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唤出来的家伙活像个竹竿,又瘦又高,肤色如同死者苍白,没有毛发,长着如鸟一样的脸和黑色眼睛。最奇特的是,从宽松罩袍下伸出来的八只手臂。纤细柔弱的手臂好像牛奶饼干,给人一折就断的感觉。从肩膀到手腕,密密麻麻纹着魔法刺青,挂满臂环、手链。而手腕以下的部分,干净不带杂物。
列萨托斯一眼就看出那是属于法师的手,柔韧,灵活,和精灵一样的四指节弹动起来会像是狂舞的蜘蛛脚,演变出最繁复的施法手势。
金龙看来看去也只找到八只手臂,虽然埃西铎娜介绍说他是十臂织法者。难道衣服里的某些器官也算?
织法者古井无波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环境,然后看向狱火龙族长,两者对视起来。列萨托斯听不到心灵感应,但能判断出两者似乎在讨价还价。
过了一会,埃西铎娜说:“好了,他会帮助我们进入能量风暴带,同时为作战提供助力。”
“临时洽谈……你还真是想一出做一出。这位怎么称呼?”
十臂。
织法者在用心灵感应丢过来一个硬邦邦的单词。
经过四元素主联手宣泄后,能量风暴似乎稳妥多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们进入之后才发现,毁灭位面级别的天灾永远不会温顺。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轰然炸开,扩散成弥天盖地的火幕,列萨托斯掀起一片海浪去抵挡,突然就被狂烈十倍的霜风吹散,浪头变成冰川,轰然撞来。十臂打出反重力术,两头龙和他猝然变向朝天空坠落。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远方撞来,十臂又发出极效加速术,避开横贯而过的浮空岛屿。岛屿被一连串的闪电风暴摧毁,凌空解体。电离的高温岩浆铺洒落下,金龙和狱火龙同时喷出龙息,打开道路。
能量毫无节制地互相组合、分离,演变出数百种形态。除了范围最大的水火土风正负,酸沼、岩浆、毒雾、音爆、真空、辐射、尘暴、闪光,再加上诡异的空间扰动和重力变化,真是让他们欲生欲死。列萨托斯多次使用元素化避开从天而降的各种东西,不由得信心振奋起来。如果风暴灌入萨拉弗,十个小时后地表就没有活人了,而深渊生物虽然强,又能在无穷的威力下撑持多久?
阿斯摩蒂尔斯的计划是可行的,能击败混乱的最好武器是其本身!
一股石化气流浇灭了兴奋,他再次元素化身躲避。另一边。埃西铎娜分外狼狈,强壮的身躯和魔法物品已经不足以保持从容,列萨托斯可以看出来,她绝对没有传奇等级,那杀太古黑龙的底牌是什么呢。而织法者十臂是她还没被弄死的依仗。他四对手臂变换得眼花缭乱,可以同一时间发出二道、三道甚至四道法术。
列萨托斯观察了一会,简单一算就明白,织法者可以随意拆分组合高环法术。比如将一道8环法术变成3环的和5环,或者拆分成更低级的法术,只要最高总和不超过8。
这确实是非常特别的施法技巧。十臂从头到尾除了念咒语,不说多余的话。
而埃西铎娜此时正在暗暗懊悔。在隐秘和安全之间她做出错误判断,低估了位面风暴的恐怖,早知道不如走风暴之间的间隙,虽然可能惊动恶水之瀑与色彩领主的哨兵,但起码消耗小。
预言术指示的道路隔一会就会小时,需要重新定位。他们好几次被扯进空间扰流,凭空挪移数十萨里,甚至倒退。
穿过风暴带后,埃西铎娜一头栽在一块礁石上,急促呼吸着。喝下好几瓶药水。十臂还算淡定,他手臂上的魔法刺青和道具,暗淡了一大半,他最少放出了150道法术。列萨托斯凭着元素化状态最好。
接着狱火龙似乎和织法者发生了争执,心灵感应不足以表达情绪,十臂直接开口说:“……已经完成,我要离开了!”声线里隐藏着愠怒。
埃西铎娜看了一眼列萨托斯,继续用心灵对话。许久之后,织法者再次妥协,但是神情阴郁,放出几十个窥视法眼散开,自己也飞走。
“散伙了?我还以为你的交涉总是那么成功呢。”列萨托斯说。
“我过去成功,现已依然,十臂去侦查了。这一圈风暴带是色彩领主的第一重防护,他的宫殿离此不远,而黑龙也在附近,如果他还没把史拉蟾宰掉的话。”
“已经到人家门口了,你还有什么底牌赶快抖出来,我没兴趣再猜测。”
埃西铎娜嘻嘻笑着,疲惫地转转脖子。“有秘密的女性魅力萦绕,不是吗?”
“有秘密的合作死兆萦绕还差不多。”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狱火龙耸耸肩。
“活到太古龙这个年纪,个个狡诈无比,就算我也没把握拦住一心要跑的亚杜尼斯,你有什么准备?”
“听过吗?当神祇之间的神职重复了,诸神就会设下擂台,让两神决一死战,胜者可以得到败者的所有神职和信徒。当然邪龙的争斗还不到那个份上,但龙后已经预留了神力。”女族长爪心摊开,五条色彩不同的锁链缠绕在爪子上,散发出神威。“任何一个神格碎片候选者,可以对另一个候选者展开,这不能被拒绝,决斗双方将会被神力规则笼罩,任何外力难以介入,直至一龙战死,胜者夺取碎片。”
列萨托斯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十臂是传奇法师?”
“是。你不应该细问龙血决仪吗?”
“然后让你接着炫耀?算了吧。”列萨托斯不上她的当,“两个传奇法师,潜伏、偷袭,削弱黑龙的势力,甚至重创他,然后你进行决仪,击败伤痕累累的亚杜尼斯……”
“怎么样,成功率是不是很高?”埃西铎娜得意地说。
列萨托斯则撇着嘴反讽:“别太高估自己的智慧,有没有想过这是个陷阱。亚杜尼斯具有神格碎片的消息怎么流出的,也许只是个诱饵,钓你这样的候选者,甚至他根本没有碎片。混沌海深处,想逃都难!”
狱火龙脸色阴沉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了你会取消行动?”
“……不会,我准备太久了。”
“那不得了,只有等现实给自作聪明的人一巴掌,才会听别人的劝告。”
埃西铎娜不明白,列萨托斯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打击她的自信心吗?她跳起来吼:“那你说怎么办!”
“下面的安排,听我的!”金龙一字一顿说,母龙牙花直搓,最后点头同意了。
这一天他们就在礁石上休息,恢复体力法术。十臂一直没回来,两龙也不担心,传奇法师各有保命本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金龙和狱火龙多次交流,但是两者道德观和价值观差别太大,做事风格相冲,为了不把“接受”变成“忍受”,他们很默契不提起会冲突的话题。
这样一来,能聊的就有限了。埃西铎娜两只爪子叠在一起撑着下巴,眼睛看天:“你说候选者还能有谁呢。”
“五色龙里红龙最强,从这里挑。”
“阿莎德隆,红龙里他最有名,把一个活着的巴洛炎魔领主镶在胸口,获得不老不死的力量……”
“得了吧,那个疯子,你别忘了提亚玛特是被恶魔杀的,祂怎么会选一个恶魔倾向的继承者。”
“也对,那……查萨斯呢?”
听到这个名字,列萨托斯也正色说:“最强大的红龙,他最符合标准。在费伦,他统治了阙森塔,色雷斯凯和恩瑟全境,主物质位面再没有哪只龙比他的领地更大。听说他不是提亚玛特的选民吗?”
“名义上的啦。”曾经住在地狱第一层和龙后比邻的母龙说:“查萨斯没受到神恩,龙后只在乎他的影响力。”
列萨托斯眼角一扫,某个东西一闪而逝。“我去附近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
“你不会想背约离开吧?”埃西铎娜一下子警惕起来。
金龙扔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径自飞走。他跟着一颗窥视法眼,见到预料中的人。
织法者淡然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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