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半凤玦

001、重生

冬夜,窗外寒风吹得正猛,发出呜呜咽咽的尖啸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守在灯火旁正低头努力在绣绷上绣着什么的小丫头,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窗前炭盆里烧的正旺的炭火,又看一眼床上睡得不算安稳的小小人影,复又低头对着绣绷努力。
床上的少女,眉头紧促,在这样的夜里仍汗湿了额头,丝丝缕缕的秀发粘在额头上,表情竟是说不出的惊惧、狰狞。似是梦中剧情终于到了最骇人的时刻,少女一直禁闭的双目蓦然大睁,整个人如遭雷击般从床上坐了起来,颈间、额际因过于用力的呼吸青筋毕露,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愤惊惧。
少女刚一有动静,边上的丫头便放下手里的绣绷快步走了过来:“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说着,伸手欲去安抚少女,却被床上的少女狠狠地挥开。
少女猛地掀开身上的锦被,也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慌乱地要夺门而出。
“姑娘”小丫头低低地惊呼一声,被少女的莫名之举搞得有些茫然,许是这一声轻呼唤回了少女的理智,又或者是冰凉地板的刺激,少女的身子猛地顿住了,怔怔地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回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小丫头脸上,声音说不出的颤抖和不敢置信:“流流疏”
小丫头流疏慌忙从地上捡了修鞋小跑过来,蹲下身子给她穿上,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姑娘您快穿鞋子,做噩梦魇着了吗快回床上,奴婢给您披件衣裳。”
少女任由流疏把自己扶到了床上,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还往她的手里塞了个黄铜的小巧手炉,她仍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愣愣出神,是她的记忆出了什么差错吗
这是她的屋子,她的侍女,房里每一件摆设都是她喜欢的、熟悉的,可是,这明明是她年少时所居,甚至流疏,也应该在几年前她调转目光去看流疏,眉眼里都是稚气,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没有发簪,只用鹅黄色的头绳束着,浅绿色的衣裳是丫环常见的款式,平板的身形一眼看去就是个孩子。
她有些恍惚起来,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的流疏,应该是已经快二十岁了,是的,流疏还比她长两岁。那年她十八,流掉了第一个孩子,奶娘为了帮她固宠,帮着她把流疏送到了卢志洲的床上。她清楚地记得,第二天,春暖花开的时节,流疏看她的目光却比冬日里的冰还冷,然后,流疏就投井了,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肿了两倍,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所以,她现在是死了吧,所以才会看见流疏。
她默默地敛了眼眸,眼睛酸涩,却流不出眼泪来。
这时,刚刚去查看窗户的流疏端着灯盏走了过来,将灯放在拔步床边上的小几上,拿开那绘着雪中红梅的罩子,用银签子拨了拨灯芯,轻声道:“姑娘,不如再睡一会儿,离天亮还早着呢。您不是答应了岚姑娘明儿要陪她去文三姑娘的生辰宴吗”
她闭着眼睛,耳中听闻此言有些迷惑,岚姑娘说的就是她堂姐池月岚,这文三姑娘是
她倏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流疏,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她想起来了,快十岁的时候,她和堂姐池月岚的确一起去了这个文三姑娘的生辰宴。这文三姑娘是内阁大学士文一翎的嫡次女,虽然是次女,却比其嫡姐得宠,这生辰宴也是大张声势地宴请了不少风头正旺的富人小姐,也是在这生辰宴上,池月岚将她送给文三姑娘的贺礼和自己的掉了包,一副雪钓图让池月岚成了名满京城的才女,而她,池月杪,却仍是那一文不名的池二姑娘。
流疏看到池月杪的目光,以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忙闭了嘴,却见池月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便问:“姑娘想要什么要水吗”
池月杪愣愣地看着流疏,又张了张嘴:“我”一个字刚吐出口,却倏然又收住了,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喉咙,紧张得指尖颤抖,她可以发声了她又可以发出声音说话了其实她刚才已经叫过一声流疏了,只是当时的她没注意。
被手炉捂得温热的指尖碰触到纤细的脖颈,她叫了一声流疏,声音是孩童般的稚嫩,感受着发声时喉头传来的震动,她仍觉得不敢相信。雨哥儿死后,她被灌了哑药,别说说话,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所以卢振风才敢在人来人往的后花园里对她对她
池月杪甩甩头,不愿再回想这件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流疏说的那件事上:“我准备的贺礼,你收好了吗”
“您睡下之前吩咐过的,奴婢当然已经准备好了。”流疏甜甜一笑,“已经用绸布包好了,和其他的贺礼一起由花钿收着呢。”
“去,把花钿叫过来。”听到花钿的名字,池月杪眯了眯眼睛道。
流疏应了是,起身去了外间找花钿,今日是她守夜,明日花钿陪姑娘去文府。
外间很快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悉悉索索地穿衣声响,很快,花钿跟在流疏后面走了进来,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对着池月杪福了福身:“姑娘找奴婢”
池月杪不说话,只微微侧身靠在迎枕上,细细地打量着花钿。
十二三岁的年纪,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却已依稀可见比同龄女孩更显艳色的容貌,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稚气,却并不会显得青黄不接,显得极清纯。她从前怎没发觉花钿长得这般出色也对,不然她怎么后来就成了大伯的妾
花钿被她看得不知所以,拿眼神询问流疏,流疏微微摇了摇头,也是不明白。
正当花钿不知所措的时候,池月杪开口了:“花钿,我给文三姑娘准备的贺礼是你收着吧去取过来,我有个地方没画好,要改一下。”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寻常,却让花钿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好一会儿才扯了个笑容出来:“姑、姑娘,您看这天也晚了,不如,不如明日再改吧”
池月杪闻言嘴角微弯,轻声道:“怎么你现在能做我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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