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什么?”
傅云书道:“江北府出了这样的大案,从上到下必定要大肆清洗一番,尤其是知府衙门,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换一遍,虽不知道下一任知府是谁,但衙门里头的衙役、捕快,必定是要预先为新知府准备好的。我虽然只是小小七品县令,好在凭家父的官位尚能说得上几句话,安排几个信得过的捕快衙役进州府,想来也并非难事。”顿了顿,他道:“他们既然不愿当土匪,也不肯分开,不如安排了清白的身份,在知府衙门里谋一份正大光明的活计。”
寇落听着听着,面露狂喜,捧着傅云书的脸直亲,“尘果然聪明过人!为夫甘拜下风。”
傅云书嫌弃地把人推开,一边抹脸一边说:“不过我可提前把话说清楚,既然有了新身份,那便从此改过自新,当土匪时的恶习绝不可再有!若是辜负了我的信任,断不能轻饶!”
“是是是!这是自然!”寇落拍胸脯保证,“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做出格的事。如果真有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用你出手,我亲自清理门户!”
“还有一件。”傅云书戳了戳寇落的心口,“你做得很好,陆伯伯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以你为傲。”
“但是人世间风雨如晦,万事跌宕叵测,即便再如何机关算尽,也不能尽知这天机突变,我们这些小小蝼蚁,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虽然朝堂动荡,只在上位者棋子落定的一瞬,但能揭开谜底、显露真相的,却只有切实的证据而已。除了成王败寇以外,唯有竭力捕捉到的真实之相,在我们心中永存。”
傅云书紧紧地握着寇落的手,道:“这就是陆伯伯毕生的信念和大理寺存在的意义,以及你十三年来的殚竭虑。”
寇落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他用尽全力将傅云书拥住,两人赤/裸的胸膛紧贴,互相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寇落附在傅云书耳畔,深深地吸气,又长长地呼出。
他终于道:“我爱你。”
傅云书毕竟尚未痊愈,经过这样一番激烈的运动后,很快倦意上涌,抱着软垫沉沉睡去。寇落替他仔细地掖好被子,穿衣起身,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正想去告诉大家伙这个好消息,前脚刚跨出门槛,整个人就傻掉了。
傅峥站在门前不远处一颗石榴树下,听见响动,就回过身来,冲寇落笑了笑,“阿添。”
寇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心虚得不行,手脚僵硬地挪到傅峥身边,“傅叔叔。”
傅峥朝他身后的房门里望了望,问:“云书呢?”
寇落道:“他……他在睡觉。”
“哦。”傅峥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傅叔叔马上就要走了。”
寇落诧异地道:“您这么快就要走?”
傅峥道:“陛下不能久离京城,况且唐戟的事,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你放心,当年他欠下的,我会让他一点点全部吐出来。只望陆兄在天之灵,能稍感安慰。”
寇落道:“我相信傅叔叔。”
傅峥道:“还有些事,阿添,我想拜托给你。”
寇落忙道:“有什么事傅叔叔您尽管吩咐,陆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麻烦是有些麻烦,但也不用你赴汤蹈火这样壮烈。”傅峥笑道:“云书这个孩子,未足月而生,小时候身子骨不好,他娘亲爱惜得不行,恨不能每一口饭先替他尝咸淡,每晚要起夜十来次去看他有没有把被子蹬掉,养得身娇体贵的,幸好性子没被宠歪,到底算是个正直磊落的读书人,偶尔耍些小性子,总也不算太难养活。他平常不喝茶,一喝浓茶就是打算熬夜,你要仔细盯着点,别让他通宵看书办公务,到点了就催他睡觉。嘴也挑得很,葱姜蒜这些从来都不肯吃,但你要是放了也就放了,所以不要太惯着他,听说姜蒜养生,偶尔还是要让他吃一些。还有他不爱动弹,我事务繁忙,也不太抽得出空来盯着他,以后你要多监督,别让他一坐就是一整天,多带他出去遛遛弯,两人一起看看这大好河山。”
寇落愣愣地听着,许久才渐渐明白,眼眶泛红,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峥,“傅叔叔,你……”
“阿添,我也相信你。”傅峥重重地拍了下寇落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所以以后云书就拜托你照顾了。”
寇落点点头,然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傅峥刻了三个响头,“陆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怜小县令仍在睡梦中毫不知情,终身大事就已经被定了出去。他这一觉睡得爽利,醒来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睁,就看着寇落坐在床头,眉梢眼角都是遮不住的喜气。
“怎么了这是?”傅云书笑着调侃道:“寇寨主又逮到一只肥羊了?”
寇落弯腰一把将傅云书搂进怀里,“可不就捉到一只小肥羊!”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寇落拍拍傅云书的屁股,道:“穿好衣服起来了,我们出去走走。”
傅云书懒病犯了,哼哼唧唧又想倒回床上,“我有伤在身呢,不想出去。”
在他脑袋碰到枕头的前一瞬,寇落及时将他扯住,道:“有伤在身才更要多出去动一动,整天躺在床上,懒得伤口都懒得长好了。”
傅云书笑道:“哪里有这种说法?”也还是听话地穿好衣服起床了。
两人下了山,一路慢悠悠地走进九合县,近日来县中不太平,连带着原本熙攘的长街也显得萧条不少,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小贩百无聊赖地守在街边的摊子上。傅云书的目光落在街边摊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个卖豆浆的小摊子,一老一少守在摊子旁,托着腮帮子望着天。傅云书悄悄走近了,一拍那个少年的肩膀,“王小柱。”
王小柱扭过头来,见是傅云书,喜得连手中握着的勺子也掉到了地上,“傅大人!”
“嘘。”傅云书轻声道:“别惊动了旁人。”
王小柱连忙捂住嘴连连点头。一旁的王老柱看看眼前这两个俊俏的年轻人,讷讷地道:“你……你是……傅大人?”
傅云书微笑着点点头,对着王小柱关切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吧?”他眉头微微蹙起,内疚地道:“是我连累你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王小柱忙道:“都是那些人太过狠毒,竟想出那样的主意来蓄意陷害您!前段时间一直都没见着您,那个什么晋阳侯把我们统统赶了出来,连县衙都不让进,我担心得不得了,还以为您已经……现在看到您和寇先生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傅大人,”王老柱也道:“那个什么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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