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第2部分阅读

还来呜命还来”
看准目标,脱掉高跷的春天奋力一跃,以她的体重来说不算太重,以往坚固的水晶灯尚能承受她一人的重量,所以白影一道就这么挂在水晶灯管之下。
但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平常她是不怕蟑螂、壁虎、老鼠之类的小恶霸,可是在预料之外突然有东西横过手背,人的直觉反应是松手。
尖叫声直接省略,她以为这下非毁容不可,挑高的二楼可不矮,跌下去不是手脚扭伤起码破皮,她得先想个好理由瞒过精明的外婆。
嗯地板变软了,虽然还有点硬绷绷的,但木条鼓起来像人的骨头,温温的尚在跳动
呃,这应该是人的心脏吧
“完了,先溜为快。”牢饭不好吃。
“抛下春天未免不顾义气。”道具赶快收一收,打死不认。
“我们是猪朋狗友呐谁管他义气一个值不值得十八两,春天会体谅我们暂时遗忘她的存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是顺天而行。
“说得也是,我们会为她献上祝福。”幸好她们备好木梯方便上下,留条后路是聪明的作为。
“快快快,别挡我的路,让我先走一步。”好小的窗户,真挤。
“哎呀你踩到我的脚,急什么急”别想抢她前头,要挤大家一起挤。
争先恐后的柳如洁和杨轻燕都不是胖子,可是硬要挤向仅容一人通行的半张窗口,想快也快不了,反而卡在一块进退两难。
两张气呼呼的脸互相瞪视,你推我挤地想把对方甩开,互不退让地为求生之路抢来抢去,结果谁也讨不了便宜地越卡越紧。
浑然忘记被两人抛下的春天有多尴尬,一张鬼脸笑得傻呼呼地不知所措,准备投胎。
“鬼小姐,你摸完人体一百零八根骨头了吗麻烦你的手离我的腰部以下远一点。”
正对著一张淌著血的血盆大口,骨头发出咔嗒声的聂沕离有种见鬼的感觉,他明明离她有十步远,为何会突然一跃而起的接住坠落的白影
以往的他有著见死不救的冷血封号,就算有人只剩下一口气向他求援,他也能视若无睹的跨过,从不理会这人是死是活,只要不挡路。
可是他却救了她,一个像猴儿的女鬼,说来有几分不可思议。
白色的脸交错著鲜红色液体,闻起来有很重的广告颜料味道,红与白的强烈对比确实惊人,彩妆的技巧足以唬过胆小之辈。
虽然月光下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但以轮廓和粗浅外观来瞧,她应该有张不错的脸蛋,甚至是美丽的,可是被她自个糟蹋了。
咚地他听见自己猛抽了一下的心跳声,如雷一般的传入耳中。
多乾净的一双眼,澄净无杂质,晶莹剔透宛如阿尔卑斯山第一道春溶的薄雪,完全看不到人性的虚伪和污秽,清澈见底带来一丝春天的气息。
活了三十二年他第一次兴起冲动,想为一个女子洗净垢色,一瞧她染料之下的容颜是否拥有铃兰姿色,为人带来属于春天的幸福。
不知为何,他竟舍不得放手,看著一张鬼模鬼样的脸反而有回家的感觉,想笑的念头由心头散开。
“我正坐在地板上面,我正坐在地板上面,我正坐在地板上面”地板是不会开口说人话,她听错了。
催眠是一门艺术,值得发扬光大。
“我不姓地也不叫板,我是一个人。”他喜欢她的声音,淡淡柔柔地,不带刚烈。
有没有洞好钻,她不想见人了。“人人鬼殊途,你就当没看过我。”
“很难。”如果她继续坐在他身上,明晨会有个鬼失身。
“哪会很难,鬼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咻地一下消失不见,你睡一晚醒来惊觉作了个梦。”当是一场梦不就得了,干么硬在石头堆里挑翡翠。
玉石不分。
“你有体温。”梦与真实他分辨得很清楚。
笑得难看的春天不敢看向被她压著的肉垫。“鬼有分有形跟无形的,我是体温较高的第七代吸血鬼改良品。”
“我看不出你有吸血的意愿。”他一手搭在她的腰际,看似防止她蠢动,实则是阻止她逃脱。
看她刚才俐落的动作不难发觉她常做这种事,而且对屋里的摆设了若指掌,因此即使视觉不佳也能捉住目标物,她比他还熟悉这里头的一切事物。
若是他一松手她铁定飞也似的逃走,留下一团谜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能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来去自如,她不怕黑夜所带来的种种传说吗
或者说她制造了传说
“改良过了嘛我和一般吸血鬼不同,我吃五谷杂粮。”他没瞧见她一脸血吗为什么还不晕倒
“喔”聂沕离轻喔一声抹去她嘴角的颜料。“下次用人造血会比较逼真。”
“我也知道用人造血的可信度较强,可是价格昂贵”完了,完了,瞧她说了什么,底牌全掀了。
“名字。”
“嗄”他在问谁
似乎心有灵犀,聂沕离补了一句,“你的名字。”
春天一脸为难,“呃我可不可以不要说吸血鬼条规规定不能留下档案纪录。”尤其是留在警方的档案资料库。
柳丁和燕子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准抛下她逃生去,半天也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只有自力救济的份,别想她们良心发现回头解救她。
“闯空门的罪可大可小,以我屋主的身分得以决定你是贼或是客人。”他话说得很温和,但其中的威胁性不言可明。
哇新来的“邻居”很不友善。“能不能打个商量,我给你身分证号码别问名字,新来乍到的礼貌”
“嗯你再说一遍。”他相信礼貌因人而异,不包括自称的吸血鬼。
“咳你你贵姓”他不用装就很像鬼了,非常吓人是非常有权威感,魄力十足。
“聂。”
“聂先生的职业是”没关系找关系,有关系攀关系,这是外婆常说的话。
“旅馆业。”饭店经营也算是旅馆业的一种。
“原来是同行呀我们家开温泉馆,你随便街上一问都晓得,独门生意别无分号。”春天骄傲的说道,飞扬的神采尽在眉目之间。
即使黑幕笼罩也掩不住她自然天成的光和热,活力四射的彷佛置身百花齐放的草原上,连风都带著花朵的甜蜜。
“春天温泉馆”合寂的眸闪了闪,叫人看不出其中的含意。
春天先是吓了一跳,以为他知道她的名字,随后惊讶的张大一张血口。“很有名对不对你想泡温泉得先预约,来晚了可就抱歉了。”
“生意这么好”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报告书中并未提起此事。
是谁掩盖真相,用意何在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温泉馆,我叫春天自然天天春天,人满为患享受春天。”她不自觉的自满,脱口而出怕人得知的本名。
原本她有点嫌弃这个名字,但老爸姓春她又不能改姓,单名一个天笔画少又好写,分开来看真是天作之合,她便没发出抗议声。
直到上了小学才晓得一年有四季,而春天是四季之首,每回一上国语课总会提到和春有关的主题,连唱游课都有春天,害她不好意思不及格,每科都考第一名才不会被人笑。
幸好镇上的人不多彼此认识,她不用每换一所学校都得自我介绍,大家都知道她是春天,春天小镇的春天,因此免去很多麻烦。
春天是一个季节,春天是小镇的名字,春天也是她,出生在春天。
“你叫春天”讶然的黑眸为之一利,似在评估她话中的真实度。
略微懊恼的春天抓抓故意抓乱的发颇为发窘,“你要笑就笑吧可是不能向我外婆告状哦她生起气来像虎姑婆。”
“你真的叫春天”聂沕离想起信中所指的女子便是拥有春天一般的待质。
这是一种巧合吗
“名字又骗不了人,我都用了二十一年了。”他在惊讶什么,她本来就叫春天。
有些调皮捣蛋的她除了爱玩些,心地良善的从不怀疑人性,她认为每一个人都有善的本质,只是未适时的发挥而已。
像这次被同伴遗弃的事她也不放在心上,留一人好过三人一同受罚,好朋友何必计较太多,让一点海阔天空,锱铢必较反而伤神。
知己难寻,能一起胡作非为的又有多少、她很珍惜现有的福气,花谢花落不是生命的殒落,而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二十一岁的春天”聂沕离思忖著,嘴角微微的扬起三十七度角。
春天也有年纪。
这个人似乎怪怪的。“聂先生,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可以请你把手放开吗我保证绝不逃走。”
她用家里的老鼠起誓。
“我能相信你吗”那双藏不住心事的眸子说著反话。
春天点头,眼神闪烁,“我的信用是金字标志,绝无一丝虚假。”
没有一丝却有一捆,笨蛋才会留下来任人宰割。
而她刚好不笨。
“包括装鬼吓人。”他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证据确凿。
肩膀一垮,她气弱的开口,“你不会告诉我外婆吧”
“沕离。”
勿离他在说什么她只听过勿忘我。
“我的名字。”
“喔”早说嘛害她以为他要扣留她做牛做马。
“沕是三点水加勿忘我的勿,记清楚了。”没有理由,他就是要她记住他的名字,矢志勿忘。
脸上两行血迹乾了更吓人,春天看了看他,不了解他多加解释的用意为何。
今天本来是要吓南阳大学的学生,她们打听到他们毕业旅行的专车会打从鬼屋经过,所以特别准备一份毕业礼物要送他们。
谁知道车子还没到先飙过一辆拉风跑车,害她们措手不及差点穿帮,赶忙将道具和装扮用的衣物搬到楼上,想先吓跑他们再说。
显然她们出门前忘了烧香拜佛了,因此才会马失前蹄地栽了个大跟头,让人发现她们小小的戏弄,吓人不成反被逮著了。
“我送你回家。”一说完,聂沕离身上的重量像跳豆一样的弹了起来。
他的眼一眯,动作神速的捉住意图翻窗的“贼”,拎小鸡似的将她拎至微布灰尘的沙发。
“是谁说她值得信任,信用保证不带虚假。”
小心眼,记那么熟干么。“我自己知道路不用你送。”
“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我不想被个吸血鬼笑话我没礼貌。”他将她的话丢还给她。
春天的表情一愕,随即发出银铃般笑声。“你们都市人真的很爱计较,一点亏也不肯吃。”
“你有酒窝”
“是呀很浅,每次生气的时候人家都当我在笑,拍拍我的头不当一回事的走开。”让她没法继续生气。
“很可爱。”聂沕离顺手揉揉她的发,发现发丝异常的柔细,像是无瑕的云锦。
“谢了,我这年龄不会可爱,尤其是被拎著没领的时候。”并不难受,但非常丢脸。
从教训中汲取经验,以后遇上他这种人有多远避多远,勿存侥幸之心,并不是每个人都怕鬼,总有几个例外。
“你很怕你外婆对吧”见她颤了一下,他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
苦著一张脸的春天轻扯他昂贵西装的袖口。“别告诉我外婆,拜托。”
是尊重,外婆那么老了还要赚钱养她,她总要尽尽孝道顺她几回,家里的竹扫把没几把了,用来追打她十分可惜。
虽然只是做做样子没打著她,可是看外婆跑得气喘如牛于心不忍,能不让她操心就别让她操心,人家说无知最幸福。
“所以你不让我送你回家,怕你外婆会发现你不在家,一个女孩子深夜在外游荡。”他语气略重的责备她的玩心。
“才不是一个人,我和朋友一起来”她偷偷的瞄他,想瞧瞧他是不是在套话。
但她的功力太浅了,看不清楚覆在黑影下的脸有著什么情绪。
“有同伙。”他突然一笑,笑声低沉的画过她的脸,眼中闪著不为人知的光芒。
春天轻颤的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的月亮被乌云吞没了,远处的野狗开始高嚎,她的四肢似乎也染上一层冷意,不会是倒大楣的前兆吧
她想。
第三章
“你又给我溜去雷家老宅吓人了是不是”
脖子一缩足足挨骂了大半个钟头,春天不敢回嘴的盯著墙上的老钟数著分秒,人一上了年纪总要叨念两句,忍一忍就过去了。
明明是鬼屋哪来雷家老宅,外婆的记性真差,要不是上午有课准脱不了身。
可是一想到上完课还得做苦工,她的心情就无法开朗,叫他不要送偏要送,害她前脚一攀上二楼阳台,家里的小黄便以为有小偷拼命叫,将所有人吵醒发现他正在帮她爬墙。
早说过他多此一举嘛她房外的阳台并不高,顶多两个人身长,她爬了十年已很习惯了,有没有他的肩膀垫脚都无所谓,闭著眼睛攀都不会踩错。
人太固执不是好事,春天小镇的犯罪率和当今治安成反比,鲜少有重大案件发生,十数年来仅有三件斗殴事件,两桩车祸纠纷,和五起摆错花盆的口水之争,没人想不开来犯法。
但他不信,以都市人的标准来评估他们平实无华的小镇,当人人是罪犯来防著,他走出去不被打死才怪。
春天小镇的人都很善良不会做坏事,他太杞人忧天了,以她的好人缘程度谁会伤害她,姑爹那把关刀磨得非常锋利,相信没几人敢以身相试。
外来客就是外来客,不懂小镇的民俗风情,“春天温泉馆”可是春天小镇的精神象徵,有谁活得不耐烦想成为全镇公敌,镇长第一个带头喊打。
推开厚重的铁门,一看到满园杂草野树长得乱七八糟,十分后悔的春天无力的吁了一口气,将乐谱放好换上长衬衫,用外婆的花布包住脸和头发好防晒。
春天真是一个好季节呀不冷不热气温正好,梅雨一来百花盛开,连草也长得特别旺盛,她要除几天才除得完
她自我安慰的想著,幸好不是夏天,不然她没中暑也会晒成小黑炭,再多的防护措施也没用,防晒和美白产品也只是产品,功效打折再打折摆著好看,唯一叫人咋舌的是价格。
动手工作吧早日完成早日解脱,校工伯伯教过的步骤不难学习,先插电再按开关
“你说昨晚的鬼不是鬼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又要说我眼花了”他绝对没有看走眼,离地三尺的白影肯定是鬼没错。
脸没洗、牙没刷的秦白冯原地踱地,一手拿著十字架一手握著妈祖庙的香火袋和符纸,不相信聂沕离口中的无鬼论,情绪激动地挤掉眼角一粒眼屎。
聂沕离挑了眉。承认被鬼吓晕是人之常情,至少比较不丢脸,要是让人知道他是遭人吓得翻白眼,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
“你没看错,的确有几个调皮鬼半夜不睡觉跑来淘气。”而她们是人,春天艺术学院的学生。
只要有人名不怕查不出一串背景,她确实是风云人物,小镇上的灵魂所在。
春天。
“你不会告诉我昨天的女鬼是人假扮的吧”他的心脏很无力,希望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聂沕离朝他投以一瞟,言语等于多余。“鬼会有体温吗”
“你你就不能婉转点透露,听起来好像我很蠢似的。”真是伤人。
“你不蠢。”他挑中的副手不会是个智障。
“就是说嘛那几个鬼扮得太像鬼了,我一时不察才会惊吓过度,世上哪来的鬼。”哈那阵阵阴风是冷气机造成的,不用自己吓自己。
可是秦日冯忘了一件事,老屋尚未通电,而且四十年前没有冷气机只有电风扇。
“只是缺乏判断力。”
聂沕离一针见血的丢下一句,秦日冯的笑脸顿时僵住,表情难看得像是踩到一坨狗屎。
“聂大少爷的嘴别那么苛,好歹我任劳任怨的为你出生入死,没功劳也有苦劳,用不著在我心窝上捅一刀。”他有气无力的垂下双肩,一副深受打击的摸样。
百足之虫死而不疆,指的是他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人,装模作样堪称一绝。
“出生入死”嘴角微吊,聂沕离当听了一则笑话冷嗤了一声。
脸一刷端出正经八百的神情,秦日冯讨起人情。
“为了你莫名其妙的坚持,这几年我替你挡了多少箭矢,赔了无数的礼,甚至开罪了聂、梁两家的亲友团,你说面对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不算出生入死吗”
“嗯有理。”豺狼,非常有见地的形容词。
一瞧见上司点头,他说得更起劲了。
“你要取消婚礼我得一一去致歉,两家父母的炮口我一马当先的顶住当炮灰,娇滴滴的未婚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我替你安抚,至亲好友的询问还不是我出头摆平,藉口之奇怪连我都羞愧。”
那一、两年简直是灾难年,刚升上“小小”总经理的他根本是疲于奔命,既要处理善后又要稳定军心,一口黄连一口胆的硬撑。
他老兄倒是乐得清闲,一张嘴紧得像蚌壳撬不开,什么事都不理的任凭流言满天飞,不出面、不解释,不澄清,让流言越传越离谱。
要不是紫月小姐有情有义的证实他性功能无障碍,否则更多难堪的字眼会让人招架不住,股票一跌千里无翻身余地。
“我实在搞不懂你在踌躇什么,人家有品德、有容貌,知书达理又懂进退,对你用情至深不求回报,这种德淑兼备的贤内助哪里找。”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求回报”这点听来好笑,不求回报她在等什么,还不是希望他回头,求得美满婚姻。
四年前他或许能给她一个还算安适的未来,可是那封突来的信改变了他的命运轨道,他无法面对一张过于染尘的脸孔共度一生。
虽然不曾见过“余霞”的容颜,但是他由信中自行想像出一名充满春天气息的少妇,甜甜的酒窝是她动人的地方,他有义务将其夫的信转交至她手中。
即使迟了四,五十年,但那份心意不因时空转换而变薄,他希望能亲眼见到那名被丈夫宠爱不已的妻子,好问她一句
被爱幸福吗
“喂你的口气里不要含诮带酸,紫月小姐哪里不好了,有本事你挑出几个缺点让我服气。”挑剔不成理由。
“太完美。”
“没错,她真的完美得无懈可击,得体大方和有礼的家训咦等等,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她的缺点不会是太完美吧”
见鬼了,他居然点头。这人一定会遭天谴。
“完美的女儿,完美的妻子,将来也会是完美的母亲,她具备所有男人所幻想的一切美德,你不觉得她完美得太不真实”
一开始是欣赏,进而起了掠夺之心追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爱她的,她拥有太多男人渴望的特质,恨不得占有她好向众人炫耀。
而他得到了,并成为受人倾羡的焦点。
但他却越来越不确定所下的决定是否正确,时间逼近婚礼让他有股喘不过气的压力,他找不出令他迟疑的症头在哪里。
直到信里字里行间的真情打动了他,他发现自己被蛊惑了,对涡流的情爱有了某种程度的期待。
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不必进退得宜,甚至不需要美貌和相当的教养,能在第一眼激起他不一样的感受,那么他会顺心而行。
例如昨夜的顽皮鬼。
“先生,你未免要求太多了,完美也算缺点的话,你这辈子准备敲钟当光棍。”和尚是他日后的选择。
聂沕离神秘的露出诡谲一笑,“也许你会是第一个目睹奇迹的人。”
干么说得这么玄,让人好奇心大起,“你找到阿霞婆婆了”
他只知道他在找一个最少六十岁以上的妇人,以他们的年龄,称婆婆刚刚j。
“你偷看我的信。”他不高兴的横睇秦日冯一眼,不愿有人玷辱了信里的那份真。
“拜托,谁会对一封老黄信感兴趣,只有你才当宝看待。”找人找得明目张胆,他不清楚也很难。
谁叫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若遇上大风大浪不同心协力成吗
他可不想成为铁达尼号第二的乘客,与船共葬。
“不过你也太夸张了,临时取消婚礼没有一点预警,你晓不晓得这举动有多伤人我差点淹没在一堆口水中。”事隔多年,他的抱怨还是长如阿婆的裹脚布。
就算臭得要死还是得缠,没完没了。
“你这算是说客”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少得不足一指的愧疚早已蒸发。
觉得自己非常可怜的秦日冯装孬的求一个理由,“我只是想知道伟大如天神的你为何突然发疯,弃劳苦功高的下属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伸出援手。”
不怪他中途撒手,也无从记恨他不娶老婆,人家想当一辈子黄金单身汉他管不著,可是好歹先知会他一声好方便他潜逃出境,别在婚礼的前一天才说不结了。
一群人围过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当场哑口无语的傻住了,不相信他视为标竿的好友竟然把“垃圾事”推给他,要他应付豺狼虎豹和一堆打死不退的蝗虫。
泥人也有三分土气,何况他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一小口的怨气总要给他个交代,不要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一度他还被聂家两老怀疑和聂老大有一腿呢他看来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他的“性”趣无庸置疑,绝不受男色勾引,无端沾染上的风波叫他百口莫辩,他总要为自己洗刷冤屈,在有色眼光的监视下,他连和女人喝杯咖啡都会遭受质疑,“障眼法”三个字马上冠在他头上。
“你没必要知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他不需要了解得太详尽,以免说漏嘴。
事情尚未笃定前,一切都是空谈。
敷衍一下都不肯,他真是好朋友呀“可是你的私事牵扯到我就不算私事,我有权得知事实真相。”
“好让你去邀功,让更多人转移目标来烦我”抽了一口烟,聂沕离眼神幽远地飘向窗外的老柏树。
一棵树见证了历史,在战火中飘摇生存,悲欢离合在它眼中大概只有一瞬间吧风扬起时,记忆也跟著流逝,终年长春不问世事。
憋著气涨红脸的秦日冯有著一丝不自在,极力辩解,“我是在为你化解疏离的人际关系,顺便重塑你糟得见不得人的形象,我鞠躬尽瘁的奔波换来什么”
老当箭靶可不好受,谁造的业障谁来担,与他何千,为什么他得沦为每张口下的大罪人、出气筒,稍有是非传出一定将矛头指向他。
“说够了没,要不要我倒杯茶慰问慰问你”他最大的缺点是话多。
“我哪敢僭越的喝你倒的茶”说不定他在里面下毒。
一阵轰隆隆的机器转动声盖住他底下的声音,破铜烂铁似的嘎隆嘎隆震耳欲聋,眉头一皱秦日冯定到窗边,想看看是什么怪东西制造噪音。
“老板大人,你不会小气得只请一名工人整理草皮吧你看她在除草还是挖洞”
惨不忍睹。
视线一落的聂沕离将烟捻熄,幽然的说道:“我没雇请除草工。”
“那她算什么,社区分派的义务除草员”由穿著看来起码有六十岁。
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工作,社会福利法形同虚设。
“我想她搞错我的意思了。”没有一丝怀疑,他眼角流露出淡淡笑意。
“你认识她”这个自闭男有他的人面广阔,才一天就融入小镇生活中
“昨天夜里让你吓破胆的元凶。”虽然没瞧见她的脸,但他直觉认定是她。
光凭一个背影。
“女鬼”她
大白天也敢出现
“她叫春天,艺术学院三年级学生,二十一岁,精通各种运动和乐器,目前是马术协会极力栽培的新星,春天牧场唯一的继承者。”
“春天”表情怪异的一瞟,眼露复杂神色的秦日冯心口一提,一朵乌云罩在胸口沉滞不去。
这不是好现象,聂老大几时对人感兴趣了,而且是一名孚仭匠粑辞男vbr >
希望他的臆测是出自过度膨胀的想像力,绝非此刻萦绕心头的不轨想法,他们整整相差十一岁,应该擦撞不出什么火花才是。
她太年轻了。
可是当包著花布的女孩差点除到脚时,他的傻眼反应完全反映出惊吓不已的表情,一道如风的身影由身边窜过,似无声的鬼魅一般。
赶快揉揉眼睛,那个翻窗而出的匆忙男子不是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连锁饭店的经营者不会有轻浮的举动,他一定是忘了收惊才会惊魂未定,错把苍蝇看成黄金。
秦日冯不敢接受事实地由指缝偷觑,背光的高大身形确实是他景仰如山的冷血上司,他是不是该将掉了的下巴按回原位
是一场恶意的玩笑吧他需要一颗阿斯匹灵。
天哪,他从来没这么头痛过,他要怎么解释老板的反常,跳跃式重返青春期吗血气方刚初遇大奶妈。
不成,不成,身为英明的下属得去了解了解,为上司分忧解劳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不能怠忽职守而落人后,年终奖金也有他的一份。
他做了一件十五年来没做过的事
爬窗户。
“你在打地鼠还是自杀谋杀机器也是一种罪。”
手中的“重装武器”突然消失,松了一口气的春天甩甩发麻的手臂,没有一点女孩子的自觉往参差不齐的草地一坐,不管是否文雅。
听校工伯伯讲解时十分明白,她也实地操作了一番,该做的步骤无一省略,她还特别小心地标下重点以免弄坏校工伯伯的宝贝。
可是瞧瞧这一片比狗啃过还糟的花园,她理所当然的信心和满地的坑洞一样满目狼籍,千疮百孔不知如何填补才能还以美丽。
应该很简单的呀顺著草势移动除草机,遇到大石头要避开,除叶不除根,轻轻一推就会顺草地而行,不需要太费劲
骗人,骗人,她被校工伯伯骗了。
什么不需要太费力,她推了老半天却推出满地萝卜坑,除草兼翻土的挖出好几条蚯蚓,血肉模糊地化为养分,为它死守的土地尽最后一份心力。
运动方面样样拿手的她不可能输给一台烂机器,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承认,春天终于也有举双手投降的时候。
不是她偷懒而是束手无策,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的勤奋。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发笑,鬼屋的主人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修补她无心的破坏,放眼一瞧的惨状非言语可以形容。
希望他是宽宏大量的人,别计较她小小的疏失。
“真高兴你还笑得出来,我还以为你是来报复的。”报复他坚持送她回家。
居高临下的俯视眼睛以下包著花布的春天,聂沕离用他从来没有过的耐心对著头顶说话,抖动的双肩他不认为是害怕,而是笑不可抑。
在她决定摧毁他的花园以后。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她真的没料到自己的除草技术这么差,全心全意在控制机器上头,反倒忽略了该除的草。
不过对于这个没用过的玩意儿,她算是小有成就感,起码她还发展出除草机的另一项功用,那就是挖洞。
他看了她脚旁翻起的新土,笑意浮在嘴边,“你自己相信吗”
要他睁眼说瞎话很难,没人会把除草机当挖土机用,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喔不要问我,我正在自我惭愧中。”她的一双笑眼明亮灿燸,看不出有任何愧色。
先是扮鬼被逮,然后是破坏“自然景观”,她的春天过得真是太精采了,她可以开始写回忆录,将这一、两天发生的事列入章节。
一道阴影遮住煦暖阳光,一双大鞋出现在她小脚旁边,相形之下好像大人和小孩的强烈对比,她好玩的用手一量。
义大利小牛皮鞋的价值她不知道,但是光是尺寸就够她做两双包鞋,剩余的材料起码能再做上夹脚拖鞋。
他的脚真大,喜马拉雅山的雪人穿得下他的鞋吧
“我以为你学的是古典乐而不是服装设计。”他不喜欢遭人漠视。
“啊你调查我”没有忿忿不平,清澈的眸心只有讶异。
澄净的心不渗杂垢,活在阳光底下的人儿透明无垢,磊落的双眸有著开朗光芒,春天的灵魂和天空一样湛蓝,没想过别人会不会伤害她。
春天小镇里没有秘密,单纯得像满山遍野盛开的小白花,季节一到便摇曳生姿,随风飞舞,不需要防备乍来的狂风暴雨,雨静风停自见虹彩。
“你不生气”一般人的反应是暴跳如雷,愤而出言指责。
“有什么好生气的,除了扮鬼被你逮到有点丢脸外。”春天可爱的眨眨眼,毫无动怒的迹象。
聂沕离审视她无伪的眼,心口微柔的将手伸向她,“起来吧”
他想接近她,看看她是不是人如其名,给人宛如春天的气息。
“不要。”摇摇头,她调皮地在他手上放一截草心。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在和大地之母培养感情,看她能不能一夕之间绿满大地。”好把坑洞全补绿,看不出凹陷的痕迹。
没人面对自己的杰作会不心虚,她是来“赎罪”而不是报仇,把鬼屋搞成建筑工地说不过去,外婆肯定不肯让她预支零用钱来贴补。
“我看你和大地的交情不怎么深厚,尤其是在你毁掉她的绿色皮衣之后。”他可以省去翻土的作业,直接在坑洞里栽树。
春天故作烦恼的托著腮,随手摘拔草根编成指环。“请不要提醒我的愚蠢,送你一枚戒指当做赔礼。”
就像二十一岁的女孩有著纯真和弥漫,她玩笑式地拉起他左手套进草环完成神圣仪式,并做了个祈福的手势为它加持。
看来无心的动作却显得慎重,没多想的春天以善良天性对人,无阶级之分地当他是新来的邻居,草戒一只象徵友好欢迎之意,别无其他用意。
但是看在随后而至的秦日冯眼中简直是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他所认识的那位任性总裁甘心让女人套牢,而且是用毫不起眼的草根所编成的简陋指环。
他的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索性在两人身后三尺处一蹲,看他们几时会发现他的存在。
“你知不知道女人送男人戒指是什么意思”聂沕离举起左手无名指一瞧,无意解下可笑的指环。
偏著头,带笑的眼眸弯成月形。“表示我喜欢你呀而且我只是个女孩,送你戒指希望你别恼我,你的花园完了。”
就像吵架中的小孩子以一颗糖果达成和解,上一刻如仇人一样要把对方咬死,下一分钟手拉手一起玩秋千,你推我荡没有嫌隙。
孩子是最纯真的天使,他们不懂得何谓心机,有得玩就很快乐了,一人一块蛋糕比赛谁先吃完。
春天的个性就像个孩子,有点顽皮、有点好动,鲜少有安分的一刻,把每一个有缘遇上的对象都当成朋友,没有亲疏之分。
今天她可以编个草戒送人,明天她会摘一把野花自制花茶逼朋友捧场,不刻意讨好也不会故意不理人,温煦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春天不需要言语,只能用心体会。
“你喜欢我”坦直的言行让他一愕,无措中流露出欢喜。
“对呀谁叫我弄坏你的花园,不说点好听话逗你开心怎成,我的奖学金可不够赔偿。”她很少有不喜欢的人,除了爱说黄铯笑话的马牧师。
表情变得宽容,聂沕离在她身侧坐下,学她双脚盘起。“说实话的小孩通常得不到礼物,而且会被排斥。”
“那一定不是我,我的人缘好得自己都苦恼,每个人都乐于亲近。”得意的说道,她眉飞色舞扬高下颚。
论起好人缘没人比得过她,全镇的人都喜欢她,以春天为名立镇。
即使多了阿婆级的花布包头,源源不断的活力仍由春天身上散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充满阳光气息,让人全身发暖不带倦意。
生动的明亮双眸像一本活的故事书,活灵活现的展现无数美化画面,一页一页翻动不乏味,色彩缤纷漾著天空的颜色。
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女孩,开朗乐观的天性无时无刻抚慰寂寞灵魂,随意发出温暖磁波感动人心。
说她是春天的花神也不为过,与世无争不贪名利,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绿意盎然的天地之中,只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