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字哪有不好的虚通皱了皱眉。
唯吾独尊,北斗之尊,尊师重道,安富尊荣,养尊处优,阿尊事贵,天尊地卑
哪个不是表示了处处受人敬重,得天独厚,人上之尊
至于两个字的还有尊严,尊敬,令尊,尊姓,尊容,尊候
哪个不是表示了处处谦让得体,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池净淡然指着那字笑道:“道长且看。”
其实“尊”这个字是真的还不错,然而人无完人,金无足金,更何况一个字。它有好的一面,当然也有不好的一面。
可是虚通遇上的并不是那德高望重的“无华老人”啊,他遇上的是跟他挟了私怨的池净。就算他的字是好的,池净有心报复下,也可以将他的字解说得处处不如意
池净眯着眼,开始一字一句解说起来。
尊,也作“樽”,是古代的一种大型酒器。它的纹饰华丽,背部或头部有尊盖,盛行于商代或西周时期,多为青铜所铸。在最初的甲骨文里,它的笔画与“鼎”字极为相似。
而“鼎”与“尊”都是容器的一种。
与“鼎”不一样的地方是,“尊”看起来就是一只手在托着酒器,而酒器中,酒液从杯中溢出,酒香扑鼻之象。
因为与祭祀典礼有关,因此这个字表面上看,神圣,尊贵而威严不可冒犯。
“尊”,君父之称也。
“尊”,谓王。
然而测字并不是单看一方面来测的,有时候它还得拆开。
尊字由“艹”“酉”“寸”三个字组成,也或者说,由“酋”与“寸”两个字组成。
“艹”字虽为青草,但形为牛头,亦为牛角尖之意。此处代表着求测之人格固执,不见棺材不掉泪。
而“酉”字,为西,为金。牛角虽坚硬,但与金相比呢一心往坚硬的金子上钻,无非等同鸡蛋碰石头,又能讨几分好
再者,“酉”也为鸡。
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却不知自己穷其一生的力量去追求的,最后成为的也不过一只鸡罢了。
山鸡就是山鸡,焉能真正的成为凤凰呢
而这个“酋”字虽为“酋长”之意,是领导,代表了权势与无上的尊荣。但,哪个部落的酋长会富甲天下呢
更何况“尊”下的“寸”字,此“鼠目寸光”的“寸”,正正说明了哪怕他自认为再尊贵,也不过是在小小的一寸天地之内,当一个孤陋寡闻的的井底之蛙罢了
尔雅曰:酋,终也。
墨子曰:酋,作囚。
太玄曰:酋,杀
虚通一惊,竟被池净口中的“杀”字气势bi)退了半步。
杀气太盛
这老头,这老头难道已经从他的字中得知他的秘密
“还还有吗”虚通想强颜欢笑一下,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脸部肌都僵持了。
“道长,你仔细看你写的这“尊”字,”当然还有,池净笑着指着他的字道:“像不像一只手正拿着一柄剑,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人心不正,连写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斜斜扭扭捏捏不成字形的。
其实,更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难道就没有半点好的吗”虚通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追问道。
“你若晚上来测说不得会好些,但如今”池净望了望窗外,“午时,午时是一天里阳气最旺的时辰,午火为阳克酉这个金,一把大火烧得这点脆金连灰都不带剩的。而你刚刚写下此字之时又为午时三刻”
池净凑近了些,道:“道长可知午时三刻是什么时刻”
虚通咬牙,午时三刻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最适合砍头的时刻。
午时三刻,太阳正正挂在人的头顶之上,地上的影最短最少的时刻。
因此,历来人们都认为午时为气退散,阳气旺盛之时,其中午时三刻又为阳气之最,在这一个时刻砍头的多数为重犯传闻中,在午时三刻,在午门被砍头后的犯人即刻魂飞魄散,连鬼都没得做
这老头在处处暗示他,他的命运是魂飞魄散,连鬼都没得做
他怒得直咬牙,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无华老人,贫道可是与你结下过仇怨”
“并无。只是”池净沉了沉脸。
“只是什么”虚通追问。
池净压低了声音,“只是啊,道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不正当手段来的东西,终有一天,你会十倍吐出来的”
虚通也沉了脸,脸上半分笑意尽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净“呵呵”一笑,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道:“虚通道长,好自为之。”
虚通鹜的双眼紧盯着那纸上之字,片刻,“无华老人果然名不虚传贫道甘拜下风”
那是一个“寿”字,这老头果然凭一个字看出了自己做过的事好,很好,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无华老人
虚通说罢一挥袖,扬长而去。对于这种深不可测的术士,为免途生事端,他通常不会当面起什么冲突。
他得退回影里,在暗地里再从长计议。此老头,很有利用价值
而这边,池净急忙对将离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跟上去杀了虚通。
然而将离刚准备动,无华楼外却走进一人来,那尖细的嗓子像一只被阉的公鸡般:“哪位是无华老人”
将离暗地里挥手,改命自己的手下前去截杀虚通。
虚通那jiàn)命,远远比不上净净的安危。
“老夫正是。”这涂胭脂又抹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宫里太监的家伙,难道是凌紫年让来的
“传圣上口谕”那尖细的嗓子再次响起,得意洋洋地看周围一圈,突然发起怒来:“你们还不跪下”
他传的是圣上口谕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老百姓,估计一辈子都没听过圣上口谕吧
也难怪,这一个个跟木头似的,茫然地你看我我看你,连下跪都不会
“圣上口谕”常客乙一惊,忙带头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华楼内本就人声鼎沸,顷刻间,这一句“皇上万岁万万岁”更是惊天动地。
“哼。”太监翘着兰花指,这才走到池净面前,带上了几分恭敬:“无华老人,圣上宣你进。”
“公公可知,所为何事”池净又喊了一声“皇上万岁”的口号,这才起装作好奇地问道。
“咳咳,奴家当然知道。”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对她比了比手指。
池净装作没看懂,“公公请讲”
“咳咳”太监尴尬了,没想到这个老头这般不懂人世故,不过也罢,看在他是东离最吃香的算命师份上,那他就好心好意提点一下吧:“皇上听闻民间有传无华老人乃东离第一术士,特命要召见无华老人,好好招待一番。”
池净点头称是,给将离丢了一个“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的眼神,不卑不亢地跟着那太监进了宫。
其实不用问也是知道的。
作为东离的帝王,他的国家里出现了一位名动京城的算命大师,于于理他都要请进宫里好好招待一番的。
而这“招待”有着两个目的,一来试试他是否真如民间传闻所言那般有实力,若实至名归,那这般精通算数者便留在皇宫为其所用。
二来,若他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江湖神棍,那这东离绝容不下他无华老人。
不管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池净抬了抬头望窗,现在才午时她必须在今晚子时之前想办法脱
今天运势不太顺利啊
其实她一直没想通。
她曾夜观天象,东离帝王的运气明明已经渐衰势,但为何万晟的起义却一直仍是显示在必败的结果
不管她为他明的暗的做了什么,他眼里的五马分尸之象始终不曾改变。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是她推算不出来的
难道帝王之星的陨落,并非因为万晟的起义,而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而万晟到头来还是没有起义成功难道起义的人,不止万晟这支军马
到底是怎样,唯有见一步走一步了。
池净浅叹,看着面前金碧辉煌雕栏画栋的堂竟又是御书房
她可真讨厌这个地方,她第一次刺杀皇帝还失败了的地方。
“草民参见圣上。”她前后有三个马甲见过凌紫年,一个是民间会治心病的女大夫,另一个是易容了的小太监小知子,而这第三个马甲,便是这最好用的马甲“无华老人”了。
“无华老人免礼。来人,赐座。”东离盛行卜卦算命之事,因此这些术士都能得到一定的尊重,尤其颇有盛名的术士。
“草民惶恐。”按礼推搪一番,她才落落大方从容坐下。
素来她的偶像便是姜子牙,尤其老版封神榜的姜子牙扮演者蓝天野演技更是传神,生生把一代宗师姜子牙演活了,那从容淡定,气度不凡而又仙风道骨的形象深入人心,令池净久久不能忘怀。
因此,她“扮演”的无华老人,一直就是按照蓝天野饰演的姜子牙为蓝本,一举一动间充满了豁达与仙气。
凌紫年便被这迷一样的仙气给迷住了,他心内暗暗想道:这些年来,我召见的术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其中看起来最厉害的无非就是卜易满了,但那卜易满在这无华老人面前,一对比竟对比除了云泥之别
以往还觉得卜易满有着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现在为什么他见了这无华老人上散发出的淡淡仙光,居然半点都想不起来卜易满的模样了
若无华老人有实力,国师之位换个人来当当也不无不可
“圣上”池净又唤了一声。作为皇帝动不动晃神真的好吗
“嗯你说了什么”凌紫年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看他看呆了。
“草民何德何能,承蒙圣上召见。不知圣上召见草民进宫,所为何事”池净不急不慢地道。
“哦,呵呵,是这样的。”凌紫年清了清嗓子,又待宫女们奉上茶退下后,方再度开口:“要劳烦无华老人你为朕测一个字。”
“”池净好无语。
她能不能直接杀了这皇帝算球
测字测字测字,每天不是八字就是测字,她都快腻死了。
她还懂面相啊,紫薇星盘啊,怎地他们找上她,不是八字就是测字
虽然她确实最擅长这两样,但测字测多了真的好烦啊
“皇上圣德普照,乃天选之子,草民何德何能有此荣幸为圣上测字”池净一听,疾呼一声,忙从凳子上飘下来就跪下。
“朕让你测,你就测”许是太久没有人忤逆自己,凌紫年有几分不耐,不由分说就让人呈上文房四宝来。
“草民遵旨”池净暗地里撇了撇嘴,好想弄死他
这是皇帝,她可不能随意撒泼。进宫匆忙,她也没带暗器和毒药,而这御书房门外听起来起码得有不下三十位大内高手,她要硬碰硬的结果可能会很惨。
算了,还是乖乖测字吧。
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鼓起勇气抬头望去,发现凌紫年竟咬着笔尖在发呆。
“圣上”她轻唤道。
“别吵,朕得好好想想测哪个字。”凌紫年又不耐烦地摆摆手。
池净干脆闭嘴。
蠢货,测字之所以灵验,就是因为必须当场给出字,不容许有任何思考啊
在那测字的当下,那术士一问,求测者的脑海里只会出现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忧心之事,另一件事便是与这件事有关的那一个字。
此字只会在电光火石之间出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就像就地扎根一般,心心念念中最剩下这个字,不再会去更改成其他的字。
这是意念,而这意念与求测人心里所牵挂的事有关,于是这便形成了“卦”。
一事一测,一字一卦。
而解字的人从阳五行,六爻八卦,天干地支,节令时辰等知识都要牢牢掌握并且能熟练运用,并且对任何一个汉字的结构都能观察仔细,拆分正确,拈手就来,才能做到与求测者心意相通,得出最为精准的解字结果来。
像凌紫年这样的,心里只存着考验人的心态,一心只想着为难人,以刁难人为乐,出字时也摇摆不定的,根本测了等于没测。
此刻估计他是绞尽脑汁在想着写哪一个最复杂,笔画最繁琐,最不好解的字吧
池净心内冷哼:真是肤浅至极。
她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如何脱吧,不想陪这脑残玩。
“好了”只听凌紫年兴奋地搁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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