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弗的龙翼挽歌

“怎么回事？”
打破对峙的人出现了，一位身穿叶片样式的德鲁伊女性来到，提雅们肃然起敬，收起武器行礼。
精灵领队用提雅语和德鲁伊交谈，后者来回打量两队人，比男人还男人的古拉娜把挑衅的目光转移了对象，而阿舍沃尔抚胸行礼，“您一定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埃辛向您致敬。”
“不，埃辛人，你误会了，女王正在绿都，我名坎迪丝，翡石教团的第一祭司。”坎迪丝冷淡而有礼貌的回应，然后转向比她高两个头的右翼虓爵。“库玛拉人，我想如果只是凭着凶横与蛮力就能成为元帅，森林里的野兽也能加入环剑议会了。收起你无谓的试探，嘉兰诺德会保证每一个合法来访者安全，但也不容挑衅。”
古拉娜搓了搓牙花，“可我还没看到试探的结果。”
坎迪丝举起右手，众人凝目细看，什么也没有，却闻到一阵甜腻的花蜜味。头顶数以亿计的叶片中有星星散散的东西落下来，乍一看还以为是果子，等嗡嗡的振翅声近了，才知道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黄蜂，足有小臂长，六条推张开正好能抱住脑袋。橙黄色的梨形腹部点缀着黑斑，尾尖却不见蛰刺。
人类使节团被两三百只黄蜂围住，头皮发麻，而凯伊则对上了图鉴上的知识——相位黄蜂，一种能识破隐形并攻击以太位面生物的魔法兽，它们没有毒刺，却能发射一枚类似于魔法飞弹的攻击，这里三百只只要一轮齐射，除了他所有人类都会被飞弹风暴炸成碎尸。
“这样的结果，满意吗？”
“当然。”古拉娜微微色变，松弛肩膀，“让弱者噤声是强者的权柄，这是高原生存哲学。”这个心计与外表粗悍不一致的库玛拉元帅对阿舍沃尔点了点头。好像之前的调侃不存在似的，然后掉头离开。
“高原的哲学不一定适合森林，在这里，无论强弱都是自然之下的轮回生命。”
古拉娜的背影没有停留，坎迪丝转向埃辛使节团：“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居所。明日女王会接见诸位。”
“多谢。请问来自深红联邦的使节到了吗？”
“明天自然知道。”坎迪丝不想多说，直接离开了。
提雅精灵虽然脸臭嘴冷，但是还不至于在吃住小节方面难为他们。绿都外的一处聚居点，阿舍沃尔等人惊叹着巧夺天工的装饰和环境，安歇下来。他们的行李大部分都喂了沼泽嗜魔，一身脏兮兮汗津津的衣服穿了两天。精灵提供的简易服饰被贵族们摊开仔细观看，却精美地舍不得穿。
阿舍沃尔看着麾下贵族兴致勃勃讨论丝织品的风格与价格，说：“起码是个好的开始，他们对通商的兴趣更大了。你觉得明天会有什么场景，嘉兰诺德女王又是怎样的人？”
凯伊说：“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刀剑之下的和平才是平等的和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是肯定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众人在西凡纳斯黯淡如星的光照下前往绿都，先前的精灵领队已经走了，来的是绿都卫队，二十骑夜刃骑兵。五十个游侠步卒，气氛冷硬无比，好像要把他们押上刑场。
“哎呀！”阿舍沃尔突然痛呼一声，撩动精灵的神经，咔嚓咔嚓拔出兵刃。使节团则围住皇帝。
“别紧张。”阿舍沃尔低头捡起一个橡果，“我被这个砸到了头，这果实……上面掉下来的？”他抬头看千米高的枝干。
精灵们面面相觑，相互讨论了几句。阿舍沃尔隐约发觉他们盯着手上的橡果很是惊异，就好像看见农夫拿着画笔，士兵拿着针线。一个游侠嘟囔说：“收好了，不要弄丢。”
小小的插曲后进入绿都，阿舍沃尔这辈子头一次收到如此多恶意的目光，街道两侧所有精灵都阴鹫着脸，憎恨鄙夷唾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找到。孩子们半是好奇半是畏惧，从窗户里偷窥“人类”这种住在森林外的魔怪。
均衡圣殿前的广场已经被清理出来，露台高处，嘉兰诺德一众官员正在等待，突然强风猎猎作响，四翼巨鹰从天而降，嘉兰诺德女王俯瞰三支使节团，她手持螺旋雅木杖，头戴烟雾水晶的冠冕，除了最为尊贵的翡石教长祭袍，还有一条分外鲜亮抢眼的红披风，各色真实的花朵生长开放。
“嘉兰诺德森林联盟的至高王者，翡石教团的首席教长，虔诚的自然之仆，提雅人民的领袖，尊贵的德鲁希丽雅女王陛下到！”
广场上的使节们纷纷行礼，凯伊发现阿舍沃尔的背影有些僵硬，隐隐约约听见他说：“……真美……”
周围的人脸都白了。我的陛下哦，你抒情的太不是场合了！这时手下的贵族赶紧上前喊道：“埃辛现任国王，阿舍沃尔陛下代表黄金之国，向嘉兰诺德问候！”
旁边的库玛拉人也站出来一个：“环剑议会元帅，赤骨高原的血腥镇压者，蛮族的血犸战士，右翼虓爵古拉娜元帅大人想嘉兰诺德问候！”
最边上，来自深红联邦的矮人也高声说：“黑金海湾第二议员同时也是第二富有者，班亚德，以及星见塔代表，星语者天琴大师，向您送上无上的敬意，希望两国的未来如同黄金与森林般长久永恒！”
黑金矮人班亚德一点不黑，皮肤很白，身穿描金的华丽服饰，十根粗短的手指带着八个戒指，胡须用细碎的金链子扎得整整齐齐，其它的项链、头饰、耳坠……就像是移动的贵金属展台。他旁边有个又高又瘦的白袍子光头，是星语者天琴。
德鲁希丽雅一一点头回应：“欢迎诸位，值此嘉兰诺德建国两周年庆典，请随我一同观看阅兵式。”
庆典？听上去更像现编的理由。三国的使节登上均衡圣殿的露台，依次在女王左右落座，身份不够的只能站着。礼仪官介绍说：“这位是教团第一祭司坎迪丝修士……”
“政务大臣维尔莉特女士……”
“游侠将军……”
大家心不在焉地记着脸，心思却不由放在女王左手最特别的那“只”。
“独角兽之领袖，白鬃王霍拉殿下。”银白色的高大独角兽对众使节点点头，紫晶色泽的瞳仁美丽得令人炫目。
黑金矮人班亚德等介绍完。欠身说：“恕我等无知，提雅森林的美丽和神秘让萨拉弗一无所知，嘉兰诺德这样新兴的强大国度出现更让我向往，请问嘉兰诺德是联邦制？”矮人的语气恭敬不谄媚，笑容不多不少。使人很有好感。
德鲁希丽雅和霍拉对视一眼。后者说道：“事实上，是联盟国家。”独角兽说话，把除了凯伊外所有人吓一跳。
“嘉兰诺德是热爱自然种族的大家庭。白鬃王属于提雅盟友，本来还有一位树人领袖鲁柏，不过这站不下他，但可以看见他的子民，瞧，来了。”
悠远的号角响起，一整队高矮不一的树人闯入视野，有的叶片宽阔，有的枝蔓满身。有的坑坑洼洼，聚集在一起视觉冲击力十分强大。树人的脚下，独角兽迈着整齐划一的优雅步伐，身边各有一位妙龄少女，横穿广场而过。
随后是夜刃豹骑兵，他们时隐时现。在仅有的空间里弹跳翻转，背上的游侠灵活驾驭，队形穿插纵横，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到底多少只。库玛拉人挺直了身子。尤其是古拉娜。
再后面是德鲁伊们，蔓藤开道，鲜花为路，施展召唤术，十个风元素在高空横穿飞过，把露台上的人吓一跳。
众人仔细记忆考量提雅炫目的兵种同时，沦为背景的树人一颗一颗从没停止，等到有人低声说超过八十了，注意力才被转回来。一百颗的时候，班亚德掏出手帕擦汗，一百五十颗，古拉娜的脸色好像要吃人，椅子手柄捏的嘎嘎响。
一百七，一百八，一百九……二百！德鲁希丽雅很满意看着东南联盟众人震惊的脸色，阅兵式的目的完全达到。除了埃辛的那个年轻皇帝，他目光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更多……哼，好色的纨绔子弟。
不安的眼神来回交汇，二百多树人，这让嘉兰诺德有灭国的资本，使节团纷纷改变对森林势力的定位。
事实上，森林有二百树人吗？有的，数量超过二百，但是大部分都秉承中立，德鲁伊磨破嘴皮子也说不动他们挪窝，对任何外界事物毫无兴趣。只有不到五十树人愿意为德鲁希丽雅效力，那广场上的数字是怎么回事呢？
树人穿过广场，绕到均衡圣殿后面，那里有个临时的加工工厂。魔眼督商弗拉米尔正指挥精灵爬上树人，用法术和植物掩饰，挂上一些果实或者蔓藤，不到五分钟，月桂树变成了东青木，接着再从头走一遍。
“我说，这有用吗？”拉美西莱挠着头皮问。
“当然有用，刀剑之下的和平才是和平。”弗拉米尔看又来了三颗，让手下精灵赶快上去化妆，“把东南联盟震慑住，以后说什么都有底气。”
“可有些敌人不是靠骗术能对付的，萨拉弗到底有多少个像爝焰法师一样强大的存在？”
“那些你就别管了，操心也帮不上忙。”弗拉米尔和拉美西莱聊了一会，转头一看，当场吐血。
“嘿！那边那颗，就是你！你家马铃薯是树上长出来的，摘了摘了。还有你，往身上挂了一、二、三……七种水果？你以为自己彩虹糖啊！还有你这个傻根，上一圈我就叫你把苹果摘了，怎么还挂着。”魔眼飞上去摘。“啊，你就是苹果树？那这些果子……喂，别打脸啊！”
拉美西莱找个角落一躺，看着挨揍的魔眼掏出一筐什么东西开始反击。他心想，提雅不能总被人牵着走，哪怕是爝焰法师。
魔眼筐子里全是白花花的肉虫子，最喜欢钻破树皮吃树芯的那种，他左一把右一把扔着，自己一个把七八颗树人撵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