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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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韩舟回来了,赶忙迎上来请安,便听韩舟指着谢松道:“这是大少爷。”
“大少爷。”管家向谢松行了一礼,便又冲韩舟恭喜:“恭喜老爷,总算将大少爷找回来了。”
韩舟笑了笑,叫他下去同下人吩咐一声,不要遇见了主子都不认识。
等着人下去了,谢松才皱眉道:“难道他知道……”他看向韩舟,愕然发现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皱纹。
“你的脸……”
韩舟一笑,小声道:“面具而已,放心。”
他推开面前的院门,谢松跟着走进,便见这院中也有琼树,不过只是在院角里长着。但令他令他惊讶的是这院中的还摆着秋千木马,这么些小孩喜欢的玩意。
韩舟推开屋门,谢松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便见着那桌上还放着拨浪鼓长命锁这样的琐碎玩意。
“这些还有外面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年我亲手做的。”韩舟站在屋子当中环视了一眼,笑道:“这院子是给你准备了,只是准备了许多年,今日`你才到这里来。”
他抬手一指院角那棵树,道:“那棵树你娘当年是想要移走的,她那时候说:‘若是风吹树影动,惊我儿好梦可如何是好?’”
当日韩舟听罢笑着摇头,直说慈母多败儿。
但今日谢松站在这里,看着那颗枯枝琼树,只道:“树影而已,儿不怕。”
第83章
从小谢松便知道自己与旁的弟子不同些,他没有父母姊妹,从有记忆起就是与师父在一起。那时候师父也还年轻气盛,况且师父为男子,到底不比女子细心温柔。
可是跟在师父背后的时候,谢松却觉得他是世上第一厉害的人。年幼时候坐在师父的肩膀上,他便觉得自己是世上最高的人。
后来陆续又有师弟师妹入门,他便从天剑门里最被照顾的那一个,开始变成要照顾别人的大师兄。也是这时候,他才开始知道自己的师父当年有多么粗心大意,开始知道照顾他人究竟要如何做。
每每当师弟妹的父母上山探望的时候,他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练剑或是看书,有时候甚至是对着青山上的杂草发上一天的呆。
再年长一些的时候,谢松开始经常对着水面,或是别的能够照出人轮廓的物件出神。他望着自己的样子长长想,自己的眉眼如此,父母又究竟是如何模样?而现下他们又究竟在哪里,是在人间,还是早做白骨埋入黄土之中。
他曾经问过师父,自己究竟是怎么到天剑门来的。谢松还记得当时已经不年轻的师父哼了一声,淡淡道:“就被人扔在白菜地里,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捡回来的。”
既然是被扔在路边,自然师父也没有见过自己父母的样子,想来父母的身份也不是很好,说不得自己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出身。
小谢松想着,托着腮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天上的云霞发呆,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到了夜里,却独自一人窝在被子里闷声流着眼泪。
当时谢松心里只觉得自己是世上第一惨的人了,爹不知娘不详,就连师父也是个粗心人,丝毫不懂少年人心里那点敏感纤细的脆弱。
现下他坐在亲父为他准备的房里,将这些一一说出,便听见身边的韩舟哼了一声,怒道:“当日我明明是亲手将你交于天剑门掌门手上,也算是他们的祖师爷还是个惦念恩情的人,将印信的时候告诉了后人,告诉我会视你如亲自。后来我还送去了五箱金子,唯恐他们怠慢了你。”
当年自己师父还不是掌门,但是却是老掌门的首徒,谢松想起那位在记忆里总是温和笑着的老者,他轻声道:“这些年我并未受到委屈,只是年幼时候少不得要想,为何我的父母如此狠心,将亲子置于路边不顾。”
谢松说着突得一笑,转头看着窗外那颗院角的琼树,温声道:“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你母亲有你的时候,身体就开始渐渐虚弱,我曾经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往后等她身体好些,再要一个。”
韩舟想起那个女子,明明算不得脾气温和之人,但每当她手抚在肚子上的时候,总是笑得温和。她道:“这些我都知晓,可是为人母,怎么见得自己骨肉受苦?”
“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听她告诉我有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欢喜。”韩舟拿着一边的拨浪鼓晃了晃,鼓声在房间里响起,只听他道:“当时我想,我儿无须有什么大造化,只求他一生平安欢喜便足够了。”
听见他如此说,谢松忽得想起从前陶飞光说的话。当时陶飞光听见父亲对弟弟的希望不过是平安喜乐,心头充斥的满是愤怒。过去他有些不懂,现下确是懂了。
韩舟:“你娘亲死后,我送你到天剑门,还请你不要怪我。当时我悲痛之中,险些对还在襁褓中的你下手。后来惊醒,便想着赶快将你送走,一是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二是担心我这幅不老的面容惊吓到你,又给你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能如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我便满足了。”
桌上的长命锁放在木盘里,上面的花纹算不得细,这种雕工说是糟蹋了美玉也不为过。这要是摆在玉石铺子里,定是放在瑕疵品的框里,没有人愿意多看上一眼。
谢松将它握在手里,轻声说:“我晓得的,这些本就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母亲。”
怪谁呢?谁也不怪不了,只能怨一声天命弄人。
他看了韩舟一眼,问道:“那些黑衣暗卫,你训练了很久罢。”
韩舟点头,道:“从我将你送走之后,就开始寻找适合的人训练他们。如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还能护你周全。而且我吩咐过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身,所以照着我的想法,你应当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若是没有苻陶,谢松现在还在天剑门上做着他的大师兄,整日操心着师弟师妹的功课。而陆沉璧依旧是窝在他的剑霞山庄里,当着众人口中性情不定的陆庄主。两人怕是此生都不会有所交集。
而自己也不会知道,在这长长的小巷里,曾经有一对夫妇视自己如珍宝,曾因为院中树影晃动而争吵。
“我……生辰是什么时候?”谢松问道。
韩舟道:“八月十五,正好是中秋。”
谢松看着他,面前的男人在中秋团圆之节,失去了妻子,还差点伤了儿子。这样想来,谢松不知道自己同他,哪一个更命苦一些。
自己身边尚且还有师长爱护,师弟师妹同自己一起长大。但他独自一人,怕是连自己的面容也不敢随意露出,不老不死,对于韩舟来说,同沉重的枷锁无异,每日压在他肩膀上,叫他喘息不得。
“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谢松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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