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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还在为堤坝决堤,洪水泛滥议论不休的大臣们越说越激烈,工部不承认堤坝出了问题,前两年的堤坝决堤的案子牵扯出许多贪污受贿偷工减料的官员,他们还心有余悸,宁肯多捐些钱也不想叫上边查到自己头上。
偌大的昭阳殿里,工部官员们和户部僵持不下。
张多站在龙椅旁边的台阶下,每天他都站在这个位子,下边的大臣们或忐忑惑不安或幸灾乐祸,一眼就看得到,不过,也有许多是喜怒不显于色,稍稍一瞧就能看出不同来。
眼皮一晃,瞅到殿外一小公公朝他挤眉弄眼,张多眉毛一竖,眼神冷了下来,看清了是香榭宫的小严子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还好,大臣们大多时候不会把视线落到他头上。
他一步两步,慢慢转过身,趁皇上垂眼看折子的空隙,两步移到了边上,弯着腰,快速移到殿外,把小严子拉到一边,又歪着身子垫脚看了看,确定殿里没人看过来了,才阴着嗓子训斥,“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不在香榭宫好好当差,跑这来做什么?”
又朝守门的两个公公瞥了眼,刚才小严子差点迈进大殿了,他们竟当没看见,贵妃娘娘再受宠,也保不了擅自闯昭阳殿的人。
小严子也知道刚才莽撞了,扯了扯张多的袖子,一脸歉意,“张公公,奴才知道错了,这不是贵妃娘娘传来了好消息,奴才来禀告了吗?”
胡太医去香榭宫为贵妃娘娘把过脉了,是喜脉,一个多月了,皇上经常歇在香榭宫,他们当下人的也体面,可再如何体面也没有贵妃娘娘有了身孕来得体面,有了小主子,贵妃娘娘才会盛宠不衰,宫里长大的宫人们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了。
张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斥道,“什么好消息不能等皇上下朝了再说?”讯吃完,转身回殿,走了两步回过神来,退回来,上下端详着小严子,语声缓和,眉毛一扬,“你刚才说贵妃娘娘有好消息了?是那个好消息?”
小严子狂点着脑袋,“奴才来就是想和皇上说呢!”
小严子是皇上亲自挑选入的香榭宫,在外人看来他或多或少是皇上的人,故而,刚才他欲进殿时,守门的公公明知道不妥,也没拦着。
听到香榭宫有喜讯,张多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伸手拍了拍小严子的肩膀,酸道,“好小子,你的好日子来了!”
小严子嘿嘿笑着,点头哈腰晃着脑袋,他再如何也赶=比不上跟在皇上身边的张多,他还是有自知之明,脸上笑开了花,讨好的笑道“张公公,劳烦您禀告皇上了,此时,香榭宫的人都知道了,奴才还要回去盯着点!”
张多明白的摆了摆手,月份还小得盯着别走漏了消息。
回到殿里,重新站在那个位置上,张多心里多少有些魂不守舍,小严子告诉他了,他什么时候与皇上说?而且,照着殿里边的情况,早朝怕还得有一个时辰才能结束呢!
最上边的萧珂缮事儿埋着头,事儿看着殿下的人走神,工部和户部据理力争,工部要户部拿银子赈灾,户部说得明白要拿银子出来赈灾可以,得有名头,户部尚书可不是傻子,由着工部伸手要钱就给。
小严子来的时候萧珂缮就看到了,他一脸急切的模样,萧珂缮心下一紧,以为俞璟辞出了什么事儿,后张多出去说了几句话,回来时脸上有喜有纠结,余光瞥了下边的张多,他一直埋着头看着脚上的鞋,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儿,可萧珂缮心里仍乱糟糟的。
下边,户部尚书还在于兵部尚书争论,“臣觉得赈灾拿钱少不了,可总要有名头,要查清楚了,国库的钱要花到点子上,只凭一句堤坝决堤,淹了几处村子就兴师动众朝国库拿钱,有一就有二,以后,是不是哪儿路不通了,火灾了,也要找国库拿银子呢?”
户部管着国库银两和各地方人口盘查,他们已经搜集清楚了,虽说洪水成灾,可被淹没的村子,死伤不大,本就连绵着下雨,村子里的人有警觉,堤坝一挎,他们就聚集村里边的人逃到了山上。
工部尚书面色不善,心里骂户部尚书老狐狸,嘴上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基本,依刘大人的意思是不管百姓死活了?”
吵到最后边,其他人不出声了,由着两人吵,最后,面红耳赤的两人只差没打起来了,萧珂缮没了耐性,手一抬,满堂寂静,“真瞧着怕还要好几日才能拟出个章程来,不如听听朕的意思?”
他的话一完,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都想摇头了,两人瞪了对方一眼,都怪对方说得太激烈忘了皇上的性子。
“国以民为本,户部该拨的银子不能少了,至于工部那边,朕会派人亲自去查堤坝决堤的始末,究竟是天灾还是*,须给百姓一个说法,好了,退朝,明日再议!”
殿里的人不动了,明日再议,议什么?皇上您都有了主意了没什么好议的了啊。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脸色及其难看,出了大殿的门,嗤了对方几声,忙着回去查账了。
人走得差不多了,张多抬起头,走上台阶,吩咐宫人们把折子拿到后殿去,伸手扶着萧珂缮,说起俞贵妃有身孕的事儿,感觉搁在手背的手一抖,张多解释道,“老奴让小严子先回去了,皇上可要现在去香榭宫?”
以往早朝了,皇上不去香榭宫就在昭阳殿处理公务,刚才明显要走的举动,只有是去香榭宫了,张多回过神,他竟问了一句废话!
心里纳闷,小严子听了俞贵妃有身孕脸上可是笑开了花,太监都急着笑了,皇上听了却是没什么反应,不应该呀。
张多心里一想事,步伐就慢了下来,抬头时,萧珂缮已经走到前殿门口了,他拍了拍脑袋,皇上步伐匆匆还不叫步撵,想来是急着去香榭宫呢!
俞璟辞从胡太医来就一直心绪不稳,手放在沙包上,看着胡太医,放在膝盖上的手沁出了汗,“胡太医,小凉没说话诳我吧?”
胡太医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凉不干了,“贵妃娘娘,我从来不骗人,真是喜脉!”想当初,师母的喜脉也是他号出来的呢!
胡太医很快收回了手,一脸轻松,“是喜脉,恭喜贵妃娘娘了!”
胡太医的话一说完,整个屋子瞬时热闹了起来,山楂禾津,禾宛,冬晴,夏凉高兴得不得了,山楂更是把小凉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嘴里还念念有词,“凉哥儿,你就是娘娘的小福星呢!”
小凉踏着身子要挣脱出来,反复两次,无果,由着山楂亲了他一脸的口水,再看看旁边被吓着的磊哥儿,他欲哭无泪,“小王爷,我是被逼迫的!”
俞璟辞担忧的说了打了会拳,不知道动了胎气没有,需要吃药不。
“不用,娘娘身子骨很好,胎儿没有大碍,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而对胎里的孩子不好!”胡太医擅长女子方面的病症,说的是实话,不过,俞璟辞身子骨好是好,有些事儿却是不能太密集了,不然,会伤着孩子,见俞璟辞难掩兴奋,他摇了摇头,还是和皇上身边的张公公说一下吧!
送走了胡太医,香榭宫所有人都得了赏赐,不过,禾宛也敲打了他们一番,月份不足三月,谁要是出去嚼舌根,后果自负!
其中的后果二字咬得格外重,宫人们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
萧珂缮走进门,青色石砖道路边还空着,今日格外打眼,他转头,对身后大汗淋漓跑来的张多道,“明日去花司找小甲,问问贵妃娘娘喜欢的葡萄藤什么时候种进来!”
张多来不及擦额头的汗,点了点头,初时他以为院子空着要种些名贵花草,没想到竟要种葡萄,心里为贵妃娘娘高兴,又为那边的皇后和淑妃无奈。
长兴宫和长枢宫的奴才都找了他好多次了,问问能不能让皇上翻那两人的牌子,张多也无奈,萧珂缮登基后就没翻过牌子,刚开始,他也不怎么去香榭宫,在昭阳殿处理了公务就回明阳宫歇下,他暗示过皇上,可皇上压根不理他,一来二去,他也不提翻牌子的事儿了,渐渐,皇上就喜欢来香榭宫了,后来他还想着,是不是两宫的人用了什么手段适得其反,叫皇上只来香榭宫了。
其实不然,皇上对贵妃娘娘,用的心思多着呢!
只希望,贵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能腾出点时间去长兴宫了,皇后身份搁在那儿,淑妃娘娘又有大皇子和太后撑腰,皇上多少给些面子,他也好做人。
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时,皇上的影儿又没了,只得继续跑上前,也不知皇上怎么走路,他跑着都差点跟不上!
屋里放了许多冰块,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凉意,俞璟辞坐在书桌前,对面坐着磊哥儿和小凉,她手里拿着本书,脸上带着笑,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字一个字念着书上的故事。
给旁边人递了眼色,示意不要打扰她,萧珂缮走到书桌不远的圆木梨桌前,俞璟辞诺诺的嗓音念起书来舒缓,舒适,叫人全身通畅。
她讲的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萧珂缮手扣在桌面上,听得认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想过,她会对孩子很好,也会在他不在的时候给孩子讲故事,今日得见,和他想象中一样。
俞璟辞讲得慢,随时注意着磊哥儿的表情,他还没启蒙,很多道理都不懂,光是搬家,她就举了好几个例子,也没注意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讲完了孟母三迁后,抬头叫禾宛递茶,看到旁边桌上坐了一个人,是萧珂缮。
她急忙起身,半蹲着行李,她起得急,动作极大小凉和磊哥儿被她的动作吓着了,磊哥儿窝在那里缩了缩脖子,一脸紧张,小凉则认为俞璟辞动作大了会伤着肚里的胎儿,皱了皱眉。
“快起来!”萧珂缮上前扶起俞璟辞,注意到磊哥儿双手抓着桌子,他扶着俞璟辞坐下,转过去抱起磊哥儿,“磊哥儿是不是被吓着了?”
磊哥儿不说话,咬着嘴唇,俞璟辞才发现他脸色不好,伸手要抱磊哥儿,被萧珂缮躲开了,“你有了身孕,不能再抱他了!”
萧珂缮在磊哥儿位子坐下,把磊哥儿放在膝盖上,朝外叫禾宛拿点糕点来,磊哥儿吃了甜点就会很放松,可不,他一说完,磊哥儿就抬头,看了看他身后。
“磊哥儿不怕,刚才姑姑是见着我,要给我行礼呢!”萧珂缮和李家小少爷独处过,带孩子还算有点经验,轻声细语陪磊哥儿说了两句话感觉他不害怕了,才对着旁边的小凉问道,“是你把出贵妃娘娘的喜脉?”
来的路上,萧珂缮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见小凉吓得脸都白了,他好笑,“朕不是说你不对,朕是想重重的赏你呢!”
俞璟辞也笑了,眼神落在一点也不显的肚子上,这个孩子是老天弥补她和萧珂缮的,她要好好保护她。
小凉蹲下身跪在地上,“臣,臣是太医......太医的徒弟,为贵妃娘娘把脉只算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
话都说不清楚了,萧珂缮也不吓他了,他是胡太医的徒弟,在太医院还没有职称,不过,小小年纪就能把出喜脉,医术不错,“改日,我叫太医院的人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小凉喜出望外,竟忘记了不能抬头,直直的看着萧珂缮,“臣谢谢皇上了!”在太医院挂了名就是官身,有俸禄了,大师兄在太医院待了好多年了还没挂上名字呢,一想他比大师兄厉害,嘴角都咧开了!
“把磊哥儿带下去吃点甜点!”萧珂缮顺手把磊哥儿递给了小凉,小凉顺势接过来,抱着往外走,磊哥儿趴在他肩膀上,楚楚可怜的望着俞璟辞,活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俞璟辞于心不忍,正要出声阻止,萧珂缮就朝磊哥儿挥了挥手,“磊哥儿先去吃了甜点再来啊!”
扫了张多一眼,张多立马陪着磊哥儿走了。
屋子里只有两人了,俞璟辞莫名紧张,感觉他环着她的腰,头枕在她肩头,俞璟辞动了动。
“别动,朕抱抱!”说得低沉,其中带着不言的喜悦,俞璟辞不动了,由他抱着,抓着他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处,“太医说才一个多月,还不显,之后就会一天天大了!”
肩膀上的头一点,俞璟辞接着说道,“太医说很健康,不用吃药,皇上,你说,会不会是之前的孩子又回来了?”
“是的,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朕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孩子也知道辨别好坏,自然会回来!”双手抬起她,自己坐到椅子上,贴着她后背,“辞姐儿,以后别吓朕了!”
俞璟辞身子一僵,良久,恩了声,“臣妾不会了!”
俞璟辞怀孕的事儿并没有传出去,磊哥儿的夫子还没来,俞璟辞每日会给他讲故事,说起其中一个疑神疑鬼的秀才怀疑隔壁偷了他的书,晚上等人睡着了,就把书从床底翻出来数上一数,一本不少后,才敢去睡觉,可是,白天隔壁小二又拿了本新书,他心里越发不安了,怀疑心越来越重,见着谁,都像是要偷他书的人,最后,为了他的书不被人惦记,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书,化为了灰烬就不会引起旁人的心思了。
俞璟辞想告诉磊哥儿,怀着善良的心看待周围的人,成了惊弓之鸟,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磊哥儿手撑着脑袋,慢慢想着,小凉反应得快,“娘娘,他最后考上举人了吗?”
秀才家里的书都是祖辈传下来要他考举人看的,没了书,他还怎么看书考举人。
俞璟辞摇摇头,说道,“最后,他感觉有人盯着他家的门,意图偷他的东西,整天守在家里边,哪还有心思看书,更别说考举人了!”
“哦!”小凉眨眨眼,明白道,“娘娘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件事儿!”
磊哥儿被他一说,忘了过去,抢先接过话,“太后觉得她生气了,晕倒了,是病,太医看了,是大便燥热,姑姑,你知道大便燥热吗?就是拉不出臭臭,要吃药才可以!”
小凉拍拍手,摸了摸磊哥儿的头,赞赏道,“磊哥儿,你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呢,以后要多说,说多了,大家会更喜欢你!”
磊哥儿脸红的看着俞璟辞,想证实小凉说的话。
俞璟辞愣愣的点点头,“磊哥儿很棒!”再问小凉,“太后前段时间气晕了是大便燥热?”
小凉还不知道把太医院院长出卖了,卖力的点了点头,“当时找我和师兄抓的药,我仔细看过,药方是治疗大便燥热啊,想来是太后吃了什么上火的食物,大便不畅吧!”
俞璟辞忍着笑,提醒他“以后到了外边,有人问你,你只当不知道!”
小凉本就没和谁说过,加上俞璟辞,也就只有磊哥儿了。
谁知道,这件事不知怎么还是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嬷嬷再让赵氏喝药时,她气得摔了药碗,牙齿咬得孳孳响,“好啊,好一个太医院,现在也学会忽悠哀家了!”
太后气不顺畅,嬷嬷们无奈,上前劝道,“太后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朝刚进来的嬷嬷摆了摆手,示意把地上的碗收拾了。
太赵氏气不过,要见萧珂缮,张多那个死人一直不通报,以前跟在先皇跟前就不喜欢她,现在跟了皇后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后抚着胸口,“叫人去一趟昭阳殿,说哀家身子骨不好,要见皇上!”
张多听了宫人的传话也不好做人,他知道太后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可是,皇上不去长寿宫真不是他的错,每次他都和皇上说了,皇上忙,去不了,他也不能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逼他去吧。
这次也是这样,进了昭阳殿,张多不知道怎么开口,萧珂缮正在处理明日早朝要解决的事儿,皇上一直抿着嘴唇,眼神专注的看着奏折,不时,手在折子上轻轻拍两下,好像在思考,熟悉他的张多却明白,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想着怎么处置人了,上次,南通传上言中丞亲戚靠着他在京为官在南通逼良为娼,嚣张跋扈的时候,皇上对着折子就是这副表情。
“皇上!”张多试了试一边茶杯的问题,发现冷了,急忙换上一杯热茶,低头看着茶盏,“长寿宫的宫人说太后身子骨不舒服,想要见您,您瞧着可要去一趟?”
说完了,张多呼出一口气,眼神落在萧珂缮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
“待会去吧!”
张多松了口气,只希望太后不要认为是他从中作梗就好了。
萧珂缮处理好了折子,叠好,左边的一叠是还没看过的,起身,见张多手还贴在杯盏上,“不是去长寿宫吗?”
张多回过神,急忙跟了上去。
连着几日天晴,宫里也燥热起来,长寿宫的宫女们正往地上洒水,见着萧珂缮来了,纷纷躬下身,半蹲行礼。
萧珂缮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入了大殿,里边传来朝哥儿的咯咯声,没人进殿禀告皇上来,赵氏也不清楚,捧起朝哥儿的脸,亲了一口,“朝哥儿就是讨人喜欢,知道陪在皇祖母身边,你比父皇有良心多了!”
以往太后也会说萧珂缮的坏话,韩湘茵听多了也不觉得有啥,谁知,门口竟传来一句冷声,“儿臣却是不如朝哥儿贴心,让母后伤心了!”
韩湘茵听得此话,立马转过身,矮着身子,“皇上吉祥!”
萧珂缮一声不吭,朝太后拱了拱手,有人端来椅子,毫不客气坐下,看着桌上的吃食,笑道,“朕听说母后身体不适,想来,全是谣传了!”
“不是听说哀家身子骨不好,你是不是就不来了?”赵氏看着愈发威严的儿子,心里苦笑,以前他小小的一个人窝在她身边,现在大了,什么都和她对着来。
萧珂缮没有回答这句话,拿起旁边的铜锣,摇了摇,朝哥儿却是以为他抢他的东西,一把手朝萧珂缮抓去,指甲刮到萧珂缮手背,立即有了指甲痕。
太后想拖住朝哥儿已经晚了,他整个身子扑在萧珂缮身上,嘴里骂着,“死开,死开!”
韩湘茵吓白了脸,不顾萧珂缮还没叫她起身,上前一步把人抱在手里,骂道“不得无礼,那是你父皇,你好好看看,是你父皇!”
萧珂缮垂眼,手背有了两条指甲印,还好,孩子小,力气不大,有点痒罢了。眼神扫过殿里边的人,眼神一冷,“谁在大皇子跟前乱嚼话的?”
殿里边有大皇子的奶娘,还有长枢宫的几名宫女,闻言,全部跪在地上,“奴婢们该死,奴婢们该死!”
韩湘茵担心萧珂缮生气,抱着朝哥儿也跪了下来,“皇上,朝哥儿年纪小,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赵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起来,都跪着做什么,我看啊,朝哥儿说得好,整日不陪着他,一来就和他抢玩具,小孩子能懂什么,被抢了东西,自是要抢回来!”
韩湘茵仍绷着脸,太后的意思想把事情摘了去,她明白,可大皇子顶撞皇上,传出去,会说她没教好。
萧珂缮拿着铜锣又甩了甩,上边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见朝哥儿瞪着眼望着他,他把铜锣递过去,“可想要?”
朝哥儿红了眼,又要伸手拿,却被韩湘茵阻止了,“父皇玩会,朝哥儿要懂礼貌!”韩湘茵努力让她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一样,殊不知,朝哥儿不仅不依,反而朝她脸上抓去,韩湘茵身子往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珂缮觉得无趣,起身,拍了拍衣角,地上的朝哥儿苦恼不止,他心里烦闷,“不会教孩子就找个夫子进宫,朕瞧着淑妃要好好约束大皇子身边的宫人们了,什么话都当着大皇子讲,耳濡目染肯定会学了去!”
轻描淡写的扫过地上跪着的一众人,转身朝太后行了行礼,“儿臣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说完,就带着张多走了!
赵氏坐在椅子上,气得全身发抖,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当了皇上就不管她了,好,很好。
扶起韩湘茵,见她一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太后气得更甚,“你先带着朝哥儿回去,哀家去香榭宫一趟!”
赵氏看来,她和皇上关系越来越远,肯定是俞璟辞吹了枕边风的缘故。赵家才朝堂上和俞家支持的周阁老是死对头,俞璟辞看她不顺眼,肯定会在皇上耳边说她的坏话,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太后趁着韩湘茵走了,叫嬷嬷帮她穿戴好衣衫。
嬷嬷劝她,“主子,算了,天色不早了,不若明早叫俞贵妃过来请安您在好好发落她不更好?”
“明早?”
从那日俞璟辞抱着萧磊出了长寿宫,之后一次没来过,长兴宫那边,俞璟辞也没怎么去,她聪明着呢,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怎么来。
嬷嬷也想起了请安的事儿,不好再劝了,她在旁边看得明白,皇上好像对太后不喜是因为别的事儿,并非俞贵妃从中挑拨。
嬷嬷出去叫了步撵,太后坐上去,胸口还上下起伏着,太医院的那群人,给她开那种药,也是从香榭宫传出来的,分明是俞贵妃授的意。
到了香榭宫门口,宫人们瞧是太后的步撵,吓得腿一软,打开门,叫还在里边栽葡萄树的小甲快退到一边,别惊了太后。
进了第一道门,旁边跪着一花匠,旁边是几株树苗,赵氏不甚在意的哼了声,香榭宫好大的架势,院子里的花草说换就换。
宫里边的花草有惯例,春夏秋冬换四次,若是遇着要办赏花宴或是其他宴,需要花的话要提前去花司报备,太后的长寿宫说了要办宴会,可花司的人也没有问一句,而这边!
嬷嬷注意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花匠的脸上,他不由得也多看了两眼,小甲本就长得好,皮肤白嫩,容貌俊俏,嬷嬷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太后衣摆,当着人盯着花匠瞧,传出了闲话就不好了。
太后不知道她被人误会了,收回视线,又进了一道门,这道门里全是桃树和石榴树,她不屑的哼了声,盛传俞公府家底丰厚,养出的女儿却是没见识的,可是,越往里走,她就说不出没见识的话来,嬷嬷注意着太后脸色越来越差,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盆景,她在宫里好多年了,的确,香榭宫的盆景是最精致的了!
俞璟辞听到宫人禀告说太后来了,她心里觉得奇怪,叫小凉抱着磊哥儿去偏院,她回屋里换了身衣衫,大红色的石榴裙,脖子上挂了一个项圈,刚换好,就听禾津站在门口说太后来了!
她扶了扶发髻,撩开帘子,走到太后跟前,福了福身,“太后吉祥!”
赵氏想没听到她的话,眼神在屋里四下打量,一圈后,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项圈上,“俞贵妃这边真是凉快,走了一回路,全身发热,刚坐下就觉得凉快了,香榭宫还真不是一般寝宫能比呢!”
赵氏被屋里的摆设惊着了,书桌是上好的禅香木打造,凉席上丝蝉被是今年刚进贡的新品,当时,周瑾给她拿了一床,而香榭宫,外间丫鬟守夜的床榻上搁的都是丝蝉被子。
丝蝉被及其丝滑,,贴着皮肤柔顺阴凉,夏天盖正好合适。
“刚才小王爷在这边玩,臣妾叫她们多放了几块冰,太后走热了,一进来,觉得凉是自然!”俞璟辞声音不疾不徐,稳稳维持着姿势没动。
赵氏心里边的气可不止这些,屋子里,每一样都是宫里边精挑细选出来的珍品,皇上对她还真是好,长寿宫的物件都没她这边的值钱。
“俞贵妃还真是会享福,哀家就没那么好的命了,冰块多了觉得冷,少了觉得热,不如,俞贵妃教教哀家,如何才能想你这边不冷不热刚刚好!”
坐在椅子上,拿起刚倒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再抿了口,搁下,握着茶盖,轻轻沿着茶荡了两下,等着俞璟辞回答。
“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宫里好些年了,经验比臣妾多!”太后的意思不就是叫她去长寿宫伺候她,俞璟辞从来不是软性子,如今又怀着身孕,更不会应下。
赵氏听出她的弦外音,冷了脸,又喝了口茶,看着旁边的宫人,“不是说磊哥儿那孩子再吗,怎么没看见人影!”
禾宛心里边着急,俞璟辞怀着身孕,太后一直不让起,要是肚子出了什么问题,她们都不要活了。
“奴婢这就去请小王爷来!”禾宛说着就退了出去,朝门口的夏凉打了个眼色,叫她去请皇上来,她则去了偏院。
磊哥儿知道太后就是上次发火的人,他抱着门框不走,禾宛哄了好几句,他就是拽着门框不放,小凉也在旁边劝他。
“磊哥儿,娘娘在殿里等着你去救他呢,娘娘怀了宝宝,不能一直蹲着身子,你要是不去,以后小弟弟出来了会说你没有保护他呢!”禾宛转了个弯,劝道。
当时,知道俞璟辞怀孕后,她们问磊哥儿是弟弟还是妹妹,磊哥儿想都没想,说是弟弟,皇上听了高兴了好一阵,她们也是。
听了禾宛的话,磊哥儿纠结了两下,神情害怕的转向小凉,要哭不哭,很是可怜。
小凉摸摸他的头,鼓励他,“磊哥儿要勇敢,弟弟靠你保护了!”太后没叫他,他要去也没有名头,反而会给贵妃娘娘带来麻烦,小凉把磊哥儿送到小门,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回了屋子,后宫真的太复杂了,师傅说得对,还是太医院好。
磊哥儿进了屋子,叫禾宛放下他,跑过去扶着俞璟辞,看向椅子上的太后,他也不行礼了,而是拉着俞璟辞,要她去椅子上坐。
俞璟辞摇摇头,叫他给太后磕头,“小王爷,快来给你皇奶奶磕头!”
人少的时候,俞璟辞吩咐了所有人叫他磊哥儿,小王爷只在当着外人的时候叫,小凉也是,故而,听着俞璟辞的话,磊哥儿拧了拧眉,固执的要她去椅子上坐。
太后眼神都变了,移到她的肚子上,眯起了眼,片刻,脸上堆出了笑,“磊哥儿,来,皇奶奶抱!”
磊哥儿害怕的躲到了俞璟辞身后,太后置若未闻,接着说,“磊哥儿,来,告诉皇奶奶,你叫俞贵妃坐着,是不是她肚子里有宝宝了?”
皇上除了香榭宫哪儿也不去,照着时间来看,俞璟辞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刚才磊哥儿还一直盯着俞璟辞的肚子瞧,不是有了孩子是什么!
俞璟辞心一滞,生怕磊哥儿说了出来,还好,磊哥儿埋着头,藏在她后边,一句话也不说,他不说,殿里边的人也不说。
“皇上驾到!”
张多声音传来,俞璟辞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萧珂缮走进殿里,俞璟辞在旁边站着,磊哥儿害怕的藏在她身后,拧了拧眉,上前朝太后行了礼,“母后怎么响起来这边了?”
赵氏哼了声,偏开了头。
萧珂缮沉着脸,看着殿里边其他人,“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传膳,太后来了,记得多加几个菜!”
赵氏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想起是在香榭宫,好不容易好的脸色又垮了下去,“不必了,哀家回宫用膳!”
宫人们得了皇上命令,鱼贯而入往桌上摆膳了,太后还想拿捏俞贵妃两句,可她刚才说了回宫用膳,要还在这待着,说不过去,只得言简意赅说了两句,“哀家瞧着香榭宫什么都比长寿宫的强,俞贵妃又是个会享受的主,哀家的意思,叫她明日去长寿宫,叫哀家也享享清福,如何?”
说是问萧珂缮,却是看着说上的菜肴。
萧珂缮听了,瞪向太后身边的嬷嬷,嬷嬷腿一软就弯了下去。
“好大的胆子,是不是平时偷奸耍滑不尽心伺候太后?”说完,牵起太后的手,温声道,“母后别生气,那些不尽心的奴才只管打发了出去,要是长寿宫没人了,朕让张多去您跟前伺候!”
偏头,狠厉的扫过几个宫人,“太后心里边不舒坦就是你们没伺候好,伺候不好太后,朕拿你们做什么,来人,拉下去......”
“好了!”喝止道,“她们伺候得哀家很好,要换了人,哀家才是不舒坦,天色不早了,哀家也回了!”
赵氏忍着怒气,没想到皇上宠俞贵妃宠得这么紧,面部扭曲了好些下,出门才,对着后边得萧珂缮道,“不用送了,快回去用膳吧!”
“母后慢走,明日朕去长寿宫请安!”
赵氏无力的摆摆手,回去的路上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受,联想起哥哥派人来说皇上派人打压赵家的同僚的事儿,脑袋疼得紧,一回长寿宫,就叫人去请太医。
“叫胡太医来!”
嬷嬷不敢有其他,应下就走了。
按理说,俞璟辞有了身孕,不能做再伺候萧珂缮,两人就不用通房了,张多搓着手,在外边走来走去,小严子觉得奇怪,“张公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走走走,一边去!”张多身为总管,皇上要去哪儿睡觉他管不着,可长兴宫的那位手段了得,探头看里边,萧珂缮抱着磊哥儿教他鞋子,贵妃娘娘人不在。
思考再三,他走进去,小声道,“皇上今日歇在何处?”
萧珂缮刚写完一个大字,收起笔,放好,抬头瞄了他一眼,张多心下一惊,“老奴该死!”明白患了皇上的忌讳,张多陪着笑。
“皇上,娘娘有了身孕,夜里怕是......”
说得隐晦,张多只祈求皇上接过话。
“无妨!”
张多面色一僵,退回了门边。
俞璟辞出来,见张多挎着背,很是气馁,她走到桌边,拿起笔,在萧珂缮旁边写了一个小字,问萧珂缮,“张公公怎么了,好似苦恼得紧!”
“别管他!”
竟过问起他的房.事来了,是该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了。
俞璟辞没放在心上,萧珂缮写一个字,她就写一个字,两人字迹完全不同的风格,然而,看上去,莫名的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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