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里是一段监控视频,正对着一个小巷子。
陆云深认得,巷子之外的建筑,是帝荣城的在建项目,而监控上的时间是一个月前的下午,那时候他飞机晚点,被颜晓柔拉去看一栋别墅,那天下午夕阳如血,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紧接着,巷子外面出现一个女人,那张未施粉黛就已夺魂摄魄的脸,他这辈子只见过一个人。
颜欢。
当时她也在那儿???
陆云深心神俱震,他睁大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那个女人,像是被定住般看着一个方向,想要上前,却猛然被三个黑衣黑裤的彪形大汉扯着头发拖进小巷。
她被甩三个耳光,被踢到墙角,她挣扎反抗,却被彪形大汉夺了刀,狠狠捅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再然后,她像个破布娃娃般被砸到地上。
可这个女人这么倔,这么倔,又怎么会轻易地等死?
她一手捂着腰腹的伤口,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电话,电话放在她耳边不过三秒,她的手机便滑落到地上。
她的脸背对着摄像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随后她放下电话,就这么仰着头,朝着巷子口的方向。
她在看什么她在看什么
当时自己又在干什么,哦,是了,他接了个电话,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把电话挂断了。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云深,是礼物对吗?”
纪遇白看着陆云深,终于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只是这笑,却再也没有往日的爽朗,只剩下冷。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纠缠你,这十年,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她满足你了。”
纪遇白轻笑着看眼前已然呆滞的男人,淡淡开口,“是不是很开心,云深?”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颜欢,你就跟我说,她是你见过最蠢的女人,我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她真的很蠢。”
“她蠢到我送她十克拉的求婚钻戒不要,偏要你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易拉罐环。”
“她蠢到我送她纪家少nǎinǎi的位置不要,偏要嫁给你当活寡妇。”
“她蠢到弥留之际不打120,却打电话给你。”
“而她最蠢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纪遇白在笑,可眼角却沁出了泪。
“她最蠢的就是,当你这个人渣挂断电话,断绝她所有生机的时候,她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就这么傻子似地看着你,直到去死!”
砰!
纪遇白将平板狠狠地砸到他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的额头见了血。
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流到他眼里,只剩一片血sè。
纪遇白揪着陆云深的头发,bī着他看仔细平板上刻意放大过的颜欢的脸,那苍白的,无血sè的chún角,微微扬起的笑容。
“看到了吗?她在笑!都快死了,都还他妈的在笑!”
陆云深浑身僵硬,如坠冰窟,冷气透过他的骨头缝,疯狂地往四肢百骸冲,冲到他心里,冲到他脑子里,冲到他肺里,让他的呼吸都如同冻成了冰,连气都喘不过来。
“跟你结婚后,我找过她,我问她后不后悔,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说的?”
纪遇白闭着双眼,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下。
“这个蠢到家的女人,她说她哪有力气后悔,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爱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背后议论她,骂她狠毒,骂她下贱,骂她婊子,她也不后悔,因为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爱一个男人,那就是陆云深。”
纪遇白后退几步,看着陆云深,朝他笑,“恭喜你,陆云深,你自由了,彻底的。”
说完,他抬脚,转身,大步离去。
而陆云深,任由眼前一片血sè,面sè灰白地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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