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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除了七十二卫所,还有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除了三千营外,五军营和神机营指挥使都是重琰手下的老将,锦衣卫和金吾卫更是只听从于摄政王。在文臣中的影响力及势力,徐安道或许可以与摄政王一博,但若论军事实力,徐安道远远不如,如今兵部尚书顾其章即将致仕,推举谁为下一任的兵部尚书就尤为重要。
大同总兵罗如柏奉命回京,正与神机营指挥使赵承宗等在重渊的书房外。
罗如柏已经五十多岁,当年与重琰征战西北,骁勇善战,身上刀伤剑创不可胜数。重渊本该回府了,但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这个时候还未回。
摄政王不在,他的书房自然是不能随意进的,罗如柏便与赵承宗边说话边在书房外转转。
庑廊下种了丛修竹,并没有其他的盆景花卉,倒是种了几株梨树,这个时节梨花早已落尽,枝叶很是繁茂。
说到前几日的冲喜一事上,赵承宗便道:“……王爷身边总没个人也不是事儿,之前还有两个通房,听说一个半夜时进了王爷内室给王爷倒水,被王爷下令打发了,另一个倒是规矩,却不知是说错了什么话,直接就被撵了出去!”
罗如柏侧目道:“这等事你也知道的这般清楚?”
赵承宗嘿嘿一笑,“您离得远才不知道,如今咱们这些人谁不盯着王爷的身边人呢,都盼着王爷赶紧娶位王妃,不过看王爷这没劲头儿的模样,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罗如柏这才点头道:“子嗣之事确实是大事……”
正说着,便听院门处有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带着丫头进来,那姑娘穿了件素白衣衫,湖蓝色的月华裙,端庄雅致,大方得体。嘴角噙着淡笑,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意。
她手里提了个铜掐丝珐琅纹提盒,走过来笑道:“两位大人久等了,小女特地做了酸梅汤,拿来给两位大人解解暑气。”
赵承宗没见过她,不过他却知道有一位许姑娘正住在府中,料想再没有其她姑娘都进到这里,刚要开口道谢,便听罗如柏已经问道:“不敢劳烦姑娘,不知姑娘是何人?”
许妙婵身后的丫头便笑道:“我们姑娘是当年甘肃巡抚许大人之女。”
罗如柏听了立时正色道:“是许静山许大人之女?”
许妙婵含笑点点头,“罗大人曾与家父共同御敌,小女听闻罗大人前来,才想送碗酸梅汤来,还望罗大人和赵大人不嫌冒犯才好。”
罗如柏对许静山除了感激更是有崇敬之心,当年若非许静山,他们早就死在西北了,哪里还会有如今的权势?他立刻道:“自然不嫌冒犯,郡主送的酸梅汤定然好喝的很!”
许妙婵笑道:“不过是一虚名而已,难为罗大人竟还记得。”
罗如柏就说:“这岂是一虚名?当年大将军抱着不满三岁的姑娘求皇上赐封时,老夫就在现场,多少将士跪于阶陛之下山呼郡主,这岂能是一虚名!”
许妙婵沉默半晌,才盈盈福身一礼,道:“父亲去时小女尚小,甚至不曾记得父亲样貌,父亲的事迹也都是听身边的人说的,”她声音有些哽咽,“不瞒大人,我有时候也会怨父亲,为何独独丢下我,成为孤女,在这世上受尽冷眼。”
赵承宗默默看了许妙婵一眼,他之前就听说冲喜一事是许妙婵的主意,当时还以为是无知妇人的急躁之举,如今看来,倒不尽然,这位许姑娘倒不简单。
但罗如柏却不这般想,许静山的形象在他心中太过高大,许妙婵是许静山的遗孤,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照顾她的责任,便宽慰道:“郡主在王爷府上岂会受人冷眼?王爷最是重情重义之人……”
赵承宗适时插嘴道:“老夫人将许姑娘当作亲孙女一般看待,当初还特地为许姑娘办了场赏花宴,将许姑娘介绍给世勋贵族夫人认识,若说怕会遭人冷眼,这可真是多虑了。”
罗如柏听了就道:“老夫人明白事理。”
许妙婵带着丫头走后,赵承宗才对罗如柏道:“老夫人和王爷可是都没有亏待她,将她接来府上,待遇跟府里的嫡小姐也没差了……前两日许姑娘的外祖母过来,还要将许姑娘定给咱们王爷,老夫人好像也有这个意思……”
罗如柏想了想就说:“郡主家世如今虽说差了些,但有许大人的一层关系在,倒也堪配。”
赵承宗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重渊回来,几人谈完政务,罗如柏就一拱手道:“过几日下官就要回大同了,等王爷成亲怕赶不及回来,便先恭贺王爷,原先跟随大将军的这些老头子如今年纪都大了,有生之年能看见王爷与小郡主成亲,实感欣慰。小郡主受尽波折,嫁给王爷,也算是终生有靠了。”
屋内只点了盏戳纱灯,融融的一团光影,重渊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沉默很久。
罗如柏和赵承宗走后,连先生才上前轻声道:“王爷,如今正值推举兵部尚书之时,倒不如娶了许姑娘,也能稳固众老将之心。”信任这种东西最是脆弱,指不定一件看似极小的事就能将之摧毁。
重渊坐在光影中沉默的喝茶,脸色甚至十分平静。
连先生心里却突地一颤,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敢过问王爷的私事,他实在是胆大包天了,连忙道:“是属下僭越了!”
重渊的语气很平淡,问他,“你觉得许姑娘心性如何?”
连先生细想了一想,才悚然一惊,“王爷的意思是……原本老夫人并无意将许姑娘定与王爷,甚至之前的赏花宴也有为许姑娘定门亲事之意,但她主动提出冲喜,之后冲喜一事虽然未成,却使老夫人动了心思,随后许静山岳母过来,携恩上门,更有小印为信物,今日又是罗大人……”
这个女子年岁不大,行事却缜密一环扣一环,实在不是寻常女子。
他心思一动,“王爷,属下原还觉得许姑娘家世差些,怕有些小家子气,如今看来却是非同寻常,若许姑娘真成了王妃,或许于王爷有助……属下说句不该的话,就是将来在教养子女上,这等女子也比那只知贤良淑德的闺秀要强上许多。”
重渊慢慢笑了笑,他确实不能负德辜恩,至少在他的下属面前不能。
他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的几株梨树是她死去那年,他亲手种的,如今也有十三年了,他曾经就想过,她为自己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定然会欣喜若狂吧。
心口处的那道疤痕仍隐隐泛疼,他闭上眼,嘴角却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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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就要立夏了,床帘子换上了鲛纱帐,是用银线堆绣的缠枝纹样,抱石拿银勺子挂好,才笑道:“姑娘还是先用碗金丝枣红糖姜水吧,熨帖熨帖胃,一会儿便要用早饭了。五姑娘昨晚回去就被三夫人禁足了,如今连门也不让出,三夫人气坏了,简直是大动肝火,连‘生了五姑娘就是来讨债的’话都说了!”
萧央方洗漱完,头发散在脑后,抬起小手打了个哈欠,没怎么睡醒的样子,她都能猜到萧宁回去之后三夫人会如何,这时淡秋就进来,笑嘻嘻的道:“姑娘,曾夫人派人来传话,说要请您去茶楼吃茶点。”
萧央听了有点儿惊讶,昨天纪柔才让人送了信给她,若是要今天请她吃茶点,也应该昨日在信中一并提了。
她皱了皱眉,问淡秋:“确实是曾夫人派来的人么?”
淡秋便道:“曾夫人常派曾府的小厮掬墨过来送信,这回也是他……应该不会错吧?”
萧央却仍觉得疑惑,换好衣服出门时,才明白过来,这很可能是纪允借着纪柔的名义请她去茶楼的,她既然请纪允帮忙,也确实该当面跟他说清楚才是。毕竟是要关系五姐一生的,郑重些也是应当。
不过萧老夫人不大喜欢家里的小姑娘常出门,她喜欢安安份份拘在家里的柔顺小姐,开始听萧央说要出去脸色还有些沉,后来听说是曾夫人邀请的,她才不说什么了。不过还特地又嘱咐了萧央一句,“与曾夫人来往也就罢了,许姑娘既与你投缘,你还是要常与许姑娘走动才是,你也快要说亲了,若真与许姑娘交好,对你将来说亲也有益处。”
萧央听得哭笑不得,她与许妙婵不过见过两三面罢了,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但谁让她之前拿许妙婵当了借口呢,只能应了是,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和几个护卫坐着马车出门。
纪允站在茶楼上往下看,长乐坊这一带不算繁华,来往行人并不多,所以萧家的马车驶过来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先从车上下来两个婆子,之后才看见萧央下来,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件薄绡纱衫,仿佛将她的清婉明媚也笼在了轻纱中,晕晕团团,叫人看不真切。
随后就是一大群丫头婆子簇拥着她上了茶楼。
他手背在身后,那枚牙签在手中握得很紧,心里竟有些忐忑。
萧央被请进雅间里,茶楼的伙计上了茶,是黄山云雾,味道清香,还有几碟点心,都十分精致。长乐坊就这一家茶楼,也是颇为有名的,茶楼中有位茶艺大师,他烹的茶很得文人学士青睐,连首辅大人也常来吃茶点。
萧央坐在窗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的广济河,广济河原来还十分重要的,打仗时用它来运送军队和粮草,后来日渐繁盛起来,两岸百姓愈多,下流河道又经常堵塞,这才被弃而不用了。
如今的广济河上常停着几艘画舫,尤其晚上来瞧,灯火歌舞旖旎不休,十分好看。
萧央只看了一眼就回过神来,对纪允道:“昨日贸然给纪公子送信,实在心有无奈,不知纪公子是否愿意帮忙?”
她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客套,他却要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能平静的开口,纪允看着她,阳光从窗扇间透进来,照在她脸上,还带着层绒光,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重叠了一般,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对面坐着的是她,还是她。
抑或她们就是一个人。
他突然道:“你凭什么要我帮你?”
萧央愣了一下,他平时说话都十分温和,今日却有些急躁,甚至连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她顿了顿才说:“我五姐是有错,她不该与纪二公子私相授受,但她如今都知错了,纪二公子威逼五姐嫁给他,若五姐真的嫁了,岂不是毁了五姐一生?”她抿了抿唇,“纪公子确实没有义务帮我,只要纪公子提出来,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想办法满足。”
纪允淡淡笑了笑,心底压抑着巨大的莫名情绪,像控制不住了一般,他缓缓道:“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
萧央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他的火气从何而来,他的表现在萧央看来,就跟生气了没什么区别。纪方虽是他的弟弟,但纪家的事她又不是不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纪方真的亲如手足……
纪允闭了闭眼,慢慢吐出口气,才平静下来,“我可以帮你,纪方的把柄我手中有不少,明日我便派人将那枚芙蓉佩送到萧府。”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牙签摊在掌心里,看着萧央,问她,“你知道偃章么?”
萧央心里蓦地一慌,偃章是她为自己取的字,骨雕都是要留名的,她又不能将自己的闺名刻上去,才用了偃章二字。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偃章,甚至连她的父母和二哥也不知道。
纪允怎么会知道?
不,不对!他即便知道偃章是楚千珠的字,跟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镇定下来,淡淡道:“不知道。”
纪允一直在盯着她的表情,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疯狂,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在想,或许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她,许多事情都可以骗人,但雕骨的手法不会,也许以前他还只是觉得萧央与楚千珠长得很像,但他手里的这只蟋蟀说是偃章所雕,只怕也没有人会不相信。
他不信会有两个人有如此一致的雕骨手法,即便是师出一门,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说出“偃章”这两个字时,她的身体就有些僵硬,她掩饰得并不好,他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出暂时的慌乱。
他突然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抱石见状大惊失色的拦过来。
纪允淡淡道:“还是第一次有人将我当作登徒子,这种感受倒是新鲜。”他看着萧央,“不用这般防着我,我只是有一句话要问你,你让你的丫头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他是典型的读书人,身上有种挺拔如松的温润气质,很容易让人相信,况且她是为了五姐的事情来的……萧央点了点头,等抱石候到门外,他才直视着她道:“你是不是偃章?”
萧央笑了一下,“我自然不是。”她知道纪允的怀疑从何而来了,也是她大意了,想着纪允喜欢骨雕,才投其所好……
她指了指那枚牙签,淡淡笑道:“这是我父亲珍藏的,听说是某位大师的作品,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位偃章吧,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有了防备,他就很难再诈出什么,他知道她马上就要走了,心里竟然十分不舍。她还是太过娇小了,不过再过一年只怕也要议亲,他得让二姐帮他看着,别让人将她拐跑了。
两人走出雅间,萧央正要跟纪允道别,就见萧府的一个小厮匆匆跑上来,他跑得十分急,喘了几口气,才对萧央低声道:“……魏……魏秀回来了,他……浑身是血,姑娘,姑娘快回去看看吧!”
萧央听了大惊,魏秀被她派出去寻找李忠,又怎么会受伤呢?他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立刻就要回府去,走过回廊一侧立着的一只大花樽时,还差点儿被绊倒了,抱石反应的不够快,倒是纪允伸手托住了她。
纪允随后就放开了,毕竟是在外面,他要护着萧央的名声。
萧央道了谢,下楼梯时才发现楼下的客人都被清走了,重渊由一群护卫簇拥着站在楼梯下,正微微仰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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