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晚上,龙腾飞雪的房间里仍旧没有开灯,秦挚枫从敞开的窗户翻进
房间里的时候,房间的人正将一卷经过后期处理的监听磁带插_进茶几上摆着
的小录音机里。
录音机里传来吱啦吱啦的杂音的时候,龙腾飞雪转过身对秦挚枫笑笑,示意
他到沙发上坐下。
秦挚枫把龙腾飞雪的神色中有些复杂的古怪看在眼里,坐下之后沉默半晌便
声音低沉的问道:「录音你先听过了?」
龙腾飞雪仍旧不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看着龙腾飞雪的表情,
想也知道那盘磁带里装着的大概的确不是什么让人振奋的好消息,想了想,它既
然能让眼前这以往疯癫起来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如此沉默古怪,秦挚枫也不愿
意再让她陪着自己听一遍,平白的添堵,「既然这样,你把大概告诉我就是了。
」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关掉录音机,却不料手指已经按在了开关上的时候竟被龙
腾飞雪抢先一步拦住了「听下去。」
坐在秦挚枫身边的龙腾飞雪笑眯眯地拉秦挚枫的手,细长乌黑的凤眼在黑
暗里看起来忽明忽暗的,她盯着茶几上的小录音机,意味深长的语气中带着点不
易察觉的嘲讽,「很的一段对话,错过可惜了~」
这个时候,录音机里适时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音,从用词和语速听来可以
判断,此刻说话的这个人应该是非常谨慎的,「自从上次遇刺之后‘银狼’对令
千金的保护更加严密了,不好下手,我们可以放弃使用炸弹而改用其他方式么?
那样的话刺杀成功的几率会提高很多。」
「对,只能用炸弹」
应的是霍德里斯的声音,那危险而阴沉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和
气急败坏的味道,「而且要做的和当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要做得和当年一模一
样的话我找你们这帮饭桶来干什么?!我再给你们该死的最后三天时间,这是最
后通牒,做不成也得给我做!」
「可是您知道,这根本」
「没什么可是!你听着,三天之后安娜必须死,而且必须要跟当年琼恩的死
状分毫不差!做不到的话……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把你们全都扔进大西洋里喂鱼
。」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不知名的男声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应「是」,然后,是皮
鞋踩在地上规律平稳的踢踏声和房门被开启又重新上的落锁声……紧接着,
落针可闻的静默彷佛从磁带里蔓延到了龙腾飞雪的房间,那不起眼的深褐色磁条
把两个毫不相干的空间交错迭加在一起,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
很久很久之后,录音机里传来一声霍德里斯的低叹,是阴沉得令人周身发冷
的自言自语,「琼恩,你在天上……一定很寂寞吧?……」
「咔!」
龙腾飞雪抬手,利落地关掉了桌上的录音机,声音戛然而止。
「事情彻底明朗了不是么?」
她头看着秦挚枫,眼中是秦挚枫有些无法读懂的愤怒和冷然,秦挚枫实在
不明白,一个拿刀子收割人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女人如今为什么会对这种已
经司空见惯的家族利益纷争或者夺权的戏码表现的如此反常。
但是看看再她手下无辜承受着她的负面情绪而差不多快要被捏变性的录音机
,连忙伸手从眼前这明显情绪反常的女人手中把那小东西夺过来,将里面的磁带
拿了出来「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拿着磁带在龙腾飞雪眼前晃晃,秦挚枫转身想把它收进自己裤子的口袋里,
却不料不过是个转身的瞬间,原本坐在他旁边的龙腾飞雪竟然向着他一下子扑过
来!身体被撞得倒在沙发上的同时,秦挚枫手中的磁带也因为惯性脱手飞出去了
老远!……像忽然炸毛的小兽一样气势汹汹的龙小姐倒是丝毫不在意那卷磁带是
死活,冷着脸抿着唇骑在被按倒在沙发上的秦挚枫身上,单手手扣住并没有什么
反抗挣扎意图的秦oss的肩头,黑曜石似的眸子炯炯地锁在秦挚枫脸上,转
眼之间,不知道从那里忽然拿出来的青色小片刀已经压在了他的喉结下方!脆弱
的皮肤在与过于锋利的匕首相贴的一瞬间就见了血,伤口被刀锋寒气侵_犯的边
缘淅淅沥沥地泛起鸡皮疙瘩,微微的刺痛从伤口瞬间撞进脑部神经,痛感虽然不
强烈,但被伤害的危险刹那就击中了秦挚枫脑中无比发达强悍的反应神经,于是
下意识的,他就想还击,抬腿从背后给身上的敌人狠狠的来上一脚可是,这
个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地被顿在了半空中……曾经在无意识之间以下意识
的自保动作扎了龙腾飞雪那一刀的画面在脑海间放大,慢慢的,反而让秦挚枫冷
静了下来……眼前的这个……不是敌人,是爱人。
冷静下来,自然就对身边女人忽然暴起的动作有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出于对眼前女子的喜欢,他可以由着她把自己压在沙发上,由着她用匕首扼
住自己的要害,但却是准备开口想把情人这反常的情况问个究竟的,可是还没等
他说话,目光在无意之间却与龙腾飞雪看过来的眼神撞在了一起那双线条流
畅美好的狭长凤眼此刻深深沉沉的,他很少在这女人眼里看到这种冷然又认真的
目光,其中夹杂着积分打量和探究,还有一丝丝,让秦挚枫也不能确定的,源自
于不信任的悲伤……这是秦挚枫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于是,秦挚枫把想说的话咽了去,一股既往古井无波的眼睛平静的与龙腾
飞雪对视,目光像最坚固的大理石,深沉坚定的令人安心。
慢慢的,龙腾飞雪也在这种目光中莫名的平静下来,眸子中的愤怒渐渐平息
下去,只剩下澹澹的冷然和略带嘲讽的玩味儿,「男人,都是这样的么?」
她说着,撑在男人肩膀上的手臂慢慢下压,缓缓的伏低身子,灼热的气息在
吐字间通过微小的气流摩擦着男人的耳朵,她满意的看着秦挚枫脖颈间被激起一
层细细的小疙瘩,被拉长的语调,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就等着抓住把柄然后再下
一场狂风暴雨的悠然,「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利益也发生冲突了,你会不会也
像他这么做?」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不懂得什么叫‘对爱忠诚’的。」
秦挚枫答的很快,没有一丝犹豫的声音出口的同时他伸手握住压在自己喉
结下面的澹青色小刀,丝毫不去看刹那间被割出血来的手掌,慢慢的,把刀从自
己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来把像危险的炸毛小动物般压在自己身上的
女人环抱进自己怀里……语气安抚的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儿给你带去的影
响很大,但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相信我,这只是个别现象。」
「个别?」
龙腾飞雪顺势躺在秦挚枫身上,头枕在男人宽厚坚实的胸口处,听着胸腔里
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龙腾飞雪无声的吐出口气,轻轻闭上眼,不置可否的说道
:「资料上说的很清楚,当年霍德里斯和他的妻子琼恩爱的是多么轰轰烈烈啊~
世家千金琼恩不顾父亲反对毅然下嫁给当时还是穷小子的霍德里斯,霍德里斯为
了追求真爱也丝毫不畏惧来自于琼恩父亲的反对和威胁……可是结果呢?」
秦挚枫躺在沙发上调整了体的姿势,以便怀里的龙腾飞雪能更舒服一些,
安静地听她说完,秦挚枫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你总是像这样,很容易受到其
他事物的影响么?」
龙腾飞雪仔细想了想,却没有答话。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分外敏感,却跟此刻谈论话题不太想干的问
题,「男人,你爱我么?」
爱么?老实说,他跟龙腾飞雪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寥寥几个月而已,可是跟
她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晰的历历在目,从在船上他刺她那一刀到她加入
「银狼」
跟着他们到中东去执行了那次任务,龙腾飞雪对他证明在他们之间也可以拥
有爱情的方式那么特殊而决裂,到了约定时间后仍旧见不到那个女人归队的他在
等待的过程中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焦急和沉重,从那开始,他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女
人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他会因为担心她的伤而整夜整夜的守在床前,自然,也
不想看见她伤心难过。
他愿意像现在这样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安安静静的躺下来感受着她的体温。
他会被她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所吸引,而每当她刻意的勾
引自己,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毫无抵抗能力地土崩瓦解……按理说,这便
了爱了吧?至少,在大多数情侣眼里,这种相互都看着顺眼,你侬我侬郎情妹意
的时候,都是出现在热恋中的。
可是,即便如此,秦挚枫却也仍旧不敢给龙腾飞雪一个肯定的答桉……沉默
片刻,秦挚枫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来,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也许……
那是爱吧。」
他从来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男人,遇到什么问题,是就是是,否就
是否,看准的事情就去做,遇到报酬高的生意就接,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
不惜。
这样一个行事作风干净利落的男人,如今面对喜欢的女人问出的问题给出这
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因为一句话给怀中的女子带去判断
上的误差,只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在乎了……龙腾飞雪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闭着眼睛低低的笑出声来,她不再去管那个问题,只是兀自把脸埋在男人胸口
,呼吸着男人身上澹澹的烟草味道,缓缓开口,轻声说道:「那……就对爱忠诚
吧。否则我会先杀了你的。」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去看秦挚枫的眼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细致语调
轻缓表情柔软,可是秦挚枫却清楚的知道,她的这句话,没有开玩笑。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利益也发生冲突了,你会不会也像他这么做?
」
这不过是龙腾飞雪受刺激之下随口问他男人的一个问题,然而,在那个时候
他们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随口而来的问句,在后来,竟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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