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摸不定的痛感

出去了。
我侧过去的脸看着白晃晃的卧室外面，来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醒过来的时候，及川护士告诉我，妈妈病了，病得很严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我被妈妈的姐姐养了，也休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去学校时，我发现原来什麽都没变。
大家还是会上课，玩耍，聊天，下课，成群结队。还是孩子的他们不会理解我发生了什麽事，我庆幸那时我们都还很小。
初中三年级的暑假，平时并没有多少往来的同学突然对我很亲切。他是学生会的人，叫真田嘉佑，我只知道这个。
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我知道了他的手机号码，知道了他的家原来和我家那麽近，他的父母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就是这样，嘉佑总是叫我去他家玩，我们打电玩，看漫画，聊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聊遇见过的女孩子，一起抱怨最讨厌的老师，和教室里最讨厌的人。
那麽短的时间里，我竟然习惯了嘉佑的存在，习惯了躺在他怀里看漫画，听歌，睡觉。嘉佑总是会摸着我的头说，“行人好可爱，要是女孩子的话，我一定会和你交往。”这样类似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也许我天生就喜欢男人吧。那个男人是不是看到了真实的我，所以才会做那种事。
那天下午，窗外的太阳照得开着冷气的卧室白晃晃的，就像好多年前的晚上我看到的那样。嘉佑亲了我，我却没有拒绝。我们做了a片里男人和女人做的事。
“行人...喜欢我吗？”嘉佑握住我的肉棒，不让我射出来，还问着我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
但是在他问出口的时候，我搂着嘉佑的脖子说，“喜...喜欢...嘉佑！啊！”
那天之後，嘉佑没有再找过我。明明我们家离得那麽近，偶尔在路上遇到，嘉佑也把我当成陌生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嘉佑...”
“恶心。”
我看着嘉佑冰冷的表情。我不知道为什麽，和发生了什麽。
“那我就一次把话说清楚吧。”嘉佑穿着黑色背心，两条手臂交叉在胸前，隐约出现了肌肉的线条，“学生会的人都知道你小学时发生了什麽。我们用你做赌注玩了国王游戏。我输了，惩罚是让你喜欢上我，还要让我和你做爱，并且录像下来。”
我说不出话，也没有眼泪。因为我有过更难过的事，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我受伤。
“我也有说啦，普通玩国王游戏会有这麽过分的惩罚吗之类的，但是连会长都起哄，我也有难处。虽然我很恶心，但是至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啦，大泽同学。”
嘉佑的背影被盛夏的阳光淹没，我觉得脸上竟然热得流汗了。
那天我去看了妈妈，妈妈的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玫瑰味。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妈妈第一个进来抱住我，边哭边说着对不起。
“妈妈，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麽难受的事啊。你发现被背叛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难受？”
妈妈看着我，说，“行人...对不起。”
“不是妈妈的错，是我太自负了，以为我是在保护妈妈。”我亲了亲妈妈的额头，“妈妈，下次再来看你哦。行人肚子饿了，要回结子阿姨家吃饭了。拜拜。”
我总是想回味和嘉佑的那个下午，於是总是会去酒吧里找温柔的男人上床。直到我遇到小凡，他告诉我，不要像他一样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我就喜欢上了他。
“行人，怎麽了，怎麽不说话？”
“没什麽...小凡，你要不要去医院？”
“嗯。你会陪我吧。”
“嗯！小凡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只要小凡需要我的话。”
“我想要行人的一切啊。”小凡踮起脚尖，抵着我的额头，为我擦着眼泪，“行人，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小凡...”
“喂，你们两个，先去医院验伤，然後去警局。”筱原警官在巷口浑身散发着让人讨厌的气息。
那种气息，我在别人身上也感觉到过......嵯峨高久？
虽然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相似的地方。那种眼神，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我下意识的抱紧小凡，小凡朝我笑着说没事。
我扶着小凡，走在筱原身後，上了警车。那种让人讨厌的气氛充满了狭窄的警车。一路上我回忆着和嵯峨有关的事，我想起来在遇到小凡之前他喜欢上了我，然後在我很长时间的拒绝和他往来之後，他就消失了。看到嵯峨的第一眼，我以为他是很好的一个人，尽管语言和动作确实很温柔，但是表情和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即使笑了，眼睛里也没有笑意。几次之後，我开始抗拒那种是不是不寒而栗的感觉，那时候也喜欢上了小凡，更没理由和他来往。
在医院的走廊，我想了很多事。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关於我和小凡，还有那个叫筱原的警官。不管发生什麽，我再也不会想今晚一样什麽都做不到了。我要保护小凡，这个保护妈妈不再一样，我要用自己的意识保护小凡。
“要等陈凡吗。”筱原站在我对面，靠着墙说。
“你认识嵯峨高久吗。”我看着脚下说。
筱原很久没有出声，我抬头看他时，他却突然靠近我。我下意识想闪开，却被筱原双手撑住墙，被困在了筱原的视线里。
“你和嵯峨是什麽关系。”
──就是这种感觉，筱原和嵯峨，一样的气味，好像他们自己死了一样的气味。
“一年多之前，我和嵯峨是性伴侣。”
筱原笑起来，低头看着我，“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和他在那时候也很快没有联系了。”我瞪着筱原说，“不管发生什麽，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害小凡的。”
“区区一个小鬼，真敢说。”筱原用手背摩挲着我的下巴。
“你身上有嵯峨的气味。”我扭过头，看到小凡验伤的病床帘子被护士拉开。
不等筱原继续说，我就用力推开了筱原，“不要靠近小凡。”
我向病床那里走去，筱原在我身後慢慢走着，我能感觉到筱原的视线，就像要把我吞噬掉一样恐怖。
“怎麽了行人，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小凡摸着我的头说。
我僵硬的脸才开始放松，筱原的声音就从身後传过来，“我已经履行了我作为警察的职责，你要怎麽谢我？”
“既然是筱原刑警的职责，还有说谢谢的必要吗。”
“你知道这种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吧。”
“那又怎麽样。话说回来，筱原刑警为什麽在我的事上这麽认真，你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在别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