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回到之前陆偲醒来时所在的房间,沈晋瑜将人放到床上,自己也在床沿坐下来,轻吁了口气。
陆偲虽然瘦,毕竟是一米八的大男人,沈晋瑜比他高四公分,平素也会运动健身,但总体来说始终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再加上先前也喝了酒,有些头晕乏力,这一路把陆偲抱过来还是出了汗。
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睛明x,偶然间想到什么,拿起眼镜细看,镜片上的水迹还没完全干。
仿佛鬼使神差般地,他舔了一下。
——嗯,是眼泪,咸咸的眼泪。
所以,陆偲是真的哭了?
真稀奇。
沈晋瑜抬高视线,枕头上的那张睡脸看上去纯真而宁静,j细如画的五官几近完美,只是残留着一些泪痕影响了观赏x。
说起来,当时陆偲眼中所见的人,到底是谁呢?被他用那种如同铭心刻骨一般的、令人窒息的目光看着……
沈晋瑜俯低身,探出手在陆偲面颊上抚m几下,然后把指尖放进嘴里舔舔,咸的,与眼镜片上是一个味道。
恰在这时郑琛走进房来,看到这一幕,惊讶得脚下一个踉跄:“你要对rose下手吗?被他知道的话绝对会跟你拼命的。”
“……”沈晋瑜嘲弄一笑,“我还没这么饥不择食。”
“话倒不是这么说。”
郑琛走到床边,弯下腰注视着床上的人,不加掩饰地垂涎,“至少他这张脸的确很出色,要不是他实在恐同,我是很想把他搞到手试试的,可惜了,啧啧。”
沈晋瑜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像郑琛这样想的人恐怕还有不少,无奈陆偲是一块太难啃的骨头,他也应该庆幸自己背景雄厚,不然的话就凭他这张脸,大概早就被人强取豪夺了。
沈晋瑜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平淡而凉薄:“那你现在就可以试试,正好他人事不省,就算你上过了他,明天他醒来之后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郑琛摇头感叹:“你这家伙,外表最像优雅贵公子的是你,肚子里坏水最多的也是你。”
说完他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再次摇摇头:“算了,奸尸没什么意思。”
再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边脱边说:“其实我是来纯睡觉的,房间有限。”
沈晋瑜想想,差不多半夜了,牌打到现在的确有些疲倦,于是也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既有淋浴间也有浴缸,浴缸里还盛着金玲先前放好的水,两人分别选了一种,各洗各的。
回到房间,两人就在陆偲左右两边睡下,床是两米宽的,躺三个大男人也不嫌拥挤。
灯一关,整个空间里黑暗静寂。
可没过一会儿,沈晋瑜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眉头一皱睁开眼:“郑琛?”
转头看去,黑暗中依稀可见,郑琛半个身子压在平躺着的陆偲身上,脑袋埋在陆偲颈间,仿佛在嗅他的味道。对于沈晋瑜的质疑,郑琛的回答是:“玩玩而已,反正闲着。”
沈晋瑜把毯子一掀,不出所料地看到有只咸猪手在陆偲胯间,鬼鬼祟祟在内裤底下作乱。沈晋瑜沉默片刻后放下毯子,合上眼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那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没安静下来,沈晋瑜有点不耐烦,本想起身离开,却又想到假如自己一走,郑琛就更加肆无忌惮,天知道会对陆偲干些什么?尽管郑琛曾经声称奸尸没意思,不过男人一旦j虫上脑,下半身恐怕就管不住了。
——这么说起来,自己是在帮陆偲保卫贞c?沈晋瑜哂笑,他哪有这么伟大,又不是真被那几颗眼泪给砸傻了……
只不过,车祸以来陆偲着实转变巨大,堪比翻天覆地的所作所为,倒也有那么点意思,如果让他这么糊里糊涂被别人给玩了,似乎就太无趣了对吧?
郑琛兀自捣鼓了半天,醉得跟死人一样的陆偲g本没反应,反倒弄得自己越上火,想拿陆偲的手给自己mm吧,又始终不够得趣。
郑琛咂咂舌头坐起来,盯着睡在那边不动如山的沈晋瑜,心里不知琢磨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跳下床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沈晋瑜随口一问。
“去找小查。”郑琛说完,身影消失在门外。
郑琛和小查之间的暧昧也不是什么秘密,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是偶尔互相帮忙的床伴更贴切。
不管怎样,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
就在沈晋瑜快要入梦的时候,忽然听见陆偲咳嗽了几声,沈晋瑜有点惊醒,翻个身背对陆偲,想接着睡,不料陆偲却咳嗽得越厉害起来。
照理说他不会突然生病,那么大概就是喉咙太干燥的缘故。沈晋瑜不可能在这样的咳嗽声中入眠,便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到床上想把陆偲叫醒,实在叫不醒,只好把他的上半身托起来亲自喂给他喝。
果然他是渴了,一口气把整杯水喝得一滴不剩,咳嗽也停止了。
沈晋瑜把空杯子放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下,后脑勺刚挨到枕头,只听陆偲低叫:“哥……”
沈晋瑜看着陆偲,后者双眼未曾睁开,显然一直都在睡梦中。
只是不知道他梦中都出现了什么?哥?陆英捷?
沈晋瑜回忆了下,从前这两兄弟的关系只比普通朋友稍微好一点点而已,如果不是有那份血缘在,g本就走不到一起来,即使在一起也像是隔着一层膜。
不过今天看起来,这层隔膜仿佛变薄了,甚至也许已经消失,不然的话陆偲又怎么会连在梦里都喊他哥呢?
玩味地琢磨着,沈晋瑜转身面朝陆偲,故意慢吞吞地说道:“你哥刚吃完饭就被一个电话叫去有事,把你留给我们了。”
也不知道陆偲究竟听不听得见,一动不动躺在原处,半晌又叫了一声:“妈……”
沈晋瑜好笑地挑挑眉:“你妈在美国,就算你叫破喉咙她也听不见。”
陆偲自然还是毫无反应,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开口:“沈晋瑜……”
沈晋瑜瞬间一愣,几秒后才应声:“嗯?”
然而在这之后陆偲就彻底闭嘴了,再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直到入睡沈晋瑜还在想,陆偲到底是要说什么?
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陆偲要说的是——沈晋瑜,其实我曾经对你有点小小的一见钟情,不过现在呢,我只想把你一剑中j……
第 12 章
陆偲一觉睡到将近中午,醒来时,套房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其他人早就各有各事离开了。
宿醉使得陆偲头疼欲裂,昏昏沉沉,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半夜似乎起床了一趟,还看到沈晋瑜郑琛他们,但是具体的情形却毫无印象,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陆偲回到住处,在房子里休息了足足三天,宿醉的后遗症才完全消失。再接下来的一周,他继续阅读那些专业书籍,把弄不懂的问题集中留下来,一次x带去请教前辈们。
既然贪多嚼不烂,他每次弄懂一点,几次几十次之后总会慢慢越懂越多了吧。
这天上午他拎着包出了门,开车去往酒店。时间不早不晚,错开了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比较少,更不会频繁堵车,这一路行驶非常爽快。
就在距离酒店还有十分钟车程的时候,车子突然抛锚。陆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打电话叫专人来处理,自己则步行往酒店走,反正已经不远了,就当是散散步锻炼身体。
可能今天真是该他倒霉,他才走了没两分钟,有一辆摩托车从他身后飞驰而来,减经过他旁边,坐在骑手身后的男人一把捉住了他拎着的皮包。
陆偲并不知道生什么事,纯属本能地双手揪紧,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遇上了机车飞贼,顿时哭笑不得。
——尼玛我包里都是书啊你抢抢抢个毛线啊抢!
当然眼下他是没空跟对方讲道理的,更加不甘心被抢(就算没有钱可也是他认真整理这么多天的好吗?时间难道不值钱啊!),于是两边你争我夺,电光火石间,陆偲心中冒起一股恶气,爆狠劲,一把将包抢回手里,狠狠朝抢匪头上砸了过去。
谁想到陆偲居然这么横,有那么几秒钟,那人简直被他打懵了,回过神之后立刻反击。
抢匪总共有两人,尽管身材都比陆偲矮小,但毕竟是有两个人,陆偲很快就落于下风,只剩挨打的份。
周围虽然有行人经过,却都只是经过,没有人停留。
直到有辆黑色轿车出现,副驾驶座上走下一个年轻小伙子,大吼道:“立刻住手!”
刚才这辆车开过来并且减的时候,那两个抢匪就有现,并意识到车上的人可能要来干涉,于是匆匆跳上摩托车,企图逃离。
“站住!别想逃!”那小伙子厉喝着,如同离弦的箭般追了出去。
略显狼狈的陆偲坐在地上,倒想看看后续展,不期然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陆偲!”
扭头一瞧,那辆轿车正停在他身边,车后门开着,陆英捷坐在车内对他示意:“上车。”
“哦,哦。”陆偲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钻进车里。
车厢很宽敞,除了前边的驾驶座以外,后边还有面对面的两排座位。陆偲在陆英捷对面坐下,这才现陆英捷左侧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陆偲好奇地望了一眼,顿时眼睛就不知道眨了。
单看脸的话,其实很难判断那人的年纪,但是一股然气质却明白显示出了不惑之年的男人才有的成熟。
他身着军装,扣子一直扣到最上方的风纪扣,左腿架在右腿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部,整个人散着高不可攀般的禁欲之风,而在这禁欲之中却又若有若无地透出丝丝缕缕诱惑的吸引。
还有他的外形——浓密整齐的黑,立体分明的五官——令他看起来甚有官威,而又不失斯文儒雅的俊秀魅力。
此时他回望着陆偲,眼中含笑,陆偲但觉这双眼睛仿佛会放电,电得他一阵魂不守舍,不经大脑的话语脱口而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这听上去完全就是最老土的搭讪。
男人眼中的笑意加深,回道:“可以,我叫云震。”
“叫云将军,或云司令。”陆英捷c话,在他心里始终还是留有陆偲从前那跋扈无礼的印象。
云震却漫不在意地摆手:“不必这么拘谨,叫云叔就行。”
陆偲看看云震,又看看陆英捷,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样子,忽然间让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陆英捷就如同一柄尚方宝剑,冷峻强悍削铁如泥,遇鬼杀鬼、遇神杀神;而云震则是案台上的玉玺,温润而内敛,却在一起一落间,执掌了人间无数生杀予夺。
陆偲挠挠头,一副老实乖顺的模样:“呵呵,云叔你好,我是陆偲。”
云震轻轻颔:“嗯,你就是英捷那个车祸后x情大变的堂弟。”
“……”陆偲瀑布汗。
陆英捷居然有在云震面前提起过他吗?可是为什么会提到他呢?
呃,总之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吧,否则也不会聊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的确,这两人如今就在同一军区,云震正是军区副司令,可以说是陆英捷的顶头上司。当初陆英捷还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云震就有关注他,不乏欣赏提携。私底下他们也交情甚好,何况其中还有云陆两家之间本来就有的交情。
这时候,车门从外面被打开,先前下车去追抢匪的那个军人小伙站在门外,满头大汗地说:“报告,我把东西拿回来了。”
云震说:“不错,辛苦了。”
小伙子憨笑:“不会不会,应该的!”
陆英捷把他手中的皮包接过来,他对两位长官敬了个礼,重新回到副驾驶座上,而后车子继续行驶。
陆英捷把包交还给陆偲,说:“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陆偲心说这些东西就算送给抢匪他们也不会要吧?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装模作样检查一番,毕竟是别人辛苦帮他追回来的嘛。
等他检查完毕表示没有损失,云震才开口说他:“小伙子勇气可嘉,可惜身手跟不上,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莽撞,量力而行,否则下次未必还能走运。”
陆偲虚心受教。其实现在他回头想想也有点后怕,自己居然跟抢匪对打,万一不走运碰上的是亡命之徒,一刀子捅过来,那他就真是太不划算了。
云震的话语也让陆英捷想到什么,起身坐到陆偲那边,说:“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陆偲错愕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听话地把衣服一撩。
之前挨打时他有意保护了头部,所以伤势主要集中在x前和腹部,已然淤青,有几处肿了起来,还好不算特别严重。
陆英捷回过头,叫副驾驶座上的人找找药箱。
与此同时,陆偲也回了云震刚才的话,无奈道:“是啊,其实平常我不是不锻炼,但也只能强身健体,要说跟人比划拳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震说:“想不想到军队来试试?”
“啊?”
陆偲吓了一跳,“我这把年纪还入伍有点老了吧?”
“倒不是要入伍。”
云震解释,“你可以跟新兵一同训练,时间不必太长,一两个月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陆偲听了有点心动。年少时他也曾经有过军旅梦想,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
不过,现下他如果答应云震的话,却又似乎是被人家用特权行了方便,难免有种走后门的感觉,这让他不大好意思,毕竟他跟对方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仔细考虑过后,他有所保留地说:“嗯嗯,我知道了,那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云震笑笑:“可以,考虑好了告诉你哥就行。”
“我看他是吃不了这个苦。”陆英捷十分不给面子地说了一句,这也是他g据陆偲以往的品x所做的判定。
而如今的陆偲自然不服气了,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的不错。”云震赞同地接话,“实践见真章。”
陆偲立刻朝云震望去,两只眼睛仿佛都变成了星星眼:“还是云叔深明大义。”
陆英捷脸色黑了黑,一巴掌呼上某个狗腿子的头顶。
陆偲顿时表情泪汪汪(可惜眼里没有泪),捂着头苦逼道:“不是说好了不打头的!”
陆英捷:“……是吗?我忘了。”
“……”
陆偲无语地瞪着陆英捷半晌,最后把他的行为归咎于心理不平——因为自己捧了云震等于踩了他,遂决定不跟这个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男人斤斤计较。
这时候,一只便携药箱从前边递了过来,陆英捷从中拿出适用的药,吩咐陆偲把衬衫扣子解开,以便搽药。
当陆英捷的大手覆盖上来开始揉弄,陆偲立时疼得龇牙咧嘴,真是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
到后来他终于渐渐习惯了疼痛,情况却变得越不对劲……
他的伤有些是分布在x口,在陆英捷搽药的过程中,手指时不时会他r|头上蹭过去,然后他就尴尬地现,那小东西挺立起来了。
陆英捷似乎心无旁骛,并未现任何异常,或许就算现了也没当一回事。
陆偲却无法不在意,归g到底还是做贼心虚,尤其是……对面座位上,云震一直在看着他,双目含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心理作用,总觉得像是被取笑了……
实在忍受不了地开口道:“哥,不用麻烦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陆英捷顿了一下,同意了陆偲的要求。
其实这本就是可以让陆偲自己动手的事,只是刚刚当陆英捷看到那些伤,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或者什么都没想,就是自然而然地那样做了,让这些碍眼的伤痕尽快消失。
此后车厢里安静了一阵子,直到陆英捷打破沉默,问道:“你是要去酒店?”
“啊?”
正在埋头搽药的陆偲把头一抬,“哦,对,到了吗?”
陆英捷说:“快了。”
陆偲开始把衬衣重新扣起来,说:“那这药可以给我带走吗?等我私下里有空再搽。”
云震应道:“拿着吧。”
半分钟后,目的地就到了。
陆偲说:“那我下了,哥,云叔,再见。”
正准备开门下车,云震忽然捉住他的胳膊,他一脸茫然地被扯了过去,半蹲在云震跟前。
云震坐在原处俯视着他,微微一笑:“扣子都扣错了。”说着,把衬衣上错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再重新给他一颗颗扣上。
陆偲脸红:“……”
这、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既像是长辈对孩子,又像是情人对情人,两相叠加起来更是要命。
他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心里面仿佛有个小人在掩面尖叫——啊啊啊温柔成熟俊大叔什么的简直就是妖孽啊不要太犯规了好不好啊叫人怎么抗拒啊啊啊啊啊!
扣子全部扣好之后,云震修长的手在陆偲肩上轻拍几下,说:“好了,去吧。”
陆英捷看了陆偲一眼,毫不留情地斥道:“扣子都扣不好,你这样进了军营迟早被教官c|死。”
“……”
——啪!啪啪啪啪!
这是陆偲心中无数个彩虹泡泡破灭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一口气深深吸到肺里,化作一道幽怨的声音:“大哥你不懂爱……”
“……”
在陆英捷动手把他掐死之前,陆偲已经麻溜地滚下了车,逃得比兔子还快。
即将到达酒店大门口,突奇想回头一看,却现陆英捷和云震两人也下了车,正站在车边讲话,大概是在这附近有什么事情。
陆偲望着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莫名又萌一阵微妙的遐思。
云震比陆英捷略矮一点,略瘦一点,同样也是高大英挺。这么说吧,如果陆英捷是老虎,那么云震就是飞鹰;陆英捷是金刚石,云震就是羊脂玉;陆英捷是梧桐,云震就是青松——
咦?这种瞬间圆满cp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陆偲囧了一下,掉头飞快地冲进酒店里。
第 13 章
花了整个上午,陆偲把带来的问题请教得七七八八,还剩一点尾巴留待下午继续。
中午他在酒店的员工食堂吃饭,老实说这里的饭菜比起酒店正餐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吃得很满足,在用餐途中他还听到一个不得了的八卦消息。
今天傍晚,酒店里将有一场庆功宴,宴会举办者是某电影投资方,庆贺电影票房大丰收。
届时会到来许多名流人士,当然更少不了电影演员们,尤其是男女主演。而那位男主演,正是梅凌。
梅凌——这个名字的主人,在陆偲心目中的地位堪称封神。
梅凌十七岁出道,一p而红,此后一年一年越来越红,在十年后的今天,已然是屹立在金字塔尖的天王巨星。
据官方资料所写,梅凌身上有七国混血(比起两世混血的陆偲还牛b),这使得他的容貌中散出一种异于常人的奇特魅力,多种异域风情结合在一起,最后完美地融入到东方的雅致之中。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头是灰金色,头长度永远在背部,有时是直,有时会变卷,看似随意其实j心设计地扎起来。他的皮肤天生有点苍白,在某些角度下看起来,有种y郁到近乎凄厉的美感。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形象都是雍容华贵,顶级服饰,顶级座驾,他仿佛是不允许自己不完美般叫人无可挑剔,以至于曾经有报导中描述他是“吸血鬼贵族般极致的华美”。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吸引陆偲的方面,他最最仰慕梅凌的地方在于——
梅凌几年前就公然出柜,然后呢?各界沸腾,他自巍然不动,宛如有神圣光环笼罩加护,任何流言蜚语都攻击不到他,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人气非但不降,反而愈势不可挡。
有人说他其实有庞大背景,各种捕风捉影的说法,到最后总会销声匿迹,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的名气,他的勇气,甚至他的运气,让陆偲无法不仰望。对于一辈子都在掩藏真实自我的陆偲而言,梅凌就像一道光,他是多么希望能够走到那道光芒里去,哪怕沐浴到一点点也好。
今天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不求别的,至少可以近距离看看梅凌本人吧。
凭酒店董事的身份,陆偲想进入宴会会场当然不是难事。为此他下午还特意睡了一觉,养足j神。等他睡醒,宴会已经开始,他立刻赶过去,顺利进场,然后如愿以偿。
当时梅凌身边有不少人在谈话,陆偲不好挤进去,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着。期间倒是有人来与陆偲搭话,虽然他不算什么有名的大人物,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认识他的人还是有一些。
大概看出陆偲的心不在焉,何况众所周知他本就是y沉寡言的人,所以那些人也没有与他多聊,很快就纷纷散开。
过了一段时间,陆偲终于等到梅凌落单,机不可失。
梅凌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大步流星,陆偲从后面追上他,唤道:“梅先生,请稍等一下。”
梅凌转过身来,看见叫住自己的是什么人,眼中瞬间迸s寒光,稍纵即逝。
此时此刻陆偲压g注意不到什么别的,近距离面对大神的感觉简直兴奋得要休克过去了,他吞了口唾沫努力不让自己露怯,连珠p似的噼里啪啦一大通:“你好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出演的电影我都有看,你的专辑我都有买,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今天看到你我真是太太太高兴了,我、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是最b的,最最独一无二的,我永远支持你!”
粉丝的表白,梅凌早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他不会有多高兴,当然也不应该会不高兴。于是他笑了,笑容就像j心测量过一般完美无缺,却唯独缺少了温度。
他说:“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陆偲闻言喜上眉梢,这可是大神对他亲口说的第一句话哦,太有纪念意义啦!
激动中,他并未觉对方的口吻与笑容同样冷漠,两手互相搓了搓,试探地问:“那个,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吗?”
梅凌看着这张写满期待的脸,目光有些难以捉m,微微点头:“可以。”
陆偲暗叫一声“哦耶!”,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双手捧着送到梅凌面前。
梅凌签好名之后把东西还给他,他珍而重之地放回衣服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想说:“我还想跟你合一张影,可以吗?”
这次梅凌沉默得有点久,久到陆偲满怀的激动热情几乎开始冷却,心中爬出一丝不安,终于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一时说不清楚。
正当梅凌张口要拒绝的时刻,陆偲留意到有个女人端着高脚杯经过梅凌身后,高跟鞋忽然一崴,眼看就要跌倒。
千钧一间,陆偲把梅凌往旁边一推,下一秒那女人就跌了过来,撞在陆偲x前,手中的红酒尽数洒出,陆偲的白衬衫瞬间就如同开了花,伴随着湿漉漉的凉意传到皮肤上,再加上被她撞到了x口青肿的伤处,陆偲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倒抽了大口冰凉气。
“噢,天哪!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太对不起了!”女人连连道歉,并提出送陆偲到更衣室,再设法弄来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陆偲再三拒绝了她的提议,最后她也别无他法,只好抱着满怀歉意离开。
等到疼痛缓解下来,陆偲长舒一口气,转过身,看见梅凌盯着他x前那一片脏污,不禁有些赧然,mm鼻尖,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事,没事,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上,等下直接上去换衣服就可以了。”
梅凌视线上移到他脸上,沉默不语。那双眼睛是略显妖异的琥珀色,这样看起来倍加有种莫可名状的深邃。
陆偲觉得疑惑,但也并未多想,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不好意思刚刚被打断了,请问你同意跟我合影吗?”
这下梅凌脸上闪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意外,没料到陆偲会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他继续盯着陆偲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陆偲顿时喜不自胜,掏出手机往梅凌身边一站,把手机举高,“啪嚓”一声按下快门。
随即检查照片效果,总体还过得去,反正大头照就是那么回事,唯一遗憾的是梅凌脸上没有表情,跟他这副笑意盈盈的脸孔摆在一起,对比分外突兀。
陆偲考虑再三,厚着脸皮开了口:“呃,我们能不能重拍一张?这次想请你给点笑容,随便笑一下就好,可以吗?”
梅凌斜睨他一眼,云淡风轻般地说了句:“那你想办法让我笑啊。”
“……啊?”陆偲张口结舌,半晌才把下巴收了回来。
——大神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呢?所以我现在应该逗他开心一下?陆偲这么琢磨着,灵机一动,说:“你知道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梅凌微微一怔:“为什么?”
陆偲:“因为海里有鱼。”
梅凌:“嗯?”
陆偲:“鱼会吐泡泡。”
梅凌:“……”
陆偲:“b1ue b1ue b1ue b1ue……”
梅凌:“……噗。”
机不可失,陆偲举起手机拍了下来,这次效果比之前好多了,两个人都笑得非常自然。不得不说,两张养眼的脸放在一起就是加倍养眼。
陆偲在心里比了个“v”字,见好就收地说:“谢谢你,那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也该去换衣服了,呵呵,那就这样,再见。”
陆偲刚走,又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一个名叫张晚,是梅凌的助理,戴着一副黑框无镜片眼镜,头梳得一丝不苟,标志x的扑克脸,整个形象看上去就像是宅男+班主任+机械管家的结合体。
另一个叫周泽,是梅凌的圈内好友,比不上梅凌,但也是一线影星,在这次的电影里友情客串。
两人过来后,梅凌对张晚说:“看到那个人吗?”
张晚顺着梅凌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陆偲离去的背影,说:“看到了。”
“记住他。”
梅凌面无表情地说,“以后如果再看到这个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要让他出现在我周围。”
“好的,我知道了。”张晚的回答一板一眼,不带丝毫疑问。
周泽却不免好奇:“为什么?这人怎么惹到你了吗?”
梅凌停了几秒,说:“他仇视同|x|恋。”
“啊?”
周泽不解,“这种人满大街都是吧?有必要特别针对他吗?”
“以前我曾经见过他几次,虽然没有正式接触过,但是印象深刻。”
梅凌的薄唇边挑起一丝讥诮的弧度,“有一回在洗手间,隔间里有两个男人在搞,动静传出来,这人听见了,在外头指桑骂槐说——厕所已经够臭,还有些恶心的东西把这里弄得更加臭气熏天,菊花太痒忍不到回家是吗?”
梅凌顿了顿,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有着悦耳的质感,继续复述当时听见的内容,“就像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明星,自己偷偷mm搞基不就完了,何必当众出柜,其实就是骚想通知大家欢迎来搞我屁股是吧?”
“……”
周泽简直目瞪口呆,“哇,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挑衅你吗?”
“他说喜欢我,是我的粉丝。”梅凌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周泽听到这话,立即想象出了好友当时如同吃到苍蝇似的感觉:“啊?开什么玩笑?”
这边谈话间,那边陆偲走到了大门口,回头看看,现梅凌还站在刚刚他们分开的地方,由于距离较远,陆偲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也在望着自己这边。
不禁有些小羞涩,连带引出心底深处久远以来的向往,几乎舍不得离开。
就在此时有个人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一不留神撞上了陆偲,陆偲闷哼一声倒退几步,简直又要伤上加伤了。
他捂着x口直喘气,等到疼痛有所缓解,他再次朝梅凌那边望去,还是忍不住大幅挥了挥手,哪怕人家g本不看也不在意。
“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周泽狐疑皱眉。
梅凌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没来由地笑了笑,俊美如神祗的脸庞,笑起来更显得高高在上,“张晚,记住他了?”
“记住了。”张晚颔,一字一字地说,“让他彻底消失。”
周泽瞬间大汗一把:“不不不,什么叫彻底消失?只要在梅凌面前消失就可以了吧。”
“看他表现。”
张晚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假如他想彻底消失,我们可以成全他。”
“……”周泽扶墙,站在这么一位彪悍人士身边真心压力山大!
偷偷瞄梅凌一眼,能带出如此彪悍的下属,我们尊贵无匹的大神更是功不可没吧……
第 14 章
每个礼拜,陆偲至少会去疗养院探望索菲亚一趟。索菲亚的情况一直毫无气色,但在陆偲心底仍旧燃着一簇微小的希望火苗,他不敢也不能让它熄灭。
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即便现在又有了陆家那边的人,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头几次陆偲来到疗养院的时候,那些曾经熟识的医生护工们已经认不得改头换面之后的他。听说他是撞死索菲亚的儿子的肇事者,难免都对他心有芥蒂,而对于他声称要照顾索菲亚的事,也是各种质疑。
等到时间长了,与他接触越来越多,渐渐也就认同了他的诚意。
在疗养院附近另有一家医院,被这里的工作人员戏称为“隔壁邻居”,那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专门的医疗救助中心,收治的全部都是艾|滋病人。
世上总有一些人非要把艾|滋病和同|x|恋混为一谈。陆偲想到那种救助中心,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这天下午,索菲亚吃过东西之后就睡了,陆偲闲来无事,忽然就想去那里走走。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虽然地方不是太大,但是内外环境都非常整洁,甚至堪称优美,一定是砸了大把钱来建设的。
陆偲这次来并无目的,当然也不是想跟那些病人交流什么有的没的,索x就当纯观光。
他沿着走廊慢慢前进,扭头望着窗外,这里的风景着实非常不错,既有着人工设计的美学,又不失大自然的清新气息。
他就这样往前走,眼睛光看风景不看路,自然也没看到前面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影,一头撞了上去。
好在他走得不快,这一下也没有撞得多重,他立即退开想要道歉,一声“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见被他撞到的人转过身来,那三个字瞬时变成——“是你?!”
相比陆偲的满脸震惊,沈晋瑜的反应要平稳得多,眉梢一挑,眼光闪烁了几下,然后所有情绪就被似笑非笑的表情覆盖,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偲嘴唇抿了抿,松开一下,又更紧地抿了起来。
那天酒醉后曾经向沈晋瑜质问控诉的事,他自己是已经忘光光了,实际上那也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y霾。说实话,他是有委屈有伤心的。他对沈晋瑜的第一印象很好,而且这可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意义当然非同凡响。
然而就是这个男人,居然召来了一群人来轮番玩弄他,他怎么能不委屈伤心?而撇开委屈伤心之外,就是愤恨。
其他那些男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反正所有账都记在了沈晋瑜头上。
一方面,他希望沈晋瑜永远别再出来碍他的眼;另一方面,他又想狠狠报复沈晋瑜,泄出那口至死都咽不下的恶气。
然而此时此刻狭路相逢,却也不过如此而已。人家当然不会主动从他眼前消失,而他即使想要报复也得有时间准备才行。
何况重生之后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他也有点适应了,不至于像一开始那么激动地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活活咬死。
其实说到底,那个夜晚的事他脑子里只有概念,并没有确切的印象,所以回忆时所产生的情绪也比较空洞单薄,好像缺少了一点点实感。
本想掉头就走当做没看见这人,转念又不冷不热地接了话:“随便走走。你又怎么在这里?”如果是来看病的话那就太好了感谢老天有眼!
沈晋瑜尚未答话,旁边的病房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秦秋。
一看到陆偲在这里,秦秋立刻就像刺猬似的浑身竖起尖刺,一脸怒意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又是这样一个问题。
“跟你没关系。”陆偲答道,倒不是有意挑衅,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秦秋脸色更加难看,不过今天他却没再跟陆偲继续纠缠,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把刚刚借用的手机还给沈晋瑜,转身回了病房。不一会儿,他又推着轮椅再次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或者应该说是男孩,模样憔悴,整个人异常的瘦,下巴尖得几乎像锥子一样,颧骨高高地耸了起来,看上去简直有点骇人。如果不是这样,凭他的五官原本应该是相当漂亮的,而且,与秦秋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们走吧。”秦秋对沈晋瑜说完,当做陆偲g本不存在似的,推着轮椅径自离去。
沈晋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陆偲,眼神隐晦不明:“你来吗?”
陆偲怔了怔,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他几番迟疑,终究问出口:“轮椅上的人是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那个男孩,也许只是惊慑于那样的年轻,甚至美丽,却出现在这种地方……
“秦冬,秦秋的弟弟。”沈晋瑜这样答道。
这也正是陆偲所猜想的答案,而他最最在意的是:“他……也是病人?”
沈晋瑜侧过头看了陆偲一眼,旋即重新看回前面,那个推着轮椅前进的身影,穿过薄薄的眼镜片,倒映在视膜上,他那双天生般风流多情的眼睛眯了眯,似挑非挑的眼角细看之下其实透着一股凉薄。
他说:“两年前,他从同学家晚归,被几个男人拖到偏僻的小巷子里强|暴,染上了病。”
“……”陆偲无言以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同情可怜是必然的,与此同时也想到自己,却不知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感想。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与他的想法又有什么相干呢?
他默默地跟在后面继续走,不多时便走出了大楼,来到一片空地上。
这里是休闲疗养区,一条条石子路铺陈开来,延伸在宽阔的草地间,中央有座人工喷泉,这会儿没有在喷水,边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身边还放着一把吉他。
男人对面围坐着许多人,大部分都是这里的病人,他们与他聊天,似乎聊得很投机,不时从人群中传来笑声。后来秦秋也推着弟弟加入到里面。
陆偲远远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顿时脚步一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梅凌?!他怎么在这里?”这个老问题又出现了。
沈晋瑜在他身边停步,不同于他的一惊一乍,很平静地说:“这里有些病人是他资助的,有时候他会过来看看。”
这就是沈晋瑜所了解的大概情况,他也只是在这里遇见过梅凌两次,并未深入接触。
梅凌身边有个助理,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不过梅凌来这里其实属于私人行为,并不会每次都带上助理,譬如今天他就没在。
陆偲满心惊叹,直勾勾地望着梅凌,两眼一眨不眨。
今天的梅凌看上去依然完美,但此时在陆偲眼中,他最美的却不是外在形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么有魅力,这么有才华,还这么有爱心……
——噢噢噢,他就是神,他果真是我的神!
沈晋瑜看见陆偲那一脸不加掩饰的痴迷,目光不禁微妙起来:“你喜欢梅凌?”
陆偲想都不想,用力点头:“嗯!我最喜欢他了!”
沈晋瑜挑眉:“你不知道他是gay吗?”
陆偲也挑眉:“是啊,所以呢?”
“……”
沈晋瑜的目光越微妙,仿佛要穿透陆偲的皮肤,一直钻到头盖骨里去,“所以你不是应该极度厌恶他,巴不得他也患上艾|滋病死掉?”
“——呃?!”
陆偲骤然回过神,差点就要大骂对方神经病,旋即却醒悟过来,对方说的并不是疯话,只是就事论事——就从前陆偲本尊干的那些事。
陆偲眉头紧蹙起来,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迅笼罩了一层y云,他并不想在意沈晋瑜的看法,但还是下意识地澄清自己:“我没有这样想,我……也不会这样想。”
沈晋瑜定定注视着他,忽然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作势要把他的脸往上抬。
陆偲愕然一怔,愤愤将那只手拍开:“你干什么?!”
陆偲那一拍着实用了力气,沈晋瑜的手几乎被打红了,他却浑然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笑容淡淡的,却蔓延出无边无尽的深奥,他说:“失忆真是世间最大的奇迹。”
“……”
第 15 章
“……”陆偲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懒得再跟这人多说,翻个白眼,转头看回梅凌那边。
恰好看到梅凌将身边那把吉他拿起来,在众人的要求之下开始唱歌。
梅凌的每歌陆偲都耳熟能详,当然也包括眼下这。这是一曲风轻快的歌,歌词简单清爽,经由梅凌那充满质感的华丽嗓音唱出来,别有一股特殊的感染力。
陆偲听着听着,不自觉地跟着轻声唱了起来。
唱的过程中他一直凝望着梅凌,仿佛不单是歌声,连灵魂也与之交汇——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
而沈晋瑜一直望着他,他的神情那么愉悦,带着一种沉醉的温柔,衬得他整张脸更是耀眼极了,甚至感觉他比起公认完美的梅凌也并不逊色。
沈晋瑜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启照相功能,从侧面拍下陆偲此时的样子。
当然陆偲本人毫不知情,很快一歌唱完,他跟众人一齐鼓掌,然后大家又叫梅凌再来一,梅凌笑着做了个“既然你们这样要求了那就好吧”的表情。
陆偲也很高兴能听梅凌多唱几,要知道梅凌不仅是影帝,也是问鼎最佳男歌手的歌神,他的近距离不c电现场版实在太可贵了。
突然陆偲想到什么,匆匆跑开,不一会儿重新回来,手里拿着刚买的纯净水。
等到梅凌唱完之后,陆偲立即上前去把水递给他,满面关怀地说:“辛苦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说话时陆偲弯着腰,阳光从他背后洒下来,他的影子几乎把坐在喷泉边的梅凌整个人都罩住。
y影中,梅凌俊美苍白的脸散出神秘的y郁感,微微抬着头,目沉如水。
之前陆偲还站在远处的时候,其实梅凌已经看到了他,假如张晚在场,大概早就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人撵走。
这个人,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梅凌本想无视他算了,没想到他还凑上前来,腆着脸对自己献殷勤,更是荒唐可笑之极。
梅凌不无险恶地想,要是自己现在毫不客气地叫他滚开,不知他又会有什么表现?
不过在梅凌开口之前,却被秦秋抢先了一步,叫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姓陆的,你立刻滚出去!你g本不该来这里,更没资格来这里!”
秦秋反应这么大,陆偲估猜还是跟本尊的恐同症脱不了干系。可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天他g本什么都没说没做,这样不由分说地敌对他不会太过分了吗?
他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在这里斗嘴,忍让道:“我对你没有什么话好说,我……”
“你对我没话好说?”
秦秋截过话,出尖锐的讥笑,“那你对梅凌难道就有话好说了吗?陆偲你别虚伪了!”
“……我怎么虚伪了?”
陆偲也开始有点来火,主要是因为梅凌被牵扯了进来,只有这个人他不希望被误解,“我欣赏他,我关心他,这是我的自由不可以吗?请问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欣赏他?你关心他?你简直是……简直是……”
秦秋仿佛气急到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指着陆偲的鼻子,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放到了坐在轮椅中的弟弟肩膀上,猛然咆哮出来,“明明是你说全世界的同|x|恋都应该得艾滋病死掉不是吗!?”
这话一出,顿时几乎所有人都出离愤怒。
在场只有少数人是因为同|x|x|行|为而染病,但是不管怎样,竟然用他们身上的病拿去诅咒别人,这未免太过分了,实在恶毒到令人指!
陆偲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刷白,矢口否认:“不,我没有……”
转头看向梅凌,似乎本能地想要向他求助,“我真的没有说过,我没有说……”
“你说过。”
梅凌忽然站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躯伫立在陆偲面前,脸庞也从陆偲的影子中显露出来,皮肤近乎白得透明,可以清晰看到脸上徐徐流动的寒意,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你的确说过。”
虽然不是对他所说,但确实是他亲耳听见的。
他冰冷而嘲弄地笑了一笑,说:“你究竟来做什么?想看笑话吗?看到这些人的痛苦会让你心里有快感吗?先生,隔壁有家疗养院,你不妨去休整一下。”
陆偲浑身大震,倒退两步,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是什么表情,艰难出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些想法,我只是……我只是……”
蓦地灵光一现,连忙辩解,“我不久前曾经生车祸,失忆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也完全不知道,我、我就是觉得我不会那样,我没有那样……”
梅凌眉毛一皱,继而微微挑了起来。他倒是不知道这人失忆的事,不过——
“江山易改本x难移,你只是暂时忘记了,但是本能中仍然有什么东西把你指引到这里,不是吗?就像鬣狗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梅凌继续说着,陆偲再也无言以对,呆呆望着那两片反复开合的薄唇,从来不知道梅凌会如此言辞刻薄,更加不知道自己会被他这样厌恶。
心脏上仿佛有只手紧紧抓住,掐了一下又一下,整个x腔窒闷不堪,甚至开始喘不上气。
当听到“你有你恐同的权利”这句话的时候,瞬间他就脑子一炸,彻底失控般地扑了上去,一下子堵住梅凌的嘴,用的是自己的嘴。
全场一片死寂,半秒后炸开了锅,众人无不哗然,秦秋的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圆,沈晋瑜也是瞳孔紧缩。
身为当事人,梅凌当时竟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打算把人推开的时候,陆偲已经自己退了开来。梅凌的手已经伸到一半,顺势就甩了过去,一耳光把陆偲的脸甩得歪向一边。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话语戛然而止。
那一耳光确实很重,陆偲的左颊立刻红肿起来,却红透了他整张脸。那是一种青涩羞赧的红,就像是……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终于得到了心仪对象的回眸一笑。与此同时,还混合着苦涩、悲哀、懊恼、自嘲——种种种种不胜复杂,甚至令梅凌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陆偲慢慢看回梅凌眼中,目光有些反常的平静,说:“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不恐同,完全不。我吻你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愉快,我想……其实我也愿意做同|x|恋。”
最后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所有力气,听上去依旧声音很低,却分外深刻而凝重。
——那一辈子都在努力压抑的本x,以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秘密,没想到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说了出来。
四下里,群众反响十分j彩。秦秋的表情简直已经堪称惊恐,沈晋瑜的脸色也是罕见的严肃,目光锐利地盯着陆偲不放。
一阵僵持之后,梅凌幽然开口,满是不可测量的深沉:“你当是在猎奇?”
陆偲暗暗叹息。在刚才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他觉得其他什么话语都已经不重要了。
该说是轻松了呢,还是破罐子破摔了呢?
莫名地,他忽然笑起来,明媚阳光下,脸上肌肤毫无半点瑕疵,仿佛可以当场挤出蜜来。
他说:“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会永远喜欢你,支持你,也祝福你早日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一生健康幸福!”
说完,他深深地向梅凌鞠了一躬,算是为之前的失礼行为赔罪,旋即他就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背后遗落了满地目光,惊讶的、慨叹的、困惑的、探究的……
阵风掠过,一池清水被吹动,凌乱的涟漪扩散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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