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守 第一章
这一年,在皇帝的直接授意下,京城的威武军奔赴安州,直接出关,前往第一个军事目标──忽而营地。这个是百濮人攻打安州的最大补给营地。
为了这次战争,皇帝显然准备已久,威武军每个骑兵都配备三匹马,甚至要求安州驻军专门提供一个供给营跟随威武军出征。威武军的主将,曾被皇帝秘密派往百濮,生活一年多时间,熟悉百濮的风土人情,军备情况。
面对如此准备充分的军队,拿下忽而营地几乎顺理成章。皇帝自即位以来,饱受被百濮人攻陷边关,烧杀抢掠的屈辱,决定一次x报复个够。
这回夺取忽而营地,皇帝要求他们以奇袭的方式完成,主将将威武军分为三路,一路诱敌调虎离山,另外两路进行双方向包抄c入。
诱敌的军士只有八千人,但需要拖住忽而营地的守军主力起码两天的时间,而接到这个命令的人,是张翎。
“你有把握吗?”
张翎看著主将,沈著点头:“有。”
主将一听这个字,满意地放心了。
当天夜里,张翎便携八千勇士,偷偷进入忽而营地。此次,他一战成名。当然,张翎的方法特别不地道。
八千勇士对抗一万五的守军,以少打多,这是这个国家历史上的第一次。张翎在出安州之後,就琢磨著让人建造成一个类似大p的东西,能一下子把热衷长刀砍杀的百濮人打蒙。他想到的是,做一个类似於大p的东西,幼时他拆过水枪,知道里面的构造,打算做一个巨大的以水枪为原理的木质大p。他想,反正我是穿越来的,也不知道所处的时代在哪里,管他乱不乱历史。他早让人砍了好几棵大树,m索著做那个巨大的武器。木头轻便,拆卸简单,可以随军而行。
这事全军都知道,但没人管他。他还让人拿厚实的陶瓷瓶,灌满酒,打算做汽油弹用。他将八千j兵也分为两路,六千诱敌,剩下两千埋伏在墨龙峡谷,挖沟渠,做陷进,形成口袋阵,等著百濮的追兵。
张翎选择偷袭的时间也不地道,他选在凌晨寅正时分,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深沈睡眠的时候,杀声漫天,百濮守军虽然抱械入眠也著实吓了一跳,因为搞不清楚到底什麽人这麽大胆敢来偷袭他们。守军主将令人击鼓传令,全军上马迎战。
然後就完全中了张翎和威武军的计,张翎率军边打边退,一路到了黑龙峡谷,太阳缓缓升起时,百濮人看到前面有几个造型诡异的木头桩子,不知道是干什麽的,就听到一个人大喝,“拉──”
!地一声,沙土顷天而下,他们正拿著大刀利剑,红著眼睛打算杀敌,立刻被沙土迷蒙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呼呼的风声,然後是嗤地一声,烈焰便擦耳而过……
此战张翎取巧,打百濮军一个措手不及。那边威武军主力迂回包抄,夺取几乎空了的忽而营地也异常顺利。
捷报传到京城皇g的那天,皇帝邀赵王入g对弈。
“在担心那孩子?”皇帝落子後,漫不经心地问。
赵王实在被逼得没了退路,将手中棋子放回盒中,苦笑:“陛下这局深谋远虑,臣只有甘拜下风。”顿了一下,又道:“都半个月了,没有一点消息。第一次放他出门,臣确实担心。”
皇帝笑道:“你恒州的军探也没放出去探探?”
赵王面不改色道:“恒州军乃陛下的军队,非大战,臣不敢擅自调动一兵一卒。何况这回是陛下亲自运筹,臣虽挂念那孩子的安危,也绝不敢乱陛下的部署。”
皇帝听了这话,笑意更甚,他接过赵王恭敬呈来的茶杯,”你的忠心,朕从不怀疑。”说罢,扬了扬手,随侍在庭的内常侍端上一个托盘,皇帝示意递给赵王,”今早来的战报。”
赵王闻言,连忙取来,迅速一读後,又惊又喜:“他们已顺利拿下营地!”
皇帝点头,满脸欣慰:“此战大捷,必当鼓舞我军士气。日後对百濮,也可打了再说。”
赵王放下军报,离座伏地:“臣恭贺陛下。”
皇帝喜上眉梢,扶起赵王,“你我兄弟同心,本就不愁外敌。”
赵王低声应是。
晚上,他回到府邸,亲信匆匆拿著信过来:“王爷,前方战报,小侯爷他们已经顺利拿下忽而营地了!”
赵王淡淡应了一声。
亲信叫他情绪并不高亢,奇怪道:“王爷不是一直等小侯爷的消息吗?怎麽──”
赵王接过信,打开来扫了一眼,苦笑:“今日在皇g中已经看过陛下的军报了。”
亲信闻言又惊又疑:“现在朝廷的军队消息传递竟已如此厉害?”
“陛下近年励j图治,军队实力一日千里。不过──”
亲信听赵王的转折,连忙问:“怎麽?”
赵王看了一眼战报,叹了口气,“大处著墨,本是用军治国常理。”
战报上说,百濮王听说忽而营地陷落,异常震怒,派出四路兵马,直奔安州报复。威武军大部在忽而营地处理善後,也不知能否及时赶回安州。
他了解皇帝,皇帝很有可能会为了能狠狠打击百濮,令威武军放弃迂回救援安州,一直打到百濮军的军事重地──高地军营。镇守高地军营的百濮将领是百濮王的大儿子罗恭,那是个至今朝廷尚未知其可怕的人物。
亲信见赵王长久不语,眉头紧缩,不由得试探:“王爷?”
赵王沈思片刻,已下定决心:“准备一下,我要乔装进威武军。”
亲信听他这麽一说,全是震愕不满:“王爷!?”
皇帝派人快马传旨,要求威武军长驱直入,继续攻击百濮在沙漠里的外围势力,下一个目标便是和木浅滩。那是百濮在打败於趾後,在於趾的其中一个j兵防守点。
快速拿下忽而营地後,威武军派出的探军情的轻骑兵回报说,见百濮军有大规模调军迹象,很有可能是百濮王派军攻击安州。军中有几个将军建议立刻回守安州,抵抗这次报复。但很快,皇帝的旨意送达,将派一万的安州兵接管忽而营地,同时令威武军继续前行。
这个旨意表明安州的防御力量更低,但谁也不会也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百濮王没料到,威武军竟然会继续行军,开跋前往於趾境内。
按理威武军刚打完胜仗,士气正高,去打和木浅滩可谓乘胜追击。但如此一来,他们深入百濮的腹心险地,还要冒著安州沦陷的危险。军中便有人心存疑虑。
这日开战前会议,有人将这个疑虑说了出来。主将蔡季听了,并未斥责,只是淡淡道:“张翎。”
这时,所有人看到一个年轻的郎将应声站起来,对身边的人说:“抬进来。”话音刚落,四个小兵就抬著一张桌子进来。大家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用沙砾堆砌起来的沙盘图。这东西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大为惊叹(历史上第一次聚米堆谷建立军事沙盘图好像是在王莽末期、东汉初期,这个架空= =不管了)。
张翎拿著一g细长的木棍,指著地形开始分析:“诸位将军请看,”他指著西南部一片平坦之地道,“这是百濮在浅滩的营地,离它不过二十里外是一片高窟……”
这次的作战意图比拿下忽而营地复杂多了,他们要将驻扎在浅滩的百濮兵困在高窟中,然後吸引打算去攻击安州的两路大军过来救援。最终他们以逸待劳,扑击援军。致使百濮双线作战,减轻安州的压力。而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拉长百濮的战线,将他们一直拉向忽而营地,最终关门打狗。
这个方法既大胆又辛辣无比,待张翎讲完所有的布置,已经口干舌燥,帐内一片静默,再没有人提出异议。等作战会议结束,主将留下张翎和另外一个叫汪宁的郎将。
“还有三天就能到和木浅滩,在援军到来之前,必须说服於趾王。”主将看著张翎和汪宁,道,“最多只有十天时间。”
他们虽兵力j良,百濮却数倍於他们,而且战力并不见得比他们差。实际上,他们的策略还是争取当地的支持,这回打下和木浅滩,就打算联合於趾。
他们的另外一步,是汪宁带两百名j兵去於趾王处说服这个和百濮有血海深仇的国王帮助他们围攻百濮援兵。
汪宁道:“今夜末将就会前去,誓死不辱使命。”
主将点点头。汪宁便行礼告退。看著汪宁的背影,主将对张翎道:“陛下对我们此次作战的方略很满意,如果能敌人的主力引向忽而营地,安州也会派出两万大军出关。”
张翎听了,神色一动,“我们也要双线作战吗?”
“不,他们只是佯攻。化守为攻是对付百濮的最好办法。”主将长叹一口气,“当然,这必须是在我们能顺利将敌人引入忽而营地。”
主将不知道,n多年以後,在欧洲大陆上,有个国家发动战争,打它的老敌人时本想用这天才的一招,不过被当时的总参谋长临时改变了战略部署。张翎将它原封不动地搬过来,想後世经验丰富的战略天才元帅想的办法,肯定在这个时代也能套用。所以张翎并不像主将那样,心存疑虑。
事实上也是套用得无比顺手。作家的话:这一部,开金手指了,努力半个月内结束整个故事。
江山守 第二章
威武军拿下和木浅滩的这一仗比夺取忽而营地要打到结实得多。大军在漠北长途奔袭,本就引人注意,何况和木浅滩是方圆数十里的唯一水源地,又是监视於趾国的绝佳战略高地,威武军在靠近和木浅滩时,就已经引起了百濮军的注意。
但百濮也没有想到,这也恰恰是威武军攻打和木浅滩的其中一个原因。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天,才将和木浅滩的守军引向高窟,接著便按照既定计划围困起来,那儿的洞窟里,百濮人出於战略考虑,早隐秘地储备了食物和水,威武军的目的也仅仅是将他们围困起来,并不打算赶尽杀绝。甚至连和木浅滩也没打算真正拿下,他们和被困在高窟的百濮军一样,在等百濮的主力j兵来救援。
对百濮王来说当知道,威武军拿下忽而营地後,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到了和木浅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震惊的情绪了,而是羞辱。他立刻下令,已整装待发的大军,分军一半前去和木浅滩,将那里的威武军全部歼灭,并顺道夺回忽而营地。
忽而草原的营地对百濮人来说太重要了,那里是前往安州的最重要的回廊通道、粮草补给地,有了这块地方,他们想打安州就打安州,想撤回就撤回。百濮王实在不舍得这个地方。
奇怪的是,原本被百濮人认为是最j锐的中原军队,在援军到达後,竟连像样的抵抗也没有,直接败退,到手的和木浅滩也毫不留恋地丢了。
百濮人打红了眼,g本不疑有他,一路边打边追,到了忽而营地,迎接他们的,是张开獠牙利嘴的军队,死死将他们围困。
结局可想而知,尤其在忽而营地打到第二天,早上,穿著於趾军服的突然列阵在威武军的右前方,百濮人才知道於趾已经被策反,战心顿失。
这次的捷报传到京城的时候,李慕正在接待被李瑶亲自从老家带回来的李远。
在明亮的大堂里,李慕看著眼前这个青衣少年。李慕的家里,男女都长得俊美无比,他自己就是一个一表非凡的人物,但眼前这个少年,不但身形瘦弱,而且少气无力。李慕自不会以貌取人,他好奇的是这麽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怎麽能让李瑶推崇。
“堂兄好。”李远的声音有些低沈且带著嘶哑的摩擦音。他问完好,似乎对自己的声音很不好意思,略微偏黑的脸上立刻有点泛红,显得更黑了。
李慕点点头,“素闻你在家乡有聪颖之名,你可知为何要将你请来京城?”
李远既没想到李慕会开门见山地说,也没想到李慕的用词是用的“请”,他略感惊讶之余,沈思片刻便道:“天下百姓皆知,堂兄在朝中一呼百应,李家势大g深。可是放眼望去,在京城朝堂之上,只有李家势力,未见李家亲族。势力者,势利也。因利而聚,自也会有因利而散的一天。普天之下,唯有亲族血缘无法斩断,堂兄召我来京,必是为此。”
这番话说得清晰,但没有什麽新意。李慕淡淡一笑,指著坐垫,“坐下说罢。”
李远咳嗽了两声坐下,立刻有两个婢女上来奉茶。李慕待婢女退下後,道:“听李瑶说,你所长在谋划?”
李远听出李慕话中不信任的语,他腼腆地笑笑:“我对朝政一无所知,堂兄高居庙堂,在这方面自不会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又道:“但堂兄和堂姐既如此看重我,我自当为堂兄竭尽所能,效犬马之劳。”
李慕表情冷淡依旧,他呷了一口茶,问:“你对眼下局势有何看法?”
李远知道,他对自己的能力心存怀疑,也不介意,只是用自己特有的低沈嘶哑的声音侃侃而谈:“当今天下,有三个人在朝中最为抢眼,便是堂兄,柳贵妃的弟弟柳文东大人,和王瑜大人。堂兄三人,可算是天下非常聪明的三个人。可是,”他断了一下句,才道:“堂兄认为,您三人,和陛下,和赵王比,如何?论才智,论实力,您觉得您三人和陛下,赵王相比?”
李慕一愣,倒顺著他的思路想了想,道:“赵王韬光养晦,陛下更是运筹帷幄,我们做臣下的,自然──”说到这里,他已然醒悟李远说的是什麽。
李远看李慕的脸色,也明白他已经洞悉,微笑道:“可是在朝中,却是堂兄三人最为耀眼。赵王得陛下赐入朝议政之权後,在朝中却没有一丝动静。传闻,赵王隐若敌国,若果真如此,为何却是堂兄在朝中一如皓月当空呢?”
李慕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些日子,忙著对付赵王,忙著扑灭柳家渐渐崛起的势力,忙著完成皇帝陛下吩咐下来的事务,从未想过这些,这些事如此浅显,如此明了,他竟视而不见这麽久。
“不是堂兄忽略了。”李远察言观色道,“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让朝廷中最位高权重最聪明的三个人,忙於斗争。”
“不,王瑜没斗。”朝中两股势力,斗的是他和柳文若柳文东兄弟。
“王瑜大人之所以没斗,是因为他还没形成自己的势力,而且他本身就代表了陛下的势力。所以堂兄也好,柳家也好,虽提防他,却不会想著要消灭他。可就是这种提防,也消耗了堂兄不少的j力。柳家在朝中也没有亲族,只有势力,和我们李家何其相像。堂兄,这就是陛下要的朝廷。”
李慕一点即透,他面色变得难看之极,拿起茶喝了两口,“太疏忽大意了。”
“堂兄是聪明人,朝堂上到处都是聪明人,堂兄看不透这些,柳家也看不透这些,聪明人都看不透这些。”李远笑笑,“只有站得远的,不如堂兄聪明的人,才能看得透这些。”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应对?”
“堂兄一直未敢深入发展亲族势力,是因为陛下至今无子,皇後娘娘一无所出,怕引得陛下忌讳。既然如此,堂兄何不反过来想办法?”
“你是说……”李慕神色一动,“再物色一人进後g?”
李远点头道:“正是。堂兄不敢在朝堂上发展亲族势力,但往陛下的後g再送进一名李家的女儿,既不显眼也容易得多。这样,一来李家生下皇子的机率也会大大增加,二来皇後娘娘在後g之中也有了协助的对象,将来这个李家的女儿生下皇子在适当的时机,也能成为皇後的养子,三来无形之中也增加了那些家中有女儿在後g的朝臣的压力。”
皇後自王妃时代起,便一直未有生孕,其他的嫔妃既能怀上皇帝的孩子,皇後又深受皇帝的宠爱,想来还是皇後自己身体的原因。与其一直寄望著皇後生下嫡长子,倒还不如真像李远所提议的。只是这人,要既能不威胁到皇後的地位,又能让皇帝满意,一时间真很难找出合适的人选。
李慕看著这个远房的堂弟,道:“你便自此居於京中,你母亲和妹妹,会有人照顾。”
李远微笑道:“多谢堂兄。”
第二天,李慕便入g,向皇帝进言,让李远做了殿中侍御史。
皇帝再得捷报,十分高兴,痛快地给了李慕这个面子。最近朝廷正做官吏改革,下一步打算在地方上推行j兵简政,皇帝打算设谏议大夫一职,专职向皇帝提出政务意见,备询查问,参加所有由皇帝召开的三品以上大员的公开或私下的会议。
李慕见皇帝一边前方用兵,一边後方整改朝政,想到李远之前的“旁观者”之言,突然觉得一直亲厚自己的皇帝,疏离许多。他内心的不安持续扩大。
却说柳贵妃自兄长自裁後就郁郁寡欢,见到皇帝再不似以往柔媚多情。那日,皇帝夜宿在贵妃g中,半夜时,忽闻身边有人隐隐低泣,皇帝一惊而醒,果见柳贵妃已经坐起来,披著月白色的寝衣,看著自己哭泣。
“爱妃怎麽哭了?”皇帝被这场景搞得惊疑不定,他白天朝政处理得很累,原想好好安慰下柳贵妃,没想到这女人又来这麽一出。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耐著x子问,“可是平时受了什麽委屈?”
柳贵妃素日心高气傲,自生了嘉和公主,更是认定自己才是皇帝最重要的女人。可是哥哥说下狱就下狱,还在诏狱中死的不明不白,皇帝虽不再彻查,甚至宽慰弟弟柳文东,但对她,却一日一日地冷淡下来,反而德妃日益受宠。她自入g,就见到皇帝如何冷待张宛儿,想到有一日君恩不再,要落得和张宛儿一般下场,就不寒而栗。张家和赵王的关系比他们柳家深,张宛儿能靠赵王保住淑妃的位置,可赵王连柳文若都不愿意搭救,她更别想指望靠赵王保得住贵妃的位置;退一步说,就算皇帝留她贵妃的位置,但从皇帝喜欢的贵妃到被皇帝厌弃的女人,这种云泥的落差,她害怕又不甘心。惨死的哥哥,和在朝廷上如履薄冰的弟弟,再想到她自身,就忍不住垂泣。
“陛下……”她见皇帝醒了,惶然道,“臣妾吵醒您了吗?”
皇帝握住她冰冷的手,拉著她躺下:“没有。最近国事繁忙,看望爱妃的时间也少了,日後朕会多来看爱妃的。”
这番话说得极其冷淡,柳贵妃内心既怨且惧,她看著皇帝月光下如玉一般的容颜,哀伤地说道:“陛下,臣妾自入g,这一生就是陛下的了。自哥哥获罪以来,臣妾日日不安──”
皇帝轻轻抚著她的嘴唇,让她生生将肺腑之言吞下去,“你哥哥的事已经结案,爱妃应该将此事放下。”他见柳贵妃还欲再说,便又再安慰道,“今日朕见嘉和聪明可爱,足见你平日悉心教导,朕与你生育嘉和,你也无须自轻。”
闻言,柳贵妃一下子又燃起希望。皇帝登基至今,子嗣稀薄,嘉和作为大公主,在皇家的地位不一般,只要自己能抢先为皇帝生下皇长子,那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皇帝没有管柳贵妃千回百转的心思,但经柳贵妃这麽一闹他倒也没心思睡了,闭上眼睛沈思起来。作家的话:小攻和小受木见面的情节总是寂寞的,下章见面吧~
江山守 第三章
威武军顺利拿下和木浅滩,在漠北上的据点变为两个,於趾的倒戈,等於将百濮的西南大关打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这种战略层面上的成功意义,对百濮的打击可以说是双倍的。皇帝嘉奖的旨意很快就到了军中,张翎跨级晋升为四品将军,使者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朝中派了两万军队出关阻止百濮的攻击,并将增兵一万进入威武军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次出兵的最终目的──由百濮大王子指挥坐镇的百濮军队重心,高地军营。
张翎自随军出征,一路对蔡季将军献计献策,随著每一次的成功已深获蔡将军的信赖。这日晚上,张翎和几个参谋分析於趾带来关於百濮军队的情报。他们已经获得了自建国以来最大的战功,但他们不敢掉以轻心,g据於趾人的情报,百濮大王子罗恭,在百濮军中威望极高,且有勇有谋,高地军营戒备森严,要想夺取高地军营所在地,他们必须得经过缜密的安排。
援军目前还在路上,他们也不急於进攻,但他们在准备时,高地军营必定也在加强防守。在漠北打仗,打消耗战是不可能的,攻防战如果要获得成功,必须能找到一击即中的突破口。
张翎原来的想法是最好能争取三到五个漠北部落或者国家,能和他们一起打百濮。於趾的协助,让他们得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也告诉了漠北诸国,百濮不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只要和他们联手,便可以摆脱百濮的挟持控制。但夺取和木浅滩至今已经一个月时间,他们并没有成功说服其他国家,於趾作为百濮并不看重的外围势力,能被成功策反,也是因 为他们和中原太接近,他们也早厌倦了作为百濮打中原的供给之地。
开完会议,张翎盯著桌上的地图沈吟。他们要打高地军营,要先突破两道防线,而罗恭未必会等著他们来打,很可能直接率兵出击。如果他们提前相遇……
他突然觉得眼前一晃,抬眼看到一个亲兵走进来,那身形,那眼神,那抹微笑,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他立刻不顾自己还穿著铠甲,一激动就扑过去。赵王g本没想到这人贼x不改,赶紧拦腰将他截住──这人穿著铠甲,要抱非两个人都摔倒不可。
“赵王,赵王……”张翎被掐著腰,g本靠近不了这人,他不满地用手掰啊掰,“你怎麽离开了京城?”是想他了,肯定是想他了。他双眼冒光,一脸兴奋。
“……”赵王听闻这人已经升至四品的将军,夺和木浅滩他出了大功,没想到见面他还是这般孩子气。“小点声,外面都是人。”
张翎拼命点头,继续掰自己腰上的手,总算掰开後,就紧紧地握住,生怕眼前的人跑了一般。赵王扫了一眼帐中情形,立刻被桌上的地图吸引住。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叹道:“看来这回策反了於趾,对你们帮助很大。”
地图上标明了百濮大部分的军事据点和人员集散地,很多是皇帝所提供的情报里没有的。甚至连物资储备点都进行了标注,他们完全可以靠著这个地图,长驱直入打到百濮的腹心之地──皇g去。
张翎顺著赵王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地图,道:“是啊,可惜不能策反更多的部落。不然就可以直接对百濮进行全面包围,打歼灭战了。”
赵王闻言,心中一凛。他没想过张翎是存了这个心思,回过头看著张翎,张翎觉得赵王的目光中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问:“怎麽了?”
“战争,终究不是一件好事。”赵王的声音很轻柔,他像生怕会因为张翎的不安一般,又道,“不过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前一句话说得张翎一愣,後面一句话又说得他一喜,他笑眯眯地拉著赵王坐在软垫上,“等打完这场仗,我就申请调回京。”
这回轮到赵王一愣了,“你不想打了?”
“本就不想打。”参军,只是一种手段,他若有军功,在朝中的地位再不是一个任人践踏的建安侯,而是有兵权的将军了。他这两次谋划得当,靠的是後人的智慧,日後能否还能奏效,他也说不准。赵王既然说战争不是一件好事,说明内心深处,这人g本不赞成他打仗,他又何必留恋战场?他将头轻轻靠在赵王宽厚的肩膀上,“这是做梦吗?你就在我身边?”
赵王没有深究张翎那句本就不想打,他听著张翎的呼吸声,原本略带忐忑的心放下来。他原本担心威武军这回连建奇功,张翎筹谋策划成功,会让他得意自傲,没想到反而更加沈稳,几年的磨砺,已经让他成长成一个坚韧内敛的男人。他揽著张翎的肩,道:“陛下隐忍多年,才打这次仗,也是因为目前国力,军力才堪打这仗。打完了这次,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不会再打了。”
“你这麽了解陛下,我都快嫉妒了。”
赵王一怔,侧头看著张翎,笑起来,“你在军中也这麽口无遮拦吗?”
张翎惬意地蹭了蹭,道:“蔡将军是陛下的心腹,除了和他说打仗的事,我什麽都不敢说。”
这方面,张翎的谨慎,赵王早就了解过。他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次我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
张翎定睛一看,是个黑铁镶白玉的令牌,上面刻著一面旗帜,细辨下那旗帜上写著赵字,他双手接过令牌,翻过来一看,背面刻著一匹战马。
“这块牌你随身带好。它可调动恒州军和所有在百濮的恒州军探子。”
张翎震惊地看著赵王,“这……”
赵王叹气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用它。”
他没想到皇帝要打罗恭,原以为皇帝得了忽而营地便会收手,没想到皇帝想一劳永逸。不把这块令牌交到张翎的手中,他始终不安。
张翎知道赵王的心思,并没有推拒,只是慎重地收好。他军中已可独当一面,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被眼前这人保护在怀的感觉好。他舔了舔嘴唇,手开始不安分地开始深入赵王的衣中,“赵王……”他喃喃道,“我好想你啊,两年多啦,这不是做梦吧……”
“……”赵王正事还没说完,就被人忽轻忽重地揉捏著,满头黑线,咬牙道:“这是在军中。”
张翎点头,理所当然:“所以我们速战速决吧。”他咽了口口水,他压抑了两年多的时间了,只能在梦中享受被这句身体压下的痛快感,那欲望来得猛烈,在他手指触m上赵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全身微微颤抖,一阵难耐的若有似无的酥麻感,他急促地呼吸起来:“赵王……”他迅速脱掉自己身上一起束缚,搂住赵王的脖子,就对著那漂亮的嘴唇亲吻下去,“赵王……”
赵王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也被他揉捏得欲望点燃,搂住他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看著他渴望的眼神,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顺利地分开他修长的双腿,想寻些什麽能润滑的东西,却被张翎一眼看破。那小受厮磨著赵王渐渐挺立的男g,“就这样进来啊,快点,快点……”
赵王见他次次如此,也有心给他点教训,哼了一声,压住他的肩膀,“你自找的,别叫疼。”
张翎还想再催,突然内庭被猛地一个探入,他刚想大叫就被人狠狠地吻住,被填满的充实感让他有些晕眩,还没等他适应,那炙热的像铁杵一样的东西缓缓地抽离,而後又猛地一下冲进去,他闷哼一声,随著渐渐加快的频率,被压住的身体,渐渐酸软下来,那打桩一样的动作让他从摩擦中感到一阵电流窜过般的快感。
“呜……嗯……慢点……呜……嗯……啊……”他被那迅猛的攻击,激得全身发抖,快感猛烈得让他都要晕过去,g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啊……啊……嗯……赵……赵王……啊……”
他勉强伸手抱住在他身体里驰骋的男人,“啊……嗯……快……不不……慢点……啊……”
最後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软得像在云上漂浮一般。
“爽、爽死了……”他恬不知耻地叹息。
江山守 第四章
皇帝的增兵总算到了,和这一万士兵一同来的,居然还有柳文东。他手持圣旨,表明了自己监军的身份。
柳文东熟悉历代兵家战法,知人之名早已传闻天下。军中御林出身的军官们可以说都是他的学生,所以见到他来当监军,并没有谁反感或猜忌。
皇帝毕竟对大军深入漠北有些许疑虑,派柳文东来的这步棋,不可谓不高明。张翎许久未见这个朋友,在主将大帐中,见到他,也十分高兴。但他毕竟是领兵的将军,不能和监军拉什麽关系,所以只是冲著柳文东微笑。柳文东看到他,也报之以点头。两人相识已久,倒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赵王在军中盘亘数日,正准备回京,却听说柳文东随著增兵过来当监军。他皱起眉,思考皇帝的用意。柳贵妃在後g地位一落千丈,皇帝却开始真正重用柳文东,这里面释放的信号,无疑是在分权李家。皇帝近几年在朝廷的运作,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李皇後至今未有子嗣,李家未免落一个外戚干政的恶名,不敢在朝廷上安c太多李姓之人,怕引得皇帝忌讳而废掉皇後。柳文若自缢後,柳家地位本大不如前,但皇帝如此重用柳文东,日後柳家是不是再次在朝中形成一股势力,还很难说。德妃失去腹中皇子之後,在朝政上一意顺从皇帝的右仆s倒开始有了扳倒李家的想法。在不知不觉间,朝中原有的势力均衡的状态已被破坏,李家势力渐渐削弱,他赵王的影响力也开始散退,以王瑜、柳文东为首的一股皇帝近臣势力开始占据朝廷重要位置。
现如今,於家和李家已经在朝中暗自对抗,皇帝却派了柳文东远赴漠北战场,到底意欲何为?
赵王甚至怀疑,他潜入漠北来找张翎,是在皇帝的意料之内。这个想法令他胆寒。他和皇帝还没到在朝堂上争斗的地步,他虽已获得出朝议政的权利,但非大事绝不开口。朝中属於藩王势力的大臣,反而开始收敛,全力支持於家。莫非,皇帝是想借李於两家之争,来打击他?
张翎虽察觉到赵王似有心事,但并不清楚赵王为何烦恼。他已经想好如何打下一仗,也已和主将进行了细节上的商议。将一万增兵分散编入威武军,花了三天的时间。这也到了赵王说好要回京的时候,他万般不舍,这日练兵完,回到帐中就开始痴缠准备入夜就离开的赵王。
“赵王……”张翎贴著赵王的背,蹭了蹭,手自然而然地开始乱m,“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怎麽办?”
赵王都快对张翎的甜言蜜语免疫了,张翎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两面x,让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有点将军的样子吗?”
张翎嬉笑著,“在赵王面前,我就只有这个样子。”
赵王觉得和他说道理简直白费功夫,继续准备自己的行装。张翎原本想再引诱下赵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侯府还好吧?茉莉怎麽样?”
赵王喔了一声,“都好。你从军前也没把茉莉嫁出去,回去後,你也该为她物色了。”
张翎听到这个话题也很苦恼,“从军前,我就想把她嫁出去,谁知她坚决不肯。这种事,我也不能不尊重她的意见。”
听了这解释,赵王皱起眉想斥两句,但还是忍住。茉莉对於张翎来说,并非一般的奴婢。她在建安侯府时,一直安抚陪伴著失去父母并经历姐姐离开後的张翎。
张翎成功地偷偷地将赵王的外衣脱了,赵王回过神来时,都不知道该用什麽脸色,“别胡闹。”
“就一次,一次。”张翎再接再厉,开始解里衣的扣子,“不然我在战场上都会想著你的。”
这种混帐逻辑,赵王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这孩子从军千里,战场杀敌,虽身边已安c了好几人保护,但还是要面对刀光剑影的厮杀,又心软下来。他如何不知这孩子建功立业的目的,那种希望能尽快确立军功,而在朝廷上立足的愿望,强烈得g本无需去猜。这孩子希望能独立,能变成那个什麽孙悟空,他每当想到这孩子的那份心意,就涌现一种酸软的情绪。
作为赵王,他资助、扶持、帮助朝中之人众多,当年姑洗g变,他选择和李家联手,灭了齐王,结果皇帝登基後反而对他诸多猜忌;他收敛光芒,韬光养晦,却被李家钻了空子,势力逐渐坐大;朝中那些原本属於他势力下的大臣们,虽仍有忠心耿耿的,但也有避忌的,背叛的,疏远的。他已经被权势斗争中的人情世故锻炼得冷漠豁达,但这个孩子,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相信他,倾慕他,进而希望反过来保护他。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没想明白到底对这孩子是什麽感情,经过这些年的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他对这孩子再也放不开手。他无奈地抓住继续在剥他衣服的张翎的手,“我自己来。”
张翎大喜,开始三下五除二脱自己的衣服。他们面对著面,张翎的膝盖搭在赵王的手臂上,自己略微抬起腰,随著赵王的频率微微震动。赵王压低上身和他接吻,他的手指轻轻c入赵王柔软的头发里。两人恋恋不舍地纠缠。
“呜……啊……啊……赵王……赵王……啊……”激动的时候,张翎最喜欢呼唤这个名字,他声音低沈宽厚,呻吟著这个名字时却无比温柔。
赵王听得心头一阵柔情。
因为赵王的克制,他们并没有十分尽兴。夜色全黑时,赵王已经收拾妥当。张翎坚定地说:“打完这场仗,我就想办法回京。”
赵王微笑点点头,“就像我说的,罗恭不仅仅是百濮的大王子那麽简单,你一切小心。”
张翎目送著赵王走出自己的营帐。这几天,赵王呆在他身边的生活,就像梦一般,他走到床边,m著还留著些许赵王余温的床单,暗自下定决心,尽可能地想办法迅速打完这一仗。
但是谁也没想到,罗恭名不虚传,这场仗,他们一打就是三个月。
就像是能洞悉威武军所有的战略意图,罗恭在排兵布阵上,一直针对威武军的虚实。双方在进入高地军营的第一道防线马锣关,就战事胶著下来。罗恭果然亲帅大军,前来应战。这再不是像忽而营地,和木浅滩的守军那般,有勇无谋。罗恭率领的铁甲骑兵,坚不可摧,罗恭自己对兵力安排和战术打击上十分有一套。双方互有伤亡,威武军从於趾人身上学到了如何在漠北生存,获得粮食和水,如何迅速运送补给物资,所以虽然被罗恭阻止前进,但威武军并不焦躁。他们也耐心地开始打围攻。
事情,往张翎最不希望的消耗战方向发展。战事紧张,朝廷和後g的情况,也瞬息万变。作家的话:以为绝不会发生的事发生了──瓶颈了……苦思多日没有太多感觉,只能一点一点地写写看看,故事大体脉络已经整理好,主要是细节写不出
江山守 第五章
当皇後听闻德妃已经怀孕四个月时,眼前一阵晕眩。周围婢女惊呼之下,连忙扶住她。她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待稳住心神,方略带冷淡问道:“消息确实吗?”
“今天陛下亲口在朝上说的。”
皇後面色惨白,这意味著消息是皇帝亲自下令隐瞒的,是为了防止德妃再次小产。她沈吟片刻,即道:“立刻让门下侍中入g。”
李慕得到召唤,当夜只身进g。皇後最近两年召唤李家亲属次数骤减,德妃自小产後,在g中地位大增,她父亲也在朝堂上开始有所作为起来,皇後为了避免皇帝的猜忌,很少召李慕前来了。
这次德妃再次怀孕,皇帝隐瞒严密,是不是针对李家,还是仅仅是为了防止後g中争风吃醋的残害,很难讲。李慕在朝上,听到皇帝高兴地宣布德妃再有身孕的消息,看到右仆s那爬满皱纹的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得意之情,早在两年多前就深植於心的不安感益加发酵。
“大哥。”皇後屏退左右,看到衣袂飘飘的兄长前来,直接迎上去,“你也听说了吗,德妃她又有身孕了。”
李慕看著这个母仪天下十余年的妹妹,她依旧美豔动人,不可方物。皇帝宠爱她多年,她却一直没有孩子,这是她的心病,也是李家的心病。
“娘娘勿忧。”他扶著妹妹坐下,“上回我和娘娘说过,李瑶从老家接过来一个堂弟,眼下已做殿中侍御史。”
皇後点头,她不明白这事和德妃之事有何关联,但她并不c话。
“他向我提议,皇後在g中势单力薄,何不让陛下再召一个李家女儿入g?”
皇後一震,“什麽?”
“现在後g中,每个大臣家几乎都有一个女儿入g,如果李家有两人在後g──”
皇後是个明白人,李慕这番话表面上说的是後g李家的女人再增加一人可以打破後g势力均衡,实际上说的是孩子的问题。皇帝後g的这些女人中,她跟著皇帝最久,皇帝还是藩王的时候她便是王妃,可是这麽多年了,看著别的女人怀孕,小产,生育,她自己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她著急,皇帝著急,更著急的还是李家。她看著哥哥,突然发现哥哥和记忆中已经不一样了,那个曾恃才傲物的哥哥,如今眼中却深含忧虑。他们李家,是当朝第一显贵,皇帝能登基,靠的是先父谋划和赵王的扶持,自赵王隐退封地,他们李家在朝中势大,皇帝倚重他们,信任他们,然而从什麽时候开始,哥哥愁眉不展?如此想来,皇後心酸难忍,她叹了一口气,“我陪伴陛下多年,却一直无福诞下一子半女。没有皇子的皇後,对於家族来说,只是负累。”
李慕默然地喝著茶,听皇後继续道,“我岁数日长,李家能容我一人在g中,独蒙圣恩,已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此处,李慕也听不下去,道:“娘娘──”
皇後阻止他道:“这个皇後的位置,是怎麽来的,全天下都知道。可是,如果我一直做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後,家族的权势,便止於一代了。”她停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断然道:“再送人进g吧。”她狠喘了一口气,重复道:“送人入g,哥哥。且此事要快,我也会劝陛下,再从李家挑选一个美貌德行兼备的女子,要年轻健康,早日为陛下为李家,诞下後嗣。”
李慕见皇後已有决断,稍稍安心。
但是他们没想到,阻止此事的,竟是柳贵妃。柳贵妃闻得皇後欲召李家女子进g,极力反对,g外原本受柳家恩惠之人也进言皇帝,德妃孕初,未免影响安胎,不易召新人入g。皇帝便也暂时将此事放下。
李远做殿中侍御史已经一段时间,凭借李家的势力,很快升做了殿中侍御丞。李挚对这个突然冒出的远方堂弟,备受兄长器重一事,颇有点耿耿於怀。但他自己在皇帝面前不受重用,也只得压下心底的那些小心思,按照兄长的部署,极力为李远在朝中打开局面。
赵王最近的了风寒,未上早朝。谏议大夫初选十二人的名额,是右仆s选拔的,右仆s近年一改只闻御令而作的风格,频频有所作为,很令皇帝欣慰。反倒是先前大受皇帝信赖的王瑜,两年来在吏部谨小甚微,自做了吏部尚书,反而没有大的动作,考察任免按制循例而已。
朝中派系,成了右仆s的於家,门下侍中的李家,以及尚未完全消退的柳家势力。只是柳家的柳文东,被皇帝派到漠北监军督战,离开了於李之争。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千里之外战事正酣的漠北,却发生了一件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威武军陈兵马锣关三个月之久,依旧无法打下。军情来报,百濮王原本派出的两路大军被安州大军在关外拦截,双方互有损伤,但百濮并无退兵之意,也在安州城外三百里地对峙起来。
百濮虽未增兵马锣关,但罗恭所率领的部下越战越勇,威武军久攻不下,粮草辎重从忽而营地不停运来,经常会碰到百濮小股部队的偷袭,导致军内士气一时间有所涣散。
在漠北打仗,离家万里之遥,贵在神速。如此陷入攻防阵地战,於威武军大为不利,主将连番召集各个将军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应对之策。然而此时,军中却得到一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西伏九部一如所有人预测,叛乱了。
这个时间显然是谋划好的,威武军陷於马锣关的胶战,安州军严於防守,恒州军当初分兵南下支援萝州後,朝廷便再没有返还的旨意。恒州军要抵抗西伏九部的叛军,很是吃紧,赵王得闻,立即上书朝廷,恳请回封地带军平叛。皇帝也在考虑和赵王商量,是否朝廷派兵前去增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後g一场大风波,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一直不怎麽受皇帝宠爱的贤妃和淑妃,在皇後设宴上中毒,淑妃中毒不深,但贤妃却危在旦夕。因此事祸及皇後,皇帝大为震惊,竟连恒州之事也耽搁下来。
张翎不知道姐姐的事,一心只关注著西伏九部的动向和与罗恭的对峙。这日大军再次被罗恭击退,他回到营帐,烦躁恼恨不已,不似平时那般警觉,所以当他突然听到身後一个陌生的声音:“将军”时,吓了一大跳。
“将军莫惊。”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烛影中走出来,单膝跪在他前面,“小人乃恒州军密探,奉王爷的命令,在将军进入漠北後,一路保护将军的安危。”一面说,他一面双手奉上一物,是一枚通体黝黑的小令箭。赵王告诉过张翎,凡持有此物者,皆属恒州军在百濮的密探,可以信任。
张翎何等人物,此刻见到恒州军在百濮的密探,即刻猜到来意,忙问:“可是恒州军前线有变?”
那人隐秘保护张翎已久,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当初京城传说懦弱无能的小侯爷,也不隐瞒,开门见山道:“小人恳请将军,救一救栗州百姓。”
张翎一愣,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人分辨张翎的脸色,暗中对赵王如此严密保护张翎的心思,不免怨愤起来,想赵王封地数百万民众,怎麽能这麽轻易将兵符给了外人!但那人还是隐藏住心思,将声音压得更低,解释道:“西伏叛军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恒州,一路却攻打栗州。栗州仅有守兵四千,还有百姓自发组织的民兵,已经死守栗州西防城门十日,只怕支持不住……赵王因无旨意,无法赶回封地,现只有将军能救栗州了!”
张翎突然灵光一闪,从怀中掏出赵王给他的令牌,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是说这……兵符?”
他虽知道这就是赵王麾下大军的兵符,但赵王没有点破,他也就如掩耳盗铃般不去细想。但被来人如此相求,也容不得他不去体会赵王对他的那份江山相托相守的恩情。想到这,他眼窝一热,却强自忍耐,“栗州军情紧张,朝廷怎麽会不放赵王回去?”
那人看了一眼张翎,犹豫片刻,才道:“陛下後g突生变故,贤妃娘娘和……和淑妃娘娘都中了毒──”
“什麽!?”张翎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腕,失声道,“你说什麽?”
那人连忙安慰道:“将军宽心,淑妃娘娘中毒不深,已经无碍。中毒厉害的是贤妃娘娘,因此事发生在皇後娘娘g中,陛下无心朝政,赵王才不得不滞留京中,无法赶回封地。但栗州军情紧张──”
张翎此夜收到连番刺激,强自平静心神,京中有赵王在,姐姐应该不会有什麽大碍,真有什麽事,朝中定有旨意下来,而他在漠北赶回去也帮不上什麽忙……栗州吃紧,赵王无法赶回封地,他还拿著赵王的兵符……威武军和罗恭在这里胶著下来,这情形就算再打一个月都有可能。他该怎麽办,不,他该怎麽样把兵符给栗州送过去。
“将军,”那人察言观色,知道张翎在思忖,又道,“恒州军在战中,无兵符或不见赵王本人亲至不得分兵,这是先赵王立下的规矩。西伏就是趁著赵王不在封地才敢发难栗州,还请将军顾念栗州百姓。”
栗州既然如此紧张,皇帝为何不让赵王回封地?这个想法让张翎打了个寒战──皇帝不知道赵王将兵符给了他,必是想以此胁迫赵王将兵符交予朝廷使者,甚至干脆在栗州被破後由朝廷直接派兵去栗州抗敌,接手栗州防务,赵王人在京城,对封地的控制必定不如人在当地。朝廷在要求藩王纳税後,进一步扼杀藩王对封地的控制,财税之後,便是军队了。拿百姓之命做赌注,皇帝未免太毒!
“将军……”
张翎本想将兵符交予这人带走,但转念一想,这兵符如此重要,是赵王亲手交予他,栗州既然军情紧张,他从马锣关策马赶去一日一夜就到了,不如替赵王看看恒州栗州的情况再做打算。那是赵王的封地,赵王的百姓,他不能坐视不理。打定主意,他断然道:“你带路,我们今夜就赶去恒州军营。”
那人虽有觉悟会费上一番口舌说动张翎冒险去恒州,而张翎也会准备些时日起身,却不料张翎当机立断,竟说走就走,不由得吃了一惊,“将军这就走?”
“事不宜迟,今夜就走。”
“可是威武军中的事务?”
张翎嗯了一声,“你等一下。”说罢,他走出营外,和外面守著的亲兵嘀咕了一阵,又走进来,扫视了一下帐内的东西,走过去,呼哧一下将被子掀起,弄乱,吹熄了蜡烛,道:“可以了,走吧。”
“……”
张翎见那人狐疑,解释道:“没事,我让人去请示主将,带兵刺探敌情,主将必会应允。”他已算是蔡季将军的心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两人取了马,刚跨上,张翎便浑身一僵。那人见状,顺著他目光望去,也是面色一变。在他们不远的前方,有几个人正朝著主将的营帐走去,那些人中有一个人正皱著眉看著他们──柳文东。
张翎脑海中闪过好几个选择,下马立即和柳文东寒暄,或者干脆调转马头走人回来再解释,或者直接在马上打招呼表明只是出行一趟,或者……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文东却别过眼,装作没见到他们一般和那些人一道走进主将的营帐。
“将军……”
张翎想到他和柳文东过往的交情,想到两人把酒言欢互引知己,定下心神,不再迟疑,“走吧。”赵王将他看得比江山重要,他便要保护赵王苦心经营的一切。
两人彻夜纵马,直奔恒州。
江山守 第六章
张翎疾驰一天两夜,眼也没合,第二天深夜,进入了恒州。在那人的引路下,直奔恒州大军军营,进入军营後,发现层层关卡,戒备森严。他在萝州时,就见识过恒州军的管理,比威武军更严格更有条理。他带著兵符而来的事,已由卫兵通报恒州军大将军和两位副将,他们神色慎重,匆匆出迎。
双方一番沟通,张翎拿出兵符,恒州军的将军们不再怀疑,立刻著手兵援栗州事宜,但恒州方面也不轻松,叛军并不尽是西伏九部的人,大多数是百濮军人。百濮王有意在中原各处点燃战火,让中原的朝廷首尾无法相顾,据闻萝州亦有边患苗头。
张翎不懂恒州栗州防务,但他了解百濮兵的虚实,在恒州军的将军连夜会议中,他盯著地图,忽然问道:“栗州西防城门防卫吃紧,它身後的千兰镇有多少户人家?”
“一百四十户。”
张翎看著地图,西防城门後小镇,街道密集,而且房屋全是石砌,和中原木石结构的房屋有很大不同,赵王长年面对外敌入侵的危险,让所有边防城市的居民全部用石砖砌屋,自是有一番考虑。
张翎沈吟片刻,问:“请问恒州军打巷战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俱是一震,“巷战?”
“对。”张翎指著图道,“诸位请看,千兰镇,路面狭窄,全是砖石结构,纵马困难。百濮人在平原打仗,弩强马壮。但如果将他们引入城镇中,马,肯定是派不上什麽用场,他们马上带著的箭数量有限,一旦他们进入千兰镇,他们一不熟地形,二无法发挥长处,我们正好关门打狗。”
此计甚为毒辣,千兰镇石砌结构建筑,是天然屏障,而且在千兰镇後,还有城门。赵王为避免外敌攻入後,全线溃守,在所有的边防县郡,重金建三四道城门,层层防卫。恒州军只能援军六千至栗州,满打满算是一万恒州栗州军,打四万的西伏百濮联军,打草原城门攻防战,自是艰难,但如果放弃城门,打巷战,将对方困於千兰镇内,结果便难料了。
恒州军几位将军商议,皆认为此计可行。张翎长舒一口气。将军们见他脸色疲惫难看,劝他休息一阵,他也不推辞,随便找了一个营帐,倒头便昏睡。待他醒来,已是到达恒州军的第二天下午,恒州军驰援栗州之事已安排妥当,连如何安排打千兰镇巷战的布置都已清晰,这等执行力,是威武军都无法赶上的。张翎出威武军已经三天,赶回去还要再花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不敢耽误,匆匆吃了点战饭便让人领来战马,打算回威武军中。这时,一路随著他来的那个恒州密探,也迁马过来,“小人随将军一起回去。”
张翎问道:“你为何不留下来?”既隶属於恒州军,他家必在赵王封地,留下来打西伏,战後便可回家了。
“小人奉命保护将军,不敢擅离职守。”
张翎知道赵王军纪严明,也不强求,翻身上马道:“好,走吧!”
他们从恒州直接出关,穿越沙漠回威武军。两人回程之时,不比来时轻松,会遇到西伏的哨兵。张翎这才见识到,赵王是派了个武艺高强的密探在他身边。
张翎这回来去匆匆,并没有心思看赵王治下的封地风土人情,只见到了几个恒州军位高权重的将军,皆是j干大气魄之人。想赵王虽生的俊秀美丽,却英雄气概,指挥这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眼下被皇帝困於京城,来日他若得胜回朝,必要成为赵王在京城中最重要的助力之一。
抱著这样的想法,张翎和那探子回到威武军,亲兵立刻迎接,通报:“主将下令,後日全力攻营。”
要决战?
张翎立刻去找蔡季,进入主将营帐,见到柳文东坐在蔡季下首,两人正研究沙盘图,见他来到,蔡季展颜道:“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探得敌情如何?”
张翎见柳文东也望著他,他进威武军前,已和恒州军在百濮的密探接过头,得知了百濮军那方的情形,也不慌乱,将知道的情形一一道来:“敌将备了半年的粮草,而且增加了两千匹战马,和三千重甲卫士。”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道,“另外,这是敌营防备图。”
蔡季见状惊喜异常,柳文东眼神却突然深沈起来。张翎在进营帐前,已经将这张防备图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会暴露赵王的破绽,才敢拿出来。这是赵王的密探潜伏很久才拿到的防备图,张翎消失几天便拿到如此细致的地图,虽不会被认为通敌,但难免不会惹人怀疑。张翎权衡过利弊,军中只要有实功,自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尽快拿下高地军营是威武军眼下最重的任务,而且只要打破马锣关的百濮军防备,对恒州战事也有敲山震虎的作用。
有了这张防备图,威武军打马锣关自事半功倍。蔡季当夜便点将编排,布置决战事宜。张翎将恒州和京城之事,暂时抛诸脑後,专心眼下战事。
恒州大军派军六千驰援栗州,栗州西防城门大开,引诱西伏军队进入千兰镇打巷战的事,传到赵王处,让他立刻大震。
“张翎,去了恒州?”赵王怒问通报战况的人,信纸在他盛怒下顷刻被揉烂,“他怎麽会去恒州!”
“王爷息怒!”通报之人惶然跪道,“张将军亦是不忍见栗州百姓遭到涂炭,才会手持兵符赶往恒州。”
“大胆!”赵王咬牙怒道,“是谁这麽大胆子,向他通报栗州情况,令他擅离军营?!”
四周亲卫见他如此愤怒,纷纷跪求道:“王爷息怒。栗州军情紧张,若非张将军当机立断持兵符调遣救援,只怕眼下栗州已被攻破。”
赵王x口起伏,显是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百姓和张翎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自明。但张翎擅离军队,前往恒州调遣恒州军的事,若被皇帝发现,张翎将万劫不复。
将兵符拿给张翎,只是为了让张翎调遣在百濮的密探,西伏叛乱皇帝却不允许他回恒州,他始料未及。皇帝,皇帝,皇帝对他竟如此用心,宁可拿栗州来赌。他原本下定决心,若栗州抵抗不住,便请求皇帝派朝廷军队解围,没想到张翎抢先一步持兵符进入恒州。
不该那麽轻率给他兵符的──不该的!
赵王悔痛异常,努力平静下来後,问,“眼下战事如何?”
“自巷战开始,西伏便节节败退,想离开千兰镇,但城门已关,主将的意思是,在城中全歼其军。”
“不。”赵王考虑片刻,道,“俘其主力,不能全杀。西伏人向来亲百濮,靠武力征服他们,只能杀尽他们的主力和王室,然後将其余人全迁往中原地带。我们现在不具这样的实力,也不必这样做,尽俘主力後,献给朝廷。”
赵王停顿一会儿,又厉声道:“给本王传令,张将军手持兵符调遣恒州军之事,绝不许传出去,胆敢让朝廷知晓此事,本王必不念往日情面,灭其族。”
所有人心头一凛,低头应是。
与此同时,威武军倾尽全力,攻打马锣关一战,也开始。赵王知道张翎向主将献上高地军营的防备图,也倍感不安。可是他眼下只能信任张翎能化险为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到对坐在帝位上的那个人的无力。皇帝下的这盘棋太大太细致,环环相扣,一子错便满篇皆落索。作家的话:我错了,我下次再写这种不擅长的内容的文,只能剁手了
江山守 第七章
与赵王同样感到无力的,是十年来一直被皇帝倚重,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慕。贤妃和淑妃在皇後宴上中毒,贤妃至今昏迷不醒,皇後g中所有人被拿下彻查。事出突然,甚至事出无稽,贤妃也好淑妃也好,虽在後g中品阶尊贵,但并没有任何影响力,皇帝早已冷落这两名後妃多年,皇後怎麽会下毒毒她们?一同参加夜宴的还有怀著身孕的德妃,以及贵妃,按常理,这两个一直对皇後位置产生威胁的後妃才应是皇後下手的对象才对。
贤妃当晚饮酒最多,淑妃只浅浅尝一口,德妃考虑到腹中胎儿,在皇後g中g本连筷子都没动,只是一味虚应,柳贵妃是带著嘉和公主出席,一直在逗弄爱女。
这显然是个诬陷皇後的y谋,但背後是谁,是柳贵妃还是於德妃?是柳家还是右仆s?後g之事,李慕向来只是提醒皇後要注意什麽,提防什麽,从来不亲自干预。他作为显贵的外戚,更看重皇帝对他本人才识的欣赏。但这回的倾轧,直指皇後本人,李远建议他此时不妨置身事外。
“这次的事,就算查到皇後娘娘本人,陛下也不会拿办的。”李远分析道,“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多年,怎会不知娘娘心x。倒是堂兄,此刻须表明态度,无论查到谁,堂兄也服从最後结案的结果。堂兄若偏颇,虽是人之常情,但陛下对堂兄信赖的g基必会动摇。堂兄以前从不c手後g之事,今後也应如此。只有这样,堂兄荐人入g一事,陛下才会答应。”
这话分析得合情合理,李慕心里也是这般想。但让他不管皇後被冤,却异常艰难。此案一出,皇後g便不能再让人自由出入。皇帝一直呆在贤妃g中,也不理朝政,似是要弥补多年来冷落这个後妃的亏欠。德妃自此事出後,更加小心,绝不踏出德妃g一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件案查到後来,竟牵扯出柳贵妃g里的一个婢女。整个案子迷雾重重,皇帝守在贤妃的床前,听到奏报,竟疲惫苦笑,“不查了,传旨下去,本案到此为止,不再追查。”
奏报之人显然震惊无比,“陛下?”
皇帝道,“皇後也好,贵妃也好,她们何必要害相处多年的贤妃、淑妃?朕不信,此事也不必再查下去。”
奏报之人不敢做声,既然不相信,就更应查明白,以还皇後和贵妃一个清白。但这案子既牵涉到皇後和贵妃,必然或多或少牵涉到李家和柳家,柳文东眼下在漠北监军,是皇帝的亲信;李家更不必说,李慕权倾朝野,真要查到皇後身上,谁知道日後会不会被李慕报复?皇帝既不想查,圣心难测,不查就不查罢。
皇帝下完旨,爱怜地抚著贤妃苍白的面容,“只是苦了爱妃了。”
也不知是否皇帝真情感天,当夜,贤妃颤颤睁开双目,御医喜出望外,奏报,贤妃体内余毒已清,无甚大碍。
贤妃刚苏醒,虚弱异常,看到皇帝憔悴地守住身边,感动得泪水滚滚而落,“陛下……”
皇帝连忙安慰道:“你好生休息,朕会一直在这里。”
贤妃嗯了一声,又道,“对了,淑妃妹妹,她、她也……”
皇帝一怔,似是这才想到还有一个後妃也中了毒,望向御医。御医醒悟,连忙道:“淑妃娘娘中毒很轻,早已没事了。”张宛儿也就是轻轻抿了一口酒,她自丧子,对外界也是戒备无比,每次参加g中宴会,绝不尽食。只有从不被关注的贤妃,因从未被人害过,所以才会中毒这麽深。
皇帝在得到威武军攻破马锣关的捷报後,走入了淑妃g。
张宛儿在房间里研究棋谱,听到婢女通传圣驾到,不是惊喜若狂而是脸色发白,声音发抖:“陛下来了?是不是张翎──”出了什麽事了?皇帝都多少年不曾踏足她的g中,必是张翎在阵前出了什麽事……
婢女见她误会了,赶紧解释:“陛下是来探望娘娘身体的,不是因为侯爷。”
张宛儿松了口气,自张翎出征,她日日夜夜悬心,生怕听到噩耗。前些日子参加皇後设宴,不想刚抿了一口酒就听到身边人惊呼贤妃,可她自己也头晕恶心,混沌间只觉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清香无比的药丸。待醒来後,就听闻贤妃中毒昏迷,皇後g中一应人等全部堪拿。她和贤妃随说不上亲厚,但平素两人还是有些来往,本想去瞧瞧贤妃情况,但听说皇帝一直呆在贤妃g中,不许任何人打扰,也只得作罢。
婢女见她怔忪不动,著急地催促道:“娘娘,陛下还在殿前等著呢。”
张宛儿这才醒悟,她梳著单螺髻,仅一g白玉海棠簪斜c装饰,因为想著g中出了如此大的事,必不会有什麽应酬,连耳环都懒得带,穿一身月白色高腰襦裙,此刻素得g本不适合面圣。两个贴身的婢女已匆匆打开首饰盒和胭脂盒,打算立刻给她妆扮一番。张宛儿想她本不如皇後,柳贵妃,甚至林昭仪美丽,她就算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会让早已失去兴趣的皇帝另眼相看,何必浪费时间惹得皇帝不快。随手拿起一对红玉玫瑰耳环,一边给自己带上一边就往大殿走,安抚著惊讶的婢女,“陛下是过来看看我有无事,既然无事,让陛下安心便好。”
婢女有口难言,这个淑妃,这麽多年来空有一个妃子的品阶,从未有单独和皇帝待过的机会,後g那些常年受皇帝宠爱的嫔妃们个个美若天仙,淑妃随著年纪渐长,更不会有出头之日。好不容易皇帝来了淑妃g,就这样去见皇帝,也难怪皇帝不喜爱她。
张宛儿足不点地地走到殿中,果然见到皇帝已在殿中,正背对著她,环顾殿中摆设,她略微调整了下呼吸,便上前拜倒:“臣妾拜见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张宛儿走得太快,婢女都没赶上,只得自己站起来。站起来後,发现皇帝还是背对著她。她和皇帝多年未单独相处过,偶尔去请示出g见张翎或者请示张翎入g看望,他身边总有其他嫔妃在,最常见到他的地方是在g廷夜宴上,但她始终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遥望他与皇後,便是游园时,瞥见他或和皇後散心,或挽著柳贵妃嬉戏,远远一拜也就别过。如今两人竟近得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张宛儿倏然一惊,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四周之人撤得干干净净,大殿上只有皇帝和她两人而已。她的心猛然一跳,此时皇帝仍旧负手背对,她低头看皇帝那双修长美丽的手,他左手手腕上带著一串红色琉璃珠。後g传言,珠串是皇帝特地命人去国寺取来的,因皇帝在国寺中许了一个愿望,希望皇後能早日为他生下嫡子,国寺的法师对此珠加持祝祷,只要皇帝日日带著此珠,必会有心想事成之日。这个珠串,是张宛儿失宠以後皇帝才带上去的,所以张宛儿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它,她也听说皇帝异常珍视这个珠串,很少取下来。可是,这次皇後出事,不知皇帝会如何发落……不,是如何收场。
“这儿倒什麽也没变……”就在张宛儿胡思乱想间,皇帝淡淡地开口道。
张宛儿觉得皇帝是打定主意不见她的面了,想到皇帝对她厌弃至此,既有些心酸又有些说不清的奇怪,她何德何能让皇帝如此。
“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皇帝没听到张宛儿的回应,又说了一句。张宛儿这才嗯了一声,又觉得这麽回答有些不敬,於是加了一句:“臣妾习惯了。”整个g里,变化最大的是她自己。
没想到皇帝接著问:“那你变了吗?”
张宛儿差点闪了舌头,半晌才道:“岁月催人老,臣妾自然变了。”
皇帝闻言,略微偏了下头,尔後缓缓地转过身,张宛儿本直直地盯著他的後脑勺,见状连忙垂下眼帘,然後听到皇帝温和的声音,“是变了。”
张宛儿露出一个苦笑,当然,老了嘛。除了贤妃,整个後g岁数最大的就是她,而且还生育过,加之日夜担忧张翎,自是比不上没多大烦恼的皇後的风华绝代。
没想到皇帝接著道:“不过,对於淑妃来说,朕也变了。”
张宛儿一愣,不知道皇帝说这话是什麽意思,也不敢问。只能看著皇帝转身离开。整个殿中,皇帝曾目力所及之处,仿佛都还留著皇帝的目光的温度,那个永远态度温和,声音轻柔的皇帝,随便就往那一站,就像一幅画般。可是他来这里,说这麽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是为何,张宛儿再聪明也没想明白。她幽幽叹了口气,想皇帝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如去深究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只要不是前方的张翎出了事,就行。她也无甚过分的期盼。
威武军攻马锣关打得比以往都要惨烈。主将采纳柳文东的建议,先袭粮草,乱罗恭的视野,然後猛举重兵攻其弱点。威武军死伤近半,艰难拿下马锣关,令人称奇的是,罗恭并未出现在这次的争夺战中。
“百濮王有十一个儿子,罗恭虽是嫡出的大皇子,但他的母亲早逝,现在百濮的皇後有三个儿子,都视罗恭为王位继承人的争夺者,罗恭如果守住了马锣关,对他来说倒非好事。那样,他只怕得坚守马锣关,难以返回王城。”柳文东在百濮待过,对百濮国内尽人皆知的事情自是熟悉。他略带讥嘲地分析,“罗恭率兵防守马锣关三个多月,百濮王增了不少兵力给他,马锣关丢失,他退守高地军营,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以逸待劳,等我们去攻。而我们在此战,损失惨重,要拿下高地军营,几乎不可能,反而有可能被其打败。”
战後会议上,柳文东分析罗恭不出面的原因令得主将沈思良久。他们已经领教了这个百濮大皇子的厉害,真要去打高地军营,成算太小。朝廷能再增兵多少给他们,还很难说,但如果在这里停下,百濮人随时可能反扑。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虽有於趾的帮助,但百濮还控制著数十个部落和小国。蔡季环视一圈营帐中的诸将,“你们怎麽看?”
张翎沈默不语,他得到消息,马锣关被攻下後,栗州的巷战也取得了成功,俘虏骑兵近万人,按照赵王的密令,全部献入京。恒州却全线死守,栗州的失败激怒了西伏九部,他们决心复仇。
罗恭放弃马锣关,保存实力和威武军决战高地军营的企图已然明了,威武军如果再和罗恭硬碰硬,必败无疑。但打高地军营,是皇帝的旨意。
蔡季见大家都噤声不语,也明白大家的顾虑,他沈思片刻,道:“看来要请旨增加兵力,再攻高地军营了。”
柳文东蹙眉,突然发声:“张将军,你怎麽看?”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张翎身上,张翎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点名,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道:“末将愚见,眼下高地军营戒备森严,军力大增,等著我们进攻。但若这个时候,我们绕过高地军营,而突袭百濮王城,不知是否胜算会更大?”
柳文东闻言,笑起来:“声东击西这招,只怕对罗恭不会管用。他的骑兵脚力比我们更快,我们大队人马赶往王城,只怕半路就会被罗恭截住。”
“那我们就真的声东击西好了。”张翎亦笑起来,x有成竹道,“罗恭如果带兵来追,高地军营必然後防空虚……”
又是那招调虎离山,张翎屡试不爽。柳文东立刻会意笑道:“不错,就算攻不下军营,我们也可烧其粮草。蔡将军以为如何?”
蔡季自然答应。
柳文东上书朝廷这次的作战意图,皇帝很快又调拨了一万多安州军补充进威武军。蔡季虽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主将,但论起关系,柳文东才算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有他做监军,威武军实际上也方便不少。
张翎一直没有私下和柳文东会面,他心中挂念恒州战事,又要想办法配合大军打高地军营,也确实没有j力去想办法和柳文东私下见面。
这次,蔡季命张翎率一万人去袭高地军营的粮草,其余的人全部奔赴百濮王城。为了让这次的声东击西显得逼真,他们并未大张旗鼓地掉转方向,而是像要偷袭王城一般做足准备。罗恭得到探子的汇报,威武军偷偷向王城方向移动,起先并不相信,他断定威武军的这次在漠北的目标只有他所在的高地军营,并不包含王城。但当情报越来越多地表明,威武军确实要攻打王城时,罗恭也动摇了。
而与此同时,於趾人假扮百濮商人,在沙漠部落里散发,威武军打算退兵的消息,开始四处传播。
论起使用间谍战的狡诈,百濮人不如中原人。罗恭在听说各部落四处传言,威武军要离开大漠的消息,认为这肯定是威武军制造迷惑他们的言论,威武军要去打王城的消息应是真的。於是开始整装点兵,决定赶在威武军进王城之前,将他们拦击下来。
罗恭原本在高地军营布防良久,打算以逸待劳等威武军来攻,没想到还是掉下这个圈套。蔡季在前方布下大等著罗恭来攻,张翎率军去袭粮草。
捷报传到朝廷时,皇帝正接见楚王来使,萝州再次军情紧张,这回戎里倾举国之力集结六万大军来犯,萝州情势危急。
国家的战线一下子从北到西,纵横万里,再充盈的国库也吃不消如此的战事。皇帝当即招来李慕,下旨:“立即与百濮议和。”安州大军回撤,威武军在议和後立即奔赴萝州,退了戎里之兵再说。
等於皇帝打算靠将战火引入百濮,而打弱百濮国力的谋算落空了。
在关外,百濮控制著的部落与国家,随时可以和中原打局部的消耗战。让朝廷应接不暇。对付百濮,皇帝得想另外的计策。
与此同时,赵王上书朝廷,希望能回恒州。皇帝并未应允,只是同意待萝州战事结束,原先恒州军派往萝州的军队可以回恒州。而皇帝留下赵王的借口,居然是皇帝打算招李慕的麽妹李瑶入g,希望赵王留下喝庆酒。
赵王没想到皇帝还打算继续和李家联姻,同样没想到的是右仆s。李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看来无可动摇,皇後眼下生不出孩子有什麽打紧,只要李瑶能生出孩子,太子是谁家还很难说。
原本极力反对再招新人入g的柳贵妃,因牵涉到皇後g中毒酒的事,已经丧失了发言权,甚至彻底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皇帝可以保全皇後和贵妃的名誉,但继续宠爱信任她俩,似是很难了。这个时候招李慕和皇後的妹妹入g,算是表明了还是会持续信任李家的态度。
德妃的肚子越来越大,皇後被软禁g中,原本眼看於家就要上位,李瑶入g却又将这种可能x降低不少。
而赵王虽然挂心恒州战事,但也一筹莫展。
作家的话:整章过渡,写到这,江山守也写完一半了
江山守 第八章
正当大家都庆祝狠狠打击了罗恭一次时,柳文东却收到消息──柳贵妃病倒了,皇帝将纳李慕的妹妹李瑶入g。
自柳文若自缢後,柳贵妃便终日忧心忡忡,林昭仪的乐朝公主比嘉和公主更得皇帝锺爱,而王瑜升了吏部尚书後,柳文东仍旧只是中书侍郎的官职,这一切都令柳贵妃不安。皇後g中设宴,自己的贴身婢女牵涉其中,皇帝却下令不再彻查,一开始还说不准到底是皇帝信任她们还是不信任她们,待到李瑶要进g的消息传来,柳贵妃算彻底死了心,这一下几年积蓄下来的忧愤便令她病倒了。
柳文若接到消息,忧心如焚。他失去了哥哥,再不想失去姐姐,何况嘉和公主在g中年幼无依,若贵妃有什麽三长两短……可是他此刻在监军,断不能离开军队。
大家都在商议,如何继续打罗恭的军队时,忽闻皇帝的特使到了。所有人都一怔,理所当然地以为皇帝必是为此次的捷报振奋,又要嘉奖他们了,蔡季带著众将出迎,没想到来的人长身玉立,衣袂飘飘,面容清俊,竟是皇帝最心腹的大臣,李慕。
皇帝竟然会派李慕来,柳文东隐隐猜到缘故,果然李慕对大家宣读圣旨中说,“……特命门下侍中全权处理议和事宜……”
所有听旨的人都一脸茫然,他们在漠北连战皆捷,眼看就要按照皇帝的旨意夺下高地军营,在这个节骨眼神议和?!
李慕读完圣旨,对蔡季道:“将军,陛下的意思是议和一旦成功,威武军立刻赶往萝州。”
蔡季还未说什麽,下面已有人不忿道:“眼看就要打胜了,怎麽这个节骨眼上议和?”
李慕闻言,眉毛一挑,道:“萝州眼看就要开战,那里的百姓难道不值得前去救援?”
蔡季毕竟老道,见状调解道:“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对眼下的战果感到可惜,绝对没有任何违背陛下旨意的意思。”
李慕位极人臣已久,对僚属向来宽严相济,眼下属於非常时期,况且将军看重战功本署应当,也不纠缠,只是道:“还有劳蔡将军布置防务和发兵事宜。使者已经前往百濮王城,最迟後日便会有消息了。”
他们没想到皇帝是分两步走,早已派了使者去百濮王城。如果他们果真不愿听旨,就算打下了高地军营,只怕最终也会落个谋逆的罪名。
柳文东站在蔡季身後的y影里,想不如趁此机会尽快回京,也好宽慰姐姐。刚想到此处,没想到李慕突然又道:“柳文东听旨。”
柳文东一怔,随即出列跪拜,只听李慕道:“陛下口谕,著柳文东为议和副使,全力协助议和一切事宜。”
柳文东心中一沈,但面不改色地接旨谢恩。皇帝这是要拖延他回京,不让他c手京中事务。柳贵妃到底是何情况,反而更令他担忧。
张翎跟在众将後面,走出主将营帐,他担忧的是恒州战事。如果萝州吃紧,不知对恒州有无影响。
走到自己帐内,忽闻一人道:“将军。
张翎辨出是那个一直护卫他的人,便道:“没事,出来吧。”
那人走出y影,单膝跪地道:“听闻皇帝陛下要和百濮议和,将军即将前赴萝州。”
张翎嗯了一声,“大约会是如此。”他带领的是骑兵,去萝州有很大用场。
“小人此次奉命是在百濮境内保护将军,出了百濮境内,请将军一切小心。”
张翎对这人日夜保护的情谊很是感动,他走上前双手托起这人:“自出关後,你们对我的照顾,我铭记於心,你们也珍重。”
那人本对张翎舍身去恒州之事既愧疚又钦佩,自是一番感恩,这且按下不表。且说李慕入漠北专程为谈判之事,传入罗恭耳中,罗恭的震怒不比威武军低。
想罗恭已经m熟威武军的战法和弱点,经过这麽长时间的对峙,对威武军比较重要的将领也有了认识,已著手布置天罗地打算将这群中原军队一打尽,没想到王庭急使飞驰而来,命令停战。
罗恭的左右亲信见他如此,劝慰道:“大皇子千万不要冲动,我们离王庭太远,抗旨的话只怕皇帝还没听到我们的辩解,我们就被皇後的使者杀了。何况,本来於趾叛变之事,王庭也有追究之意,现在还是隐忍为上……”
罗恭压抑住怒火,沈思片刻道:“好,议和就议和,我就不相信,我们和中原人能和平相处多久。”
王庭派使者来高地军营前签订议和条约,双方约定互不侵犯,於趾人分三年内迁入关,威武军退还浅滩,但忽而营地仍由安州大军接管。这个条款看起来百濮占了便宜,但萝州战事吃紧,皇帝只能让步,何况他们确实在漠北没什麽实力,漠北部落小国太多,要一口气打残百濮,靠一时之力是不可能的。
协议条款敲定妥当後,双方都要奏报各自皇帝,待最终盖印确认成为国书交换。威武军已经整装,分批撤回关内,但实际上是奔赴萝州。
张翎是第一批率军撤回关内的,临行前李慕,蔡季,柳文东皆来送行。张翎以下官之礼拜别三人,李慕道:“将军此去责任重大,望能死守萝州,再次为国建功。”
这是李慕第一次和张翎说话,张翎恍惚中想起好几年前,他还只能在尘土中匍匐地看著眼前这人意气奋发地掠过自己,眼下却是殷殷期盼;他又想起枯坐g中的张宛儿,和曾见过在g廷夜宴上和皇帝凤协鸾和的皇後,他感到自己内心有一种被绞著的疼痛,他低头道:“末将必定竭尽全力,为国尽忠。”
张翎率军离开漠北後不停留地赶往萝州。自进入安州,百姓夹道欢迎,他们盼望对百濮动武、打击百濮的行动太久了,长期饱受欺凌的百姓对朝廷这次大举用兵且取得几次胜利很这是兴奋。然而张翎却觉得,皇帝经过这次腹背受敌,必然会反省对待百濮一味用兵的坏处,漠北大太,如无一举灭国之实力,皇帝恐怕会想其他办法来对付。
和百濮签约很顺利,柳文东著急回京,所以对修订核对条文,特别仔细,李慕和他没什麽交情,两人在皇帝面前可以畅谈政见,但私底下尤其是经过柳文若的事,两人完全没有任何来往。
李慕收到京城的来信,称柳贵妃得了风寒,病得厉害。皇帝怕嘉和公主受传染,命人将嘉和公主送至皇後g中。
自贤妃中毒後,皇帝冷落皇後几个月了,把他最为疼爱的公主送过去给皇後养,能否简单地看做是皇後再次获得皇帝的信任和宠爱?但柳贵妃自柳文若死後,对皇後颇为防备,皇帝将公主送过去,必对柳贵妃造成重大打击,而柳文东知道後能善罢甘休?
李慕看著信报,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将李瑶送进後g。他在来漠北前,和李远,李瑶商量过,眼下李家论样貌,政见出色的女孩儿唯有李瑶,李瑶年轻体健,家里的大夫也仔细诊断适合生孕,送进g对皇後必定是最大的助力。皇帝对皇後的态度渐冷,上回下毒的事,背後指使的是德妃家还是林昭仪家,因皇帝下令不再彻查已不可能知道了,但这种事有一必有二,皇後的威信在後g大跌,必须想办法再立起来。李瑶进g的好处便在此,何况李瑶自知道是自己要进g,也十分坚定。
等议和的所有事悉数完毕,交割仪式也完成,已近年关。
萝州战事已开始,入冬後恒州的战事也胶著了,赵王瞅准机会奏请朝廷将之前朝廷调往萝州的军队调回恒州,朝廷查明当时萝州战捷後,在萝州的士兵大部分都进行了混编,连将军都调往别处,仅能调三千当时的恒州军回恒州。
赵王认为这也不派兵回去强,於是恳请催促朝廷尽快调兵,因威武军大部分已赶到了萝州,恒州防御又确实较为薄弱,怕百濮借助西伏再次攻入中原,於是皇帝痛快地给了赵王面子。朝廷下旨,将未混编的在萝州的三千恒州军调回恒州。
实际皇帝更希望能派中央驻军前去恒州,但中央驻军没有战争经验,打几乎穷途末路的西伏九部只怕没有成算;安州大军要继续防备百濮撕毁和约,还需要驻扎忽而营地和护送安排於趾人内迁事宜;如果想接手恒州,只有派经过这次战争磨砺的威武军,但威武军还需保住萝州,皇帝权衡再三只能让步,将原恒州军再调回去。
经过这次和百濮作战,皇帝对国家的军队的实力很满意,原来被百濮当孙子一样打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新年的时候,皇帝没有宴请百官,因萝州战事未完,恒州也还在打仗,所以皇帝仅仅是招来祁阳公主,驸马,赵王,右仆s,李慕几人,後g嫔妃们包括皇後都未出席,王瑜,刘文东也未出席。
酒过了三巡,公主环视一圈,问道:“听说贵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皇帝略带忧郁地点点头。柳文东自回京,发现贵妃病势越沈,连早朝也顾不上了。皇帝为了贵妃安心养病,也是因为柳文东监军和议和的功劳,晋升柳文东为民部尚书。柳贵妃闻得消息,也略感宽慰。柳贵妃陪皇帝的时间不短,又育有嘉和公主,平时温和柔媚,不管皇帝对她或者她的家里的作为有什麽不满,到这个时候也只有往日的恩情。
赵王在宴会上一如既往地进退自如,李慕这次也无心为难他,李瑶进g後,皇帝怕影响贵妃的心情,也只是在入g那夜召幸过。李慕猜不透皇帝想如何对待两个李家的後妃,行事谨小慎微起来。
再怎麽细密的调理和用心的医治,过了新年不久,柳贵妃还是去了。她内心郁结,五内俱焚,担忧著公主的前途和家族的地位,伤心於皇帝的宠爱不再,在一日午後,在闻讯匆匆赶来的皇帝怀中,怨愤地去了。
“公主……不能给皇後……”
後g风传,这是贵妃含泪握著皇帝的手,说的唯一的遗言。皇帝在贵妃头七後,让人接嘉和公主去了贤妃的g中。
就此来看,皇後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果然大不如前。柳文东再次大病,等他能爬起来上朝时,萝州的捷报传来,德妃正好临盆,国家,朝廷,以及皇帝盼了多年的皇子,再次降生。皇帝大喜,当即封为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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