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一臻从出现在病房到离开,总共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冯饕没有多做挽留,有些话她讲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冯饕想他总有一天会清楚的。
抓起碟中最后一个小白兔苹果,入口依旧爽口,疯丫头嘴里“咯嘣咯嘣”咬得欢快,一边手抓起旁边的ipad看小说。
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冯饕左手捞过手机,又是一个未知的电话,似乎这段时间她的电话总能接到好几个这种号码,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被中国移动泄露了。
不过冯饕还是接了这个电话,一张嘴却十分的例行公事。“您好,请问找谁?”
对方似乎被她这颇为正式的语气逗乐了,没急着表露自己的身份,反而略矜持的等待了一段时间。
冯饕这段时间的耐性早就被磨光,尤其在医院,尤其三天没有洗澡的份上,火气也渐大。
对方似乎听见电话那头她小声的啐了一句“这人不说话有毛病不是?”尽管声音很轻,但对方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依旧美得妖气四溢,好在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否则这方妖气冲天,哪里跟平时在电视前见着的首长是一个人?
“一段时间不见,丫头你嘴上功夫倒是渐长。”
“嘶!”这一声压了很长,前半截是惊愕,后半截是猛然醒悟。
“怎么样,伤势如何?”姚林拧着眉心,四十岁的身体果然不如二十岁年轻那会儿,好在他体格健朗,否则熬了一个晚上处理文件,若年纪再大一点,怕就撑不住了,可偏偏的,这个时候却是想听见丫头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冯饕记得这件事似乎也没跟家里说过,他怎么就清楚的,况且,冯饕不认为日理万机的首长会在私底下监控她。
“你打开电脑看下这几天各大网站的首页报道。”姚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宠溺。
冯饕半信半疑的点开一旁的ipad,随便上了一个视频网站,起初还不怎么在意,首页上除了某个脸熟的官员外,无非就是最近某某明星爆离婚的八卦报道,等指尖划开滚动栏最后一个报道的时候,冯饕的视线顿时定格在图片上,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以及坐在地上大衣包得严实的女人。
“我成了网络红人了。”冯饕冲出口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确实成了网络红人,现在这段时间你的知名度比明星高多了。”姚林不得不给她敲一下警钟,否这这丫头还真不当一回事。
好在冯饕的情商不低,立即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咬着唇低低的问道:“他们知道了么?”他们是谁,首长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看着孩儿们逐渐堕落在这个小孽障手心的见证人,也是旁观者。
“姚尧已经到了上海,你这段时间尽量少露面。”姚林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难得沉重了一些。
他听到这丫头居然轻哼了一声,似很不以为然。
“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冯饕指尖在ipad上一点,画面上出现另一只大妖大孽,是悍俊俏的首长,身边围拢着一群随行官员,报道是关于首长前天对俄罗斯进行军事访问,在机场举行的一场军队检阅,俄罗斯的国旗与五星红旗各占一地,迎风飘扬,红得似血,首长的神情颇为肃穆。
冯饕手指戳着那张妖孽的脸,恨不得戳出一个窟窿。
“我只是不希望你掺和进去,好不容易摆脱这种状况,不要让无谓的人伤害自己。”
冯饕并不知首长的心意,却是反唇相讥。“来的人是你家的小子,你这个做老子的怎么没看好自家小子,你还他出来毒害我,现在让我别掺和,你不觉得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谁毒害谁可不一定。”姚林原本压着怒意,却冷不防被她的话逗乐了,又怒又笑的反问她。
冯饕眯着眼,眼底光四射,首长隔着电话是看不见,若是看见了定然会惊骇此孽障已经成熟了,如今的她已然不是小打小闹的小妖,而是要修炼成仙,融于半仙半妖的神态间,有些微张牙舞爪,却又妩媚浪荡。
“好了,既然你管不住姚尧,那我也无话可说。”
姚林仍不放心,又重复了一次。“丫头,急着,别因为其他人而伤害到自己 。”
“那我可以伤害别人?”冯饕笑眯眯的反问。
姚林一怔,唇勾着。“我只说你要自保。”
“姚尧要是受伤了呢?”
“他见不到你,自然不会受伤。”姚林摸着钢笔,半响沉吟道。
“你希望他找不到我?”冯饕小心翼翼的躺了下来,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望着天花板,数着上面莲花状的水晶装饰灯有多少个灯盏。
“是的。”
“嗯,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姚林倒很客气。
“你也不希望他跟我结婚?”冯饕忽然异想天开的问道。
果然姚林又蹙紧了眉,手上的钢笔骤然握紧,却依旧严肃回答。“没错,我不愿意看他跟你在一起,他不会是个好丈夫,你也不会是个好妻子。”
“首长英明!”冯饕赞了一句,语气却有些不忿,酸不溜湫的。
顿了顿,冯饕像是换了一个人,语气少了以往的调皮,似多了某种阴谋,首长的心莫名的一紧,她笑着用一种近乎妩媚的语气,似一点一点挖着某个人的心,似画皮中那个手持人心吃得不亦乐乎的狐妖,她的手中此时也不知攒紧了那几个人的心脏。
有刘昆的,有徐饶的,有姚尧的,有秦一臻的,要肖樊的,或许还有他的。
首长一惊,背后一层冷汗,猛地从办公桌上站起,却发现电话那头早就剩下一片忙音。
冯饕次日出院,这件事没有惊动任何人,前后只让杨猛做好安排。
既然姚尧到了上海,以他在部队的关系,估计要找她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再加上宿舍的所在地已经被秦一臻“侦破”,冯饕眼下状况并不理想。
难怪首长有所顾虑,她迟早会被那几个纨绔找到,冯饕咬咬牙,干脆住到了杨猛家里。
杨猛如今小三十了,早就搬出了父母家,加上父母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出轨的事实,杨猛也受不了父母的紧紧相逼,干脆就自作主张自立门户,这样他们眼不见心不烦,杨猛的耳根子也好受一些。
杨猛在黄浦区附近买了了一栋别墅,准确来说是这套别墅是他男人当初给买的,房证上写的是他名字,男人走的时候倒是把公司跟别墅都留给了他,算是对他有情有义了。
整个别墅除了他还有一条狗,一米七几的男人养得却是一条迷你泰迪,杨猛才刚回家,那黑不溜秋一团毛球的泰迪就扑到杨猛脚下,小 尾巴左摇右摆,很是兴奋。
“毛球,你爹我回来了,可让我想死你了。”杨猛放开扶着冯饕的那只手,近乎喜极而泣似的蹲□子,张开双臂迎接那头小畜生。
冯饕就看着那一人那一狗相拥而泣,但显然小畜生比较没有良心,毛球只在它爹面前扑腾了几下就跑到了冯饕脚跟下,舔着冯饕没有受伤的那只腿。
冯饕瞥了一眼狗,又瞥了一眼杨猛,才说道:“你家的狗一定是公的,这么好色。”
杨猛瞪着眼,眉头竖起,不悦的说:“我家毛球可是大姑娘。”
哪里知道那货撇了撇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据说宠物跟主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像主人,你们家毛球一定是被你感染了,还搞蕾丝呢。”
这话气得杨猛在后面只翻白眼球,但又不敢反唇相讥,生怕惹急了这姑奶奶最后受苦的可是自己。
杨猛这别墅够大的,在上海要买这么一栋别墅,还是靠近市中心的,估计不下一个亿吧。
冯饕又挪着步子走到后院,后院居然还有个私人游泳池,这看着就够奢侈的。
冯饕坐回沙发上,享受着杨猛倒给她的一杯茉莉花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是拨给胜利部长的,全国都知道的新闻,想必冯家也知道了。
好在讲述了事故的前因后果,胜利部长只吩咐她养好身子,过几天他会到上海参加一个某个交易会的开幕仪式,事后会过来看她。
至于冯老爷子那边,胜利部长倒是隐瞒得滴水不漏,冯饕也觉得瞒着老爷子比较好,省得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自己操心。她这做小辈的可于心不忍。
挂了电话,看见杨猛一直抱着他家毛球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的褶子。
“昨天在医院的那个军官想追你吧?我看人家还是个中校,前途无量啊。”
“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冯饕直言不讳,不怕杨猛知道这件事。
“那敢情不错,人家条件那么好,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我看你赶紧答应了吧。”
冯饕不吭声,左手从杨猛怀里接过毛球抱着取暖,毛球没抗拒,“吭哧吭哧”的哈着白气,在冯饕姐姐的怀里兀自享受天伦之乐。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别当闷嘴葫芦啊。”的杨猛用肩膀顶了她一下,一脸的期待下文。
冯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把他看得浑身起毛,杨猛一挺身,几乎是跳着走开的。
“我去看有啥吃的。”
冯饕放开毛球,毛球到底跟主人亲近,摇着尾巴扭着丰挺的小屁股寻找它爹去了。
午饭是杨猛准备的,这厮跟她一样,并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人物,煮的东西也勉强能对付胃口,还是从冰箱里找到的冰冻饺子,味道总算不是很差,两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七八个饺子,冯饕差不多饱了,才问杨猛。“你知道咱上海警备区有一个自称张少的人么?”
“姑奶奶,你跟我开玩笑呢,军队的人我哪里够得着啊,我这就最多认识几个小老板。”
杨猛白了她一眼,继续对着眼前的饺子狼吞虎咽,冯饕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正想恨恨剜他一眼,谁知道这小子忽然抬起头,皱着眉说:“你说警备区的张少我不太清楚,不过最近我倒是听闻一件事,就是咱封氏企业最近大规模的购几个大型企业,首当龙头的就是上海杜家,如今杜家可遭殃了,公司破产不说,封氏这次够狠的,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没留给别人,这是要对杜家往死里整啊,不过领一个说法是杜家是得罪了军方的某个纨绔,人家只是通过封氏对杜家下手。”
说完后杨猛特别怪异的瞥了她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说,这杜家跟你没啥关系吧?”
杨猛脑子也是转得特别快,马上就想到了关键点。
虽然杜蕾丝初高中都是读的普通中学,跟姐姐杜海棠一条线的名牌学校不同,杜蕾丝更喜欢自由一点,所以即使对身边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世,但杨猛也多多沙少知道杜蕾丝家里挺有钱的,至少他曾经见过杜家的司机接送杜蕾丝上下学。
冯饕“啪”的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句。“我倒是希望跟杜家没关系。”
杨猛这是听出来了,她果然是杜家的人,而且听这意思,她是打算插手了?
想到这,杨猛的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你可不要冲动啊,这封氏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尤其是封家的那个纨绔大少平日里就是个阿猫阿狗都喜欢欺负的坏玩意,你要跑人跟前,他可不会放过你。”
杨猛上下打量了冯饕一眼,虽然丫头还瘸着脚,手上挂着石膏,但确实漂亮,如果杨猛不是搞基去了,或许会考虑考虑拿下这个老同学。
冯饕拿起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这次却是给杜雨棠打的,即使杜雨棠跟她感情不深,但到底姐妹一场,冯饕还没冷血到这地步。
杜雨棠的声音在电话里依旧柔媚,只不过却透出些许虚弱。
“雨棠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喝多了,怎么了,有什么事么?”杜雨棠确实像是醉了,声音虚浮,说一句话需要顿一段时间才完整。
电话里头很吵闹,似乎有很多人,还有音乐声,冯饕皱了皱眉。“你在酒吧?”
“嗯,有点事情处理。”杜雨棠刚说完,后面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杜大小姐,来来来,再跟我们喝一杯嘛,张少可就等着你敬这杯酒了。”
“封项,你也别催,等杜小姐打完电话。”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倒是客气有理,却依旧不掩其轻浮之态。
听到这声流里流气的声音,冯饕眉头一抖,似乎能想到对方怎一个纨绔。
冯饕跟杜雨棠问了酒吧的地址,就先挂了电话,她不敢再拖太久,杜雨棠虽不是未经人事,但明显对方给了她下套子,即使杜雨棠心里清楚也未必就能拒绝。
冯饕跟杨猛挥了挥左右。“杨猛,去十度酒吧。”
杨猛是上海通,上海的大小酒吧倒很清楚,只纳闷的问道:“你这德性还要去酒吧?”冯饕在他眼中就是半个残废,没听说这样子还去喝酒的,她到底多嗜酒啊。
冯饕咬着唇,让他扶着自己,脸上蒙上一层寒霜,杨猛也不多问了,赶紧扶了姑奶奶上车,带着满肚子疑问的把人载到了十度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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