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贾珍不甘于平庸,却又实在不是什么有大才的人。这样的话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颇为快捷的就是拥立。
贾珍自以为找对了方向之后,变一直致力于发现、挖掘并接近企图染指皇位的一类人———从义忠老千岁到后来的六皇子。
虽然贾珍很努力,但命运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非但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
目前朝中的形势也初步证明了这一点,贾珍、宁国府,乃至整个贾家是错误的,并且即将成为一个笑话,当然更有可能是一部悲剧。
命运之神眷顾了荣国府,最起码无论贾元春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到了三皇子的身边伺候。最起码现在的形势来看,即便荣国府不会更进一步,也是不作就不会死的。
显然对于这样的眷顾,贾老太君一干人并不满足,许是为了将功赎罪,或者是亡羊补牢,总之在这个表现忠心的关键时刻秦可卿危险了。
尤氏摆弄着手里的簪子,僵硬的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西府递来的消息她懂,要是贾珍来做第一步的话,可能还要考虑一下,那些所谓的大事到底有几分把握,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用一条人命来添,还是一条国色天香宗妇的命。
可尤氏不会,往常人家的儿媳妇都是在婆婆面前极尽小心奉承之能事,就怕一时大意失了婆婆的欢心,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宁国府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秦可卿更多时候活的自在的多,有和贾蓉生活在一起的院子,令还有一处独自的小楼。这样的待遇竟是比个公主郡主的也不差了。更何况瞧瞧她行动举止,屋里、手边的耗损物件,更是比尤氏这个婆婆不知道强出了几座山去。
贾珍荒唐。便是娶了尤氏的头两年也没有什么情分,现在就更不是不必多少的。
尤氏担着当家奶奶的名头。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管事的权利。许是自己过的不好,就更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这个‘别人’在祖宗家法面前还是个应该在她小意奉承的人,更加之还是各自己相公十分珍重的人。
多少时候尤氏看着秦可卿活的潇洒肆意,恨得牙痒痒,却又说不得、动不得。
是谁说过守的云开见月明,风水轮流转的?
真真是在没有比着更贴切的了。
“走吧!”尤氏理了理衣袖,轻笑着起身。
“太太,咱们这是要哪去?”身边的大丫头总觉得尤氏看上去今儿个怪怪的。虽然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还是讶异的问道。
尤氏冷笑一声,“自然是瞧你们小蓉大奶奶去。”
秦可卿身边的丫头瑞珠打了帘子正要给尤氏行礼,低头的功夫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簪子,瞬间便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般,竟面色煞白瑟瑟发抖起来。
这会儿尤氏倒也计较瑞珠的无礼之处,不过是冷冷的斜了一眼,便进屋去了。
“太太怎么这个时候来?”秦可卿原本这几天就不大自在,懒懒的歪在榻上,不愿意起身。这会儿瞧见婆婆尤氏竟是一个通报都没有就直接走到内室来。心下略有不喜,却也依旧起身施礼道。
“怎么你这样大的气派,我竟是来不得的?”尤氏一改往日慈母做派。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并不叫了秦可卿起来,反倒是质问道。
“太太说的哪里话,媳妇也不过是想着没有出门迎了太太来,心中愧疚罢了。”秦可卿也并不是个一味软弱的,瞧着尤氏的做派与往日不同,便自己起身,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尤氏看着秦可卿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下怒火腾地一下。劈手就将茶盏砸在了秦可卿的跟前儿:“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给你留几分体面。还不将这丫头撵了出去。”
宝珠只站了不动,像是没有听着尤氏的话一般。还隐隐的将秦可卿护在了身后。
尤氏看这丫头到这时候还是这般将自己不放在眼中,顿时心头大怒,只内心暗自冷笑,好个忠心的奴才,还盼望过了几日还是这样才好的。
宝珠自然觉察到了尤氏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心下忍不住发寒,但依然强子咬牙坚持着。这位珍大奶奶是长辈不假,可这宁国府自来就是自家奶奶当家作主的,很是不必怕她。
宝珠不知机缘,倒是还可以强自镇定。倒是秦可卿瞧着尤氏目含鄙夷和说不出的愤恨,以及终于得逞的迫切时候,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脸色一白,终究还是按照尤氏的意思将宝珠打发了出去。
“太太有什么话,现在可是能说了?”秦可卿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尤氏张嘴,便主动开口了。
“说的?”尤氏冷笑一声,盯着秦可卿道:“这样羞耻的事情,我再是不知道怎么说了。瞧着你往日里最是各乖巧伶俐又能言善道的,倒是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一边嘲讽,一边将握在袖子里的簪子摔到了秦可卿的脚跟前儿。
秦可卿看着眼前的簪子,脑袋里轰的一声,又开始整个耳边都是那天在园子里听来的‘不知羞耻的蹄子,养了小叔子还不算,竟还干出扒灰这样的丑事来。往日装作个人样子,我要是她便是立时死去,怕都不够害羞的。’
原本就是一门心思的憋闷,听了这话,便使得素日要强的秦可卿愈加愁苦。现如今这个被公公贾珍当时揣在怀里的簪子又扔在了眼前,便是撕破了最后一点遮羞布。
“太太既然拿了东西来,想必知道的再清楚没有了。便是要怎么料理了媳妇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哪还消得这般费事?”秦可卿羞愧的双眼含泪,却依然强子咬牙冷笑道。
尤氏不知先前的闲话,乍一见了秦可卿这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倔样儿,瞬间什么修养气度都忘了,忍不住站起来就给了秦可卿一个巴掌,啐了她满脸,破口大骂道:“作死的娼妇,下贱种子托生的。知道?我当然是知道的,说出来都怕脏了我的嘴。”
看到柔弱的秦可卿被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上,尤氏不仅心中快慰,继续嘲讽道:“做出那份妖精似的样子给谁看呢?这又没个爷们在的,倒是白瞎了一番功夫去。”
秦可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仰头愤怒的盯着尤氏,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哼”尤氏甚至走上前踢了她一脚道:“怎么不说话了,往日不是公主郡主的做派。养个身边的丫头都是带了王子旁的,像是这空空堂的天地间都容不下个你似的,怎么今儿个倒哑巴了。”说着又走近了一步,盯着秦可卿的眼睛道:“不会是才知道羞耻吧?”这么骂着便抽出了帕子擦擦脚尖扔在了秦可卿的脸上,一语双关的道:“脏货,赏你了。”说完也不再看秦可卿,推了门扬长而去。
守在外边的宝珠,等尤氏一走,进来瞧着跌坐在地上的秦可卿很是唬了一跳:“奶奶,这是怎么说的?竟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奴婢这就是去找了老爷和小蓉大爷来,今儿个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便是奴婢也是不依的。”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宝珠原始说叫了秦可卿的相公和宁国府的当家人过来讲理的,可哪里知道秦可卿提了这二位倒是更加犯了心病。又想着才刚尤氏给的难堪,不免一时羞愤预死。
只在宝珠的搀扶之下,躺回了床上,便心灰意冷的对着犹自在一边愤恨不平的宝珠道:“你也下去吧,记着今儿个太太压根就没来过,什么都别说了。”
宝珠便是再不机灵,也看出眼下事情不对,她又素来听话,虽看着秦可卿竟像是失了魂魄的样子,心中担忧,也只好退了出去外间守着了。
屋里终于只剩了秦可卿自己,她便忍不住蒙在被子里大哭起来,多日来压在心里的惊怒、屈辱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
外边一肚子疑问的宝珠,忍得辛苦,出门瞧见了愣神儿的瑞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才刚太太来的时候你哪去了?”
两人平日里在一起就是瑞珠有主意的很,所以宝珠虽暗暗的感觉像是出了大事,却也依旧下意识的认为,要是尤氏来欺负自家奶奶的时候若是瑞珠也在的话就好了。这么想着便赶忙道:“姐姐快进去瞧瞧咱们奶奶吧,像是正哭呢。”
瑞珠对于宝珠的急切和央求恍若未闻,满脑子还依然是尤氏攥在手里的那支簪子。
她认得,那簪子不仅是自家大奶奶的,还是她做了亏心事害了大奶奶那天晚上所带着的。
好几日了,瑞珠虽然知道秦可卿不会要了她的命去,却还是不敢在往身边伺候,其实她愧疚。
秦可卿不仅长的貌美,作为一个主子来说尤其好的是,大方又和气,在没有一个下人会说小蓉大奶奶不好的,更何况是一直跟在身边伺候,得了诸多恩惠的瑞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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