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门时,秦越的车果然开到了家门口。
“做这幅二十四孝好男人究竟给谁看?”凌策冷嘲热讽。他不过是有点特殊情况,还没到残废的程度,秦越的殷勤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谁知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秦越,而是他家司机。幸好有过一面之缘不至于太糗,但凌策仍是悻悻然道:“原来是王师傅……你家二少爷呢?”
“二少爷有事不能来了,拜托我送您去酒店,凌先生请上车吧。”
对方一介六七十的老先生,凌策不好意思拒绝,只能上了车。
到酒店门口正要挥手告别,老司机给了一盒东西,“这是二少爷特地交代给您的,请务必在适当时机使用。”
凌策一头雾水地接过,不明白什么时候才是“适当时机”。一钻进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打开,剥除两层外包装终于看到内里的东西时,他差点把手里的玩意儿撒到地上。
那是一盒美的酸梅子,鲜艳欲滴的颜色中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尤其是对正在反胃的凌策而言。
凌策把不争气的口水咽回去,却是一阵气急攻心。他觉得这一刻自己被秦越当成了女人一样养着护着,而这些却不是他需要的东西,他是凌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能担负责任,能抗下司徒锋的攻击,能好好护住家族和酒店,根本无需什么秦家二少来插一脚。
凌策越想越气,差点就要把那盒话梅掀翻,最终却是妥善拾起来,搁在一边就去看文件。
前些时日他所托人破译的散碎文档现在已经全数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信息全部整合,这是项细碎而且庞大的任务。凌策一向耐性不行,没整合几个点就烦躁得火气乱窜。
怪不得平日总听闻孕妇要心情舒畅,凌策的情绪这么一乱,肚子又是一阵阵剧烈痛苦的反胃,他不得不慌忙跑去洗手间解决。直到吐出酸涩的胆汁、外加苍白着脸,凌策终于把目光重新对上那盒子诱人的酸梅。
有道是潘多拉的盒子碰不得,他在拈起第一粒梅子后,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掌伸向那酒红色的小盒子。等到盒体见底,才蓦然醒悟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猎物,被这些不起眼的小恩小惠一步步引诱进了大灰狼的陷阱里。
秦越编织的网看不见形体,却似乎无处不在。
凌策陷入深深的纠结中,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就此败阵,亦或是重新正视自己所选的第一条路?秦越的条件如此的诱人和优渥,是他现阶段极其需要的东西,但作为一个男人,要正视、接受并且还要放任自己怀孕生子,依然是件可怕而且匪夷所思的事情,秦越的话再动听,也不足以打破他的陈旧观念,让他面对未知的恐惧。
他迫切需要见一见自己的主治医生,无论生或不生,他都要好好明白自己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就在他刚念起何医生时,自己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而且一通连着一通,分别打在他两台手机上。凌策看向自己的私人号,竟然就是那何医生,再看另一台,却是秦越。
犹豫几秒后,凌策挂掉秦越的来电,接通了何医生的。何医生温厚的嗓音徐徐说着,凌策每听一句,眉头更皱一分,最后道:“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刚挂断,秦越的电话又至。凌策眉头紧锁,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决定无视。他生怕自己再被秦越不正经的循循善诱所打动,冲动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还不如去听听医生的说法再打算以后的路。
凌策匆匆忙忙起身,衣角划过桌面带翻了装酸梅的小盒子,啪嗒掉在地上,那声响仿佛砸在心里似的激起阵阵涟漪。凌策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心道这下谁也不能影响他的判断,气哼哼地走了。
另一边秦越又与司徒锋见了面,不同上次的多人会面,这次仅仅是他们二人。包厢内茶烟袅袅,敷衍的话结束后直接进入主题。
司徒锋坐在他面前,等着他发话。这回的二次洽谈司徒锋做足了功课,尽可能自己让利甚至亏损,也要引诱秦越入局。黄赌毒这三类但凡沾染上一点,无论是消者还是生产贩售者,尝到那极端的甜头后几乎无一例外地舍不得脱身,哪怕是秦越,大抵也会抗拒不住那巨额利润。
不料秦越饮了口热茶,听完他口干舌燥的介绍后却问:“让凌策怀孕的那药,有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司徒锋的笑容僵在脸上:“秦总对我们合作的事情不上心,倒是对别人的事关心得紧,不知道还以为秦总和凌家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秦越放下茶杯,一脸坦荡:“没什么见不得人,孩子父亲就是我。”
司徒锋睁圆了眼差点失控,暗地里看不见的角度使劲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秦越悠然地任由他打量,片刻后司徒锋癫狂地笑了几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听说前段时间秦总好大手笔去扶持那半死不活的凌氏酒店,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秦越这家伙从一早就在坏他的事,不想却坏得如此彻底,他惦记上的猎物还没来得及下手却已成了别人的玩意儿。好个凌策,转眼就靠身体搭上了靠山…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秦越早就听闻凌策和司徒锋不合,酒店承受的攻击也大多来自司徒的势力,听到此处心底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兹事体大,想来司徒先生也不会到处乱嚼舌根,关于这些秘闻,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否则……”
“秦总放心,说来这还是我们的秘密项目,至今也只成功了一例怎么会广而告之呢?”司徒锋哂笑,话锋一转:“不过他这个情况实在特殊,如果没有我们研究所的帮助,恐怕不止副作用那么简单,月份越大,并发症越多,危及生命也不是不可能。”
秦越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既然如此,看来凌策的身体还需要你们的照看?”
“这是自然,只不过专家出面又涉及了机密,要知道此项目历经十数年,耗资几个亿,所以又有不成文规定,必须签订一些制约双方的合同才能为客人服务。”司徒锋的态度明显强硬起来,拍了拍桌上那些文书,意有所指道,“让我们的产品在秦总的地盘流通,四六分成,并且凌大少爷的身体也会得到专业妥当的看护,对我们来说其实这是三赢的局面。”
秦越对他顺势而上的要求并不意外,闻言只是皱紧眉把合同大致翻了翻。显然这合同对自己是不利的,他并不想涉及任何的违法交易,但若不允了司徒锋的要求,万一凌策和孩子出现什么状况……
“明白了,不过眼下还是等我回去商讨商讨再说,合同发到我助理那吧。”
司徒锋闻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可以,秦总慢慢和您的人商量,毕竟没有什么生意是可以一蹴即成的,只是现在胎儿属于不稳定期,若出现什么意外一尸两命就不好了,所以请尽快答复。”
秦越站起身,不再去看司徒锋势在必得的眼神。这份条约要把他的产业沾上黑水,幸好秦家有权有势,即便是合作也大抵吃不了什么亏。但牵扯到另外的当事人凌策,就不能光想着自己一个人的意思了。他知道凌策和司徒不合,却又不知为什么不合,更不能肯定要强的凌大少爷是否会配合专家的医疗。所以眼下要做的除了想办法压低司徒的抬价之外,凌策的意见也成了首要考虑的因素。
秦越做事并不拖泥带水,不过尊重孩儿他爹是项重要的必修课,他不介意给凌策一点儿考虑和准备的时间。
几通电话无人接听,秦越干脆地直奔酒店,谁知到了酒店接待他的只有倪经理。
“凌总呢?”
“不知道,只听他接了电话就走了,也没说明去哪里。”
“几时走的?”
倪经理回想了一下:“两三个小时前了。”
秦越深深皱起眉,上班时间因为私事出去这么久有点不寻常,加上自己打过那么多次电话,也该知道自己有可能过来看他的。作为一个孕夫没事成天跑来跑去真叫人不放心呐,秦越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强势一些了。
他划拉着手机想拨通属下的电话,谁知屏幕一亮,祁子州的来电突兀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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