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的众生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万木春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不然也不会给儿子取这么一个具有诗意的名字。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会有一个“报应”来向他讨债，万木春就是他父亲的“报应”。
在万木春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一个赌鬼，无论是去赶集还是走亲访友，都会在牌桌上呆上几天，输到囊空袋尽才往家走。没有大人教管的孩子，总是贪玩的，所以从小学到中学，万木春的成绩都很差劲，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所末流中学，分到的班级也是最差的。
差生云集的班级里，万木春却枯木逢春，成绩日渐提升。高一期末考试，开天劈地般进入了全校前十，超过了尖子班六分之五的学生！高二文理分科，自然就进入了理科尖子班。
儿子这么争气，父亲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努力工作赚钱，要把儿子培养成人才。父亲去浙江打工，每周给儿子一百块钱的生活费，以弥补对儿子的关爱。这一百块在2005年的z城永乐镇，可是不少，很多学生一周的生活费也就二十块钱。
俗话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没有人想到，高一还是老师们口中天才的万木春，在高二竟变成了疯子！
任平生，江苏人，大约是在四川读书的时候，迷上了熊猫的模样，四年时间便把自己吃成了圆圆润润的胖子，也是潇洒意气。临近实习，和几个同学约定来z城实习，临行前对贵州是充满幻想，买了蜡烛防停电、买了胶鞋防烂路……
任他千防万防，也没有防到会遇上万木春这个学生。万木春第一次展露出“与众不同”的特征便是在他的课上。
作为西师大的优质学生，教育界未来的栋梁之材，永乐中学的领导自然不可能安排差的班级给他带，直接让其上尖子班。这天，原班英语老师谢晓菲来听课，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交给任平生后，总是要关心一下。
任平生在讲台上洋洋洒洒的传授着知识，万木春在台上呱呱的私语，安静的空气中两人的声音来回飘荡。谢晓菲看一眼任平生，又看一眼万木春，心想难道这个新老师就是这么放任自己的学生上课开小差的
“万木春，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胖子的涵养都比较好，任平生语气平和的向万木春提问，指着黑板上的单词，要他回答一下是什么意思。
万木春看了一下黑板，他没有听课，也不知道任平生在讲什么，要他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在为难他。全班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突然之间让他有了一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决定借此机会干一件大事。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刚才我没有认真听课，但作为对自己的自罚，我可以在这里给大家唱一首我刚写的歌。”
“第一次遇见你，你的模样就刻在我心里，你的长发，你的眼神……”
听到长发，全班同学都明白他这是在向张珊珊表白，都开始哄然大笑，包括万木春本人。沉默的只有三个人，张珊珊低头看着书，虽然谈恋爱在高中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她不喜欢；谢晓菲冷脸之下藏着怒气，在听课笔记上刷刷不停写着；而任平生茫然一脸，没有人告诉这位新手老师如何处理课堂上的这种状况！
“我唱完了，谢谢大家，欢迎大家指正。”万木春唱完歌后，理所当然的坐下。
“大家安静下来，万木春，上课就应该认真听讲，请你不要再在下面说话了。”任平生自然不会对万木春的音乐进行指正，只想快点把课堂纪律纠正回正轨。
谢晓菲对任平生的态度却极度不满，但她并没有直接发难，而是事后告诉班主任王木森。
王木森刚带为初中毕业班，因为教学突出，受到校长的表扬，直接就让他带了这一届的高一尖子班。在教学上，王木森勤勤恳恳，在管理上也是极为严谨。每天早上做早操时会准时到操场对学生点名，下午六点半准时到教室看学生们有没有按时自习。
“我宁愿你们现在在背后多骂我几句，也不希望将来老了之后，走在街上，你们中的某一个指着我说，当年就是这个死老头，对我们不管不问，害得我今天在这里拉板车。”这就是王木森时常在班会课上念叨的话，也因此学生们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王老妈”，形容他话多。
王木森拉着脸走进教室，将书本往讲桌上一摔，怒道：“上课就有个上课的样子，不想听就滚出去，还唱歌，你咋不去参加青年歌手大赛呢，还在学校呆起做什么……”
这一通发言，持续了近十多分钟，全程没有提万木春的名字，可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在说他。王木森并不禁止学生们谈恋爱，班里公开的就有两对，可是对于一切影响成绩的行为，他都十分气愤，对于万木春的生气更多的来自于期中考试成绩掉到了班上最后一名。
王木森前脚出门，万木春后脚就离开了教室，一节晚自习都没有参加，后来同学们才知道他去十三广场上踢球了。大晚上的跑去踢球，这也是后来同学们闲聊时必谈的属于万木春的经典故事。
大约是王木森组织所有任课老师开了一次会，所有一班的上课老师都知道了万木春在英语课上唱歌的事。任平生在第二天的英语课上率先向全班同学道歉，也希望全体同学不要再有这类的行为出现。
比王木森还要激进的是化学老师李长华的反应。李长华的老家和万木春是一个村，对万木春的家庭条件十分了解，作为农村出来的老师，他希望每一个农村孩子都能争气，对于二流子的行径是特别厌恶。
离“唱歌事件”过去约两个星期，万木春终于在李长华的课上开小差并成功的被逮住了。李长华得理不饶人的开始教育起万木春，并当众揭露了万木春的家庭条件。那些本以为万木春家里条件不错的同学，第一次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并不好。
“你家老头啷个喜欢赌钱，现在都不赌了，辛辛苦苦的去打工赚钱来供你读书，你一天在学校搞些哪样”李长华痛心疾首讲了差不多半节课，连敲带打，把其余化学成绩差的学生也说了个遍。
万木春仿佛被他扒光了一般，祼露的展示在大家面前，毫无一点自尊心。像他这样的农村人想追张珊珊这样的城里姑娘，又怎么可能呢两人自此无缘无份，万木春在失败挫折中想寻求改变，思想却步入歧途，在人生道路上越走越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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