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

第九部分

定亲
送吕登去了京城会试,吕家人依旧平静的生活。只是心中时时算着他的行程。到了哪里,路上好不好走,每天晚饭时都会讨论半天。
午后,吕顺静静坐在大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书,思绪早已飞的好远,牵挂着出门在外的儿子。虽然很期待儿子能联捷,可能中举人已是意外之喜,中进士不敢太过指望。此次一起同行的还是刘仁杰,临行之前过来拜见过。那孩子越发的稳重了。他心里很是欢喜这个孩子。
吴氏端着托盘进来,“相公,歇会儿吃些点心。”
“怎么是娘子亲自送来?”吕顺起身接过托盘。
吴氏笑的很舒心,“我又没有什么事,走动走动也好。”
“媳妇和女儿都在忙吗?”吕顺捡了块红豆饼,送进嘴里。“申儿还在小书房内写字吗?”
吕申姓子浮燥,吕顺便让他在饭后练二个时辰的字,磨磨姓子。
“都在忙,申儿由小冬陪着专心写字。”吴氏心满意足的笑道,“媳妇越发的能gan,把家里事打理的妥妥当当,我总算能放心歇歇。”有了媳妇,她把家事都胶给媳妇打理,这日子就轻快了许多。
自从吕登考上举人后,许多人都来投奔,还有不少人奉上田地要放在吕登名下。吕家人一概不收,倒是买了几名下人,厨娘、绣娘各一,丫环三名,书童二名,小冬就是专门跟在申儿身边的书童,另一书童小秋则跟着吕登去了京城。
至于小青前段日子已经许了人家成了亲,男方家是吴家富身边的小厮吴桥,人老实本分,跟小青也是熟悉的。求了吴家富开恩,上吕家求亲。吴氏也在琢磨这事,毕竟小青的年纪不小了,也该给她挑个合适的人。她问过李四妈夫妻的意见,李叔倒很愿意,这小伙子跟着吴家富常来吕家的,为人品行都了解。就这样吴氏作主许了这门亲事,还送了不少嫁妆。不过婚后吴桥和小青住在吕家,并不回吴家住。将来他们夫妻会随着碧玉去夫家的,这是吴家一贯的做法,吕家人也极为赞成。各人都已说好了,小青夫妻也很乐意。
碧玉身边就补了个丫环小夏,吴氏身边也添了个小丫环四季。
而胡雪儿身边补了个丫环小春,这下她就有两个丫环了,原本她坚持不肯受,不过后来吴氏说道,“你以后肯定会更忙的,如今就□几个丫头出来,帮着你管家。”胡雪儿这才收下了。
这样吕家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胡雪儿不用天天下厨,只要指派下去管好家就行。吴氏也不再时时做绣活。
“那就好。”吕顺满意的点点头,“对了,女儿也该出嫁了,让她平日里绣些东西。”
吴氏收起满脸的笑意,微微蹙眉,“相公,你真的打算把女儿许配给刘家?不再多考虑一下?”
“不要再拖了。”吕顺早已反反复复想过,这是最好的选择,“过了年女儿就十五了。”虽说吕登后面又提了几个,但都不理想。
“可是曾家……”吴氏对曾五公子更喜欢些。
“别再提曾家了,我听说这些日子曾家二太太相看了不少姑娘。虽说挑媳妇是要j挑细选,可我做爹爹的却不喜欢女儿被挑来捡去。”吕顺想的更多更明白,“这样即便嫁进曾家,他们家也不会尊重我家女儿的。”
这道理不差,吴氏道,“可是刘家杰哥的姓子恐怕有些冷。”她的看法倒和胡氏相同。
吕顺安wei道,“虽然姓子有些冷,可他对女儿有心,将来会护着她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护着女儿?”吴氏心里有些不舒服,对相公的决定有些不满,“你没瞧见他对女儿冷淡的样子吗?他怎么可能对女儿好?”
吕顺诧异道,“你不知道?登儿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事?”吴氏莫名其妙的反问道,难道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吗?
原来吕登也将刘仁杰当日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便装作无意问过他。刘仁杰只是平静的说了句:人言可畏,碧玉已到适婚之齡,还是避嫌为妙。
这话虽简单,可细细一想却全是殷殷爱护之情。一则碧玉如果跟别的男子太过亲近,落在别人眼里有碍闺誉。二则他日碧玉另嫁,万一被人翻出这节,虽然坦坦荡荡可架不住别人an想。
这句话打动了吕登,他本来嫌刘仁杰姓子太傲太固执,将来护不住妻儿。又嫌有个难缠的寡母。可这番心意却是极难得的,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郞,有个这么不动声气护着碧玉的人,对碧玉是件幸事。
吴氏愣了半响,嘴上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番话也是正理,一般人都会想到。”她就是不想女儿嫁到刘家。
“你呀,我知道你担心碧玉嫁到刘家吃苦。”吕顺劝道,“你细想想,这孩子人品好,不会亏待女儿,何况刘太太亲口说将来决不会纳妾的。”
如果刘仁杰人品不好,存心要娶到碧玉,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碧玉大献殷勤,再散布几句流言。自然能抱得美人归。可他却处处为碧玉考虑,不愿坏了她的闺誉。
吴氏闭上嘴,这最后一条足以将所有的坏处都抹平了。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既要门第好,家世清白,又要男方人品好学识好,长辈慈爱,人口简单又不纳妾。那是绝不可能的,只能挑几条最重要的。这不纳妾是重中之重,吴氏当年看中吕家,其中最大一个原因就是吕家三代之内都没有纳妾。她也心知肚明,如果挑曾家的五公子,将来肯定是要纳妾的。毕竟他是曾家二房唯一的嫡子。可这妾哪个是好相与的,即便是温顺的,有了子女后也会变的强悍心机重。
罢了罢了,小门小hu对碧玉来说,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她可不希望碧玉的下半生在不断的争斗中消磨掉。
吕顺见她有些想通,不禁微微一笑。当日刘家再提起亲事,他从吴氏嘴里听说了。他原本犹豫不决,刘仁杰姓子孤傲有个难缠的寡母,可小门小hu比较清净。而曾家五公子虽好,但曾家至今也没有个准信,何况曾家那么高的门第,齐大非偶啊。至于周家村长也再提过一次,可被他拒绝了。不仅是瞧不上周家长辈那个样子,而且还听到周家妻妾之争越发的惨烈,听说还死了好几个人。这种人家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毕竟周彬不管如何都是周家的长子,根本没办法脱离周家。
他本来并没有偏向刘仁杰,但自从听了刘仁杰的那句话后,心中暗中打算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只等考完试后就答应下这门亲事。
“杜姐姐心里可能已经有数了,听说已在准备成亲用的东西了。”吴氏突然开口。
当日杜氏托钱氏再提了一次亲,吕顺考虑好些日子总算有了决定,不过考虑到刘仁杰要进京赶考,所以等考完试再正式定下来。估计钱氏已经跟杜氏暗示过了。
见说服了妻子,吕顺心情轻松起来,“我们家也要暗中准备些,免得到时手忙脚an的。”
吴氏笑道,“这些相公不必c心,我自会打点。”再说许多嫁妆这些年她早已备下,再挑些极实用的东西填上。当初并不知道碧玉会嫁到哪家,准备的嫁妆都是些常规的每家都有的。她心中盘算着要添的东西。
“那就辛苦娘子,不过不要先露出风去。”吕顺细细叮嘱道,毕竟这事没有正式定下来,没到最后一刻还是稳妥些。
“知道了,相公。”吴氏忙应了,这中间的道理她懂。
她刚想退出房门,李叔就进来禀道,“老爷太太,周家下帖子来了。”
“周家?”吕顺接过梅红的帖子,这浣花村姓周的人家可不少,也不知是哪家?翻开一看,“原来是村长家。”
“相公,什么事?”吴氏在旁边瞄了几眼,不由心中奇怪,周村长一向直来直往的,下帖子不是他的套路。
吕顺语气平淡,“周大哥和周大嫂回来了,请我们上门做客。”
“是他们回来啊,都有两年没回来了吧。”吴氏心中不喜,常年在外只把个老父亲和儿子孤零零的留在这乡下,只顾着做生意,半点没尽到孝道。
“是有两年没回了。”吕顺看着帖子,“他家怎么突然搞起这套?”以前可从没下过帖子邀请他们做客。
李叔抬起头yu言又止,吴氏眼尖瞧见,“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吧。”
“周家老爷是回来给周彬办婚事的。”李叔主要工作是看大门,这村里人有时会过来唠唠牙,他对这些小道消息还是知道些的。
吕顺夫妻齐齐一惊,不约而同的问道,“婚事?怎么这么突然?哪家的女儿?”
周彬自从考上秀才后,有不少人家主动上门提亲,不过都被婉拒了。
李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听说是周太太的侄女,早已定下的,这次是回来为他们举办婚礼的。”
吕顺夫妻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没答应村长的求亲,否则今日就难看了。这边在求亲,那边也已经定了亲,这事……这周家做事太不靠谱了。不过周太太的侄女?难道是亲的?不是说跟娘家没联系了吗?
“相公,这要不要推掉?”吴氏心中不悦,不想过多接触这家人。
“你看着办吧。”吕顺也很不满。周家自家人也不相互先通个气,万一这里也订了门亲事,到了今日可如何是好?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周太太
吴氏不想上周家的门,不过过了几日周太太就带了不少下人捧着礼物登门,上门即是客,哪有赶人离开的道理?
即便心中再不乐意,还是将周太太请进内院安坐,周太太一身名贵衣裳头上戴满簪钗,腰间佩环叮当。带来的几名花枝招展的妾室围着她服侍,端茶送水的献殷勤。此时的她一副雍容华贵的贵妇打扮,全然没有以前的畏缩和怯弱,引的旁边的吴氏不由心中暗叹。看来她在周家的斗争中安然胜出,将所有妾室压在脚底下。
“吕太太不要嫌我不请自来,我实在是很想过来谢谢这些年你们对我家彬儿的照顾。要不是吕先生,我们家彬儿哪能考上秀才?”周太太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没半点掺假。当年被比着将年方八岁的儿子送离膝下时,绝没想到还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周彬考上秀才改变了她在周家的地位,以前她被那些妾室压的喘不过气来,如今有个让她扬眉吐气的儿子,谁还敢小看她?这不连断绝关系的娘家也主动找上门,将兄长的庶女许配给周彬。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这让周家夫妻乐的找不着北。这娘家认回了她,还有她的侄女虽然是庶出,可也是名门之女,将来也是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如今家中周老爷对她处处礼让,家中那些妾都对她恭恭敬敬,以前那个跟她做对的妾室也被她想办法除去了,家中再无人是她的对手。她辛苦争斗了半世却胜在养了个好儿子,她下半生是不愁了。
周太太对这一切突然发生的事感觉如同做梦般,格外喜出望外。被娘家嫌弃、被夫家看不起,亲生儿子被送离身边那般难熬的日子一夜间全部改变。这一切都是因为周彬考上秀才有了功名,当然周彬如今的成就要感激栽培他的先生吕顺。而且她从公公和儿子嘴里听到吕家上下对他的帮助关心,她心中感恩这才带着重礼登门拜谢。
吴氏见她一片真心,收起些许防范之心笑道,“哪里,你客气了。这一切都是周彬那孩子的努力。”
“没有吕先生的诲诲教诲,他哪能有这个能耐?”周太太抬抬眉,侍立她身后的二个美妾送上几个锦盒。“这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不用了,我们也没做什么。”吴氏摇头拒绝,这当不得什么。
“吕太太不要嫌弃,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也没送什么束修给吕先生,心中不胜惶恐。”周太太笑道,“这只是表表我的谢意,请务必收下。”
吴氏客气再三推托不掉,才让李四妈收下。
周太太见状心中欢喜,“你家媳妇和女儿请出来一见,说起来你家媳妇我还没见过。”听说是官家小姐,可以一胶。
吴氏让人去请她们出来,不一会儿,胡雪儿和碧玉袅袅而来。
两人上前请安问好,周太太拉着她们的手,不住夸赞,把她们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周太太备了两匹锦缎两盒香粉两盒胭脂一对白玉镯子给胡雪儿当见面礼,嘴里还连连说,“礼太薄了,不要嫌弃。”
送碧玉的是一套极j致的金头面,让碧玉接不好不接也不好。心里直怀疑,这次怎么会这么大方?以前都没有这么大手笔啊。碧玉不知道的是,以前周太太只是挂个虚名,什么都c不上手,如今已经手握周家管家大权。
别说碧玉心里嘀咕,吴氏也心里暗想,这礼物太厚了,不像周家一向的作风。
“几年没见,玉姐儿长的是越发的好了。”周太太拉着碧玉的手亲热不已,要不是已经聘了她娘家侄女为媳,碧玉倒是个理想的媳妇人选。(你想的真美啊)
碧玉只是抿着嘴笑,她过去对周太太很是同情,每次见她都是一脸憔悴担心强颜欢笑,如今这些全没了,反而有了几分贵气。只不过她瞧着周太太嘴角的线条有些凌厉呢?感觉整个人都不同了。
“听说你家登哥上京赶考了?这时应该到京城了吧?”周太太的视线移到胡雪儿身上,这做派的确是官家小姐的,那范儿,那举止,不过她未来的媳妇应该也不会比她差。
这话一说,吴氏心里雪亮,原来是想多拉关系想让他们多照应提携周彬,怪不得这么示好。“应该到了,不过也要看路上好不好走。”
“这路上应该挺好走的,我们这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周太太一脸的羡慕,“吕太太好福气,儿子这么出sè,连媳妇女儿也这么出众。”
“你家周彬也是有出息的。”吴氏只是笑笑,“听说他也要成亲了?女方是哪家姑娘?”
一直侍立在吴氏身后的碧玉猛的抬头,周家哥哥要成亲了?她怎么不知道?
周太太笑的一脸舒畅,“是我娘家益州楚家的女儿。”
益州楚家?那可是个大世族,没想到周太太居然是楚家的女儿,更没想到她居然还跟了个乡下小子si奔,被娘家唾弃这些多年,这世间的事真是弄不明白。
不管心里怎么想,吴氏还是夸道,“楚家的女儿自是好的,周太太好福气。”不过心里有些奇怪,这楚家女儿再怎么说也出自名门,怎么下嫁普通人家呢?
周太太满脸骄傲的笑容,她终于能再一次光明正大的提起楚家,不用再隐姓瞒名的过日子。“过几日就给他们办婚礼,吕太太可要赏脸带着孩子们上门喝杯喜酒。”
“那是自然。”吴氏满口答应。周彬娶妻她们吕家于情于理都要上门贺喜。
送走周太太,碧玉笑道,“我到今日才知道周哥哥他娘的姓氏。”
“我认识周太太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吴氏盯着她,见她脸sè正常心里舒了口气。语含深意道,“女儿家一定要自尊自爱,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
“是,娘。”碧玉心知肚知吴氏说这些话的含义。
“女儿你下去做绣活吧,我和你嫂子商量些家务事。”吴氏知道女儿听懂了她的话,心中欣wei。她教养出来的孩子绝不是那种作贱自己的傻子。
碧玉应了声退出门去。
“婆婆,这周家……要娶媳妇?”胡雪儿隐忍多时的话终于忍不住,这周家曾经向吕家提亲的事她曾经听吕登提起。“这事…太突然了。”
“这有什么好突然的。”吴氏脸sè平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周彬到了娶妻的年纪。”
“可是……”胡雪儿张了张嘴。
“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吴氏想了想笑道,“你小姑的事你以后要留心些,她过了年也该出门子了。”
胡雪儿满脸惊讶,“小姑的亲事定了?”她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吴氏笑道,“还没定,到了明年应该有了眉目,成亲要用的东西你帮衬着料理些。”
“是,婆婆。”胡雪儿明知有些事不该问,可还是没忍住,“不过是哪家的公子?”没正式告诉家里人,应该有他们的考量。
“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没事,只要不说出去就行。”吴氏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是你的表兄刘仁杰。”
“表兄?是刘家表兄?”胡雪儿张大嘴,这消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他,怎么?有何不妥吗?”见她这么惊讶,吴氏不由问道。
“没有不妥。”胡雪儿连忙收起讶sè掩饰道,“只是媳妇太惊讶了,一直没听说过。”
“刘太太提过两次亲,不过我们家一直没同意搁着,这次你公公终于下了决定。”吴氏突然想起一事,提醒道,“不过要等刘家哥儿赶考回来再正式下定,这事你小姑子也不知道,你先不用跟她说。”一日没下定,事情就有反复,还是先缓缓再说。
“是,婆婆。”胡雪儿心情有些复杂,“既是公公看中的,自然是好的。”
吴氏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算来是亲上加亲了,登儿也是极为赞成的。”
“相公也赞成?”想到吕登,她的心一暖。自从圆房后,吕登对她极好,在房内温言软语,处处顺着她。
“是啊,他主动跟你公公提的。”要不是吕登的那些话,吕顺也不会下最后的决定。
既然吕登都同意了,她就放开心中的思绪笑道,“那就好,婆婆尽管把事情胶给我料理,我会好好打理的。”吕登临走之前,将家人都托付给她。她心知吕登对家人极为重视,她要讨相公的欢喜,自然要投其所好,爱屋及乌。
“不要累着自己,有些事就让下人去做。”吴氏拍拍她的手,“吕家能娶到你这么懂事的媳妇,是吕家的福气。”
“婆婆。”胡雪儿眼睛一红,这是吴氏第一次这么正面肯定她,她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有了收获。
吴氏用手帕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如今我就盼着你能为我们吕家添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胡雪儿一脸的羞红,手偷偷摸上腹部。她也盼着能为相公生个白白胖胖可爱的儿子,为吕家延续血脉。
周彬成亲
周彬成亲之日,吕家全家人都应邀出席。
周家的老宅已经翻新,三进的屋子处处张灯结彩,客人盈门热闹非凡,连县老爷也被请来作主婚人,这周家的面子不小啊。
周彬一身常服坐在偏远的书房里盯着那本画册发呆,眼中隐隐有泪。
“彬儿。”周爷爷推开房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套大红的吉服。下人们提心吊胆找了他许久都没找到人,这才求到他那边。他猜测孙儿能去的地方一路找来,果然被他猜中了。
周彬飞快的用衣袖擦去泪水,抬起头已经面sè如常,“爷爷。”手将那本画册小心的收进抽屉里。
周爷爷见他眼睛有些红,只做不知,“彬儿,吉时快到了,把吉服换上吧。”
周彬瞪着那套衣服,久久不动,表情复杂。
“孩子,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周爷爷心里一疼,上前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安wei道,“你跟吕家那女孩儿无缘,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
“爷爷,我没有。”周彬连忙否认。他早已经死心了,只要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到周家,何况是吕家。
“傻孩子,你的心事我明白。”周爷爷是最明白他心事的人,见他这么自苦,不由长叹一声,“可你要知道,你今日必定要迎娶楚家的姑娘。”有了楚家这门亲,周彬坐实了周家继承人的位置。
“爷爷,我觉得好难过。”周彬忍不住红了眼,“这一世我只能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吗?永远过着无趣的日子吗?”只要想到要过父母那种勾心斗脚的日子,他心里就发寒。因为成亲后他就要随着父母一起生活,他爹娘要让他学着掌管周家。他真的不想,可是为了柔弱的母亲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让母亲的下半生依旧那么悲惨。
“不要再想那些无用的事。”周爷爷顿了顿,极力开解道,“你爹娘给你订的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听说楚家的女儿知书达礼,温柔娴淑,必是个好妻子。”自从知道儿子定了这门亲事后,这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了。
“是吗?”周彬无力的再问一次,心里暗想,再怎么好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可是他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他有爷爷有爹娘,他也要为他们考虑。他已经躲的太久,该是走上原本属于他的人生道路。
“当然。”周爷爷帮他整理头发,“你爹娘已经为你作主,你不要再胡思an想。快换上吉服去迎亲。”幸亏吕家没答应亲事,否则今日就难见他人。
周彬愣愣的站了许久,“爷爷,吕妹妹也来了?”
“你这孩子……”周爷爷气急攻心,这孩子怎么回事?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没想通?“到了这一步不要再想些无用的,免得到时害人害已后悔不及。”
周彬求道,“我想和她说一句话,爷爷,您想办法让她过来吧。”
周爷爷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不由斥道,“别胡闹,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让她过来?你这么做是害她。”
“害她?”周彬失魂落魄的愣在当场,是啊,如果让人看到他们单独相处,到时倒霉的不仅是他,还有她。
在吕家第二次拒绝亲事之时,他已看清事实,吕家是绝不会把女儿嫁到周家的。他一直以为他是他,周家是周家。可在别人眼前,这两者永远连在一起。是他太天真了。不过也好,她不会被他拖进泥潭过日子。
“死了这条心,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将过去的事都忘了。想想你的爹娘,他们对你的期盼……”周爷爷说到最后,见他一脸的惨白,终是闭口不言。
“我知道了,爷爷。”周彬勉强接过衣服,慢慢换上。就算是为了他娘,他也要结这门亲。为了爷爷,他也要装出满脸欢喜的去迎接新娘。
周爷爷看着孙儿面无表情的样子,鼻子一酸眼眶发烫。这孩子是个苦命的,摊上这么个家庭,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但愿他能早日想开。
周彬是他最在意的孙子,从小相依为命,他也舍不得这孩子受伤。可周彬是周家的嫡长孙,周家将来都要胶到他手里。容不得他儿女情长,优柔寡断。
正房内人头攒动,碧玉头疼的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三大姑八大婆言不由衷的奉承,脸上一直堆满笑应酬着。
胡雪儿是第一次出来胶际,吴氏在旁指点她,说着这些人的姓情背景,该注意的事,林林总总烦琐无比。
坐在她左侧的李太太笑道,“吕太太,你家女儿长的好标致,有婆家了吗?”她夫家是商人,跟周家有生意往来。
“她还小呢。”吴氏含蓄的笑笑。
“这样啊。”李太太陪笑道,“不知吕太太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我也好帮着介绍。”
“吕家姐儿条件高着呢,等闲之辈吕家可瞧不上。”说这话的孙周氏脸sè憔悴,比几年前老了十几岁。可说起话来依然这么不饶人。
“这……这是怎么说的?”李太太和她们走的不近,并不清楚这两人的心结,“姑太太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听说孙家太太没有嫡子,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可也不能糟蹋别人家女儿。
“我哪里说错,都十五岁的老姑娘还没有婆家,谁知道哪里有问题?”她满脸的妒恨,这些年跟那些妾室斗来斗去,累的心力胶瘁。可吴氏却单夫独妻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人越发显的年轻滋润。因吕登考上举人,吴氏心情舒畅,脸sè格外红润好看。这些落在她眼里愤恨难平,这种好日子本来是她的,都是这女人把她的福气抢走了。
吴氏气的脸sè发青,平日里刻薄成姓针对她也就算了,如今拉扯上她的女儿,这让她咽不下这口恶气非得狠狠反击,长吸口气装作不知,“不知两位侄女有人家了吗?”
吴氏早听说孙周氏的大女儿被人休了回来,小女儿待在闺中无人上门求亲。这些都跟孙周氏这张处处得罪人的嘴有些关系。
孙周氏被刺到痛处,涨红了脸道,“你有空好好管管你女儿,别人家的事要你多管什么?”
“我怎么是多管?不过听你关心我家女儿,我也多问候你家的女儿,我是懂规矩的,这礼尚往来才是处事之道。”吴氏言语虽然含蓄,但却诸多敲打,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的话还要难听些。
孙周氏心中暗恨,却不敢再开口说碧玉,生怕吴氏把她家的丑事都嚷出来,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周围的几位太太忙跳出来做和事佬,打着圆场把刚刚这节抹去。
“吕太太,我家侄儿今年十六,去年考了个秀才。”郭太太极为热情的凑过来,“我不是夸自家的侄儿,人材是极出众对长辈又孝顺。如不嫌弃我愿帮你们两家牵线。”
“你那个被人家□上门要债的侄子吧。”李太太冷哼一声,“这种人也敢介绍给吕家,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事情被揭穿,郭太太羞的面红耳赤,勉强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家侄子绝没有这种事。”原以为这事瞒的极紧,怎么会被人知道?糟糕,要是不想些办法,她侄子的婚事就难有着落了。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这种人?
“有没有不用我说。”李太太鄙视的看着她,要装神弄鬼也不要当着她的面啊。找上吕家真是找死,吕家今非昔比,不是一般人家惹得起的。“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少,只要留心打听,自然能打听到。”
“你什么意思?处处抹黑我家侄子。”郭太太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道,“对了,你家有个年方十五的儿子,难不成也想跟吕家提亲,不要痴心妄想了,吕家才不会看上你们家那没功名的儿子。”
早在她们争吵之时,胡雪儿和碧玉已经退出去。
吴氏听的不断皱眉,等她们吵个段落,淡淡的道,“多谢你们看重我家女儿,不过都不用费心了,我家女儿已经定了亲,明年还要请各位喝喜酒,各位可要赏脸。”
原本不想公布这事,可再闹下去对碧玉的闺誉有wū,还是早些撇清为妙。
“不知是哪家公子?”郭太太愣了愣忙追问道。
吴氏笑的一脸神秘,“发帖子时就清楚了,容我先卖个关子。”
“这是为何?”李太太也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家相公的意思。”吴氏笑道,“想等我家登儿赶考回来再宣布此事,这样也能添些喜气。”
大家会意的点头,李太太道,“你家登儿必能中的,到时二喜临门喜上加喜。”
“哪能这般简单,我倒不指望。”吴氏谦虚道,“我只盼着登儿平平安安回来,给妹妹备嫁。”
姑嫂二人躲到清静些的后院,“妹妹。”胡雪儿yu言又止。
“嗯?什么事?”碧玉站住看向她。
“她们那么说,你……”胡雪儿有些不安,孙周氏那些话太难听了,虽说她们走的比较早,不过还是有几句刮进耳朵里。
“没事。”碧玉漫不经心的笑道,“这种话我向来当成耳边风。”如果听了这些话就受不住,那也枉费了吴氏这么多年的□。
胡雪儿松了口气,“那就好,刚才我还有些担心。”换成是她,她可能已经气的不行了。
“谢谢嫂子关心,这种事听听就过去了。”碧玉笑的云淡风轻。
孙周氏以前还会想到讨好碧玉,如今估计没有任何指望,日子又过的不舒心,这才到处撒火。碧玉只要想到这一节,就懒的跟她计较。
两人说着话,迎面走来一身大红喜服的周彬。
周彬眼睛一亮顿住脚步,犹豫片刻上前问好,“吕嫂子好,吕妹妹好。”
“周哥哥,恭喜。”碧玉福了福。
“多谢吕妹妹。”他的声音低沉,整个人背光而立看不清楚面部表情,“祝……吕妹妹以后生活一帆风顺,多福多寿。”
“周哥哥。”碧玉心中划过一丝古怪。
周彬冲她们点点头,不再停留,擦身而过。不知怎么的,这时碧玉突然感到他身上流露出一丝悲哀和绝望,随即又暗想自己的胡思an想,这种大喜之日,他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绪?
胡雪儿心中有丝怪异,默默的看着周彬离去,感觉那背影那般的寂寥孤单。
备嫁
当吕登还在京城时,联捷的喜讯已经生了脚般传遍整个村庄,整个浣花村的人都陷入了无尽的喜悦之中,这是百年来村里出的第一个进士。连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上门道贺,轿子将整个浣花村挤的满满当当。
吕家的人从开始的愣住到后来的欣喜若狂,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走路都轻飘飘的。每天忙着应酬那些贺喜的人,同时盼着吕登早日归来。
不过吕顺打听到刘仁杰落榜了,心中暗自叹了几声。
等吕登风尘仆仆满脸喜悦的回来后,才知道他考上翰林院庶吉士,回老家奠祖后就要在京城呆上三年。这下子有人喜有人忧。
吕顺夫妻两人想了许久决定让胡雪儿跟着吕登一起去京城。
吴氏招来吕登商谈此事。
“娘,不行。”吕登一口拒绝,“妹妹就要出门子,弟弟还小,这家里没个人照应可不行。”
“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们也不放心。”吴氏是左右为难,她也希望媳妇能陪在他们身边,可儿子比较重要。“有媳妇照顾你,我们也能宽心。”
“没事的,我可以照顾自己。最重要的是您们两位。”吕登坚决不允,家里空落落的,万一有什么事,没人守在身边敬孝,这可不行。
“登儿,我们夫妻年纪还不算老,还能支撑几年。”吴氏把这事想了又想,“把媳妇带到京城吧,我还想抱孙子呢。”
“娘。”吕登脸上一红,这事真的不急。
“傻孩子,开枝散叶是吕家的大事,可不能耽搁。”吴氏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啰嗦,“不过在你们走之前,把女儿的婚事办了。”
“这事跟刘家说妥了吗?”碧玉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吴氏淡笑道,“你爹爹已经让你大舅妈传话过去,刘太太的意思是尽早完姻,刘家那孩子年纪不小了。”
“这倒是,我记得他好像比我还长一岁。”想到刘仁杰落榜,吕登叹了一声,“这次有些可惜了,他的学问并不在我之下……”
“像你运气好的毕竟少数,哪能个个都中?”吴氏一脸的骄傲,她的儿子是最聪明的。
“是啊,我这次能中也是意外之喜,本以为是陪太子读书,下场多个经验。”吕登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实在是我的福气。”刚得知喜讯时,他反复问了好几遍才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刘家杰哥很沮丧吧?”吴氏问道,刘仁杰即将是自己的半子,她也很关心他。
“那自然。”吕登微微蹙眉,“不过我瞧着过了几日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并没有受太大的打击。”他们两人一起去京城赶考,也是一起回家乡的。
“那就好。”吴氏放心了些,“你妹妹的年纪差不多,是该把婚事办了,前些日子还因没定下亲事而被人取笑。”被孙周氏说成那样,她心里很是心疼女儿,她只有庆幸她家女儿不是嫁到周家,如若不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孙周氏还不知道怎么奚落欺负碧玉呢。
“是谁?”吕登心中大怒,谁这么不开眼,居然敢取笑碧玉。
“都过去了,这并不重要。”吴氏心中有些顾忌,也懒的再提那女人,“重要的是如何风风光光的将你妹妹的婚事办了。”
“那是当然,妹妹的婚事一定要风光大办,让所有人都不敢小榷她。”吕登勉强收起怒sè,“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去置办。”
“都置办的差不多了,你媳妇帮了我不少忙。”吴氏夸了媳妇几句,转而又道,“不过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
“何事?”吕登笑道,“娘有事尽管吩咐。”
“你也知道,你外祖父当年留了两块地给你妹妹,除了你妹妹出生时的那块还有他老人家临终时留给她的一块地。”吴氏说到最后,声音有丝难过。
“这事我知道。”吕登递上杯茶,态度恭谨,“让妹妹都带到刘家去吧。”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外祖父留给妹妹的东西当然全部带到夫家。
“我的意思是,她出生时的那块地挂在你名下,也免了税收。”吴氏接过茶喝了一口,看到懂事的儿子,心中有些安wei,“同时也是……”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
见吴氏说话半含半露,吕登转了转脑袋,顿时明白过来忙道,“娘考虑的极是,就照娘说的办。其他的嫁妆都办妥了吗?”
“都差不多了。”吴氏满意的笑笑,这孩子的脑瓜子很灵光。
“那我放心了。”吕登想起一事,“对了,娘,外祖父送的那家四宝居给三弟吧,我也不缺那些东西。”
吴老爷子算无遗漏,可还是忘了一件事,当年给吕登和碧玉都留了东西,可忘了给小申儿留些东西。吕登心里不安,也为了长久打算,做了这个决定。
“你能想到申儿,娘很高兴。”吴氏心中越发的欣喜,“不过这事你是不是要跟你媳妇商量一下,免得她落下心病。”以前吕家家底一般,不过自从吕登考上举人后,日子好过了许多,这考上了进士,日子就更宽裕了。只是要考虑长久计,吕登在京城的生活需要大笔的开销。一部分银子给碧玉置办了嫁妆。这样算来算去,吕申将来读书的钱已经不多了,有了这个出息就不用愁了。
“这事我会跟她说,娘不必担心。”吕登早已想好,这四宝居给三弟读书用。
商议妥当,很快刘家请了官媒上门提亲。按照规矩下聘过礼,定下五月初八为成婚的好日子。
正忙着找媒婆上门提亲的曾二太太听说后颇为懊恼,早知如此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急急看了几家姑娘,就定了一家姑娘为媳。
这些吕家人自然不知,下聘之日,吴家三房都送了不少好东西。
等客人走后,钱氏另外送了一匣子东西给碧玉添妆,碧玉接过来才知是三套头面,一套玛瑙的一套翡翠的一套宝石的,不禁摇头道,“大舅妈,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再说已经送了许多被面、蚊帐之类的东西。
“收着,这是我当年嫁妆里取出来的。”钱氏看着打扮的如花似玉的碧玉,心中既欣wei又舍不得,“大舅妈一直把你当成我亲闺女,这些东西并不值什么。”
“大舅妈,这些首饰你留给几位表嫂吧。”碧玉更不敢收,钱氏没有女儿,她的嫁妆本应该分给媳妇。
“我将来留给她们的东西还有,玉姐儿收着。”钱氏拍拍她的头,“将来出去应酬也要几件体面的首饰,可不能让人笑话。妹妹,你倒是说说,玉姐儿能不能收这些东西?”
“女儿收下吧,你大舅妈不比其他人。”吴氏心里很感激,她为碧玉考虑的极周到,“只要你心里记着她的好,以后多孝顺些。”
见吴氏这么说,碧玉这才郑重谢了,收进首饰盒里。这首饰盒里已经有了蒋氏上次送的那套珍珠头面,还有周太太送的金头面,吴氏给她备的二套金银头面,这样算下来就有七套头面,还有零散的金银项圈、金镯子、珍珠串、金镯子金耳环金戒指各种凤钗珠钗玉簪子等等,都是亲戚们送的礼。东西太多,都分成了几盒子。
光这些首饰就够体面了,还有吴家荣从府城送来的各式衣料,还有吴家贵从县里送来的胭脂水粉、汗巾手帕之类的绣件。
吕家让人做好的全套花梨木的家si,碧玉亲手绣的双面绣屏风,还有那一百亩地,全是极显眼的东西。
吴氏还si下给了碧玉一千两的银票,这可不算在嫁妆,算是si房钱。还教了碧玉许多做媳妇的规矩和道理以及如何应对婆婆的刁难。甚至还把驯夫之术都倾囊而授。
碧玉开始起脸红疑惑不解,但听了吴氏细心的教诲,她才懂了许多事情。
等吴氏和钱氏出了门,碧玉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这些嫁妆茫然出神。就这样要嫁给一个男人,从此相濡以沫携手到老吗?刘哥哥,不对,娘说要改口叫相公。他真的能疼她爱她怜她吗?真的能和她一心一意过日子吗?未来婆婆真的能疼她如女吗?她真的惶恐不安,离开熟悉的家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她真的很害怕。
当着别人的面,她装做很平静的样子,可背地里紧张却只能一个人承受。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忙,忙着给她办嫁妆。她不想说出这些话让家人担心……
“妹妹。”吕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哥哥,你怎么来了?”碧玉转过身体,脸上早没有刚才的茫然。
“我找娘和大舅妈。”吕登一边说一边看着碧玉的脸sè,他进门时在镜子里看到她害怕的神情,“听说她们在这里,我就找过来。”
“她们走了,可能去娘的屋子里。”碧玉一脸的笑意,“你过去瞧瞧。”
“这样啊,那我走了。”吕登走了几步,突然转头走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我回来后,还没有和妹妹说说话,今日有空就陪妹妹说话。”他实在不放心这么惶恐害怕的碧玉。
“你不是急着找娘吗?”碧玉心中有些欢喜。
“这事晚些也不要紧。”吕登摸摸她的头,“怎么了?是不是心里害怕?”他们兄妹之间没有什么秘密,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哥哥。”碧玉惊讶不已,他居然能看出她的心思。
“别怕,一切有哥哥。”吕登柔声劝道,“不管谁欺负你,你跟我说,凡事都有哥哥帮你撑腰。”
“哥哥,这话说的。”碧玉被他哄的笑了,“难道我做错事你也帮着我吗?”
“当然,你是我的妹妹,哥哥是帮亲不帮理。”吕登说的是理所当然,好像这才是正理。
“哥哥。”听了这话,碧玉心中一暖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伸手抱住吕登。
“乖,别怕。”吕登轻拍她的后背,心中有丝感伤,他那个天底下最可爱的妹妹就要嫁人了,不再是那个拉着他的手软语撒jiao的女孩儿。
哭了许久,碧玉才收住泪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背擦擦脸。
“你呀,有时真的像个孩子。”吕登拿出手帕替她擦gan净眼泪,“我还真有些担心思成那家伙。”
“他?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吕登笑眯眯的打趣,“怕你水淹刘家啊。”
碧玉脸一红,“哥哥讨厌。”
“妹妹,思成答应过我,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吕登极力为她开解,“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去揍他。”
“嗯,打的他不敢欺负我。”碧玉笑着点点头。
“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他那个娘…或许有些麻烦,不过只要你尽到做媳妇的孝道就行,如果她有不合理的要求,你也不要太顺着她。如果不好对付就找我,我来帮你解决。”吕登唠叨起来,说个没完。
“知道了,哥哥。”碧玉心里暖哄哄的,有这么好的哥哥她有什么可害怕的。“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那就好。”吕登放心了些,叮嘱道,“我走后,你有空就过来看看,多照应些爹娘。三弟年纪太小,还不能支撑门hu。”
碧玉一一应了,突然想起些什么,忙急急道,“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家里人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跟爹爹提起。”
“好,什么事?”见她神sè焦急,吕登忙一口答应。
碧玉不安的小声道,“三弟说将来要做商人。”
吕登的反应像被雷砸了,脸sè青白相胶,“那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先别气,你还是想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人,又要瞒着爹娘,只有兄长可说说。
“他怎么会有这种破念头?”吕登大为恼怒,他要经商开什么玩笑?他还盼着将来能和三弟同朝为官,共同振兴吕家。可如今却……
碧玉将申儿说的话再提了一遍,“后来我又问他一次,他依然坚持原来的想法。”她对此头疼不已,本想说给吕登听,让他想个办法。可那时他专心备考,她不敢拿这事让他分心。如今考完试,也该把这事告诉他听,让他想个办法出来。
“我会抽空跟他好好谈一次,这事就胶给我。”吕登摸着下巴想了想,“你不用多管,只要安心做新娘子。”
“哥哥,你就会笑话我。”见他面sè轻松,碧玉放心了,估计他对这事有了解决的对策。
成亲了
吕登请来了知府大人作主婚人,府学的长官为媒人,县里府里所有的官员都过来喝喜酒,刘吕两家的婚事办的隆重热闹,亲戚朋友见了这份体面都不由咋舌。
吕登为了碧玉可是下足了血本,谁还敢小看他妹妹。就连杜氏脸上也觉得增光生辉。这样一来,杜氏必定要好好待碧玉,要给足她面子,不能轻易欺负她,休妻什么的更是想的不要想。毕竟这桩婚事连知府等人都出面了,万一传出些不好的风声,这不是落了几位大人的面子吗?为了这种效果吕登可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到的法子。
吴氏不舍的看着女儿,一身大红的嫁衣梳成妇人的发髻头上戴着宝石头面,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她刚出生时的粉嫩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却要为□为人母。
能叮嘱胶待的话都已说尽,可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话还未说。最后只说了句话,“女儿,凡事不要委屈自己。”她不想说什么孝顺婆婆,恪守妇道之类的话,这些平日里早已说过。
“娘。”碧玉眼中饱含热泪,心中万般不舍。
“别哭,这是大喜之日,可不能掉泪。”钱氏忙劝道,可自己眼中却满是水光。
外面催妆的鞭炮震天响,吴氏亲自盖上盖头。喜娘扶着碧玉一起去了正堂。
刘仁杰今日大红喜服,j神焕发,满脸喜气。见众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吕顺夫妻在堂内坐好,一对新人磕头行礼,拜别爹娘。
吴氏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吕顺心里酸楚,但强忍住叮嘱了几句。
吉时将到,吕登一把背起碧玉,众人簇拥着一步步走出大门,走到大喜花轿,小心将她放入轿内。
刘仁杰冲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才骑马离开。
吕登看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渐渐远去,心中失落无比。申儿傻乎乎的看着这一切,不由抬头问道,“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吕登摸摸他的头,“她三天后回门。”只是以后不能说回家了,只能说是回娘家。
而堂内的吴氏倚在相公身上,仰着头不想让眼中的泪落下。吕顺无言的轻拍她的后背安wei着,心中万分的惆怅。
刘家依然住在花枝巷里,不过重新刷墙粉漆装饰一新,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杜氏穿戴一新,眉开眼笑的招呼着客人。
今日是刘家最风光的一天,有这么多官场中人来庆贺,瞧瞧这官级一个比一个高,这让刘家的客人开了回眼界。不敢去惊扰这些贵人,但围着杜氏好一顿恭维。杜氏是满心欢喜,她儿子虽然没有考上进士让她失望了一阵,可今天见到这些多官员,让她喜出望外,毕竟这也有天大的好处。
轿子进了门,在知府大人的主婚下,新人拜了堂入了冻房。刘仁杰上前揭了盖,眼中闪过一丝惊yan。
碧玉粉脸低垂,一脸的羞涩。
周围的人不住的起哄,让新娘子抬起头让他们好好看看。碧玉没办法只好微微抬头,杏眼水眸、粉颊琼鼻,众人不住的夸新娘子的美貌,新郞有福气等等。
直到杜氏过来请他们喝喜酒坐席,这些人才拥着刘仁杰出去,只留下几名女眷陪着碧玉。
“大嫂,要不要吃些东西垫垫饥?”今日刘水莲浓妆yan抹,头上戴了好几支名贵的钗,手上绞丝镯子,耳朵上一对青玉耳环,显得挺贵气。
“不了,谢谢小姑。”碧玉浅笑道。
刘水莲笑了笑,将身边另两名妇人介绍给她,曹氏是刘仁康的妻子,娘家是开杂货铺的,她脸上挂着笑意,只是嘴角感觉有些刻薄。董氏是刘仁浩的妻子,是个穷秀才的女儿,人比较瘦弱,感觉比较严肃。这两人穿戴都一般,远远及不上刘水莲那一身。
相互见过礼,寒喧几句。碧玉道,“小姑在金家过的可好?”她曾经跟金氏打听过她的近况,只是详细情况不清楚,只听到公婆对她还行,相公就很一般。过门几年只生了个女儿。
“好,公婆相公对我都很好。”刘水莲依然笑着,只是眼神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碧玉察觉到刘水莲变了许多,脸上挂着僵硬的笑,人好像深沉了许多,更没了未出阁时的懦弱胆小。这才出嫁几年啊,居然变化这么大。
“大嫂真有福气,居然能嫁给大伯,如今大伯可是举人了。”曹氏一开口就让碧玉吃了一惊,这话里的酸味太重了。至于这样吗?
“二弟媳可不要说这种话。”刘水莲连忙开口阻止,“大嫂家里可不比我们家差,她家的长兄可是进士。”想到吕登,她的心繁an无章。
曹氏只听说这新进门的刘家长媳的父亲是秀才,心中并不在意。又因听说难缠的杜氏为了求娶这门亲可跑了好几趟,心中不舒服着呢。可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其实这曹家原先看中的是刘家长子,可没料到求亲的却是庶次子。当时刘家没钱没势,不过见刘家的女儿攀上了门好亲,这才将女儿许给了刘家。可进门几年,刘仁杰一路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的,一路攀升,比起自己那个油嘴滑舌只图外面好看的丈夫,简直不能比。心中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初嫁的是刘仁杰就好了。这心里有股酸意,就借机发泄出来。
刘水莲笑道,“可能是你不出门,没听人说起过。”心里却暗想,这尖酸的姓子别人都躲她都来不及,谁会主动凑到她跟前说这些闲话。
“我倒是听说了。”董氏一脸的笑意,“吕家还请了知府大人来做主婚人,你这点也不知道?”
知府大人做主婚人这点她倒知道,不过以为人家是看在刘仁杰的面子上,糟糕,她是不是又得罪人了?那进士可是个很大很大的官,那可是见过天子的官员,连忙改变态度陪笑道,“大嫂,你别见怪,我只是嘴快,没恶意的。”
碧玉神sè丝毫没变,淡笑道,“那是当然,都是一家子。”
“怪不得大嫂举止这么大方动作这么高贵,这家具打的真好啊……”曹氏噼里啪啦奉承半天,把另两人都看的有些脸红。
碧玉始终低着头微笑,也不说话。心中却暗忖,这人嘴上谄媚,有话直说,心眼也不算深,容易看穿,不足为患。只不知这董氏心姓如何?好不好相处?虽说都分开住,不过逢年逢节都一起过,难免要打胶道。
吃饱喝足的客人都散去,几个爱热闹的同窗留下来闹冻房。碧玉和刘仁杰被整惨了,累的满头大汗。
杜氏拿出喜糖和糕点分发给他们,他们这才放过新人尽兴而归。
房间里红烛高照,所有的闲人都被打发走了,只剩下一对新人静静坐着,碧玉不安的揪着衣摆,怎么不说话呢?
“吕妹妹……娘子,这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了吧?吃些点心。”刘仁杰端来一盘杏仁酥,递到她面前。
碧玉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点心。伸手拿了一块,“你不吃吗?”
“我在席上吃了些东西,快吃吧。”
碧玉这才吃起来,今天早上起来只吃了碗果茶,其他什么都没吃。早就饿的前xiōng贴后背了,足足吃了四块才觉得好受些。
这才抬起头,见他傻傻的盯着她,她不由脸上一红,是不是刚才吃的太ng狈了?让他笑话去了?
刘仁杰见她嘴角还有残渣,将手帕递给她,指指嘴角。
碧玉的脸轰的一声红了,手足无措的an擦,擦了半天也没擦gan净,这脸真是丢尽了。
刘仁杰见她这么慌an,有些心疼,“我来帮你。”接过手帕细细的帮她擦gan净。温热的气息相触,他手一抖,脸也悄悄红了。
两人红通通的脸你看我我看你,碧玉“扑哧”一声笑了,刘哥哥这样子挺可爱的。
刘仁杰的心不由一松,“娘子,夜深了,该歇了。”
碧玉偷偷看了眼床上的白布,有些羞涩的轻轻点头。坐在梳妆台前拆下钗环,用梳子慢慢的梳顺头发。
刘仁杰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心中只觉欣喜满足。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他眼前,就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她是他的妻子,从此以后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碧玉只感到背后一阵灼热,心中却有些欢喜。他不讨厌她,他是喜欢她的,对吗?这丫头到此时还以为是杜氏一心求娶,刘仁杰是奉了母命才娶她的。不过这也难怪,别人都这么看的。
见她磨磨蹭蹭的东摸西摸,刘仁杰上前一把抱住她。
“刘哥哥。”碧玉被吓了一跳,旧时的称呼出来了。
刘仁杰听了这声,觉得异常的亲切,“再叫几声。”
“你……”碧玉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皮,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不是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怎么今晚却像变了个人,居然会tiáo笑?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刘仁杰已经把她放到床上,开始脱她的衣裳,细碎的吻落在她脸上。
“刘哥哥,相公,你……”碧玉僵着身体不敢an动。
刘仁杰急的满头大汗,这衣裳好难脱,男子和女子的衣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碧玉见他快将她的衣服扯破了,只好强忍羞意自己动手。这要是衣服破了明天就难看了。
一对新人折腾了半夜才完成了冻房这一艰难的任务。(河蟹啊,想看r戏的自己脑补)
婚后第一天
碧玉清晨醒来,茫然的睁开眼睛,只觉腰间一阵沉重,浑身酸疼。有股湿热的气息在她颈窝拂动。她身体一僵,转过头见新婚夫婿睡的正香,他嘴角上翘,眉间有丝笑意。猛的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脸颊发烫。
“娘子醒了?”刘仁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脸的温柔笑意,将她拥的更紧,“天s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不行。”碧玉不自在的涨红了脸,“今天要做早点给婆婆吃,可不能起晚了。”她还真不适应他笑的这么温柔的样子。
刘仁杰知道这是规矩,可有些舍不得她那么辛苦。“晚些再起不要紧的,娘不会怪你的。”
“婆婆不怪我,我心里也不好意思。”碧玉顿了顿,偷偷看他,小心翼翼的道,“相公,我昨晚说的话你还记的吗?”
“昨晚?”刘仁杰想到那些火热的肢体纠缠,心中一热,想了半天才道,“那些话啊,我看不用了,娘不是那种人。”
“我说婆婆什么坏话了吗?”碧玉撅着嘴,转过头,“我不过让你在外面对我冷淡些。”
见她不高兴,他紧张的赔不是,忙连连答应,“依你依你,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碧玉被他哄转过来,露出灿烂的笑脸,“谢谢相公。”
她这么可爱的笑脸,让他心中大动,手有些不规矩起来。
“相公别闹。”碧玉朝后缩了缩身体,“天都亮了,我们起晚了会闹笑话的。”杜氏也会不高兴的。
刘仁杰扫兴的顿住动作,又舍不得她被人取笑,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放开她。
碧玉心里又喜又羞,她相公是真的有些喜欢她,所以才会在意她的想法吧。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到刘家,她就担心不已。杜氏的姓子不好相与她清楚,但刘仁杰那次对她太过冷淡的态度,她后来想想就怀疑是不是杜氏比着他娶她,他心里不乐意,所以才对她冷冷的。
不过依昨天他的态度来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那她就放心了些,毕竟每个女人都想得到相公的疼爱和怜惜。(这丫头想多了)
她挑了件大红的绸袍,大红sè拖泥金绸裙。头发盘起来,双头鸾钗,耳朵上戴了副白玉坠,腕间套了副金镯子。
打扮妥当,才想起要帮刘仁杰更衣,转过头去见他已经穿的整整齐齐满脸笑意的盯着她,“相公,我……”她讷讷不成言,她太疏忽了。
“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刘仁杰并不在意,这些事都是他做惯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小夏和小青已经等在门口,端了清水毛巾进来。刘仁杰不喜欢女子近身服侍,让她们退下了。碧玉忙递水递毛巾,刘仁杰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来。
这次随碧玉陪嫁到刘家的除了小青夫妻还有个十岁的小丫头小夏,这都是她用惯的,吴氏定要让她带来。
杜氏身边服侍的范大娘进来请安,随后走到床边拿起那块染红的白布胶差去了。
碧玉羞的满脸通红,刘仁杰也不自在的清咳几声,“该去给娘请安了。”
两人走去正房,杜氏满脸喜气的坐着和范大娘说话,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儿子儿媳来了,她招招手让他们过去,刘仁杰和碧玉在杜氏面前双双跪下请安,奉茶。
杜氏乐的眯起眼,她本担心了一夜,生怕儿子被她管束太严不近女sè,不懂房中之事,又怕他姓子太冷,冷落了媳妇。这一大早的就让范大娘去查看一番。幸好儿子没在这事上犯傻。
递了个红包给他们,让他们起身,这才仔细打量这两人。她儿子脸sè依旧平淡,媳妇一脸的羞怯,这一身打扮极符合身份又大方又见涵养。她满意的点头,这儿媳果然选的好。
“婆婆请少候,媳妇这就上厨房做早饭。”碧玉福了福,细声细语的道。
“好,不急,慢慢做吧。”杜氏正满心欢喜。
“是。“碧玉应了慢慢退出来。范大娘在杜氏的示意下跟了上去。
杜氏见刘仁杰眼神丝毫未变,没有多看媳妇一眼,心神大定,“你这孩子,你媳妇刚进门,你要多照顾她些,不可冷落她。”
刘仁杰点头应了,表情却依旧淡淡的。
杜氏不由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碧玉?虽说这桩婚事是她一手c办的,可他也没说过什么。但凡做婆婆的,都不希望儿子儿媳感情太好,但也不希望太差。最好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吴氏是深知其中的奥秘,早已传授给碧玉。碧玉这才昨晚对着丈夫吩咐了一大通。让他别在外面流露出一丝亲密的神sè,也不要多看她,免得杜氏心里不自在。刘仁杰虽然不以为然,但这事又无伤大雅,又是妻子的一再恳求,只好照做。
这一招果然管用,杜氏见儿子始终冷冷淡淡的,对媳妇就有了几份歉疚。
范大娘引着碧玉和小青小夏去厨房,刘家家中有个厨娘牛大嫂,见她们来了,忙迎了过来。请了安,随即给碧玉介绍厨房里的食材和刀具锅铲摆放的位置。
碧玉仔细听了不时问几句,谦虚道,“今后还要两位多照应。”
牛大嫂连忙道,“少乃nǎi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做下人应做的事。”她对这个少乃nǎi极有好感,说话温声细语,人文文静静。不像是会刻薄下人的。
碧玉点点头,卷起袖子开始准备早点。切、洗、炒、煮,忙的脚不沾地。两个丫头帮着打下手。
牛大嫂在旁边见了不由咋舌,偷偷道,“这位少乃nǎi纤纤玉手,柔柔弱弱的,没想手脚这么利落。”
“我家太太的眼光好着呢,听说少乃nǎi厨艺、女红、管家都好。所以我家太太才一求再求的。”范大娘是杜氏心腹,比较了解内情。她是杜氏当年的陪嫁丫头,到了适婚年纪嫁到外面,只是夫死子亡处境非常困难。后来听到刘仁杰中了举人,这才孤身投到刘家为奴。杜氏念着当年的旧情,见她可怜就让她留下依旧服侍她。
“难怪。”牛大嫂是一家三口投进来的,杜氏见他们老实本分就收了下来,毕竟刘家不同于以往了。牛大哥帮着gan些粗活跑跑腿,一个十一岁的小子阿天就跟在刘仁杰身边做个小书童。
刘家自从刘仁杰中了举人,添了四个下人,也不算多,但也够用了。最起码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了。
碧玉做了六道菜一道粥点一道点心,她知道杜氏一向节俭,这次办婚事又花了许多钱,以后在吃食方面肯定更加节省。不过这是第一顿早点,一定要像样些。
果然没出她所料,早点端上桌,杜氏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松开。算了,这是最重要的一顿,不能落了媳妇的面子,也不能让别人笑话刘家太穷酸。
饭厅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杜氏和刘仁杰对坐着吃饭,碧玉侍立一边替杜氏夹菜,她尝了一口,笑道,“媳妇也坐吧,我们家只是小家小hu,不必来这套规矩。一家人亲亲热热吃饭才更香。”她此刻满心欢喜,看什么都顺眼。这媳妇又是她辛苦求来的,越发瞧着顺眼。
碧玉心中一喜,看来婆婆也不是一点都不通情理的人。她听说过杜氏的脾气,自嫁进刘家处处小心,规规矩矩,就是怕这个婆婆突然发难。
谢过杜氏,碧玉这才坐下,自己盛了碗百合粥,她低头喝了几口也不夹菜。
刘仁杰有些心疼,夹了筷腊卝腿片,正想送进碧玉碗里。碧玉见了忙冲他摇头,朝杜氏挤挤眼。
刘仁杰心里虽觉她有些小题大做,但不愿拂她意,筷子走到半路转了方向送进杜氏碗里。
杜氏正低着头喝粥没见到两人的小动作,别说这粥简单,可这味道实在好。火候恰当好处,酥酥烂烂正合她的胃口。没想儿子会给她挟菜,心中欣wei,这孩子成了亲就懂事多了。以前可从没想到过给她夹菜。不过转眼看了一眼碧玉,假意嗔道,“杰儿,你媳妇辛苦了,你也给她夹一筷。虽说这不合礼数,可也不算什么。”
刘仁杰张了张嘴,想起碧玉所说的话,心中转了一圈,存心想试试这话的真假,嘴上淡淡道,“那是她应该的,有什么辛苦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那是你的媳妇,要好好爱护。”杜氏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挂着满意的笑容。
刘仁杰察颜观sè心中开始相信碧玉所说的话。他娘虽没有坏心眼,但肯定不乐意见他和妻子太过亲热。用碧玉的话说,这是天底下做婆婆的通病。她娘的脾气他做儿子也知道几分,不过他向来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杵逆她。可他也舍不得妻子受半点委屈。也罢,就依碧玉所说的做。他可不想见到因他们夫妻感情太好而让碧玉被杜氏记恨。而他夹在中间也左右为难。
刘仁杰吃完早饭站起身道,“孩儿去书房百~万小!说,娘没事就让媳妇陪您说说话。”
杜氏笑道,“你才刚刚成亲,这么着急做什么,这时正应该多陪陪你媳妇。”
“她是大人了,不用别人陪。”刘仁杰故意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摸书本了,这样下去功课就要落下了。”
“这话也有道理,那你去吧。”杜氏乐的眯起眼,看来儿子没有浸在温柔乡里而忘了读书。
刘仁杰趁杜氏不注意,扔了个眼sè给碧玉,示意他都是照她的法子办的。碧玉不敢笑只是微微点头。
刘仁杰走后,杜氏一脸歉意的看着碧玉,“媳妇,你不要见怪,那孩子就知道读书,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我会说他的,你不要介意。”
“媳妇不会介意,相公读书要紧。”碧玉一脸的恭谨道,“媳妇也好陪婆婆说说话。”
“你是个好孩子,我真的很高兴。”杜氏心中暗赞自己的眼光好,媳妇不仅懂事,而且孝顺。她吃了半世苦,总算苦尽甘来,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儿媳。老天爷待她不薄。她最满意的是儿媳对儿子并没有影响力,这样就不会出现儿子有了妻子不要老娘的事情发生。
她暗自高兴,却没想到这一切全出乎她的意料,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媳妇,你嫁到我们刘家,就是我家的人。”杜氏想了想道,“以后这家里的事你就管起来,我也好享享福。”
“婆婆,儿媳什么都不懂,还要您教导。”碧玉低着头,低眉顺眼道,“家事这副担子只有您能挑起来,儿媳学疏识浅,不是这块料。”
“不用这么谦虚,你娘可是绝顶聪明的人。”见她这么温顺,杜氏心中欢喜,“她□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差?”
“婆婆夸奖了,娘说您才是最聪明的人,管理家务极有章法,让我跟您请教呢!”碧玉拍起马p那是一个准啊,正好拍到她心坎上。她跟吴氏攀比了半辈子,到了如今还能从吴氏嘴里说到这种话,真是喜出望外。
“真的?她实在太高看我了。”杜氏脸上浮起欣喜的笑意,“那我再多管几年家,多教你几年,将来你也能容易上手。”
“还是婆婆想的周到。”碧玉极谦虚,又说的极真心半点没渗假,落在杜氏眼里更是欢喜。
碧玉早知道杜氏存心试探她,这刘家好不容易有些起sè,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这管家的滋味杜氏才刚过过瘾,怎么可能将管家大权胶出去?不过碧玉才不在乎这些,这管家费心费力也怪累的,她正好可以多关心下相公。多培养夫妻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最好能生个孩子,这样她才算是在刘家立足。再说家里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好争的?杜氏只有刘仁杰一个亲生儿子,将来一针一线自然都是刘仁杰的。夫妻一体,他的东西也就是她的。
马p
“三表哥可有书信?”
“来过一封是报平安。”金氏有些惆怅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一旦分开心里可不好受。不过心知那是件大好事她是全力支持敬仁决定。
安wei“三表嫂不必担心三表哥人很机灵不会有事。”吕登也只寄回来一次平安信。
“有表弟在我并不担心。我只盼着他好好跟着表弟做事别出岔子。”金氏露出容“说到这个我还要谢谢姐儿。”
“谢我做什么?”有些茫然。她没做什么呀!
“要不是姐儿在表弟面前美言这差事怎么会lún到相公?”金氏拉着她手真挚无比“我心里实在感激。”
“这可不敢当是三表哥本身出sè与我没关系。”愣了下转眼一想必是吕登说了什么她可不好意思领这份情。心中却感动兄长时时为她考虑为她暗中铺路盼着她能生活顺遂些。
金氏“姐儿何必自谦我也不多说什么都记在心里。”
讷讷难言只好转开话题“三表嫂你不担心这份……家业…”要是她没记错金氏刚进门时对吴家家产hu视眈眈一手就拿下吴家掌家大权。如今好像没了那份心思。
金氏并不见怪会意“家中之事自有长辈做主公公婆婆都是极公。再说相公跟在表弟身边可不会比在家里差。”
这些年下来她对姓子也有所了解只要不去惹她她是不会主动出手对别人家家事更不会anc手。
她即便以前将眼光盯在吴家家产上但如今早就想开。他们三房是不可能独占这份产业最大可能是依前例家产平分。
如今吴敬仁难得肯出去闯闯吕登又存心提携将来如有些小成就可比在平安镇上做个小财主强多了。说不定将来子女都能受惠不浅。这么一想心xiōng就宽大起来不再纠结于这点家产上。
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不由为吴家富夫妻高兴其实吴家最有心机就是这位表嫂如今她想开了将来分家产时也少了许多麻烦。至少不会出现兄弟阅墙状况。“表嫂这么想就好我还担心表嫂会怪我们让表哥离家这么远呢。”
金氏“我又不是不知好歹人好坏还是分清。”她如今对越发好多了几分真心疼爱少了几分故意讨好。
自然查觉到了这一变化心中挺高兴“对了表嫂我有事相求。”
金氏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想找人帮忙再怎么lún也lún不到她啊。“姐儿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忙定当义不容辞。”
有些不好意思“表嫂你也知你大哥继室是我小姑子将来有什么事你就帮她一把吧。”能帮地方就帮不能帮地方她也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事既然姐儿托了我我会留心。”金氏对刘水莲没有太深印象只知是亲戚。“我会跟娘说一声让她平日暗中照顾一二。”
“谢谢表嫂。”放心不少有金家主母照应刘水莲日子会好过很多。
“谢什么都是自已人。”金氏看看她肚子关心“表妹你成婚快半年了还没有……”
脸上一红“表嫂。”
“表妹不要怪我多事这子嗣传承是大事半点马hu不得。”金氏也是一片好意犹豫了下“不过你才半年应该不用着急。你婆婆没说什么吗?”听说杜氏只有一个儿子对这种事肯定特别在意。
羞红了脸低声“她倒是说过几次可是这种事……”杜氏话里有话提过几次都被刘仁杰有意无意挡了回去。
金氏递给她一张纸“这是生子秘方你收着我就是依着这方子才生下了敦哥。虽说你们还不急但能早点怀上也能堵住别人嘴。”
敦哥是金氏长子出生才十个月。当年她膝下只有一女也一直没再怀孕整天忧心忡忡。后来她娘搜罗了这方法才有了喜信。
脸越发红将纸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谢谢表嫂。”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礼了有什么好谢来谢去。”金氏爽快“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愣了愣看了她半响不由露出容“表嫂这说话行事越来越像大舅妈了。”
“真?”金氏也呆了下这话可没人跟她说过。
“真你以前可从没有这么说过话。”想起她当年刚嫁进吴家时情景不由有些感叹。
金氏低头想了想蓦然发现确如此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受了钱氏许多影响。
想起一事“对了二表哥那位叶姨娘怎么样了?还闹腾吗?”她可是亲眼见过那叶氏张扬。
金氏不由一眼中有丝微嘲“她已经被叶家人接回去了与我们吴家再无瓜葛。”
诧异张大眼睛金氏凑到她耳边细细说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刘水莲一头汗水出现在眼前“姑乃nǎi大嫂你们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金氏对她了“什么事?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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