用兵确有其事,剿匪之时或难免滋扰乡里,可这糜烂一省是
否言过其实?」洪钟知道那帮丘八只要撒出去了,想让他们秋毫不犯是不可能
,可这罪状一套套的,就差说官军哗变了,老大人岁数大了,可扛不住这些。
「或许是假的吧,」丁寿笑笑,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来,一一摆在桌案上
,「河南按察使朱恩的手供,河南镇守中官廖堂的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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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河南千户廖鹏
的密信,都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右宪,这些可不止一口啊。」
丁寿每放下一张纸笺,洪钟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几乎面无人色,颤抖
着手拿着纸笺,道:「这,这,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个时辰。」丁寿举起两根手指,意气洋洋,「庄椿等人在河南一举一
动只消两个时辰,本官便可一清二楚,右宪,对这缇骑耳目可还满意?」
洪钟呆坐椅上,半晌强笑道:「无稽之谈,老夫对庄椿为人略知一二,这
信上所说大多不实之言。」
「原本这些东西也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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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插手漕运做个借口。」在洪钟目瞪口呆下
,丁寿将这些信笺撕个粉碎,「有了原告,焦阁老在朝中推波助澜,想必朝中
重臣也不愿意惹火烧身,届时若查出什么侵吞漕粮的旧账,右宪怕是坐不得这
么安稳了吧?」
「这与老夫无关。」洪钟脱口而出。
洪钟出口便已后悔,陈熊倒卖漕粮,事关机密,他也是接任后才察觉到一
些蛛丝马迹,这丁寿远在京城如何得知,难道缇骑密探当真无孔不入,无处不
在,数九寒冬,老大人汗水却已湿透重衣。
「丁某信得过都堂,右宪督漕未久,想必也不及搭上这层关系,可这么大
案子总得有人来背,平江与京中几位国公侯爷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某些
原因几位部堂怕也不能袖手旁观,最后倒霉的人会是谁呢……」
洪钟不停用袖子擦汗,怎么也擦不净。
「本官相信右宪是清白的,可总得要有人来认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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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 amp;amp;gt;衣卫无事生非,
辗转牵连的本事老都堂怕是没机会见识过,」瓜蔓抄「的名头总该听闻一二吧?」丁寿躬身贴着洪钟耳边轻声说道:「朝中无人莫做官呀!」
洪钟终于撑不住了,从椅子滑跪到了地上,大哭道:「丁大人,给老朽全
族一条活路啊!」
丁寿直起身子,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从接风宴上他便已看出洪老头性子软
,惯于委曲求全,这样的人在骤然外力高压下必然心防崩溃,只求自保,而今
看来果不其然,自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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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头镇,庄椿的凯旋大军沿着官道迤逦前行。
段朝用催马赶上庄椿,不解道:「将军,淮安府已经不远了,何以弃船登
岸?」
庄椿呵呵一笑,瞥视一旁的方未然,「方捕头想必心知肚明?」
方未然面色沉重,沉声道:「将军是想在回程中有些意外收获。」
段朝用恍然大悟,望了队伍后面囚车一眼,谄媚道:「引蛇出洞,将军是
要把漏网之鱼一网打尽,果然高明。」
庄椿春风满面,「就要到家了,告诉弟兄们悠着点,别累坏了,在前面林
子里歇歇。」
中军传令,前行队伍很快便在一片树林内驻足休息,已是淮安府境内,军
卒也放松得很,三三两两或闲聊,或用干粮,有的直接靠着树干打盹。
段朝用绕着树下的囚车打了个转,奸笑道:「郭大小姐,马上就进淮安了
,生死可就在你一念之间,老实认了你父亲的罪状,或许官家开恩,还能留下
一条性命。」
「呸!无耻狗贼,公报私仇,我做鬼也放不过你。」囚车内的郭飞云娇颜
憔悴,仍是大声叱骂。
「果然是郭老鬼的闺女,骨头够硬,咱们走着瞧。」段朝用一声狞笑,扭
身便走。
「嗯——」转身之际,段朝用眼角余光一扫,旁边一棵大树枝杈间衣角一
闪,阴声冷笑:「给我出来。」
黑色怪索如一根挺直标抢,直插树冠。
一声娇叱,一道倩影在残枝断杈间飞跃而出,抬手三点寒星直射段朝用。
段朝用嘿嘿冷笑,「燕子镖,果然是漏网之鱼。」
怪索回转,如蝮蛇蜿蜒,轻轻一抖,已将三枚燕子镖击落于地。
倩影空中扭身,折返囚车,长剑挥舞,砍翻周边几名官军,随即大力劈砍
囚车上的枷锁。
「二妹!」须臾间郭飞云已然看清来人头缠孝布,正是钻云燕郭依云。
「姐,我救你出去。」郭依云连劈数剑,火星四射,两指粗的枷锁分毫未
损。
「你快走,别管我。」郭飞云急声催促。
「不。」郭依云眼角噙泪,倔强地继续劈砍着囚车。
「你再不走,我咬舌自尽。」郭飞云厉声喊道。
看到一向温柔的大姐凤目圆睁,神色坚定,郭依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颤声道:「姐,我走,你千万别轻生。」
「谁都走不了。」段朝用嗤嗤怪笑,黑色绳索夹带风声席卷而来。
郭依云脚尖一点,化身飞燕冲天而起,正是燕子飞云三绝手中的「孤燕出
巢」。
段朝用冷笑不停,手腕一翻,怪索倒卷,倏忽间已缠住郭依云左腿小腿,
顺势一带,郭依云重重落地。
「多少绿林巨寇也难逃段某的追魂索,何况你小小的钻云燕。」段朝用满
脸得意之色。
「二妹!」郭飞云在囚车内一声哀呼,难道姐妹二人都要落入虎口。
郭依云连挣数次,那根怪索都如附骨之疽,甩之不脱,银牙一咬,挥剑向
左腿砍去。
段朝用也未想到此女如此刚烈,犹豫是否该撤索再战时,忽然间手腕一痛
,追魂索落地。
郭依云趁机脱困,甩开绳索,跃上林梢,几个起落,已然隐身密林之间。
二人交手兔起鹘落,钻云燕来得快,去得也快,周边官兵未及合围,郭依
云已然逃之夭夭。
「该死。」段朝用恨恨咒骂,低头看适才击伤他手腕的物件:一只捕快巾
帽上常见的孔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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