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下去,滕辉月和孩子只会更危险。
“让开。”一把年迈的声音突然道。只见一个太医打扮的老人飞快靠近滕辉月,拿掉他嘴边早已咬不住的软木塞,把一颗药喂入他口里。
滕辉月的气息立刻粗了一些。
衣笙见到这老人,立刻像有了主心骨。因为他是医圣苏先生。有他在,滕辉月定能转危为安。他连忙给苏先生让位。
不料,苏先生探着滕辉月的脉门,脸色沉重,对心焦的衣笙“他郁结于心,求生之意不强”
衣笙如遭晴天霹雳谁会想到怀胎以来一直态度平和,安安稳稳的滕辉月会在这最关键的一刻郁结于心还求生之意不强这不是不想活了吗
“怎么办”衣笙白着脸,不知所措。
苏先生听着滕辉月的唇依然微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立刻明白是什么回事儿,当机立断道“你让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衣笙没有犹豫,立刻照办。一旦滕辉月有个好歹,在场的人都难逃罪责。衣笙给六神无主的众人指了路,没有人敢不从。
不过弹指的工夫,内房只余苏先生与衣笙,以及躺在床上的滕辉月。
内房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打开,明帝在齐明曜的搀扶下,步伐不稳地走出来。
明帝与齐明曜的脸色都极度难看。他们在密室里听到内房的动静,差点不顾一切冲出来。还好苏先生机警,先一步让其他人退下。不然,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口,事后他们也不得不用上雷霆手段。否则,他们之前所作的一切便都要白费。
衣笙看着明帝与齐明曜这对父子一共出现,震惊而错愕。以为是滕辉月专属的医者,他知道的内情不少。明帝与滕辉月相恋的过程他看在眼里,也猜到滕辉月肚里的孩子可能是明帝的。也因此,后来知道明帝只拿滕辉月当替身,真正喜爱的是珍妃,还下旨赐婚大皇子齐明曜和滕辉月,衣笙对明帝的不满可是到了极点。奈何人微言轻,无法撼动上位者的决定。而且这些事情若泄露一丝半点,遭殃的不单是他一个,最受伤害的只会是滕辉月。所以,衣笙只能忍着气闭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滕辉月的身子。
他很欣慰地看到已经被封为的端承王的大皇子齐明曜待滕辉月极好,即使知道了明帝和滕辉月的事,依然毫无芥蒂,一心一意想求得滕辉月的心。衣笙在撮合这对夫妻上,没少下力气。
可是,如今是怎么回事
明帝的眼里只有躺在床上的滕辉月。这个被蛊毒折磨得站亦站不稳的帝皇不知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甩开齐明曜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紧紧地握住滕辉月的手。
“阿樾,舅舅在”
滕辉月的呼吸顿时紊乱。
不是“救救”,而是“舅舅”衣笙恍然大悟。
苏先生对衣笙喝道“快到床上去”
衣笙立刻收敛心神,明白苏先生的意思,上了床停在稳婆的位置。苏先生按着滕辉月身上的穴位,时重时轻地按揉。
滕辉月发出痛苦的叫声,哭喊“舅舅,阿樾痛,阿樾痛”
“乖,乖阿樾为舅舅生孩子,阿樾和舅舅的孩子阿樾,挺住,不要放弃,舅舅爱你,舅舅永远爱你”
滕辉月的神智极模糊,但明帝的声音还是一点一点传入他的耳里、心里。
这是他和舅舅的孩子,舅舅爱他
可是,舅舅明明已经不要他,不见他了,他们分开了足足二百零九日每一日,他都强逼自己不要再想,不要再伤
“舅舅,舅舅,别不要阿樾,不要走不要走”滕辉月虚弱地哭求,终于放下骄傲与尊严,无法再掩饰他的脆弱与痛苦。
“平安把孩子生下来,阿樾,你和孩子好好的,舅舅不走、舅舅不走”
“用力用力”
滕辉月听到舅舅不走,精神一震,下意识顺着那命令的声音,弓起腰用力
“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响起,滕辉月重重落回床上,喃了一声“不走”,力歇晕过去。
89
滕辉月恢复意识睁开眼,立刻焦急地想起来。
可是身子沉重,四肢无力,下身还带着生产完后的疼痛,他勉力挣扎了几下,弄得气喘吁吁,依然没法坐起身。
“阿樾”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揽住他的背,小心翼翼把他扶起,让他靠着他半躺着。
滕辉月满怀期待扭头看过去,熟悉的轮廓让他眼前一亮,但一仔细分辨,他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
“阿曜,是你”滕辉月的喉咙沙哑干涩。
齐明曜仿若未觉滕辉月的情绪变化,端起温热的冰糖银耳汤,盛起一勺吹了吹,喂到他唇边“来,吃一口。”
“阿曜,我生孩子的时候,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吗”滕辉月不吃,固执问。
齐明曜放下碗,平静道“不然,你还想有谁在”他深吸一口气“阿樾,公平一些。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滕辉月失望地闭了闭眼,喃喃道“果然是,骗人的”生产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明帝来了,他握住他的手,说爱他,承诺不走。可是一张眼,就像镜花水月那般,什么都没有了。
齐明曜想到他生产时的艰难,心里一痛,差点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诉他。可是他们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怎么能就此白费心机
“阿樾,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孩子,你为了他也要坚强些。”齐明曜道,“要看看他吗”
滕辉月心里极难受。一时间,他也分辨不清他到底想不想见孩子,他和明帝的孩子。
齐明曜却已经吩咐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滕辉月这一胎生得艰难,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的身材纤细,孩子又有些大。生下来足有七斤六两的孩子,精神头十足,许是怀胎时养分足,他不像一般初生婴儿那边皱巴巴的,皮肤光滑幼嫩,粉嘟嘟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着,可爱得令人心都觉得化了。
齐明曜看着这小小软软的一团,凤目十分柔和。他有些笨拙但姿势正确地从奶娘手上把孩子接过来,放到呆愣的滕辉月面前“你看,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滕辉月只看一眼,目光就移不开。
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口,滕辉月突然生出一股力气,从齐明曜手上把孩子抱过,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委屈地哭起来。
“哎,阿樾,你不能哭,会伤身”齐明曜慌了,连忙拿出帕子,轻轻拭去他的泪水。
滕辉月止不住,大眼睛里,泪水刚擦干立刻又盈满,可怜兮兮的。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称霸皇宫的元徵雍主吗”齐明曜叹气。
别说齐明曜,连滕辉月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可是就是想哭,想狠狠哭一场
“啊啊”滕辉月怀里的婴儿发出娇嫩的声音,蹬着小手小脚,小手软软地碰到滕辉月脸。
“他在打我吗”滕辉月眼角挂着泪,傻傻问,“连宝宝也不喜欢我吗”
齐明曜哭笑不得“傻话。他是你生的,怎么会不喜欢你我看他是不想你哭,想帮你擦眼泪呢”
滕辉月把宝宝搂紧,不禁道“宝宝真乖”
“你这句话,怀着他的时候已经说了很多遍。”齐明曜虚虚抚了精神十足地手舞足蹈的宝宝一下。
滕辉月回想起怀着他时平静又安然的日子,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神色。他对这个孩子其实一直怀着期待,如今真生出来了,觉得比他曾经期待的还要好,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骄傲。
“他还没有起名字,对不对”滕辉月问。
“由你起。”齐明曜想也不想道。
“小名叫阿劫”滕辉月亲了亲宝宝光洁的额头,缓缓道,“大名,叫君绝吧”
阿劫君绝
齐明曜微微一震,低头看向滕辉月,他的表情,既沉静又坚定。
在劫难逃矣,然情深不寿,乃与君相决绝。
良久,齐明曜道“你喜欢就好。”
滕辉月顺利诞下大皇子端承王齐明曜的长子。
这一消息一出,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率先驾到的福康长公主齐敏却是脸含冰霜,在进房看宝贝大儿子之前,狠狠刮了齐明曜几眼。
因滕辉月的发动在深夜,外面下着雪,又有明帝隐在密室,齐明曜没有让人立刻到安国公府与福康长公主府报信。后来滕辉月差点难产,几经折腾才把孩子生下来,齐明曜守着昏迷不醒的他,眼睛都不带眨的,更想不起这茬。还是滕辉月醒过来了,确定一切安好,他才立刻派人过去报信。
凤祥阁里的人大多出自福康长公主府,滕辉月生产时的险情,必然瞒不住。齐明曜没想要瞒,事先叮嘱报信的人掂量着先给岳父岳母打个底儿。
但这件事依然惊得滕祁山一家三口齐抽冷气。刚满十岁的小霸王滕辉然以为他哥哥不好了,更是哇地一声哭起来,大喊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就往外奔。
被拦住后,就与父母马不停蹄赶去端承王府。
大儿子嫁了人,滕祁山不能往内院冲,只能焦急地在外院的大厅踱方步。齐敏带着年幼的滕辉然一路不停,直接进凤祥阁。
中途遇到齐明曜,齐敏恼他知情不报,没给半点好脸色。
齐明曜知道其中因由,诚恳地连连作揖,表示歉意。
这时滕辉然已经一路大嚷,推门进去要找他哥哥。
“十六,你哥哥刚生产完,不能见风”齐敏立刻顾不上齐明曜,边呵斥着滕辉然边进房去。
之前建康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雪,刚好滕辉月把阿劫生下来,雪便停了。大雪初晴,身边的人都好话连篇,凑趣说了很多吉祥福星之类的话。
上等的银霜炭烧着,内房一片暖融融。
滕辉月抱着阿劫舍不得放手,含笑地靠着床榻上听着。阿劫被滕辉月抱过之后,对他的怀抱最依恋,一转到别人手里就开始撇着花瓣般的小嘴儿。但好歹没有滕辉月小时候那么认人,只是撇嘴而没有哭闹。
齐敏带着滕辉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大儿子脸上的从容喜乐,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哥哥”滕辉然先声夺人,看到滕辉月躺在床上,以为他病重了,眼泪哇啦哇啦地流,“哥哥,你不要死啊”
“闭嘴,不准哭。”滕辉月对付他弟弟自有一套法子,见他说得不像话,很严厉命令道。
滕辉然噎住,好可怜地看着他哥哥。
“哥哥没事儿。来,过来看看你外甥儿。”滕辉月伸出手。
滕辉月立刻冲过去,挨到滕辉月伸出的手上。
接着房里的人也看到了齐敏,跪了一地行礼。
齐敏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阿娘”滕辉月双眼一亮
生过孩子才知道母亲的不容易。想起之前一直以明帝为中心,长期住在宫中,甚少回家孝顺父母,他觉得很惭愧。亏得阿爹阿娘对他的疼爱纵容始终如一,从来没有怪过他。
“阿樾,你受苦了”齐敏看到滕辉月脸上难得出现的脆弱和依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把他的头揽在怀里,轻拍着安抚。
滕辉月眼圈一红,摇摇头“孩儿不苦。”
母子俩正温情脉脉,被两人挤在中间的滕辉然则好奇地看着被挤在下面的粉嘟嘟的阿劫,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悄悄戳着他的脸。
“啊啊啊”阿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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