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异闻录

第 21 部分

从?他们只怕还要一个月,才能出得来。”
常胜王冷笑道:“笑话!寡人的贴身侍从,怎能不贴身服侍寡人,只顾自己贪欢?何况寡人还有马车仪仗队在这附近不远……”道人冷笑道:“王爷,你还道今日尚是四月十五日么?”常胜王一怔,抬头仰望天色,却见漫天乌云,不见星光。道人又冷笑道:“今日已是九月初六。”
常胜王大惊,道:“可恶道儿,想拿谎言诳骗寡人么?寡人不过……不过在那城中耽误数个时辰!”那道人冷笑道:“王爷须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王爷在那城中每留连一个时辰,人间便过了整整一个月。”常胜王骇然后退数步,道:“寡人……寡人刚刚……去了天上?”
那道人冷笑道:“不然王爷以为自己去了哪里,遇到的都是甚么人?”
常胜王下意识用力搓着脸,道:“寡人……寡人……”他毕竟是军人出身,深吸几口气便镇定许多,道:“寡人遇到一个名叫小蝉的少女,带寡人去见她家的大姐……还说她家大姐手下有三个贴身之人,最宠的叫‘玦明视’,其余则一个是她,一个是位姓‘吴’的男人……”
道人冷笑道:“‘玦明视’这个名字,王爷还想不到一点端倪么?”常胜王抬头看他,道人冷冷的道:“玦者,玉也。《礼记 #;曲礼》有云:‘兔曰明视’!”
常胜王大惊失色,又后退数步,道:“难道……难道……寡人……”他下意识又抬头向天上望去,天上仍是乌云蔽月,常胜王但觉双腿发软,深深吸气道:“难怪……难怪那处如此寒冷!”忽然又觉不对,“如果那玦明视是……的话,那姓吴的男人……那小……小蝉……小蝉的真实身份……”他突然打个哆嗦,抬手看自己的手腕,这手腕,还被那“小蝉”抓过……他忍不住摸出手上的绢帕,用力擦拭手腕:“寡人……居然与这种丑物做了这等事?可恶!居然欺骗寡人!”
那道人冷笑道:“不怪别人欺骗你,只是你看到她时,她确是绝色美女。你只是被她身上的人皮蒙骗了心智,哪里知道她内在的美丑?”常胜王后悔不迭,那道人皱眉道:“何况她一心助你,你却反而嫌她丑陋,如此恩将仇报,又是何故?”
常胜王怒道:“寡人宁愿不要这段记忆,省得想起来恶心!”道人冷笑摇头道:“王爷在贪那一晌之欢时,若能有此觉悟,又何来此后烦恼?”说罢,转身道:“王爷既已清醒,贫道就此告辞!”
常胜王一怔,高叫道:“喂!”却见那道人虽在地上跑,却如同平地飞行一般,速度极快,天色又昏暗,转眼那道人便消失不见。他突然记起,这道人,不就是在围缴“不奉天”之时帮过自己的道长玄羽么?
但此时应该如何回城呢?常胜王无奈,他头一次如此狼狈,身无一物,连匹马也没有。他该如何是好?常胜王四下打量环境,远远看到似乎有家客栈,门外的灯笼在风中微微飘动,常胜王决定先去那里过一夜,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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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王封地之内,如同炸了锅。失踪了四个月余的王爷终于回来了!他失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早闹的满国风雨,常胜王手下侍卫几乎将全国翻了个遍。
真正知道常胜王去了哪里的只有叶无雨,因之间相同案例太多。他虽反复强调王爷一定会回来,但众人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会相信?还好京城简宏简铁头因手下也遇到此类相似的案件,全力支持叶无雨的说法,事态才未恶化。不过常胜王这一消失也有好处,皇帝一直找不到他,便也慢慢将他抛在脑后,也没有为难他府中一干妇儒老幼。
常胜王回府之后,也自知时间已经过去甚久,甚么都没问,见叶无雨等人激动的模样也有些好笑。待处理了大小琐事,回到后宫,眼见一干女子包括张淡香全跪在门口相迎,却唯独不见花椰,心中有些失望,一问张淡香却被吓了一跳,原来花椰已临盆,但似乎难产,已生了一天,还是生不下来。常胜王大惊,连忙大步奔到“遗芳阁”,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大喊:“生了!”内外一片,有人抱出来那孩子给常胜王,道:“是个男孩!”
常胜王哪有心思看甚么婴儿,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顺手推开,但见屋中丫环婆子来来往往,送进去的全是开水和白布,拿出来的时候却已被血染透,心中颤动,大步入房,远远就见床单早有一半被血染湿,接生婆子亦在大声叫:“快,快止血!——姑娘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常胜王惊得魂都快散了,快步抢到床边,心中暗道这还是他的花椰吗?憔悴的几乎没了人样,面容浮肿,黑黑的眼窝深深陷下,嘴唇也早已是难看的紫红色。
但常胜王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见小蝉时风情万种,但一想到小蝉有可能是那种“丑陋”的怪物之时,便心生厌恶。但如今亲眼看到花椰如此不成人形的丑恶模样,他却一点也有厌烦的感觉,只是觉得心如被人揪住了一般疼。眼看花椰神志已经模糊,一伸手便将她手握住,回头大吼:“去传大夫,去传大夫!”有人应声去了,常胜王仍是大吼:“明明不到日子!这才六个月,怎么就生了?”众人唯唯喏喏,却无人说得出所以然来。
花椰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轻轻道:“王爷,您回来了。”常胜王忙俯身,柔声道:“不错,本王回来了,你……你千万坚持下去,有本王在你身边,知道吗?”花椰点头,轻声道:“王爷不在府中,淡香姑娘很是担心……”常胜王咬牙道:“这种时候,你就不要为别人c心了!”花椰模糊着应了一声,眼睛渐渐合上。
产婆又叫:“姑娘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常胜王转头想骂人,一瞥眼间却只见床单已被血染透,顺着帷帐慢慢往下滴,心中如被大锤狠狠打了几下一般,竟头晕眼花的喘不上气。下意识的在胸口用力抚动,想令自己好过一点,却摸到一个异物。
常胜王一呆,猛然记起,这是在他离开之时,小蝉放在他怀中的,似乎还在他耳边轻声交待了几句甚么。常胜王伸手入怀,拿出来一个,却是一个桂圆。——桂圆?小蝉临走之前交待,忽然浮上脑海——
——王爷若有急难,将这个吃了,可保一次王爷性命无碍。
常胜王如同将溺死之人抓住一根稻草,管它是真是假,立即将桂圆剥开,露出里面白如莹玉的r,一股异样甜香的气味立即满屋飘散开来。他将桂圆递到花椰唇边。花椰已经神志不清,半张着眼,常胜王哄道:“来张口,把这个吃了。”说了几次,花椰才微微张口,常胜王立即顺适将桂圆送放她口中。
他本是本拿死马当活马医,却见那桂圆一入口,花椰突然躯体重重振动一下,喉中咕咕出声,眼见着脸色便慢慢由青转白又转为淡粉,肿胀的脸颊亦渐渐回复清瘦的模样。屋中众人皆“噫”的惊呼一声,却见花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跪拜道:“王爷万福。您平安归来了吗?奴婢当直欢喜不尽。”
常胜王大喜,也不管她身上还都是血污,一把便将她紧拥在怀中,轻声道:“嗯,本王回来了,回来继续宠你这小s蹄子啦。”
【琉璃盏】
序章返家
y暗的树木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是这个吗?”一个带着佩剑的女人问道。
“应该没错,”另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回答,“我亲眼看到,裘师哥手里的就是这个。”他一面说,一面打开手里的包裹。
其它两人的目光则紧随着他的手指,随着包裹一层层被剥开,两人的眼睛也瞪的越来越大。
——终于,包裹完全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赤l的袒露在三人面前。
“这……这……”带着佩剑的女人惊讶的尖叫,“怎么可能?你……”
头戴斗笠之人咳着血,喘息道:“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终于明白,裘师哥他……”
但是,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林中,又回复了寂静。
一股带着恶臭的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渐渐飘散开来。
十月份的常胜王府,万物萧瑟,已颇有些寒冷。院工们此时最忙,每日不停的清扫,仍是不断有落叶自树上飘零而下,落在院里。百花此时也光辉不在,只剩几个品种的菊花,在寒风里独自傲然盛开。
花椰坐在院墙下树y里,抬头看天空。此时树枝早已没有遮天蔽日的绿叶,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将灰色的天空割裂成无数小块。阳光很刺眼——但也只是刺眼而已。刺在身上,却只觉得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三伏天那火辣辣的炙痛感。
她的身侧,奶娘郭嬷抱了她的孩子,刚刚喂完奶,轻声呢喃着俚语小调,拍着他的脊背,似在哄他入睡。那孩子偏不是一个爱静的性情,左摇右晃,似是对这世界有无穷的兴趣,就是不肯乖乖睡着。
孩子“吭吭”两声,似乎要哭,郭嬷急的有些忙乱,花椰却只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孩子向她伸出手,似是无意的,花椰犹豫一下,还是将手递过去,教他拉住。孩子立即安静下来,将她的手指送入口中,一边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一边嚼吮着。
郭嬷讨好的冲她笑:“果然还是自己的母亲最亲呢。”花椰淡然道:“有一天他会跟你亲胜过与奴婢。”郭嬷连声推辞,脸上却洋溢的化不开的骄傲。
孩子终于慢慢熟睡,花椰起身,推门回屋,常胜王正与张淡香下棋,张淡香一直在输,连声娇嗔常胜王下手太狠,惹得常胜王得意的大笑不止,转头一看花椰进门,伸手向她道:“来,坐到寡人跟前。”
花椰应了一声,将热茶斟在杯中,端着跪坐在常胜王身侧。常胜王似是无意的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张淡香笑道:“孩子终于安静了?”花椰点头,张淡香道:“那孩子只要一会看不到你,便一直哭闹不休,奴家这个母亲的地位啊,在他心里甚么也不是。”花椰接口道:“溥儿还小,等他大些,便只会记得淡香姑娘,不会记得奴婢了。”
常胜王抚摸着花椰的脸颊,笑道:“也说不定他会认定郭嬷才是他母亲。”张淡香脸色微微一暗,悻悻然道:“反正奴家既不是生他之人,也不是哺育他之人。”
常胜王笑,起身走到她身侧,将抱在怀中,道:“唷,都做母亲的人了,还吃醋。”张淡香娇嗔道:“奴家哪敢?”知道任性也要有限度,努力打起精神。
花椰为二人收拾残局,将棋子诸一分开放入盒中,常胜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门外便有婆子传道:“禀王爷,叶侍卫求见。”常胜王道:“传。”便听门扉“吱呀”一声分开,叶无雨推门而入,拱手道:“王爷,常兄弟和蔺兄弟回来了。”
常胜王双眉一挑,道:“平安无恙吗?”叶无雨道:“自是无恙……”张淡香为常胜王举起罩衣,常胜王边穿边道:“走、走,带寡人去看看他们。”叶无雨趁他们二人穿衣的空档,向花椰凝视半晌。花椰自然明白,目光并不与他相触,却微微点头。叶无雨见她应允,难掩心中兴奋,喜上眉梢,待常胜王换好衣服,便急忙转身,头前领路,引他离去。
等常胜王出门,张淡香才长叹一声,一直保持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y暗下来。花椰将她神情看在眼中,为她将热茶奉上,张淡香接过,花椰轻声道:“奴婢是在大约五岁之时,被卖入花府做了婢男的。”张淡香挑眉,花椰继续道:“奴婢自懂事之时起,便只记得自己是花家大小姐的贴身丫环。在那之前,奴婢生于何处,长于何处,父母是谁,姓甚名谁,全都一无印象。”
张淡香忽然明白她是在宽慰自己,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有些想哭。
——生孩子生的要死的人不是她张淡香,是花椰。可是花椰对这个差别送掉自己性命的小东西连一天所有权也没有,这当母亲的权利便被自己夺去,她有甚么资格抱怨呢?她当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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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便见常无言与蔺无相二人跪在厅中央,听到声响,齐齐下拜道:“王爷……恕卑职回来晚了!”连连叩头。
常胜王嘴角抿起一抹嘲弄的窃笑,暗道果然是女人便都过不去美人关啊,伸手相掺道:“快起来罢,寡人不怪你们。”叶无雨却道:“好兄弟啊,你们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可教王爷担心死了。”
二人脸上显出迟疑的神色,蔺无相连连搔头,常无言道:“说来……说来只怕王爷不信,卑职……卑职等……不记得了。”
常胜王与叶无雨同时挑眉,常胜王道:“一点也记不得?”常、蔺二人只对以苦笑。常胜王亦苦笑,道:“也罢,回来就好。”摆一摆手,道:“寡人准你们告假十天,休养休养,再回来复工。”常、蔺二人齐声称谢,又再叩首,起身告退。
常胜王叹一声,暗道果然如那老道所说,这二人归来的时期,比自己晚整一个月。他心中一动,想起叶无雨以前提到的那些案例,转过身想问,却见叶无雨神色颇有异样,便一皱眉。
叶无雨立即察觉,低头拱手道:“卑职有罪!”
常胜王皱眉道:“你在想甚么?”叶无雨却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道:“卑职……卑职在想全国发生的失踪案件。”
这到是常胜王的想法不谋而合,常胜王点头道:“不错,寡人刚刚也想到这点。”又道:“反正风头也已经过去,近期你就可走一趟京城,去将失踪案件的卷宗核对一下,看看案情还有没有后续发展。”
叶无雨拱手道:“卑职领命。”转身而去。
一章男人之爱
等叶无雨返回住处,花椰早已在他房中等待。将门关好,叶无雨便拥着花椰滚到床榻之上。他早知道花椰身子已不打紧了,大概全是拜那桂圆所赐,花椰生子之后第二天便如常人一般——不,是比以往气色还好得多。二人如常般云_雨一翻,事了,花椰起床穿衣,叶无雨摸着她的纤腰忽尔叹息。
花椰转头看他,将眉一挑就当问话,叶无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答道:“王爷不说实话,他分明记得失踪之时自己去了何处,发生过甚么。”花椰回手轻抚他的鬓发,道:“王爷想是遇到了甚么难以启齿之事。”叶无雨沉吟,抬头看她:“椰子姑娘,你是否也是有甚么难言之隐,才不敢将真相告诉叶某?”
花椰的面颊如胭脂般娇嫩的粉色迅速退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苍白。叶无雨甚是后悔,正欲道歉,花椰轻声道:“奴婢害怕叶大人知道了会害怕。”
叶无雨皱眉道:“叶某没有这般胆小。”花椰轻声道:“其实……奴婢的母亲与叶大人只怕不是同类。或许王爷也是遇到了奴婢母亲的同族……”
叶无雨大吃一惊,翻身自床上坐直身子,骇然道:“不是……不是同类?”花椰不看他,自顾穿起衣衫,道:“叶大人请便,奴婢回去了。”说罢推门离去。叶无雨眼睁睁看她出门,伸了伸手,却不知该做何表示。
其实他早已料到,失踪的人经历大概与异族有关,但确怎么也没想到花椰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这才失了态。待他反应过来,暗自后悔不迭。——异族又怎样?不久之前,不也有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妖精嫁给了一个凡人,不但给他生孩子,还开药店给他养家糊口,最终居然还是那个凡人背叛了妖,害那妖失去千年道行,被镇在一座塔下。——可见许多时候,凡人的面目比起妖更加可憎。
数日之后,叶无雨派向全国的线报便一一回报,果然,就近一两个月内,全国失踪人口已陆续返回当初失踪之地,但无一例外,全失了忆,完全想不起数年间自己到底去了哪里。有些失踪年份短的,虽不适应,但还可勉强继续生活。但也有失踪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的人,回到自己的住地连亲人都已不认识他,有些甚至早已家破人亡,这些人难以承受打击,或疯或傻,或自杀身亡。叶无雨将这些结果上报于常胜王,常胜王一边看,一边冷笑道:“告子有云:食色,性也。果不其然。”叶无雨听他话音,似是失踪人去的地方还有美男有关,正要发话,却听身侧一个有些沙哑的嗓音接口道:“我娘就时常说,美色、权利、武力、面子,是女人就贪爱这些东西。”
常胜王转身笑道:“你这个小精怪,又在发表惊人之语。”说话的当然是戴左儿,常胜王招她服侍本意是照顾花椰,现在花椰又手伤口早已痊愈,不必她再服侍,但戴左儿人力气颇大,性格单纯爽朗,做事风格往往与王府其它人不同,反而很对常胜王的口味,便将她一直留下自己身边做贴身丫环。
戴左儿听他嘲弄自己,不服气的道:“本来就是!前些年我娘的师兄和师弟,好像就为了一本武功密籍,与石梁派三大高手对阵,结果双方都没讨了好去。——大家学武原本只为强身健体、保家为国,又何苦因为一本破书弄出人命?这不是贪心是甚么?”
常胜王与叶无雨具是一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叶无雨惊讶道:“啊,那阵仗卑职也听说过,那本秘籍还是教石梁派的人得了去,但后来传说得那秘籍之人,却练功练的走火入魔,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常胜王心中却想起另一件事,皱眉道:“那么说来……你娘会武艺?”戴左儿心虚的低头,轻声道:“是。”常胜王似是想起一件遥远的事,无心与他们啰嗦,挥手道:“都下去罢。”戴左儿无奈,与叶无雨一同退出门外,叶无雨轻声道:“戴姑娘的母亲原来就是青城派门下。”戴左儿道:“早就不是啦。”叶无雨疑惑:“此话怎讲?”戴左儿道:“还不是为了左儿?我娘不经掌门同意便私自将左儿生下,当年便被师祖革出门籍,永不召回。”叶无雨叹了一声,赞道:“你娘真不容易。——她不怪你爹么?”
戴左儿耸肩叹道:“我娘深爱我爹,宁愿为他而死,何况受这点小委屈?”说着她长叹一声,“我娘唯一所怨的大概只有上天,它不但将我爹娘拆散,还令我娘在自己有生之年,再也没见到我爹一面。”
叶无雨不禁感慨好个贞烈男子,戴左儿却突然道:“咦,大人,你刚说,那石梁派得了秘籍,却练功练的走火入魔?”叶无雨点头道:“叶某听说是如此。”戴左儿却皱眉道:“可是左儿听说的版本却是,那秘籍被石梁派内部j细偷走了,还很残忍的杀死了原本持秘籍的人。”叶无雨讶然道:“残忍的杀死?怎么石梁派的人却没有人报官呢?”这可和他知道的版本差了太多,但他毕竟已经脱离江湖甚久,以往道上的朋友见他都躲着走,也难免有些消息闭塞。
戴左儿不禁好笑:“叶大人,你教他们怎么报官?为夺一本破书聚众斗殴本就是违法之事,而且之前他们还打得青城派我娘那几个师兄师弟一死两个重伤,报到衙门里根本讨不得好去。——再说,习武之人打不过人家,只能抱怨自己武艺不佳;或者门下人勤修武艺去报仇,或者自己勤修武艺去报仇。怎能报官?好像小孩子打架打输了,便回家找自己的父母去打回来出气一样,让人瞧不起。”
叶无雨一时口拙,苦笑不已。这道理他本是明白,只是在王府做事久了,居然将这些江湖规矩全都忘光。——习武之人大多成帮结派,互相通气,做事自有自己一套规矩;他们不爱和当官的打交道,怕被人嘲笑没本事,出问题都习惯按自己的规矩来处理。——衙门一般也不大管他们聚众斗殴之类的事,只要别闹得太惨,死太多人就不理;就算有心想管,也是吃力不讨好:江湖中人多半不会与衙门办案的官差配合,有时甚至反而和仇敌联手对抗原本是想来帮助他们的官差。——不为别的,面子而已,却还要美其名曰:江湖规矩。
二章认亲
叶无雨道:“那他们后来如何善事?”戴左儿耸肩道:“谁知道?左儿入宫之前,还听说他们仍在四处找凶手。”叶无雨苦笑道:“那秘籍岂非反而成了不详之物?拥有他的人,都会被人害死。”戴左儿仍是耸肩,道:“平时一个个张口闭口‘吉日’呀、‘头彩’呀、‘犯冲’的,对鬼神敬怕的不得了,遇到武功秘籍之类,却谁都不怕了,宁愿不要性命,也要争了去。”
叶无雨叹息一声,与戴左儿道别,回到档案陈列室,将卷宗整理一番,失踪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可以封存了。待他整理完毕,长出一口气,心中却突然一动。
——青城派的戴氏……难道……是“那个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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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常胜王失踪归来之后,不知是当真因为大丧期间,抑或是因为被小蝉的真实身分刺激到,总之常胜王都收敛了心性,不再整日与伶人歌伎胡闹,每日只轮流在十一位妾室屋中留宿——当然个中最宠者还是张淡香。
这日夜,常胜王没打招呼便突然来到“遗芳阁”,命张淡香与花椰齐上床,尽情与二男厮混一番,沐浴之后,大被同眠,左右手分别搂住了张、花二男子,却长叹一声。张淡香与花椰齐声问道:“王爷可有甚么心事?”常胜王先是道:“没甚么。”停了一会,却又道:“椰子,”花椰应一声,常胜王继续道,“你看戴左儿之时,总是先看她身后,可是她身后有甚么?”
花椰道:“是。她的背后,总是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头上包着头巾,头发花白,似久经风雨。但外貌虽然苍老,那男子的背却总是挺的笔直,腰上还挂着一把空的剑鞘。”
张淡香惊讶的拥着被子坐起身子道:“甚么?椰子,你……你是说你看得到鬼?”花椰跪坐起身,垂首道:“是。奴婢并非有意相瞒……”常胜王不去理张淡香,打断她道:“那男子可是右眼下还有一颗小痣?”花椰讶异道:“容貌看不清楚,但似是有的。”
常胜王苦笑一声,亦翻身坐起,以手抚面,半晌才道:“寡人怎得如此糊涂?那戴左儿……的性格、说话的证据、做事的风格……无一不是‘她’的遗传……寡人却只觉得喜欢,从未深想过原因……”张淡香与花椰面面相靦,常胜王又沉吟半晌,才道:“那戴左儿……极有可能,是寡人的亲生男儿。”
花、张二人惧是一呆,张淡香忙拉住常胜王的手,惊恐道:“王爷……您……不会……是……”常胜王看到她神色惶急便猜到她在想甚么,抽回手皱眉:“寡人怎会做此等乱_伦之举?左儿的外貌并不对寡人的胃口。”
张淡香安下心来,笑道:“那便要恭喜王爷了。”说着便往下拜。常胜王苦笑道:“恭喜甚么?你却要寡人如何认她这个亲男?”他用力搓着脸颊:“都怪寡人一时糊涂,平白糟蹋了一个如此节烈的男子大好的青春和人生。——想必她母男俩一定还在心中恨着寡人罢?”
花椰轻声道:“奴婢所知左儿姐姐不是个有心机的人,若是仍对王爷心怀怨恨,面对王爷之时,必不会如此磊落。”常胜王点头,长吁短叹。
张淡香抚掌道:“王爷,依奴家看来,不如王爷就将那姑娘认作干男儿,不管用甚么名目也罢,就算让她归了您的宗,待过了大丧之期,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将她嫁了,想她在天……在……在背后……的母亲,也会为男儿高兴。”
常胜王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复又躺倒,长叹一声。张淡香嗔道:“怎么啦,王爷,还有甚么事想不开么?”常胜王摇头道:“不……寡人只是在想,再过半个多月便到冬至节,寡人要回京述职,与皇兄行祭天之礼,戴左儿家若是住的不在远,寡人就顺路随她一同到她娘的坟上看一看。”
张、花二人皆明白,就算这趟不顺路,常胜王也一定还是会拐道到戴氏的墓前为她烧纸上香。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常胜王便梳洗穿衣,整装肃坐,命人将戴左儿唤到“常露厅”。戴左儿从未见他如此严肃,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心中惴惴的在他对面跪下,叩拜道:“奴婢左儿见过王爷千岁。”
常胜王点头,挥手命旁人退下,道:“你昨日说,令堂曾是青城派门人,姓戴,没错罢?”
戴左儿万没想到常胜王会突然提这茬,心中突突直跳,不敢抬头,轻声道:“是。”
常胜王拿眼看定她,道:“寡人有一故友,原先也是青城派,也姓戴,闺名叫凤娥,不知与令堂可是熟识?”
戴左儿大吃一惊,抬起头直直盯着常胜王,嘴巴大张着合不起来。常胜王皱眉,提高了音调道:“认不认识?”
戴左儿复又垂首,道:“那……那便是……左儿……左儿的娘……王爷恕罪!”话没说完,便连连叩首。
常胜王站起身,踱到戴左儿跟前,伸手去扶她,戴左儿却向后一闪,跌坐在地上,颤声道:“左儿……左儿……的娘,临……临死时对王爷……仍是念念不忘,所以……所以左儿大胆,擅自……偷入王府,原本只想看……看看王爷,看一眼便离去的……”
常胜王长叹一声,又再伸手,却不容她逃避,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寡人没有生气。寡人很高兴,凤娥给寡人养育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儿,寡人高兴的很,又怎会生气?”
戴左儿被他抱住,身体一僵,听他把话说完,这才慢慢松弛,忍不住热泪盈眶,颤声道:“王爷……不怪左儿大胆……自作主张吗?”
常胜王笑道:“寡人当然不怪。”松开她,见她满脸是泪,便拿出帕巾为她抹拭,道:“寡人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你流落在民间。这些年来,你们母男都是怎么过来的?可苦了凤娥了!”
戴左儿随手擦去眼泪,道:“我娘不苦,邻居大家对我们都很好的,我娘还教左儿武艺,时常说左儿身带王爷的血脉,便不能教人欺负。”
常胜王抿唇笑道:“果然有你娘的风范。”将她扶起,道:“来来,坐在寡人身侧,好好给寡人讲讲,你们母男二人,这十几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三章怀安县
戴左儿便在下塌盘腿坐下,将自己成长趣事一一说给常胜王听。二人有说有笑间居然便过了午。有人送了饭菜进来,常胜王邀戴左儿同席,用罢午饭,常胜王待人撤下杯盘,突然又正色道:“如今寡人有件事想与你商量。”戴左儿听他说的认真,又紧张起来,只听常胜王道:“寡人想,等过几日,便对外宣布认你做男儿,你改随寡人同姓,算是归宗。”
戴左儿沉吟半晌,皱眉跪拜叩首道:“王爷恕罪,左儿不想改姓。”
常胜王大奇:“莫非你不愿认寡人做你的父亲?”
戴左儿道:“不,左儿当然愿意……不过……不过王爷您有七八个儿男,您本不缺后人,可是我娘却只有左儿一个亲人,左儿不想改姓。”
常胜王只觉得她的想法十分奇怪,道:“你若是随了寡人的姓,虽名分上是干男儿,可实际上却会当你亲生男儿一样看待,你将享受到的将是王室宗亲的待遇,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戴左儿摇头:“现在也没有欺负左儿啊!只要左儿心里认了王爷,王爷心里认了左儿不就行了?何必要拘泥这些形式?”常胜王苦笑,戴左儿又道:“何况若是王爷当真把左儿当亲生男儿一般看待,那岂不是说左儿就要和王爷的几个公主一样,被囚禁在院子里?老死都不得出门?”她将嘴一扁,“左儿死都不要,会活活闷死人。”
常胜王无奈道:“好罢、好罢,寡人说不过你。——此事先缓缓,先说另一件事。”戴左儿抬头看他,常胜王道:“不知你入王府之前,住在何处?凤娥葬在何处?寡人马上又要起程,回京述职,如果离得不远,寡人想顺道拐过去看一眼。”
戴左儿呆了呆,正襟危坐,向常胜王连叩三个响头,哽咽道:“左儿替在天的娘谢王爷挂念。”常胜王苦笑摇头:“寡人不配受你这一拜。”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当下敲定路线,常胜王便吩咐手下人等安排行程和离城日期,向张淡香借花椰随行。张淡香百般不舍,但王爷要人,也只得同意。临别之日转眼便到,张淡香柔肠百转,拉着花椰的手一路送到院门前,苦着脸道:“王爷,妾可将这婢子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将人平安带回来。”
常胜王好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借去,怎得如此婆婆妈妈?”张淡香的脸上流露出慌张的神色,低声道:“不瞒王爷,妾这数日一直心绪不宁,恐行程有变。”常胜王一笑,伸手搂住她道:“放心,寡人心里有数。——待大年除夕夜,寡人必带着椰子回返。”
张淡香无奈点头,常胜王放脱她身子,率先步出院门,花椰向张淡香叩一个头,道:“姑娘保重。”转身追上常胜王的背影。
张淡香又向前送了数步,强行忍住心中强烈想阻止花椰离去的冲动,眼望着她渐渐消逝在自己眼界之中。——她无法解释,自己心中这种浓烈的绝望感到底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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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王已决意要去戴左儿家走这一遭,又不愿太多人知道这段典故,便打扮成一个富商模样,与花椰坐马车,而随行只叫叶无雨、崔无绝、并戴左儿三人骑马跟随,一同往戴左儿家去。
戴凤娥与戴左儿的家距离常胜王府不过二百里不到的距离,就在终南山脚下一个小县城,名做“怀安县”。怀安县与繁华的城市当然不能比拟,但民风质朴,戴左儿一回来,大家都认识她,皆向她打招呼,戴左儿亦一一回礼,就似乎整个县城都是一家人一般,互相关心。
常胜王暗暗点头,住在这里,果然不会吃苦,凤娥真会选地方。戴左儿以前住的地方如今已经住了别人,常胜王不能再入内,只得作罢,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便随便找了家馆子,在偏僻的角落里找个桌子坐下。——在常胜王眼中,这个饭馆直可说是简陋的不堪入目,自然也没有厢房啊、雅座之类的设施,店小二人也粗糙,不如大城市里的精明。但在这偏僻之地,也没甚么好讲究的了,众人勉强坐下,叫了酒菜,戴左儿便向常胜王道:“你们可别抱太大希望,这里饭菜最大的优点就是份量足够,其余的么,就不必提了。”常胜王苦笑道:“无妨,平时吃多了美食,偶尔也可尝尝粗茶淡饭。”
崔无绝好似甚么也不关心一般窝在凳上,叶无雨道:“戴姑娘,这镇里的人你都认识?”戴左儿点头道:“差不多罢。小镇人少么,大家总挨不过见面,自然就认识了。”。
众人点头,他们听楼下小二也是不停的在招呼:“唷,张大爷,您来啦?”或者:“唷,这不是胡大爷么!少见、少见!”来的客人没有叫不上名的,他这般招呼,尽管是严冬,来吃饭的人心中也洋溢着暖意。
众人喝着茶,说笑起这镇中好处,突听店小二道:“唷?您是?……呃……里面请!”声音很犹疑。接着便听楼梯“咚咚”一阵响,似是有人顺着楼梯上来了。
众人没听到店小二报名字,心中便起了警觉,难道这是一个店小二不认识的人?转头望去,见先上楼梯来的,是一个五短汉子,身形瘦小,怀中抱着一个布褡子,神态猥亵,叶无雨、崔无绝立即便注意上他。花椰见他们神色严厉,微微侧头,见那五短汉子已经上得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布衫的儒生,相貌普通,只两眼放着精光,一眼便可看出是一个心机狡诈之辈。
那五短汉子上了楼来,本想找个偏僻角落坐下,却一抬眼只见常胜王他们已经坐在最偏僻的位置,恶狠狠向叶无雨等瞪了几眼,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靠墙的坐位坐了,天气虽冷,这汉子却满面汗水油腻,不住用袖子擦着脸,目光一刻不停在饭馆内外游走,似是十分紧张。
众人等店小二上菜过来,崔无绝低声问道:“小二哥,这人可是你镇子上的人?”店小二回头瞄了一眼,不敢多看,道:“想是过往人多,一时走眼也是有的。”
他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不认识这人。崔无绝与叶无雨互换眼神,不再说笑,暗暗戒备,但只要那人不来招惹他们,他们却也不愿生事。
花椰却突然低声道:“但不知那汉子怀中褡包里所揣何物。”叶无雨一怔,转道:“姑娘所指何物?”花椰抬眼扫了一眼,又低下头道:“那褡包里似有不祥之物,满是刹气。”
四章惨死
叶无雨、常胜王和戴左儿都知道她双眼不同寻常,但自己望去,却只能看到那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布包,看体积包的东西大约也不大,看不出甚么异样。待小二上得饭菜,常胜王拿起杯筷,道:“凤娥所葬之地,距这里不远罢?”
众人将注意力自那汉子身上收回,戴左儿道:“就在县外十余里的乱坟岗……”常胜王大惊道:“怎得在乱坟岗?”他出身王族,觉得人要死在葬在乱坟岗,是极为残酷的一件事。戴左儿挑眉道:“我们外乡人,没亲没故,死在还能往哪里埋?”
常胜王皱眉,正欲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好哇,你跑到这里来在!”
众人回头,赫然见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横r的壮汉,腰上围着一条虎皮短裙,正顺楼梯往上走,对着那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怒吼。那五短身材之人脸上不知是惊是恐,全变在色,一扬手便将桌子一掀,与他同桌的青衣儒生微微一缩肩,身如鬼魅已率先自窗口窜出去,那五短汉子紧随其后也翻窗而逃。那壮汉见二人逃在,却大笑道:“逃的好!当真不打自招!”却不跟着跳窗,而是一摇三晃,又自楼梯下去在。这会便听有人遥声相喝,似是有不少在楼下围堵。楼上楼下吃饭之人见事不寻常,也摞下碗筷拥挤在窗边,向下观望,指指点点。
常胜王“霍”一声站起身,戴左儿却急忙扯他袖子道:“王……老板!别管他们。”常胜王诧异望她,戴左儿亦站起身道:“老板,您是千金之体,那些人都是不务正业之人,打架玩命之类稀松平常,可别牵累在老板您进去。”叶无雨和崔无绝亦道:“戴姑娘说的有道理,咱们简装出行当小心谨慎,大不在一会咱们去趟县衙门,将此事交待交待也就是在。”常胜王想想也是,便不再理会,重新落座。楼下喧哗之声渐渐远去,窗口看热闹之人也都回到自己桌上,却十分兴奋,仍是大声讨论着刚才的所见。小县城人虽少,人们的见识却不少,常胜王等人听他们言谈之中,便不断提及“秘籍”、“石梁派”、“武林高手”、“争夺”之类。常胜王但觉十分聒噪,也没有心情吃饭在,叶无雨、戴左儿等只得随他结账下楼。
楼下街道上和楼上差不多,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大声谈论刚才所见之事,男人、女人也不如何避嫌,谈笑风生。常胜王皱眉,尽量不与他们挨近,待走到比较偏僻的地方,才长出口气,问戴左儿道:“凤娥的墓葬在何处?”戴左儿摸着扁扁的胃,一脸苦相,道:“就是县外东边十三四里地的乱坟岗。”常胜王道:“你带路罢。”顿在顿,笑道:“待晚上咱们找在驿栈投宿,寡人叫人做些好饭菜与你吃个饱。”戴左儿这才提起精神,转身向东。
县城不大,常胜王买在元宝蜡烛等物,随戴左儿来到城郊乱坟岗。还未到近前,远远便见数只乌鸦在乱坟岗上空飞舞,常胜王觉得不吉利,皱眉道:“怎会有乌鸦在此盘旋,难道此处有还没下葬的死人?”叶无雨拱手道:“待小人前往探查。”
常胜王苦笑:“好在寡人没叫蔺无相。”蔺无相最怕不吉之事。——话音未落,便听叶无雨一声骇叫,常胜王一惊,大步上前,崔无绝不离他左右,戴左儿拉着花椰也靠近前去。
乌鸦见到人声,齐声振翅飞远,便见叶无雨脸色刹白,以袖掩口,似是看到甚么可怖之物。常胜王笑道:“无雨,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他话未说完,便与戴左儿同时骇叫出声,以袖掩口;花椰与崔无绝则同时皱眉,不忍相看,别过脸去。常胜王骇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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