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春天
作者:寄秋
内容简介:
欢迎光临
春天小镇里一切都很春天,
唯独这幢鬼屋阴风惨惨、鬼叫厉厉的,
那夜半闯入的男人不怕
这才真是见鬼了
就别怪她使出“空中飞鬼”荡呀荡,
会荡到他怀里实在太糗了,
别叫她鬼小姐啦,她姓春,叫春天,
可怪事年年有,今年春天特别多
这搞旅馆业的聂先生竟买下鬼屋,
还让她打工,
随便她布置成自个喜欢的样子,
呃,他要说她是他的春天ok啦,
不过要并吞她外婆开的春天温泉馆,
成功机率恐怕是零
正文
楔子
爱妻余霞:
很遗憾未能等到见你最后一面,我先走了,切勿为我悲伤,在我心中最割舍不下的便是你的眼泪,它令我心痛。
虽然你看来柔弱得似乎禁不起一丝风风雨雨,但没人能比我更清楚你荏弱外表下的坚韧和强悍,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春天。
认识你在落英缤纷的季节中,你由细雨的那一端走来,洁白制服和蓝色长裙是我眼底唯一的颜色,夏秋冬消失在无垠天际。
刹那间,我知道我爱上你了。
那个走在阳光雨下的阳光女孩。
令人心悸的微笑在你脸上灿烂绽放,甜得彷佛化成糖蜜的酒窝若隐若现,你并不是最美丽的女孩,但我无法不为你痴狂,只为你宛如春天一般的容貌。
在那一刻镌下你,我的情缘,沿著小径来到你面前。
四千多个日子以来我从未后悔过爱上你,你丰富了我短暂的一生,让我明白权力欲望之下还有纯真。
爱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喜悦。
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我家人的势利曾令你一度蒙生退意,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了怀疑,我看到那张盖好章却撕成碎片的离婚协议书,你终究还是舍不下深爱你的我。
为此我感谢老天将你留下,绝口不提此事怕造成你的负担,只要你的心中有我,不管有多苦我都会为你撑起一片天,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可是今日我要对我立下的誓言失言了,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得已,在我人生最终的几分钟内,我最想念的还是你的笑脸。
别了,我的爱。
就算我再怎么爱你也敌不过死神的残酷,硬要拆散我的幸福迷离春天,让寒酷的冬天提早到来,我的心已凝结成冰。
千万别自责赶不及见我最后一面,你晓得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的泪,它会让我走得不安心。
还记得紫樱花下的承诺吗即使我已化为一堆尘土,在来世的每一天我仍会寻你,我们生生世世都结为夫妻,共赏落日的霞色。
对不起,今世是我负了你,来世你还会等我吗
笑著送我离开人世好吗即使我多想再抚抚你飞扬的发,轻声低喃爱你的情话,但我还是得向你告别。
这不是一封遗书,而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情书,坚强的你请忍住悲伤,为我们的孩子多加保重,请再相信我一回,就算我的形体毁灭了,魂魄仍伴你左右,直到你的责任终了。
爱你的千言万语难以纸笔倾诉,好想再看你一眼
霞,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天黑了。
我的眼皮好沉重
第一章
春天是一首诗。
春天是爱与欢笑的季节。
春天是染上七彩斑斓的虹影。
春天是让人不得不爱的四季之首。
春天是无忧无虑的组曲,一身的绿意带来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和希望,让绝望的人重新获得力量,不再沮丧和失望。
开朗的春天,明媚的春天,多雨的春天,到处充满猫狗的求爱声,他们说春天是充满恋爱气味的季节,人和动物一样容易发情。
在属于春天的小镇上
如同气象局的预料,位于炎热南台湾的春天小镇不因季节而有所改变,一年平均维持在二十七度半,只有七月才有高达三十七度半的高温。
别怀疑,这位于海边的小城镇就叫“春天小镇”。
小镇上一切都很春天。
一入镇是春天商行的大招牌,然后是春天小吃部,春天小学,春天中学,春天综合医院,春天邮局,春天美容院,春天艺术学院
举凡和衣食住行有关的话题都与春天脱不了关系。
最值得一提的是百年老店“春天温泉馆”,历经战火多次洗礼依然屹立不摇,不因经济不景气而有所萎缩,始终保持一定的客源深受镇民的喜爱。
不一定要住宿,大多数人是冲著杨柳垂地的露天温泉而来,在热气蒸腾中仰望蓝天,微风轻漾著甜柔香气,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在世外桃源之中。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春天温泉馆”专出美女。
几代下来到如今已届六十的岑婆婆都曾是名噪一时的春天之花,专为她们而来的客人不计其数,泡澡兼放松还有美女可瞧,人生欢乐处不就在此。
即使年岁已高,那份与世隔绝的飘忽美仍残存在岑婆婆脸上,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看尽人间的悲欢离合,花甲之年仍吸引不少四十岁以上的男客为她沉迷不已。
她的美丽可由刚升上大三的小孙女身上得到印证,有更多的小伙子因为她而拿“春天温泉馆”当澡堂天天光临,只为一听她宛如春天般的轻柔笑声。
春天小镇原本不叫春天小镇,它有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儿叫牛屎镇,常受人取笑的镇民实在忍无可忍的开起镇民大会,决定改名一雪屎名。
当时的镇长非常迷恋“春天温泉馆”第四代的女主人,再加上大家都很喜欢“春天”这名儿,因此在无异议之下更名为春天小镇,沿袭至今已有二十一年。
而春天就是那小孙女的名字,一个人如其名的开朗春天。
“春天,你今年要不要报名冲浪比赛你家的奖牌多得没地方放呢”
“春天,下个月的一万公尺海泳活动你要参加吗我帮你拿报名表。”
“春天,全国演讲比赛快到了,你到底准备好了没别像上回摆乌龙搞错了场地,差点将冠军送给讨厌的南阳大学。”
“春天,这回你给我机伶些别再出乱子了,论台湾的世界观的文章最迟星期六给我,否则校刊开天窗我唯你是问。”
“春天,我们不是约好要去爬山,你今天清醒了没不要将背影留给我。”
“春天,请停止你的叹息,这一次休想溜掉,联谊的时间和地点订好了,不见不散。”
左一声春天,右一声春天,一位皮肤白皙得像牛奶洗过的女孩小心的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的占据无人角落怕人发觉。
求得一时的安宁是她此刻唯一的愿望,相信仁慈的春天女神会体谅她的不得不,她不是宋七力无法分身,等她羽化成仙再来普渡众生吧
浅浅的梨涡漾著甜甜笑意,大而明亮的双眸如春天湖泊扬洒著光和热力,美得轻灵的脸庞有著纯真女孩的无忧,风由窗户渗入撩动她飞扬的发,叫人很难忽视她的存在,除非所有人都瞎了。
所以她再怎么闪避躲藏也徒劳无功,很快就被她裙角打结的麻吉给找到了。
“死春天你真够胆呀让我从镇头找到镇尾,存心要养壮我的小象腿是不是”累死人了,先来一份四果冰。
吨位不大,嗓门和小腿特粗的短发女孩大刺刺地在她身旁坐下,毫不在乎粗鲁的举止是否引来异样目光,短胖的五指山往直缩的背一拍。
嘘音来不及制止,咳声先起。
“轻轻点,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她该改绰号叫水牛而不是柳丁,力气大如牛。
“怎么,又做了什么坏事遭通缉有没有奖金可得我第一个跑去通风报信。”胆敢开溜就得受点教训。
义气一斤三毛五不值钱,先声“夺利”。
如沐春风似的笑声清脆扬起,“算我一份,我最近非常缺钱。”
另一名轻飘飘似女鬼的苍白女孩跟著进来,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的坐在另一端,形成两面夹攻的局势,意思明白得让人不遑多想。
绰号柳丁的柳如洁皮肤略呈铜褐色,身形高壮有点类似男孩子的骨架,加上一头削薄的发更像个男孩,不少人由背后一瞧真以为她是男的。
不过她的五宫很秀气,和她的言行举止恰好相反,就算别人想错认也很难,是最明显的表里不一的标准范例。
而绰号燕子的杨轻燕是蝙蝠转世,一遇热天就发汗,最讨厌在大白天出没,如非必要,她宁可窝在地下室数睫毛,过度死白的肤色是缺乏阳光照射的缘故。
像此时是下午四点零七分,太阳没中午那般炽热,她在饿得受不了的情况下才勉强自己移动双脚,用著不透光的大黑伞保护她吸血鬼似的身体。
这是提供学生餐点和饮料的平价餐馆,物廉价美又有免费的浓汤和冰品,大多数学生一下课的最佳去处,也是所谓的八卦中心,闲话转播站,想听第一手刚出炉的消息来这里准没错,学长老板还特别制作一张八卦海报列排名,怕晚到的学弟学妹不知情。
所以“三十八号餐馆”已取代招牌上的“春天”两字,简称三八馆,供大家茶余饭后聊是非。
老板绰号叫“阿公”,由长舌公转化而来,因为他比女人还爱聊天,哪里有热闹就住哪里凑,常不在店里,累得工读生妹妹常喊著要罢工。
“你们不用当我是匪谍防著,我保证不跑给你们追。”春天以童子军的荣誉发誓。
三根手指头一扳,马上有人吐槽,
“信用破产的人没资格开即期支票,是谁说过今天要当铜像来著”不守信被讪笑的女孩一缩。
“是啊昨天居然先走一步忘了我殷切的叮嘱,害我差点被千万人凌迟而死,你真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呀”
女孩再一缩,表情是抱歉。
“你知不知道我的教授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二o年代的冬烘先生,要是我的作品没及时交件,你等著提头来赎罪吧”
有那么严重吗
“下一次联谊你再敢晃点试试看,相信你已做好等死的准备,我会接收你的爱快罗蜜欧。”
不会吧连她那台快解体的自行车也不放过。
“自己想办法补偿吧,捰体石膏像或是全裸画任选其一,我会十分开通的接受你的道歉。”
哇会不会越说越离谱了,她只不过同意“有空”才去当人体模特儿,而且是穿上衣服的那种。
“那我的要求更简单了,只要你的礼拜六、礼拜天,不算过分吧”
是不过分,顶多得寸进尺。
一直不开口的春天噎下最后一口软绵绵的慕斯蛋糕,满足的用纸巾拭拭嘴角,舌尖还留著芬芳甜味呢。
她看看左手边的小黑妞叹了一口气,再瞧瞧右手边形同聂小倩的白影再叹口气,非常怀疑今天是不是黑煞日,居然同时被她们两人给堵著了。
而且是结结实实的堵,一人一边毫不客气地夹得不留空隙,生怕她像泥鳅滑手,一不注意就溜了。
“你们继续自言自语吧我待会儿得回家清我家的温泉池。”有意当义工者,她绝对高举双手欢迎。
“春天,你这是邀请吗”威胁的嘴脸顿时变得谄媚,柳如洁喜孜孜的直瞅著她。
“使用者付费,童叟无欺。”姑爹的口头禅。
当下柳如洁的额头刷上三条黑线。“我们是好朋友吧”
“对,但是”先吃吃椰果再说。
“但是什么,别说亲兄弟明算帐之类的鬼话敷衍,不然我会翻脸。”连桌子也翻。
“某人曾对我说过,我们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善堂,那些阿猫阿狗的朋友别带进来捣乱,否则费用加倍。”她外婆说的。
“我们是阿猫阿狗”一张惨白的脸凑到她面前,发出阴森森的气音。
脸上带笑的春天一把推开恶心的女鬼。“去找我外婆抗议,与我无关。”
她才不当炮灰,这门巨炮的威力足以炸毁南台湾。
“休想撇清关系,一定是你在岑婆婆耳边说我们坏话。”温泉、温泉,她要泡温泉。
“别用眼白睨人,真的很可怕呐”大白天装鬼吓人是件很可耻的事。
女鬼上吊的眼瞪过去,“死柳丁会不会说话我在为我们争取应得的权利,你少吠一声会死呀”
“你当我是狗不成,什么吠不吠,晚上吓人才是你的本行。”白天出现十分不道德。
“柳如洁你还我命来”抖颤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活似女鬼索魂。
柳如洁嗤了声,“神经病,你们学艺术的怎么这么不艺术,一点美感也没有。”看了令人伤心。
轻如一阵烟的杨轻燕横过桌子打算掐死柳如洁。“死人不需要艺术,只要一具棺材。”
“疯子,你真掐呀会痛耶”跟鬼真难沟通,她的指甲该修一修了。
“不痛干么掐你,我还没吃饱呢”用不著撑著,想掐就掐,谁叫她的月亮脸太勾引人了。
“你这女人真是很惹人嫌,你的墓岤淹大水了吗还不滚回去躺著。”死人会安分些。
有学生宿舍不住非要抢人家的地下室当窝,说她没病谁会相信,小龙女的古墓都比她像是“人”住的地方。
“柳丁才用滚的,小心住太高会滚成肉饼,我们来不及抢救。”她也想回去躺著不动,继续活死人生活。
可是人体构造太复杂了,不补充能量真会成为死人,而她不认为自己活够了,课可以跷掉编一堆理由假装贫血,但饭不能不吃。
像眼前这盘色香味俱全的蜜汁鸡腿饭便是她的主食,佐一碗清炖萝卜排骨汤,人生还有什么好求。
反正就是吃嘛只要不变成鬼什么食物都是佳肴,属于夜行性动物的她除了上夜校便是睡觉,其他时间是避光期,能不出现尽量不出现,以免精心保养的“白”晒成一片焦土。
“感谢你的乌鸦嘴喔我没你那么倒楣咦,你想到哪里去呀”嘿嘿捉到贼了。
笑得无辜的春天不好甩掉好友的手,澄净的眸心有著无奈。“你们知道山坡上的那幢大房子卖掉了吧”
“什么鬼屋也有人要”
“不会吧谁要买那幢阴气沉沉的鬼屋”
惊讶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来幸灾乐祸的味道,荒废了四十多年的欧风建筑一直没有主人,空在山坡上养蚊子没人敢靠近,尤其是半夜传来的叹息声更令人惊心。
在众人的眼里,它的确是一幢乏人问津的鬼屋,原本想脱手的前任主人因鬼魅传说而放弃这处产业,全家移民加拿大失去联络。
这些年来要不是岑婆婆拨空除草,打扫落叶,恐怕这屋子会更骇人,杂草蔓生
春天不在意的耸耸肩,她只可惜少了一处栽花的场所。“听说是台北来的大老板,准备买来当度假别墅使用。”
“哇拷,八成钱太多了,他不晓得自己买的是有名的鬼屋吗”与鬼共眠,多耸动的字眼。
“台北人都很笨爱追求流行,钞票一多就想学人风雅,说不定是拿来包养小老婆。”这个可能性最大,养得越远越好才不会被老婆发现。
嗯她真是太聪明了,推理满分。
“呃燕子小姐,你好像也是台北人。”的确笨蛋一枚,自掴嘴巴。
“我指的是台北的有钱人,像我们这种中产阶级的人不算。”他们没有多余的钱让人骗。
买鬼屋耶又不是脑袋灌了十斤水泥,将钞票当回收纸满天漫洒。
“嗯哼不知道大老板能待上几天”柳如洁的眼中闪著兴奋光彩。
见她发光的双眼,一向爱笑的春天可笑不出来了。“别想,我绝对不会加入你的疯狂计画中。”
阴笑的白脸突然往她一靠,“春天,你想弃朋友于不顾吗”
“不行,同样的把戏你们已经玩过一回,实在太无聊了。”上回挨过骂还不知悔改,她们没救了。
“春天,钥匙还在吧”不拖她下水怎么成,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何况她们太“尊敬”岑婆婆了,可不想挨她的树藤子,打在身上起码痛七天。
“为什么我会被两个疯子缠上,庙里的大小神只我全拜过,初一、十五的香油钱也没少过”喔别用嘲弄的眼光引诱她,她正在修身养性中。
柳如洁粗野的推推春天。“少装了,谁不知道你最不安分了,你要忍得住不去装神弄鬼一番,我柳丁给你挤成柳丁汁当早餐喝。”
杨轻燕猛点头,“上次把公所的赵课长吓得屁滚尿流的人不就是你,你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子。”吃饱了,可以干活了。
正好天已近黄昏,适合蝠科动物出游。
春天迟疑著,“外婆她”一定不准她胡来。
“你要敲锣打鼓的知会所有人我们要去扮鬼呀不说不就成了。”没那么凑巧又被岑婆婆逮著。
大家都怕鬼,没人敢靠近鬼屋半步,任凭她们翻天覆地的胡搞一番也不会有人出面制止,除了死了四、五十年的鬼魂。
春天笑了,满室的空气似乎充斥著春天的气息。“燕子,别再带那条破床单了,姑爹送了我不少日本的人形面具,手工精巧得就像真的人面”
三个女孩三张各有特色的容颜,如今眼底全散发相同讯息,仿佛萤火虫躲在草丛中,意图惊吓不爱睡觉的瓢虫先生,年轻的脸庞洋溢著一丝恶作剧神采。
鬼屋是否有鬼,问她们最清楚。
因为她们就是一群爱胡闹的调皮鬼。
一封信能改变什么呢
尤其是一封年代已久,信纸泛黄,甚至字迹几乎晕开快消失不见的古老情书,它能带给人们多少的怀思,相信不会有人去在意。
但是它偏偏撼动某个即将结婚男子的心,毅然而然的取消婚礼,不顾两家颜面问题,执意要找寻信中的主角好确定一件事。
他也许冷血,也许偏执,也许视亲情为无物,但一封留给妻子平凡无奇的书信却令他落泪,不能自己的黯然心伤。
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一名将死的男子在死前执笔,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心中的深情,不愿妻子在他死后依旧伤心。
看得出那封信并未传至妻子手中,密封的腊还紧紧黏住信封的封口,j像有只无形的手紧扣信封,非本人不得拆阅。
那是一个单身的欢乐夜晚,正如今夜的繁星万斗,几位朋友猛灌他酒的祝贺他即将脱离单身行列进入婚姻,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记得他的车子是开往回家的方向,可是他却一路往南开没有终点,似乎冥冥中有人引路,将他带到一条陌生的产业道路。
一阵突如其来的急雨让他不得不停车避雨,一幢毫无灯光的大宅出现眼前,他想都没想的推门而入。
“都四年了,你几时才肯放下无谓的追寻回头,你要紫月等你多久”
四年了吗他怎么觉得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当时一股似风的低喃声引导他走向二楼,黑暗中他竟能如白日一般视物,在无人的楼阁穿梭,并意外的发现一封尘灰覆盖的信。
它被压在巨大的木柜底下不见天日,只露出一小角,显然的有人将它藏起不愿收信人瞧见。
一开始他并不想偷阅其中的内容,感觉像一种亵渎,犹豫了许久才决定移动木柜看个仔细。
没有华丽的词汇和夸张的爱恋,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眷宠和不舍,不忍抛下她独行却无力阻止生命的终止。
那一刻他动容了。
曾几何时他曾用这么深的感情爱过一个女人,即使他生命中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是无一人能撩动他心底最深的情感。
如孤舟般航行在大海中并不惬意,一封信唤醒他沉寂已久的自我,他渴望得知信中妻子的未来是否安好。
像是使命未达成或受人托付的责任感,辗转用了四年时间去寻找信中主角的下落,并设法查出丈夫的死因及名字。
他承认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竟想像自己是写信之人,无论如何要将生命中最后的一番心意说与妻子知晓。
“你发够呆了没,我说的话到底听进耳朵了吗不要让我像疯子一样唱独脚戏,自言自语地对著一团空气长吁短叹。”反正在他眼里他也和空气差不多。
漠视,真是失礼得叫人火大。
偏他是他的上司兼好朋友,让他有苦难吐地将火往肚里噎,烧得胃穿孔是他活该,谁叫他自告奋勇的当起司机,以为有好戏可瞧。
谁知他开了三、四个钟头的车找到的不是乐子,而是一幢看来上了年纪的老房子,连水电都无的只能摸黑说话。
幸好今晚的月光还算明亮,陈旧的窗帘一拉尚能视物,不致跌个鼻青脸肿毁了一张俊容,他实在看不出这幢老旧的洋房有什么保留的价值。
“聂太少,聂总裁,聂老板,你好歹行行好开口打发我一句,你不觉得这屋子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吗”要说它是一幢鬼屋都不为过。
秦日冯一定不晓得他的想法有多贴切,否则他会脸发白地当个让人耻笑的逃兵,二话不说的夺门而出。
“心不正自生暗鬼。”一句话,不多不少,符合打发的意境。
“话不是这么说,你没感觉到阴气特别重吗密不透风的室内有股冷风掠过。”越说越毛,说不定真的有鬼。
“窗户没关。”
咦真有一扇窗被拉开了。“别说我爱疑神疑鬼,这屋子不太对劲。”
打他一踏进大门就没暖和过,脚底直泛凉意地往头顶窜,室内居然比室外还冷,这点怎么说也说不通。
“你想说有鬼吗”他倒不介意见上一面,有时人比鬼更可怕。
打了个冷颤,秦日冯做出别吓人的手势。“不要不信邪,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得无法以科学解释”
喝窗帘怎么往上翻飞九十度角,今天的风没那么大吧
“以平常心对待所谓鬼神之说,你你在看什么”一回头,他看见半掀的窗帘垂于地面。
“你没瞧瞧见有两点亮亮的东西飞过去。”好像是人的眼睛。
“是萤火虫吗你太大惊小怪。”乡下地方雨水纯净,自然衍生不少自然生物。
秦日冯没好气的一瞪,“先生,这季节没有萤火虫,请你不要搞错了。”
“那又如何。”他漫不经心的盯著装饰用的壁炉,感觉它多了一些什么。
或许是他记错了,这些烤肉用的木炭大概早就存在了,只是他上回暂住一晚时没注意。
“喂你花钱买下这幢旧房子代表你是它的主人,别说得好像与你无关好不好”啊,那一闪而过的白影是什么
不不会是人吧
“既然是我的房子,你的意见未免太多了。”该找人来重新粉刷,霉气太重了。
“你你你听见了没”他结结巴巴的吞吞口水,寒毛都竖起来了。
“风声”
“是女孩子的嘻笑声啦”秦日冯气急败坏地要他仔细聆听。
但是他一喊叫之后,笑声立即消失,恍若他多心听错了。
“你开太久的车子,需要休息。”意思是他神智不清。
“别不相信我,真的有女孩子的喔我的天呀一张脸贴在玻璃上。”错觉,错觉,他眼花了。
“玻璃上哪有脸,你看到的是自己的反影。”大半夜的有谁会贴在窗上偷窥。
明明有张狰狞的大脸朝他张牙舞爪。“也许真的是我太累看错了。”
啊啊一颗头掉下来又弹了回去,巧合会接二连三吗
为什么只有他瞧见,难道他八字比较轻
“沕沕离,你不要太快回头,慢慢地用眼角瞄你左手边的茶几,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没理由只吓他一人。
“公平”
不解其意的聂沕离并未照他的意思缓慢侧视,反而迅速的将头转过去,两粒跳上跳下的眼珠子泛著红光,看来十分寒森。
怔了一下,他随即露出罕见的浅笑,注视那两条细小的黑线怱长忽短。
轻而短促的笑声窜入耳中,聂沕离不自觉的望向幽暗的二楼,看来不甘寂寞的猫儿倒是不少,驱走了夜的寂寥。
看著弹跳的红眼珠,由宴会中逃开的沉闷心情顿感开朗,少了被逼婚的压力只想开怀大笑,原来人生的快乐也是可以很简单的。
譬如楼上的客人。
第二章
笑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面面相觑的三人有些错愕,搞不清黑暗中的男人到底在笑什么,她们准备的道具不够吓人吗为何他能面不改色的处之泰然,不受任何影响
另一个男人明明吓得快尿裤子,只差没拔腿就跑大喝有鬼,他的镇静未免过于离奇。
以往她们随便闪两下绿光就足以构成话题,连著一个月人声鼎沸的讨论鬼屋闹鬼,胆小的人甚至不敢走夜路宁可关在家里。
可是他却反常的大笑出声,好像在嘲笑她们技巧拙劣,骗人骗鬼都显得老套翻不出新招,贬低三人的智商看不起她们。
到底哪里出错了她们自认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露出蛛丝马迹叫人发觉。
雪耻,非吓到他不可。
柳如洁极不甘心的开口,“春天,你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听起来有点猖狂,让人很不是滋味。
像是朝粪坑撒一把盐,咸不死臭蛆反觉得恶心。
戴著犬神面具的春天发闷的回答,“他好像瞧出我们在装神弄鬼。”
夜色,月光,狗嚎声,应该是最完美的组合,他缺乏联想力吗
j让人失望,八成白玩一场了,希望外婆没发现床上的人是枕头伪装的,不然她的耳朵又要不平静,至少大半个月要装聋作哑扮残障人士。
“有可能吗咱们的伎俩从没出过错,镇上哪个人不被我们唬得一楞一楞的。”不相信失败的杨轻燕低头反省哪个环节没衔接上。
她是台北人没错,可是自幼跟著嫁到春天小镇的姑姑来此就学,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她们也让鬼屋的名声更上一层。
原本鬼影幢幢的传说加上蓄意加料,这里已然成为她们聚会的小场所,不管有空没空总会找机会胡闹一番,绝不会有人来干扰。
反倒是传说中的鬼一个也没看过,除了过于安静和阴冷些,它和一般的度假中心没两样,任由她们在里头称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要不要先撤退”留条后路给自己走。
想到明天得除草和喂马的春天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的提了个遭两人白眼的提议,同样的游戏玩久了也会乏味,了无新意。
难怪那个男人要笑了,换作是她大概托腮发楞,想著如何捉个鬼来玩。
“春天,你敢临阵脱逃试试。”阵前落跑,唯一死刑。
她是很想试,可是两只老虎钳子不放过她。“我早说过别玩了,这房子易主了,不再是我们的游乐天地。”
想想有点可惜,以后上哪找这么空旷又不受打扰的场地。
柳如洁压低声音道:“管他主人是谁,吓走一个是一个,谁晓得他们是不是非法侵入者,在此进行毒品买卖,破坏我们的神圣殿堂你们笑什么,我又没说错。”
气死人了,两个水平低的蠢女人,不信奉先知一定会倒大楣。
“咳柳丁,你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我和燕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强忍著笑意,春天轻捂著嘴巴怕笑声由指缝间传出。
柳如洁耍泼的瞪著取笑的两人,脸上的鬼面具更显狰狞。“不许再笑,再来换你们上场。”
不信她们还笑得出来。
果然。
两个人突地一愕,鬼脸看不出表情,犬神和不用化妆也像日本艺妓的白脸互瞄了一眼,心中打个结地考虑要出什么新招。
结果春天被出卖了。
“我”
杨轻燕用力点头,“没错,就是你。”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为什么是我”太没道理了,唐伯虎点秋香也不是这种点法。
“因为你是十项全能的运动健将,不管是翻,滚、踢、跃样样精通,不派你上场是浪费天才的行为。”杨轻燕说得头头是道,一副至理名言的模样。
一旁的柳如洁也认为有理的频频点头,绝不承认是嫉妒春天比她受欢迎的缘故才陷害她,
春天冷冷的说:“谢谢你们的厚爱,这么瞧得起我。”原来天才有这种用法。
是她孤陋寡闻了。
“去吧春天,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杨轻燕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默哀。
“上吧春天,明年的今天我会到你的坟头上香。”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两人实在是“误交损友。”
柳如洁嗤了一声,“少抱怨了,你是乐在其中,真要玩起来你比我们还疯。”她们才是被她带坏的。
“物以类聚。”
杨轻燕的轻语一句说进两人的心坎,真是物以类聚才会聚头,否则茫茫人海中谁管你是路人甲乙丙丁,擦身而过便是海角天涯。
三人的认识是一场孽缘,谁也不愿提起那不堪的一日,小三班的三个领头小女孩同时被马粪击中,而且错把双氧水当消毒水使用,洗出一堆泡泡。
这件糗事足足被笑了三年,直到升上国中为止。
“算我没长眼遇到两位猪朋狗友,你们要罩我不可以开溜,春天女侠要使出必杀绝招。”春天装狠的露出小肌肉,准备从容就义。
“好耶好耶祝你凯旋归来,把他们吓成两尊化石。”
“聂小倩,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千万别拖我们下水。”
这是什么话,当她是成仁勇士不成。
踩著自制的黑色高跷,杨轻燕的最后一句话害春天差点滑倒,她眯起眼射出不满,似乎在重演燕太子目送荆轲去送死的一幕。
不过向来开朗的春天不是会记恨的那种人,淘气的眼神一转流露出兴奋光芒,以高出二楼护栏的身长走了出去,一身纯白的连身裙在风扇的吹动下更显鬼魅气息。
由一楼往上看的确非常吓人,离地三尺的白影似在飘动,凌乱的长发遮住半边脸,幽绿的两颗眼珠子闪著光,时明时暗似在瞪人。
它在警告闯入者速速离去不得久留,他们马蚤扰了它的清静。
不知情的当真吓个半死,脚软的秦日冯很想高呼有鬼,瞄著大门的方向不想惹“朋友”发怒,先来后到的规矩他十分明白。
可是喉咙像是梗了一口痰吐不出来也噎不下去,声带还在却发不出声音,啊个老半天还是个单音。
倒是眼睛凸得比圣女小番茄还大,脸上失去血色,有如武侠小说中被点了岤的人,整个身子僵硬下动。
“呜呜呜呜呜”怎么还在笑,莫非看穿了她的把戏
犬神面具下的双眸透著不解,眨呀眨地不小心眨掉黏在眼皮上方的萤光纸,阴森的绿光黏在鼻头上十分可笑,而她本人毫无感觉。
没什么j胜心的春天在二楼走来走去实在觉得累,没吓到人反而自个脚痛,乾脆挂坐在装饰用的十尺高石柱,和底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通常不怕鬼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道士和和尚外,谁的心中不存暗鬼。
“呜呜、呜,呜呜呜呜”心里毛毛的,她还是打退堂鼓。
才这么想,两道催促的目光加上嘘声叫她别偷懒,快使出绝招。
春天没办法回个鬼脸要她们别催,犬神面具遮掩上半部脸,她只能扭扭嘴巴表示回应,利用长发的掩盖将面具悄悄取下,并塞了颗软糖一咬。
倏地抬头,惨白的面容垂著两行血,嘴巴不断的沁出鲜红液体往下滴落,竹笋鼻挂著三条形似蛆的面条,鼻子一抽彷佛虫子在蠕动。
砰地
有重物落地声。
但是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怀疑自己吓人的功力退步了,不然那个人怎么无动于衷,气定神闲的掏起烟一抽,丝毫不当一回事地跷起脚。
“飞飞呀你最拿手的,快飞”
拍翅的手势映入眼中,心肝怕怕的春天瞄瞄一楼和二楼的高度,非常后悔没带齐装备,攀岩用的吊绳起码保险些。
目测大约的距离,学过几年体操的好身手拿来吓人十分对不起教她的教练,放弃为国争光的机会却用在非正途上头。
以前稍微露个脸装两句鬼声就足以吓得人呼爹喊娘的,这会儿遇上铁心钢肺的对象,不卯上劲也不行,后面那两个催魂鬼看来比她还急。
“呜把命还来呜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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