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很神奇的保持着这份温暖而纯洁的床伴关系。每晚搂着一个穿丝绸吊带睡衣的美女却还能够淡定从容的入睡,应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想象。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真的无法对女人产生任何兴趣了。我不知道她对我和我哥的关系,对我的性取向,了解得有多深,当我们互相拥抱着进入梦乡,从她甜蜜温柔的表情里,我知道她已经很满足。
因为有她在,我的底气增加了不少。影片开拍之后,我每天在高原的烈日下吹风,有的镜头还要求我必须半l着飞奔,与一群羚羊追逐嬉戏。每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我连晚餐都不想吃,直接奔回房间,死一样的倒在床上就睡,直到阿兰过来替我擦干净身子,换上睡衣,再轻手轻脚的放进被窝里,而我,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慵懒的半眯着眼睛任她摆弄。
我的一副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直接吸引了陈媛。
其实我不过是在学着哥哥的性子,做一个在群体之中没有存在感却至关重要的主角,因为我本不是个冷漠的人。
这个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长大被男人们众星拱月一般奉为公主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无视?我对她的谦恭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成功的让她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开始有事没事的粘着我。拍戏的时候,在剧组里无所事事的她总是扛着一只单反不停的拍我。导演喊了“咔”,我就立刻松懈下来,拖着沉重的四肢找地方休息,她立刻就会拿着温开水和冷毛巾过来替我擦脸。不过这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呢?她只会笨手笨脚的弄花我的妆而已。
不过心里冷笑,我却从来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她做的难吃的盒饭我会吃,刮大风无法正常拍戏的时候她约我出去逛街我也从不拒绝,然后安静的双手c兜走在他身边,默默的做一个护花使者,一个背景。
拉萨热闹的流动市场,她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在各种新奇的手工艺品堆里流连,我很疲惫,只想睡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陪她逛街。
她是我的跳板,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他们三兄妹,住着原本属于我的房子,用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有原本属于我的父亲疼,而我却得步步艰辛的活到现在?
除了小曦,他们家所有人都不可原谅。这就是我有意无意的想要引起这个女人的兴趣,让她对我死心塌地欲罢不能。连唐子谦都说过了,我是妖孽,没有人能摆脱我的诱惑,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话夸张了点,我不过是欲擒故纵,人类都有犯贱的特质,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就会穷追不舍,包括我自己。
“喂,轻扬,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媛扯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晃,这才把我拉回现实。
“嗯?你刚才说什么?”
“你!讨厌啦!我说你看这对牛骨戒指好不好看?”她把两只白森森的牛骨戒指摆在我手心。
“好看,买呗。”我实在想不出来这种用动物残骸雕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也许是因为我从小看惯了罢,小时候阿爹在香案上摆了一只羊骷髅雕成的香炉,害得我每次上香都心里犯怵,有一次甚至做恶梦那香炉对我说话来着。
至于那羊骷髅当时到底说的什么,此时此地我却怎么都无从想起。
无名指上传来的冰冷感触又一次把我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她正在认真的把一只戒指往我手指上套。
从小就没有带饰品的习惯,这会儿手指上坚硬的触感让我很不舒服。
“哪!你一个我一个,辟邪,哪,不许摘下来哦!”她仰起脸,赖在我怀里,认真的说着。
我僵着身子,任她在我怀里撒娇。这样一对靓丽惹眼的年轻男女在大街上亲昵,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成了焦点。
在房间门口,陈媛恋恋不舍的搂着我的腰不肯放开,她红着脸抬头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整天那样殷勤的粘着我,傻子才会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剧组好多人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甚至有好事的记者前来探班,把我们亲昵的照片作为花边新闻登上了报纸。不知道要是唐子谦拿到那份报纸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我很想看看。
“晚安。”我掰开她搂在我腰后的手,柔声说着。
她“噢”了一声,失望的放开我。
“轻扬。。。”我正要转身回房的时候她叫住我。
刚扭头,一个热切的吻就贴上来,印在我唇上。
柔软的炽热的。。。女人的嘴唇,带着期许,热情的张开想要迎接我,可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我有所反应。
生平第一次和女人接吻,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或是妹妹?
我感到一阵好笑,这场好戏,真是精彩极了!
我象征性的动了动嘴唇,以示安慰,然后按着她的双肩,离开。
她失望的看着我,眼中竟然隐隐约约出现泪光。
“早点睡吧。”我轻声说。
“为什么?!”她追问。
“什么为什么?”装糊涂。
“为什么这样冷淡?对我这样不理不睬?却又。。。这样温柔?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泪水落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傻瓜!”我宠溺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
她固执的一头栽进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喃喃的说:“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她头顶的漩涡。这女人,已经彻底的掉进我的陷阱里任我宰割了。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会比白痴还傻。
我不会因为她的血管里流有一半和我一样的血y就手下留情。
我吻了吻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想太多了,宝贝,早点去睡吧,明天我还有戏。”
对,我们的明天,还有很多好戏,不用那么着急,愚蠢的女人。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愣愣的放开我,说:“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心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笑了,又说了一句:“宝贝,早点睡,爱你的!”
她失望的表情一瞬间转变为欣喜,擦了擦眼泪,飞快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钻进房间。
我收起那一脸温柔的笑容,皱着眉看了看胸前一片被她的睫毛膏晕染出的污渍,叹口气,回了房。
脚步沉重的走进屋里,才发现阿兰坐在沙发上。
“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只有面对着她,我才能够自然而然的露出一脸疲态。
“嗯,下班得早,就过来看你,吃晚餐了吗?我买了你喜欢的五香牛r,还是章记那一家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我轻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一头栽倒在她大腿上,她并拢双腿,用柔软富有弹性的肌r支撑着我的后脑。
所有的人都离开,只有她会一直在等我。
并且,她不会问我“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样的傻问题。
“我想吃牛r!”我慵懒的睁开眼睛,微张着嘴笑道:“喂我。”
“喔。。。”她用筷子挑了一片牛r放进我嘴里。
我不加思索的大吃大嚼着,高原天然草场养出来的牦牛,新鲜自然,丝毫没有精饲料残留的激素成分,用藏族人最原始的方法制作,细嫩柔软,相当好吃。
自从离开这里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牛r了。
“啊——”我张大嘴,她笑了笑,又喂了一片给我。
“她很喜欢你。”她突然没有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看了一眼她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这才悟到敢情刚才那又亲又抱的那一幕,该是给她看到了。
“那又怎样。”我伸手自己抓了片牛r扔进嘴里,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我的手指上,随即自己摘下那枚戒指放在她手心里说:“喜欢吗?拿去好了。”
她像烫手似的把戒指扔回给我。
我低低的笑了,右手两个指头一捏,咯崩一声,骨戒碎了。
“轻扬,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眉心纠结,一脸的痛心。
“变成怎样?”
“一个女人对你那样的死心塌地,你不喜欢她就直说,又何必在那里演戏,欺骗别人的感情?”她边说边摇头:“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唔。。。”
不等她说完,我托着她的后脑,狠狠的摁在我唇上,我激烈的吻她,引导她一只手移动到我□,她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去,可是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触摸到那里。尽管和女人进行着激吻,她柔软的胸脯贴在我前胸,可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放开她,她从我口中抽走一大口氧气,抚着呯呯直跳的心脏,红着脸,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明白了么?我根本对女人起不了任何兴趣,我是个变态,如果你觉得我恶心,可以现在就走,我不留你。”
我不带任何表情的说完这句话,把呆愣的她扔在这里,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脱光衣服围着浴巾走入浴室。
哗哗的水声中,我听到她在轻轻的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日本的残局还没收拾完,这边缅甸又地震了。
世界末日真的快来了吗?可是我这篇又臭又长的东西还没写完啊还没写完!
☆、坟头独酌
95
阿兰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就跟那晚我说的话是梦话一样,仍旧一如往常的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但是在白天,她就在我生活里销声匿迹。
不顾外人的好奇,为了保护她,我从来不会让任何人进我的房间,包括那个已经在媒体面前正式成为我女朋友的陈媛。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半年之久,我像被抽掉了灵魂一样,白天拼命工作,晚上拥着一个女人入睡,无欲无求。
工作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羚羊在烈日之下奔跑跳跃,常常会失神,就像一瞬间又回到辛苦的童年,无忧无虑的少年,以及和很多人纠缠不清的这些年。
长大成人的男孩多年后再度回到故土,这不就是说的我的故事么?
在拍摄最后一组镜头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趴伏在那片我成长的土地上痛哭流涕。直到导演喊停之后很久,我依然控制不住那些从心底涌出的悲伤。
他们站在那里好笑的看着我,谁都没有料到平时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我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流露,他们只当我入戏太深无法自控,其实有谁能了解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呢?
直到导演大笑着跑过来拍我的肩,陈媛乖巧的跪下来递给我湿毛巾,我才浑身发抖的靠近她怀里。
其实男人并不是花心,只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救命稻草,即使是仇人的女儿。所以很多武侠小说里才有了那么多让人唏嘘不已的爱恨情仇。
可是那些爱恨情仇关我p事?我冷笑着,狠狠嗅了一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这件事到庆功宴的时候还在被谈论,我和陈媛被簇拥在人群中,她手执红酒杯挽着我的胳膊,我一脸坚硬的笑着,这张照片直接登上了各种娱乐报刊的头版头条,成为热门。
离开的前一天,我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带着阿兰,租了辆摩托车,飞驰几百公里,青藏公路在光秃秃的山头之间向远方蜿蜒,像一条青白色的蛇。
当那个小村庄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我弓着身子,盘腿坐在阿爹的坟前独自喝酒,青稞酒,还是十多年前的味道,火辣辣的很热烈,散发着谷物的天然清香。
夜晚的风很冷很猛烈,虽然我衣着单薄,这酒一口一口下去,却浑身发热。
“你的轻扬快二十五岁啦,阿爹,我二十五年的人生,比任何人都来得丰富来得精彩得多。我不再是那个一直让您牵肠挂肚什么都不懂遇事只会哭的小p孩,阿爹,我长大了,变强了,强得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连哥哥都没有放过。”
“我,是不是很坏很邪恶?”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没办法啊!”我摊开双手对阿爹的坟摇了摇头,坟头的枯树上,一条破布在风中飘动,似乎在回应我的低诉。
“那些人都他妈的该死,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而已。”
“是啊,众叛亲离,弄成这样,我何必呢?”
“哥哥他没有错,是我咎由自取。”
“好啦好啦,您就别说啦,喝酒!咱很久没坐一块儿这样聊了了吧?”我对着空气干杯。
“我知道啦,我知道您疼我,是我没心没肺,那会儿整天只会粘着哥哥。”
“到最后,要是您儿子我哪天不小心进了鬼门关,只求您空个地儿收留我就成,我可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在荒野里漂了。就这样说定了啊,老爹!”
我把酒酹在他坟头,用力拍了拍脸,勉强笑了笑,拖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向远处抱着摩托车头盔靠在树下等我的那个女人。
我走过去紧紧抱了抱她,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像往常一样安慰的轻拍着我的后背,疑惑的问道:“不回家看看?”
“深更半夜的,别吵醒大家。”我是怕触景生情,我还配拥有常人的感情么?
更何况,他又不在,回去做什么?徒增伤感罢了。
“直接去我家吧,我叫阿妈给你煮乃子酒喝,看你,冻得都在发抖!”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要走,等天亮了再走啊!我星期一还要上班呢!”
“把工作辞了,跟我离开一起这里,好么?”
我感觉到她身体一僵,从我怀中挣脱开来,夜很黑,可是她的大眼在黑暗中灼灼的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只是偶尔会觉得害怕,觉得寂寞而已。可是自己寂寞我又有什么理由让别人陪着我寂寞?
冬天冷得像冰窟,夏天热得像沙漠,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喜欢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哥哥如此你也是如此?
他做梦都想回来这里放他的羊,连我都留不住他,而你,同样死守着这里,我也带不走你。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我垂下手,后退了两步,略微点了点头说:“当我没说好了,走吧。”
她没再坚持要留一夜,沉默着替我带上头盔,坐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腰,一路上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留给阿兰处理,离开的时候留了写有我在s市的住址的小纸条,顺带压上我的大门钥匙。我不奢求什么,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能来找我,我会很开心。
飞机在晚上八点准时起飞,时值秋末,气流冲撞,机身摇晃得很厉害,我裹了毯子缩在里面呼呼大睡,梦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总是离不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可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美丽得让我不寒而栗的脸。
“很累?”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
我心里想笑:何必对我这样小心翼翼,我们才刚刚开始。
“嗯。”
“那你多睡会儿,借大腿给你。”
她按着我的头,我顺势乖乖躺下,却已然睡意全无。
“媛,我想。。。回家修养几天,然后去见见你父母。”我握着她温软的手,压低声音说。我想是时候去拜访拜访这一家人,以陈媛男友的身份,再好不过。
她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你说什么?”
“我想。。。先去见一见你的父母,然后我们再开始,比较好。”
我抬起头望着她,她掩饰不住的一脸的又羞又喜。
女人难道都是这样天真么?男人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信以为真?
“原来,你一直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她把脸靠了过来,一股脂粉气。
“我,只是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就拐走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太好。。。”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大好青年啊,等着看好戏的人,觉得我演得怎样?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道:“现在哪里还有你这样老实的孩子,别人都先上车后买票的。”
“这是我的原则!”我一脸的认真,诚恳的说,“我父母早亡,不然一定也带你去见见他们。”唐子谦给我做的假身份毫无漏d,原本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存在一对父母。
“那。。。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她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她随即又像想起来似的叹了口气:“也对,平时问你问题你老不爱理人!”
然后又自顾自的嘀咕起来:“也难怪你沉默寡言。。。”
“我家还算市里名流,所以我爸妈对我交朋友还算严格,不是门当户对的一定不肯要,我是怕,你可能在我爸爸那里不能通过。。。”
顶着这样一张脸,一张和我母亲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陈中天面前,那个老狐狸会有怎样一副表情呢?我倒很想看看,那一定很有趣。
“不要紧,做父母的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他们要是看不上我,那是我不够资格,我慢慢努力,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娶到你!”
“真这样想?”她眼睛发亮,“你好像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原谅我,我不会说漂亮话。”我想我跟唐子谦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给她的感觉一定很不一样。
“没关系,就冲你这几句话,我也一定会说服我爸爸!”
“如果不行呢?”
“不行我们就私奔!”
“真有那样喜欢我?”女人一旦爱上了就跟白痴一样,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你呢?有多喜欢我?”她反问,娇艳的红唇几乎要压下来贴到我脸上。
“喜欢你。。。喜欢到。。。想要跟你一起去死。。。”还要拉上你全家陪葬!
她一拳捶打下来,笑着骂道:“坏蛋!你说起情话来还真是r麻!”
我伸手一拉,轻吻了她的额头。
周围的闪光灯亮了几下,她羞红了脸,乖巧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小菊花一直转一直转,转得很销魂,看不见评论。。。
☆、名利场,故人
96
这部电影还当真在年底上映了,宣传海报上的我一脸稚嫩满面尘土的抱着一头小羚羊,以一种和羚羊一样警觉的目光注视着镜头。
由于波澜壮阔的场面感、发人深省的主题、扣人心弦的情节,这部电影火了起来,票房节节攀升,成为年底荧幕的压轴大戏,这当然少不了我这个刚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新人出众的外貌和到位的表演,也算没有枉费我在那半年吃的苦。
人一旦和名利较上了劲,就必须背负很多东西。
回来之后,别说好好休息一下出去见陈家的人了,我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大冬天的,一连两个月东奔西跑的做宣传,再加上从干燥寒冷的高原回到潮湿寒冷的东南沿海,身体不适应,几场记者招待会下来,我彻底歇了菜,卧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偏偏晚上还有个要命的庆功宴,这下子,不得不带病上阵了。
在西服和衬衫下面裹了三层保暖内衣才好歹觉得不那么冷了,病了两天,东西没有好好吃,家里没人料理,乱糟糟的像狗窝,我这才觉得身边缺个人真的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无论男人女人,都想着结婚搭伙过日子。
自嘲的笑了笑,经纪人朱先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到了目的地之后,我才懊丧的发现,这是一场很正式的舞会。想想自己有些疲惫的病容,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上阵了才知道,s市真是小,一大帮子熟面孔。
这个庆功宴都是请的各个赞助商,导演面子大,赞助商当然也都是一些顶级的人物。大老远的就与一双炽热的目光对上。
唐子谦手执红酒,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他似乎胖了点,可能这半年来有人管束,就不曾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抽烟喝酒做/爱的糜烂生活。雪白的衬衫领口和衣袖,衣着无可挑剔的干净利落,胡须刮得很干净,短短硬硬的头发看起来很精神。仅仅半年而已,他就已经摆脱了过去那副不修边幅的沉沦样,成为都市精英阶层,融入上流社会。
我这才记起,他原本就该拥有那样的人生,而并不是和我保持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在灯光晦暗的酒吧里混日子。
他臂弯里挽着一名年轻娇媚的少妇,两人十指紧扣,无名指上套着对戒,钻石闪花了我的眼,这大概是他的未婚妻?
我礼貌的冲他笑了笑,叫了侍者端了一盘食物来吃,我饿坏了。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怕死的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的坐下。
他递给我一份水果慕斯,我两口就吞了下去。
他又递给我一份烤得焦黄的葡式蛋挞,我用手抓过来,两口吞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拿给我两块提拉米苏,我塞进嘴里。。。这次,我吞不下去了。
我拼命捶打着胸口,他不慌不忙的递了一杯苹果汁过来,我猛喝一大口,才好歹把堵在食道的食物灌了下去。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大明星,好久不见!”他终于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狂傲的口气。
好歹也是同床共枕长达一年之久的恋人,这会儿再遇到,打起招呼来却是这样坚硬生疏。
“是啊,唐先生,别来无恙。”
“听听,这口气,多生疏啊!”他随手抽了张餐巾纸过来,就要替我抹去嘴上沾的奶油沫,我连忙向后仰着身子避开。
我们,已经不是原来那样的身份了,这样亲昵的镜头,要是上了报纸,我会很头疼。
他手里举着一张面纸,轻轻放下,脸上有些受伤。
他的未婚妻已经向我们这边投来困惑的目光。
“最近过得不好?怎么瘦成这样?脸还黑了一层!”他终于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生病呢,累的。”我直言不讳。
“干得不错!我已经出钱赞助了下一个剧本,点名要求你去演,好好休息一下,过完年就得又开始忙了。不过你别那么拼命,累了就休假,健康最重要。”他还真是跟过去一样,会疼人。
“谢谢!”我由衷的说道,“未婚妻很漂亮!”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跟他谈论什么话题。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除了喝酒,当然只有谈女人,这是交际的惯例,当然我是指在外界眼里,我们俩都是正常的男人。
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盛装的女人,淡淡的答道:“凑合吧,感情是次要的,男人有时候需要负起责任。”
我笑道:“你认真起来的脸,还真是沧桑!”
这也许就是他下定决心离开我的理由。和我在一起,什么都得不到,哪里都去不了,甚至梦想,都无从谈起。
他起初跟着我一起大笑,笑着笑着那表情却坚硬起来,直到完全静止,变成一脸哀伤的注视着我,那种充满探寻的目光,仿佛像是要从我身上找到我们旧日的影子。
原来,他过得并不开心。
“你变了不少。”我说
“哦?具体指哪方面?”
“舌头退化了,废话变少了,不再爆粗口了,皮肤变白了。。。”我打趣的一样一样数着,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我记得你以前爱喝烈酒。”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爱在外面鬼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又瞥了一眼未婚妻,“快做父亲的人了,怎么着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坏榜样你说是吧?”
我感觉像是一杯酒浇在心里尚未愈合的伤口上,隐隐作痛。
那么我呢,也只是你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在外面鬼混的对象的其中之一,是吧?
心中再怎样疼痛难忍,我脸上也仍旧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这不仅仅是作为一名演员的基本素质,更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即使疼痛而死,他也不会懂。
“轻扬。。。”他双手抱拳放在桌上,咬着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已经快三十岁,是个快要做父亲的人了,过去对你做了一些荒唐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多多少少我希望能弥补你些什么。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你说出来,我一定为你不遗余力。”
是啊,我们已经过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我已经忘了,他现在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唐少爷,他现在是个企业家,呼风唤雨。而我,依旧停留在那里,原地踏步,或者在镜头前装疯卖傻混口饭吃。
我们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长大了许多,自从离开我之后。
“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真的,很后悔告诉你那件事,所以我现在希望你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生活,别去招惹陈家那帮人。你前途无量,如果你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在仇恨里。。。”
“那是我的事!”我终于按捺不住,粗暴的打断他。
我和陈媛的事,看来他已经都知道了,媒体的作用果然不可小觑,那些桃色新闻被添油加醋的登上报纸杂志,然后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这也许就是娱乐圈的定式,是一个明星走红的前兆。
我使尽手段抛弃了我的一切,费尽心机泡上那个女人,都是为了什么?怎么可能被他随随便便这么几句话就把前仇旧恨一笔勾销?
即使我愿意,陈媛还不愿意呢,她还在等着我跟我私奔,我又怎么会辜负这样一个痴心的女人。
“唐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不奉陪了,导演在叫我过去。”我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微微欠了欠身说,“告辞了。”
我整了整衣领,换了副表情,端着酒杯融入到导演和制片人的圈子当中,立刻就有几个趋炎附势之辈开始对我阿谀奉承须溜拍马。
当陈媛穿着一袭米色长裙,脚踩7cm的高跟鞋,姿态优雅的走进来时,全场的焦点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在那部电影里是一个仅仅出场13分钟的女配,原本也只是混个脸熟的份,只是因为跟我闹出纷纷扬扬的绯闻才一跃成名,不过导演也乐得一部电影捧红两个人,便也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我神态自若的伸出胳膊,她微微一笑,默契的挽住我的手臂,像条美女蛇一样缠在我身上,一时间,各个角落里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她挑起下巴,挑衅的望着唐子谦,我心里觉得好笑。
唐子谦也不看她,只是略带哀伤的望着我,看了好久,使我不得不尴尬的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最近我也开始学着喝烈酒,那些发酵到一定程度只剩下酒精的烈酒。
我喝了很多酒,逃命一样从唐子谦审视的目光中溜走。
从酒店大门出来,冷风一吹,我便摇摇晃晃的快要倒地,刚要伸手招出租车,却被陈媛一把拦住。
她捧着我的脸,特别认真的对我说道:“跟我回家吧,我爸想要见你。”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一瞬间有些清醒,回过神来,却一头栽倒在她怀里。
☆、被诅咒的一家人
97
我是在扭曲的世界里醒来的,感受到身下软绵绵弹性十足的床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眼前一片混沌,头脑里还是有些清醒的,反正,这次是栽了,怕是没个一星期爬不起来了。
有人摸我的额头,我努力睁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想想应该是陈媛,便放了心。
她把我扶起来喂我水喝,又喂了些温热的粥水。不用费心思去想别的,吃饱喝足只管睡,先把病养好才是正事。
我足足躺了三天才能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四处溜达。
这是一栋很旧的住宅,在s市少有这样安静的别墅,可以看出有些年代了,后院里树木参天,只是这个季节,全都光秃秃的,挂着干枯的果子,显得特别萧瑟。
我琢磨着陈家的人是不是特别念旧,之前小曦在学校里的那间屋子也是,墙角的苔藓厚厚一层,瓦片都磨圆了棱角。
陈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我才转过身。
“把窗户关了,来,喝汤!”她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我乖乖的坐在桌前喝汤,这几天汤汤水水的她把我照顾得很周到,还真的让我的决心有些动摇了。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一点,因为我哥出院了。”她在我面前坐下,并拢双手看我。
“你哥?”脑海里映出小曦的脸,这么巧啊,我住进这宅子,小曦就出院了,他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对,我哥。。。”她左手食指在耳边转了两圈,说:“他精神方面有些问题,等再过几天修养好了我带你去见见他。”
我默不作声的埋头喝汤。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三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
“哦?”我来了兴致,放下汤匙。
“我大哥,他小时候就色弱,辨不清楚颜色,等到成年之后近乎色盲;我二哥精神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他有间歇性狂躁症和臆想症外加人格分裂,生活几乎不能自理;至于我。。。”她突然不说了,冲我神秘的一笑:“你猜猜?”
我狐疑的看着她,我们在一起的这半年时间里,她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方面的不正常。
我摇摇头。
“唉,你真是没有幽默细胞,就不能随便猜猜嘛!”
我无奈的笑:“我的大小姐,你这么健康漂亮活蹦乱跳的,我怎么可以乌鸦嘴给你冠上什么病痛,真不吉利!”
“唔,你有没有听说过脸盲症?”她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望着我。
“脸盲?”
“对,就是记不清楚别人的脸,如果是身边的熟人还好啦,要是只是个点头之交,走路上遇到,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不过,我的情况比我两个哥哥好多了。”
突然像是有一道白光贯穿了我的神经,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和这个女人见面的次数,少说也有三五次了,几年前被她的车碰到脱臼,后来和唐子谦在学校里遇到,再然后唐子谦被小曦泼咖啡的那次,站在旁边的,也是她。怎么可能一个正常人会对一张容貌这样出众的脸没有印象?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
这家的三兄妹,个个都有缺陷,看来真是报应,陈中天造孽太多。
“所以我老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喂,我们是不是真的见过?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提高了声音把我唤了回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赶紧埋头喝了一大口汤,讪讪的笑道:“我在想,以后你要是不认识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似乎有些感动,眼中漾出水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想,此刻她脑海里一定正上演着一场悲情男主角追求一个忘记自己的女主角的苦情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有这样的效果,看来这女人真的是无法自拔了。
果然应验了唐子谦的话,我就像毒物,会让人在致命的诱惑中死去。
良久,她伸过手握住我的,轻声说:“不会的,我已经记住你了。”
她手上粗糙的触感,我低头一看,却看到她掌根处一块颜色明显的疤痕。她像触电一般把手缩回去,别在身后,扭头望向一边。
“给我看看。”
“只是一点点烫伤,不碍事。”她不情愿的伸出手。
暗红色的烫伤,里面的水泡还没全消,呈半透明状。
“二哥从医院回来了,离不开佣人,所以没人能分出心神来照顾你,就只剩下我这个闲人咯!”
原来这几天的汤汤水水,都是她亲手弄的。
她故作轻松的说着,我却能想象得出,要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走进厨房去做伺候人的活,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我大哥他信佛教,整天吃斋茹素,有事没事还喜欢往西藏各个大寺庙跑,可是尽管这样,他眼睛还是一天天天退化,我二哥的情况也一点都没好到哪里去,至于我,以后也不知道会怎样。可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忘了你的脸也说不定吧!”
我沉默着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一下,是出自我的感激。
“你别黑着一张脸好不好?都说了没事了,大不了,我以后把你照片随身带着,这样就不会忘记你了啊!”她边说着边从毛衣里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怀表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这个表,是爸爸在我们出生的时候特别在瑞士定做的,这世界上只有三块哦!我这块,以后是要送给我未婚夫的,看你有没有运气拿到咯!”
三个儿女都有毛病,这惩罚对陈中天来说也够残酷了,她如果不把那块表拿出来,我几乎就要被她感动,想要就此罢手悄悄离开。
可是那抹金色却刺痛了我。
谁也不会知道,这块表,陈中天是定做了四块的。有一个孩子,拿着同样的象征出身和地位的金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细细抚摸着那块和我的一模一样的表,喃喃的说:“你爸爸一定很爱你们,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生病。。。”
“那当然!”她收起怀表,骄傲的说:“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得了失心疯,住进了精神病院,结果不出一年,那家精神病院就起了大火,妈妈再也没能回来,我到现在还记不清她的脸。”
“我们这一家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后来爸爸请了风水师把家里全部的家具什物重新摆设,哥哥也是到处求神拜佛,这几年才算好点。”
啧啧,看来今天收获颇丰,我越来越亢奋,搭上这个女人真的是对的。她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得到我更多的怜爱罢了。
我握紧她的手,低声说:“以后有我在,没事的。”
“切,我大哥这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你又算哪根葱,有哪门子本事?”
“我是钟馗,驱鬼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信不信?”我故作神秘的冲她眨眼。
说笑间,房门开了,抬头一看,女佣推着小曦走进来,我立刻收起笑容。
“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洛轻扬。轻扬,这是我二哥,陈曦。”
我心说不用你介绍,我们很熟。
我微笑着看他,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你好。”
无须任何的语言,我们一个眼神,就可以很默契的在别人面前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好。”
“我妹妹刁蛮任性,辛苦你了。”他垂下眼睑,幽幽的说。
陈媛在一旁急的跳脚:“哥!我哪有?!”
我这才领悟到他话里的酸味,宽容的笑了。误会,暂且先由它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他解释清楚。
这一家子,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心安的人,他此刻正别扭的把脸扭向一边不愿看我。
间歇性狂躁症?臆想症?精神分裂?真是笑话!
他聪明得不像话。陈旭辨不清楚颜色,陈媛辨不清人脸,可是这个家伙,绝对彻头彻尾是个正常人!我很庆幸,他将是我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你们聊聊吧,我去把盘子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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