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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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闲叹息一声“你且自己静静,为师走了。”说罢,将他刚才摔在她身边的剑放在玄予身边,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交错的山间流岚之间。
玄予愧疚了。
他拿起剑追了过去,暗暗下决心这次即使她要走也要跟住她,免得被顾乐安那个不安好心的家伙占了便宜。
宁长闲在长清殿门口随口和长汀交代些事情,“这次事情危急,此去不知归期,你就暂代掌门,什么事情你皆全权处理。”
“是,师姐。”长汀虽然好奇宁长闲刚回来又要出去,可也不曾多问,反正在他眼里,师姐天下无敌某种程度上讲,他和长清,都是被宁长闲护着的家养宠物。
沉吟了一会儿,宁长闲接着说道,“收敛点你的直脾气,凡事多想一点。”
长汀不满她又罗嗦,“知道了知道了。”
宁长闲叹息“倘若我有不测,你就直接继任掌门,无需让那群长老再选。”
“师姐你说什么呢你”长汀瞪大了眼睛。
宁长闲不再解释,驾云就往东边走了,只拿一柄清欢剑,甚至连包裹什么都没有收拾。
见到此景长汀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办完事情返回子归,只是半途回来看看,估计多半是放心不下她那徒儿,所以才如此轻简,三个月前她走的时候带着的随行的弟子这次回来她一个都没带,多半还留在那里。
长汀又回想她的话,这才开始想到可能山下的瘟疫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躲在柱子后偷听的宁玄予则握紧了拳头,严重的事情瞒着他而且总是报喜不报忧,她到底把他当什么,养尊处优的小白兔他要向他证明,他也是担当一面的男子汉
最重要的是,他不比顾乐安差。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段插叙。魔君从一个狂妄自大的别扭少年成长成隐忍强大的别扭叔。。
、少年魔君成长史二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饿殍满地,苍蝇哄飞,狗和老鼠一起吃死尸,黑烟卷卷,脸色蜡黄的小孩子伏在死去的父母身边哭泣。瘟疫伴随着干旱,举目而视赤地万里,找不到一丁点的绿。自古以来,瘟疫和大旱都是世人惧怕的天灾,见到此种情景,玄予才知道所言不虚。
他少时也受过人间疾苦,知道世人艰辛,可后来上子归山拜宁长闲为师,看到的都是飘渺的仙人和美景如画,感受到的也都是子归弟子和上仙之间的其乐融融,居然有些淡忘了人间的日子。他这才意识到,这几年师尊给予他的,是怎么样的养尊处优的生活。
宁玄予提着剑快步行走在尸体满地的小路间,突然一丝异样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急忙拔出剑来向斜后方的一个黑影刺去。
两下缠斗之后那个黑影露出了原型,原来是个人面四脚的魑魅,那魑魅看着玄予,认出他身上的仙门道袍,身上立刻带着寒冷的杀气,愤愤道“好你个子归的小子,如此不知死活我便成全你。”
玄予皱眉,慌忙应战,但是因为在子归常年只是学些理论,真正用在这种实战中他就显得经验不足,而且宁长闲认为他年纪太小,还从未带他出门历练过,与这怪物斗法中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才刚刚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魑魅得意洋洋,放松了警惕,挑衅道“你们子归不是好生得意为仙门之首么,杀我兄弟灭我族人,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撕碎的滋味。”
玄予目光一闪,趁机将手中剑狠狠插入怪物的腹部,魑魅吃痛,狠狠一爪子拍在玄予的肩膀,他手中剑一抖,掉了下去,魑魅咆哮着举起了爪子,似乎要一巴掌拍碎他。
宁玄予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尝到了年少轻狂的代价。
但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待他睁开眼睛,发现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魑魅已经躺在血泊里,宁长闲在一边用袖子擦自己的清欢剑,袖子上满是血泊。她轻轻看了玄予一眼,唤道“唉玄儿。”
“师尊。”玄予既欢喜又愧疚。
宁长闲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清欢放入剑鞘里,拉起他的手将他扶起来,“你初次下山,就遇到魑魅这样的怪物,慌了心神也是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只反抗了几下就只能躺着等死,他恨死了这种感觉。
宁长闲温和得拍拍他肩膀,“这事是为师不对,平常少带你出来,为师做人家的师尊到底也是缺了些经验,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全,想来玄儿会原谅为师吧”
宁玄予点头“不是师尊的错,是玄予学艺不精。”他越发痛恨没有反抗之力的自己,暗暗决定一定要学遍子归的所有仙术。
这时候,肩膀上被魑魅拍打过的伤口才觉察出疼痛,宁长闲看他脸色不对劲,又看到他肩膀上的血迹,立刻给他止了血,然后拉着他驾云去救治,无奈道“你此番出来你长汀师叔应该不知道吧”
“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长闲叹息“此处太过凶险,一会儿你的伤治过之后我派你师兄送你回子归,好好待在子归等我回去,休要再胡闹了。”
“师尊,我不要回去。”玄予倔强地摇头。
宁长闲诧异挑眉“为何”
她的徒儿一向乖巧,对她说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如此直接的反对她,她感觉甚为惊奇,难不成徒儿长大了也开始有逆反心理了
“师尊,你刚刚还说因为你带玄予出来次数太少,历练不足,玄予才会一遇到一个小小的魔物就束手无策,玄予不要这样,玄予想跟在师尊身边历练。”他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宁长闲摇头“不可,你暂且先回去,倘若是平常你若是偷跟着我倒也无碍,这次事情紧急,怕是”
“怕我给您添累赘对么”
“玄儿,不要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嫌你累赘,只是为师可能不能处处护着你,就像今日,倘若为师没有及时赶到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个假设,宁长闲将徒儿送回子归的想法越发坚定。
“您还是嫌我累赘。”玄予低下了脑袋。
宁长闲只觉得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她驾云停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院中有几个白色道袍的子归弟子和天池弟子在忙活着晒药材,子归弟子见到她纷纷行礼“掌门。”
她轻轻点头,带着玄予匆匆向侧院走去。
侧院里站着一个青衣上仙,正在翻着框里的药材,看有人来,回过头,安静一笑,他浑身书卷气,像个书生。
“相思,快来给我徒弟看看伤势。”宁长闲将玄予推到他面前。
那个被唤作相思的上仙拉过玄予,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把了把脉,对宁长闲用手语比划道没有大碍,没有染上瘟疫,我给他抓两包药,吃了便好。
“那便好。”
那青衣上仙这么一笔画,宁玄予想起了他是谁,相思他原本是无极上仙还未修炼成仙时候与妻子生下的儿子,颇具仙缘,年纪轻轻修的仙道,只是可惜是个哑儿,药石用尽可却依旧不能开口说话。
相思上仙出名的原因不在于他老爹,也不在于他年纪轻轻成仙,而在于,他娶了个女魃作妻子,当初这个消息散播出来的时候,三界哗然,可是纵使外界压力再大,也抵不过两人情比金坚,好在无极老儿向来讲究一切随缘,倒是没有多加反对,两人得以顺利成亲。
后来听说一仙一魃过的也很是恩爱,羡煞鸳鸯。
过了一会儿,相思从房中出来,递来两包药给宁长闲,接着比划着问她你可是刚从那边回来
“是。”宁长闲回答。
那你可有卿梨的消息相思模样焦急,比划着的手指头都颤抖了。
宁长闲沉默了会儿,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相思,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的,你”
长闲,你要相信我,卿梨是个好姑娘,万万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这世界上的女魃又不止只有卿梨一个,你又怎么偏要一口咬定今日造成干旱的魃就是卿梨呢那青衣上仙显得又焦急又愤慨。
宁长闲平静地说道“相思,不要自欺欺人了。”
玄予跟在宁长闲身后离开了相思上仙居住的院落,他回头看的时候,看到那个青衣上仙颓废又无奈的坐在台阶上。
他看不懂相思的手语,却能看得到他苍凉的身影和他心间近乎绝望的挣扎。
最终,经过玄予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宁长闲同意将他留在身边带他历练,但是也提出条件,倘若无人陪同他自己不可外出。
这种时候,仙门和妖魔之间形同水火,见到了就只想杀之而后快。而她又委实太忙,不能事事都顾及到这个徒儿,最后想了再想,就把自家徒儿丢给了顾乐安。丝毫不管玄予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哭丧着的脸。
宁玄予虽然不愿,但也不能否认,跟着顾乐安还是能学到好多东西的,顾乐安性格不似他师尊般温柔,虽说平常如沐春风模样,可是一恼起来就直接将他扔到妖魔堆里自己历练,但是不能否认,这种地域般的训练让玄予学会了很多以前都不曾学到的东西。
顾乐安也为宁玄予的学习能力感到吃惊,这个孩子尤其聪明,简单的东西说一遍就能完全记住,难一些的他独自揣摩一会儿也能融会贯通,可是被阿闲纵容的太过娇生惯养。所以他刻意的难为了玄予,可是这孩子竟然咬牙一个字都没有抱怨,着实让顾乐安刮目相看,他方才教玄予一个月的时间,感觉到这个孩子进步神速,他居然觉得有些脑中学识快要被掏空了。
宁长闲回来看徒儿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她匆匆和顾乐安说了两句话,顾乐安闻言皱眉,转身急匆匆的离开,然后她才看到了一边的徒儿。
宁长闲心中很是诧异,才两个月不见,却感觉玄予不像那个子归那个曾经有些轻狂的少年了,他眸子里神色坚定,走起路来步伐稳健,她心中顿时有徒儿长大了的欣慰感。
“师尊。”玄予提剑拱手行了礼,“师尊怎么回来了难得是遇到了麻烦”
“叫乐安师叔。”宁长闲微微摇头,“是出点小麻烦。”
玄予听懂了,他师尊说没麻烦就是有麻烦,他师尊说的小麻烦准是大麻烦。
“我去一趟相思那里,玄儿你下去休息吧。”宁长闲说道。
“师尊我也去。”
宁长闲点头,然后往上次他们去过的小院走去。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边摔碎杯盏的声音。
“相思”这是顾乐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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