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久居山中,世界已经疯狂如斯”陈岳头皮发麻,讪讪笑道:“我看就不用了吧我和上官燕真的有婚约,我爹娘和上官老太爷订的。就算是当票,也是死当。”
“就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缘。挖人墙角,你缺了大德啦”佟锤甩着肥脸接着说道:“再说鸟往天上飞,人往高处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要不来我们家吧。”
“呃”钱多多一呆,眯起眼看着佟锤,沉声道:“我承受不起。”
佟锤一听有戏,眯起一双小眼睛欣然道:“金刚暴熊虽然不是真灵血脉,但也是天兽血脉,比起陈家的紫炎龙狮血脉还容易激发一些。不用打赌,我直接听你使唤。”
钱多多俏脸一沉,语声更冷:“我说的是你三百多斤的体重。”
“呃”陈岳一拍脑门,闭上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佟锤精神一振,肥脸顿时通红,辩道:“谁说的,我才一百五十斤。”
钱多多翻了个白眼,撇嘴道:“秤就到一百五。”
佟锤一呆,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三百斤。”
“两只脚下的秤都是一百五”钱多多轻斥一声,眼珠一转,又道:“陈跃哥哥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这么说我一答应你,你就要给我戴帽子”陈岳实在忍无可忍,抱起匣子一抱拳道:“你们慢聊,在下先失陪”
钱多多一指佟锤,嗔道:“你还白得一胖小子呢”
佟锤一愣,憋红了脸怒道:“去说了半天,我还是那儿子”
钱多多眨了眨大眼睛,疑惑道:“又不是亲的,你以为呢”
“谁要当干的”佟锤怒哼一声,也抱拳道:“您还是一个人逗孙子玩吧,老太太”也跟着陈岳出门,身子一侧,却卡在了门上,不由愣住:“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不去了,都是被你们气的”
几个小丫鬟抿嘴偷笑,陈岳也是哭笑不得:“那你先消消气幸好这次嘴在外面,饿不死的”又招呼几个丫鬟:“你们谁会讲笑话,快给佟少来一段。佟少一乐,一收腹就出来了,少不了你们的赏。”
一个梳双环髻的丫鬟掩嘴一笑,红着脸走上前道:“佟少,我会口技,行吗”抬起头来,露出一副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柳眉杏眼,琼鼻樱口,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也是个美人坯子。
佟锤小眼睛一亮,问道:“哦那你都会什么”
小丫鬟眼眸放光,掩嘴笑道:“那要问佟少您想听什么。”
“都能学”佟锤精神大振,欣然道:“那先学个鸟叫听听”
小丫鬟朱唇轻启,脸颊鼓动,乌鸦、百灵、黄鹂、鸽子、杜鹃各学了一段,无不是惟妙惟肖。
佟锤眉开眼笑,又问:“那鸭子怎么叫。”
“嘎嘎”
佟锤又问:“鸡怎么叫”
小丫鬟媚眼如丝,翘起兰花指拈着手绢一甩佟锤,嫣然笑道:“大爷,您怎么才来呀,想死小奴了”
佟锤一愣,哈哈大笑。
“哪个鸡呀”陈岳也是忍俊不禁,一把将佟锤拽了出来。
佟锤捧腹大笑:“兴许你还真会口技”
小丫鬟脸一红,低下头去。其余丫鬟会意,推搡着笑得前仰后合,如花枝乱颤。
佟锤从怀里摸出一锭小元宝,笑道:“这是本少今天赛马赢的,赏给你了”
“二两,两个月的例钱”小丫鬟一喜,躬下身捧起双手笑道:“谢佟少赏。”
佟锤目光一凝,将元宝放在她掌心,顺手握住她青葱般的柔荑,眯着眼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一个激灵,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颤声道:“婢子叫百灵。”
“百灵,百灵鸟的百灵,果然人如其名。”佟锤摩挲着百灵的小手一阵赞叹,贼兮兮地笑道:“好了,我记住了你,改天带你去骑马,本少骑马很厉害的哦”
百灵微微发抖,颤声答道:“是,多谢佟少抬爱”
钱多多在门里看了整出好戏,更是乐不可支。送走两人后,百灵抿了抿嘴,又取出那锭元宝捧给钱多多,惶恐道:“小姐,这是佟少爷赏的。”
钱多多瞟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佟胖子赏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
百灵躬身道:“虽是佟少爷赏的,却是冲着小姐您的面子。奴婢是服侍小姐的,不敢受此厚赐。”
钱多多星眸一亮,微笑道:“今天你算是给本小姐长了脸,这锭银子本小姐就赏给你了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能不能拿下佟胖子,就看你的口技咯”
百灵脸一红,激动道:“多谢小姐提携。”其余小丫鬟看到这里,眼中顿时充满了嫉妒和鄙夷,却再也笑不出来。
忽然,大堂里走出一个肉山般的锦衣胖子,爱怜地看着钱多多埋怨道:“哎呦喂,我的宝贝疙瘩,你跟那两个货浪什么今时不同往日,真灵血脉早就烂大街了,咱不愁嫁”
钱多多站在门里星眸闪烁,小嘴一撅,嗔道:“不许你侮辱陈岳哥哥”
“这就叫侮辱他”中年胖子比佟锤还胖两圈,完全挤不进仓库的小门,只能将头探进去和女儿说话。看着可爱的闺女既摸不着,又够不到,肉疼得没抓没挠
雍城西北有座大庄园,名曰乾园。园中有片湖泊,名曰瀛湖。湖心有座里许宽阔的小岛,岛上亭台错落,阁楼峥嵘,乃是皇家御苑,天子行宫。
不过这几朝天子八十年也不来一次雍城,庄园早荒废了。湖边荆棘丛深,腐叶盖地,浓荫蔽日,杂草没顶,假山怪石参杂其间,倒是城内极清幽的所在。
乾园周围不是富贵人家的宅院,就是豪商巨贾的店铺,差役巡逻也勤,平头百姓绝不敢越雷池一步。倒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总是想法设法混进去幽会,陈岳和上官燕就是其中的一对。
路过钟楼时,陈岳买了包糖炒栗子和一包五香花生,来到园外趁周围没人,纵身一跃,便窜进了一丈多高的花墙,墙后是一片浓密的竹林。
沿湖有条青砖小路连通各处景致,其中有座倚水而建的六角凉亭,上官燕最是喜欢。周围树冠浓密,怪石嶙峋,正好遮掩住亭中事物。坐在亭中,则可以饱览湖光山色,极是赏心悦目。
时当上午,陈岳轻车熟路来到凉亭,只见山岛竦峙,波光粼粼,青天白日之下再无别人,仿佛到了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他长长抒出口气,开始清理亭中的尘土和落叶。
忙活半晌后,亭子总算干净了。日近中天,上官燕也该来了。陈岳会心一笑,拆开两包零食,这才坐下品味眼前的景致。
鼻尖萦绕着糖炒栗子独有的甜香,他不由想起远在镐京的姐姐。算起来,和上官燕交往有近十年了小时候每次见面,“姐姐”都会亲手为他们准备点心。或许就是点心的缘故,两人小时候玩得十分热络。
时过境迁,“姐姐”去了擎天院修炼,两家也不再提什么婚约。上官燕虽还常常和他见面,态度却日渐冷淡。别说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搂搂抱抱,就是话也不再多说,仿佛只是为完成一桩必行的仪式。
本来“血脉世家”相互联姻,就是为了激发血脉传承,也没人指望他们琴瑟和鸣。陈岳能够理解上官燕的想法,但身为未来的丈夫,他还是会将自己在家族的遭遇,和修炼的近况倾诉给未来的妻子听。
刚开始,上官燕还会安慰他几句。渐渐地,上官燕便只是淡然聆听,偶尔才应上一声,表示两人还在交谈。
陈岳也不痛快,却没有怪她。谁让他自己迟迟不能“聚气”呢,谁让他父母双亡呢,谁让他没权没势呢
上官燕不是一个传统的女孩子,或许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过陈越相信,只要他成功“聚气”或者血脉觉醒,这一切都将冰消雪融。
而让他欣慰的是,即使他这一年来住在郊外,每月月圆这天,他们还是会在此时此地见上一面,聊上几句。无需托人传话或者临时再约,上官燕必然准时到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数年如一的默契,陈岳还一直牵挂着那道宁静的粉衣倩影。
日过中天,上官燕没有出现,陈岳的心不由慌乱起来。但想谁没有“三姑四舅”,或许是临时有事耽误了。他们约好了“不见不散”的,双方从未爽约陈岳看着太阳,开始默默数燕子:
“一只燕。”
“两只燕。”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只燕。”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只燕。”
陈岳心里一片冰凉,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个声音告诉他:“上官燕只是有事耽搁,马上就会到来。”
另一个声音却在骂他:“贱骨头,那个女人已经聚气了,马上就要去擎天院修炼,不会再来这种破地方了,等待就是屈辱”
两股意志相互搏杀,让他气血一阵翻滚,似乎整个人都要崩溃。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上官燕,至少那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人。
突然马蹄声响,陈岳一惊而醒,循声只见两匹高头白马拉着一辆四轮厢车悠悠驶来。黑漆的车厢镶金嵌银,在夕阳前闪着锃亮的光泽,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能将马车拉进乾园的,只可能是大家族,但上官燕不至于驾着马车来乾园约会。陈岳越发心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但还是抱起礼物迎上前去,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车里的人是上官燕,他愿意用一切交换”
马车在他身前停下,右边车门“咔嚓”一声打开,一只白底蓝面的金丝秀鞋探出车门,纤巧的玉足点在枯叶上,带出一条银纹雪纱长裙。不是淡粉色,不是上官燕
少女轻轻探出身来,满头金玉将秀发束成倾髻,一支衔珠凤钗在夕阳前熠熠生辉,那粒鱼眼大的晶石更是璀璨夺目,让人无法逼视。
车门合上,现出一位明媚无双的少女。她穿一身淡蓝色凤纹大衫,一副似笑非笑的鹅蛋脸,两弯似蹙非蹙的柳叶眉。一双凤眼如秋水生烟,两瓣红唇似春波荡漾。琼鼻挺翘,贝齿晶莹。肌肤粉嫩似玉石雕成,身姿绰约如丹青绘就。衣裙随风轻扬,莲步曼妙留香。
陈岳热血上涌,两眼发直,只觉得胸口都要炸开。此女不是上官燕又是何人,她竟然还有如此姿容,如此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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