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从正上方传来一声很小的咳嗽声。
“将军?”身体动不得,沈晨焦急得唤了一声:“你还好吗?”
四周漆黑一片,沈晨原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但仔细辨认之后他发现不知他们是落在了什么地方,是光线被挡住了。
看不见,动不了,沈晨只能凭借语言来判断,可偏偏战扬不出声了。
“将军?”沈晨有些慌神。
“我……没事……”又过了很久,战扬才幽幽传来一句。
过了这么半晌,之前经历的一幕幕回到脑海里。那样雷霆万钧的气势,他们居然还能活着?
沈晨眨了眨眼,水滴在他脸上的感觉恍如隔世。
“呵……咳咳。”沈晨想笑,却扯得胸口一阵刺痛,忍不住咳嗽两下,跟不知道在何方的战扬聊起天来,“托将军的福,我还活着。”
又过了很久,战扬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回答:“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沈晨咧嘴笑:“明明是我连累将军……”
“不……”战扬轻轻呼出一句,“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沈晨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一笑:“那又怎样,我是将军夫人,替将军分忧,那是分内之事。”
战扬出现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沈晨心里的那点不安渐渐扩大,挥去最不好的猜测,坚信能护得住他安全的将军一定也没事。沈晨试着跟战扬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最怕安静,一安静说不定就这么去了。
滴答——滴答——
不断的有水滴滴在沈晨的脸上,手陷在泥里动不了,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痒痒的,沈晨也没办法擦,只得偏偏脑袋。
“还在下雨啊,水都淋在我脸上了。”沈晨小声地说,“其实我很喜欢下雨的,将军呢?”
“……以前不喜欢。”战扬缓缓的说:“现在还好。”他说话似乎非常力,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沈晨不敢停,忙问:“为什么以前不喜欢而现在又喜欢了?”
他等了半天,战扬还是没回答。
滴答,又滴下一滴水,好像泪水一样顺着眼角滑下去。
“将军?”
“以前下雨不能练兵。”战扬简明扼要,又停顿了半天,“现在有夫人在,不练兵就能多一点时间陪你,我喜欢跟夫人在一起……”
沈晨闻言想起之前与将军在床上“鬼混”,脸止也止不住地红了。
噎了半晌,沈晨才弱弱的说了一句:“下雨有什么好,净被占了便宜……”
就算他说得很小声,但这里太过安静,战扬还是听见了。
眼前浮现小夫人脸红害羞的样子,想起沈晨猫儿一样水灵灵的眼睛和糯米糕似的唇。战扬轻轻笑了,可惜太暗,沈晨没有看到。
见战扬又不说话了,沈晨心慌,忙问:“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咳,腿被埋在里面了。”战扬说话声音很轻。
“很疼吗?疼的话就喊出来……”沈晨说出来眼泪都要忍不住流下来了,他吸了吸鼻水,道,“不怕你笑话,我这个时候特别想喝老管家煲的汤。”
“……回去让他给你做。”
“我还想吃上次那种小点心。”
“嗯,我们去买……”
沈晨睁着眼睛瞪着黑漆漆的前方,片刻之后:“战扬,我想你抱抱我。”
战扬顿了顿,“……等我们出去,我就抱着夫人一辈子不放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大了很多,一字一句,分明要沈晨听清楚。
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上来,沈晨眨眨眼,幸福又心酸。他笑道:“我受了伤,回去要罚你的。”
两人都想到了上次跪算盘的事情,战扬勾起嘴角,轻声道:“好,任夫人处置。”
沈晨傻笑,又一滴水滴在他脸上。不过此刻他没时间顾及这个,因为他已经听见掘土的声音了。
“有人来了!”沈晨放开声音大喊,“外面有人吗,我们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雨早就停了,被雨水洗过的天空特别干净,但没人有心思去看满天繁星。
老管家心有灵犀一般地转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确定了声音的来源之后他对一边焦急寻找的人道:“这里!”
挖掘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晨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光。
“在这儿呢!”
挖掘的速度骤然加快,随着周围的土堆一点一点地被挖开,透进来的光越来越多,沈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利剑朝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下,又反复在身体里搅动一样。
疼,已经不足以诠释那种感觉。
战扬下半身跟他一样被埋在泥水里,双手撑在他身体两边,他背上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血从战扬嘴角慢慢地滴下,正好落在沈晨脸上。
所以,之前那段不短的时间里,被沈晨以为是雨水的液体,其实是战扬的血。
沈晨战了战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战扬苍白着脸,双眼紧闭,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手似乎已经化为石柱,在周围人兵荒马乱的救援中一直牢牢地钉在地上,护得沈晨周全。
老管家跪倒在两人身侧,想帮战扬挪开背上的巨石却不敢,颤抖着手,无措地看着双眼紧闭的将军。
沈晨不知救援的人都来了谁,他只听见几声压抑的暴喝之后巨大的石板被一点一点地挪开,轰隆一声被掀翻在一边。
战扬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对着身下睁大眼睛泪流满面的人轻轻笑了一下,沈晨来不及说话,战扬就闭上了眼睛。
眼前看到的画面震撼人心,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卯足了劲挖着泥泞的泥土。
他们的将军,神诋一般,驮起巨石,为他的夫人撑起一片天。
少夫人只是手上受了一点伤,而将军却整个背部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肩胛骨处的伤口深可见骨。
等把人救出来,将军的手还是僵直着不肯回去,随行的大夫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候将军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固执守着他不肯动的少夫人,气若游丝地问了一句:“没事?”
沈晨含泪摇头,战扬一直僵直着的手臂这才慢慢地软了下去。
到这时候沈晨猛地从震惊中回神,一把抱着昏迷过去的将军嚎啕大哭。
将军府里今晚灯火通明,沈晨安静地坐在房间的一角,双手放在桌上,任大夫给他挑陷进肉里的脏东西。
大夫见惯生死,但面对他那双手的时候依然感到不忍——沈晨整个手掌心的肉都烂了,加上雨水浸泡,白生生地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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