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这样的自己从未如此逊过,与那个对同性爱恋畏首畏尾的少年时代有些相似,对未知的情感抱有忐忑不安的怀疑,但二十年後的今天,这种怀疑里有多了无法承受的惊喜和惶恐,原来得到爱的诚惶远比幸福来得更早。
这所谓的“诚惶”让他就算每时每刻都在想著对方,念著对方,也不敢去面对那个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男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该做什麽,才不会让自己显得笨拙或过於轻浮。
他也担心若是那句话说错了,两个人又会吵起来。
或许他应该直接冲进去,对颜锦程直接说:我知道你是爱的我,为什麽不说出来!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但若真的如此做了,说不定又会闹出低级笑话。
该死!到了这个时候,再天才的人也会变得如此愚笨,如此不知所措?!
就在欧阳瑶如此想著坐在颜锦程病房外的长椅上时,他的手机响了。
看著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他急促的呼吸著,难道他知道自己在外面了?也知道自己在外面胡思乱想了?
不过,幸好自己的手机设置的是震动。
欧阳瑶犹豫了一会儿,直到手机第二次想起,才接通了电话。
随後竟然是长达十几秒的沈默,除了嘶嘶的电流声外,只有几声咳嗽。
欧阳瑶的心又颤了颤,难道他真的出现了感染?
於是,他无法再矜持了,先开口问:“你怎麽了?现在体温多少?咳嗽时胸肺哪里会疼?你……”
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轻声的质问:“你为什麽不接我电话?”
欧阳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著,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男人问出的这类问题。
为什麽不?
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会不做的!
“没有啊,我不是接了……锦程……”欧阳瑶含糊作答。
“咳……不想见我吗?我总是给你……”颜锦程的一声咳嗽就让欧阳瑶听得心疼了,更何况又要说出那些的话。
所以,欧阳瑶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总是给我什麽?你根本就没有给我添麻烦!你还是多休息吧,最好不要在手术刚结束的五天内用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
“你要岩城去英国吗?”那边竟然忽然冒出这样的问话,听得欧阳瑶又是心悸,又是焦虑,又是生气,他怎麽会这麽想呢?!
“你怎麽会这麽想呢!”欧阳瑶反问,他根本没意识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大到整个走廊都出现了回音。
“你和他在一起,而且……为什麽,都已经第四天了……都,都没有来……你在外面?”颜锦程的声音也有些变了调子,或许是听到了欧阳瑶的声音吧,他开始质问。
欧阳瑶当然听出了男人已经有些急了,忙从病房门上的窗口向里面看,只见颜锦程靠在倾斜了床头,拿著电话,侧身说话。
该死!他是胸部受伤好吧,怎麽可以长时间的侧躺呢!
根本没时间多说,欧阳瑶就推门冲到了病房里。
“谁让你这麽躺著的?术後伤口今天换药了吗?你怎麽会咳嗽的……”和一连串问题一并落下的是一连串有条不紊的看诊动作。
“啊!”颜锦程一声惨叫,他的身子被欧阳瑶强行推得正躺在病床上,“你……你要和岩城那家夥去英国?”
说罢,男人忽然握住欧阳瑶的手,冒汗的手心所传递的濡湿与粘稠瞬间让两个人的目光相对。
欧阳瑶在这瞬间看到的是一双深邃的黑色瞳子,布了憔悴的血丝,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渴求和期盼。
就这麽看著,他就快要融化了,想要立即扑到这男人身上,抱著他,和他说出藏在心里太久的话。
但,欧阳瑶却不敢,知道他的伤正在康复,也知道冲动的自己或许会被推开也说不定呢……
现在的他,唯一不能承受的是哪怕一丝一毫的淡漠与拒绝……
陷入惶恐的欧阳瑶就这麽忘记回答男人的问题。
颜锦程手握得更紧了,眼中又多了一点点幽怨,“你要和岩城去英国?回答我啊!”
身体和心灵都感受到了那份压迫,欧阳瑶慌乱应答:“没有!怎麽可能,我不去英国。”
“真的决定和他在一起了?”颜锦程沈闷的问,与欧阳瑶的手换了十指交叠相握。
欧阳瑶就这麽任由男人胶著的握著,侧身坐在床边,“没有。”
颜锦程的身子松快了很多,躺靠在床头,但握著的手不曾放开,“我还一直担心静静会怨我,没想到她也……”
“她也没参加婚礼,你别怪她,她只是做了发自内心的选择。”欧阳瑶接话道。
“我也做了发自内心的选择……瑶……”颜锦程的话坚定而温柔。
欧阳瑶忍不住转头看他,往昔的美丽化成了难以形容的娇柔与喜悦,只是强忍著不表达,“你……以後……”
颜锦程将他拽向自己,但欧阳瑶却抗拒著,直挺挺的坐著。
男人变扭的问:“你还讨厌我?甚至都不愿意来看我?手术也不是你做的?”
欧阳瑶心里又是委屈又是自责,向颜锦程身边挪著,直到完全的相互倚靠,用从未有过的矜持语气回答:“我怎麽会讨厌……你的手术,我不敢做……”
“为什麽?”
“因为,因为会紧张,会担心如果有什麽闪失会……我才是很逊的人……”
沈默了几秒,颜锦程认真的问:“别走了,好吗,瑶……”
“我等下还有一个手术,还要去准备。”欧阳瑶答。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一生……别走了。和我在一起,好吗?”颜锦程握著欧阳瑶的手,放在裹著纱布的胸前,深情的再次相问。
欧阳瑶的心与身立即冻结於此,透过男人的手,还有层层纱布,甚至可以感受到其下那火热的伤口和涌动血流,如果是誓言的话,来得太忽然,也太猛烈了,无法轻易承受……
他情不自禁的凑近男人,将头放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疼惜的,环住。
他吻著男人的脖颈,显出了少年时代的青葱与稚嫩,这是他们无法追回的过往,也是他们不再迷茫的未来。
“那就一言为定吧,不许反悔的哦……”
在那之後01
临近圣诞,满世界洋溢著白色的浪漫与红色的激情。
各色的轻快音乐回荡在几乎所有地方,让人不得不沈浸於这片欢愉。
就连利侨医院也逃不脱这一年一度的欢乐时刻,很多装饰品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仙女的魔棒扫过般,都变成了靓丽可爱的圣诞挂件。
此刻,刚推门进入柳景办公室的欧阳瑶便被满屋的蔷薇花挤得无处可坐了。
“你搞什麽啊?!不过是个圣诞节也要弄得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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