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膝盖上,弓起背,“上来。”
姜词醉眼含笑,“我要憋不住吐你身上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罚你给我洗半年的衣服,纯手洗——赶紧上来。”
姜词便也不推辞,爬到他背上。她脑袋昏昏沉沉,被这轻微的颠簸晃得更晕,上楼梯的时候,嘴里已开始冒胡话,“梁叔叔”“梁老师”“梁景行”混着叫,偏又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
梁景行哭笑不得,到了六楼将她放下,伸手去掏她背包里的钥匙。她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梁景行一手扶着她,一手去开门,却听她嘴里嘟哝了一句:“……太幸福了……害怕……”
梁景行心中一震。
进屋将她放到床上后,梁景行起身去给她烧热水。这老化的燃气灶仍是没有换掉,烧水的时候屋里一股怪味。梁景行站在灶边,想抽支烟,又怕引起火灾,便将已经掏出来的烟盒再塞回去。
他脑中还回旋着姜词方才说的那句话,眉头紧蹙,又缓缓舒展,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
姜词躺了一会,还是吐了。梁景行收拾完秽物,喂姜词喝了半杯热水,替她盖好薄毯,起身去了门口。
他在一整面墙的小广告中随便挑了个号码拨过去,不过半小时,一个工人就背着台崭新的燃气灶过来,手脚利落地换好了。
姜词还没醒,梁景行便坐在她的“卧室”书架前,随意取了本翻开。
不知过了多久,姜词喉咙里咕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望见灯下的场景,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梁景行神情专注地侧靠着书架,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持着书页,衬衫衣领解了两粒扣子,锁骨分明。暖黄灯光自头顶洒下,将他轮廓镀了一层朦胧的边……眉目清朗而风姿翩然,这一幕可堪入画。
姜词不由想到了《情书》里柏原崇倚窗捧卷的那个场景,只觉心脏刹时停跳一拍。
梁景行将书翻了一页,不经意抬头,撞上姜词几分怔忡的目光,“醒了?”
姜词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梁景抬腕看了看时间,“那你自己起来洗个澡,热水在暖瓶里,我得走了。”
姜词坐起来,“几点了?”
“十一点半。”
“这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姜词脱口而出,片刻,歪头笑了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梁景行:“……”
姜词从床上起来到他跟前,声音几分沉闷:“留下来吧,这么晚回去我不放心,要不你睡床我打地铺?”
“……姜词,你知不知道你三句话里两次挑战我作为男人的尊严?”
姜词乐了,“你这人太不会变通了,这楼里来来往往,常住的都没几个,谁会注意到有没有男人进了我屋里?上回四楼死了个人,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梁景行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这环境比我想象中还要险恶,让你住宿果然是对的。”
这么晚了,两人也懒得折腾。梁景行草草冲了个凉,仍穿着原来的衣服,等姜词从浴室出来,问道:“你这里没有多余的褥子?”
姜词炸了眨眼,“没了。”
“你不是说你打地铺吗?”
“……你还真舍得啊?”
梁景行神色未改,“话是你说的,我怎能让你食言而肥。”他见姜词噎得无言以对,挑眉一笑,“以前都是让着你,别太得意了。”
“……梁老师,你真满三十了?怎么比陈觉非还幼稚,”她往床上一躺,“反正就这么一张床,你爱睡不睡。”
梁景行静站了片刻,无奈叹了口气,在姜词身侧和衣躺下。姜词神情愉悦,抬手指了指梁景行那侧墙壁,“拉灯。”
“……你能换个动词吗?”梁景行坐起来,按了开关,房间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动作轻缓,侧身躺下,尽量与姜词拉开距离。可这一米二的钢丝床,统共就这么宽,睡了两个人,一翻身就能大眼对小眼,所谓的“拉开距离”,也不过是心理上的自欺欺人。
寂静无声,两人平缓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梁景行听见姜词翻了个身,紧接着,一只手从背后拥住他,额头轻轻抵靠在他背上。
第29章 石榴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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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行立时放缓了呼吸,然而等了片刻,姜词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连这拥抱的意味也十分单纯,不含半分狎昵。
“梁景行……”
梁景行没做声,姜词似乎以为他是睡着了,额头靠得更近。
过了许久,再没听见姜词开口,就在他以为姜词已睡着的时候,忽听见背后飘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太过缥缈,似一缕薄烟,轻易就散了。然而这一声叹息中,却似含了无限的情绪。
适应了黑暗,才发现窗外竟有月光。疏淡的一缕,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恰好照着他清醒的眼。
片刻后,姜词翻了个身。
梁景行睁眼等了等,直到再没任何动静,蹑手蹑脚从床上起来,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赤脚走去客厅的窗边。
他侧靠着窗台,取出一支烟叼在口中点燃。他抽完一支又点一支,最后一捏烟盒,已经空了。
月已西斜,浅淡清冷的月光照着他,肩上发上,仿佛结了一层薄霜。
·
假期过后,姜词开始正式上课,课表虽排得不算满,课后作业却是极多,她课余要么泡图书馆,要么就是待在院办的画室,只周末的时候,才能抽空与梁景行见一面。但即便是周末,也并非时常都能凑出时间。至于梁景行的课,姜词也不敢去得太多,害怕被人看出端倪。而在四处都有人的校园里约会,恐怕就更不可能了。
这恋爱谈得简直就像地下组织的秘密活动。
比及她的小心翼翼,谈夏倒是高调大胆。周周去蹭梁景行给大二上的选修课不说,还搜集梁景行参加各种活动的简报。
由于新生晚会上谈夏那一舞艳动四方,在所谓的校内网上各种转载,如今她的追求者,恐怕已有一个加强连。
有一回姜词同她去校外的“街”吃煎饼油条。店主是学院自主创业的学长,认出了谈夏,给二人免了单,还从隔壁奶茶铺替她们忽悠来两杯免费的冬瓜茶。这是姜词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所谓的“刷脸”。
但如今大学生恋爱早已不是全面撒网重点培养,压根就是炸鱼。往水里丢个雷,浮出多少算多少。
谈夏这样好看的姑娘,自小到大什么样的追求者没见过,自然对这一众脸上冒着青春痘,靠近十米都能闻到一股子过剩荷尔蒙,却又自诩艺术家,只信春风一度不信地久天长的傻帽青年们毫无兴趣。
而与谈夏“亲近”的姜词也遭受池鱼之殃——上回问她要谈夏的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为了被拒绝一事,没少给姜词穿小鞋,但又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姜词虽这人脾气古怪,责任之内仍是全力以赴,是以也就暂且忍耐下来。
十月末的一个周五,通常都会回家的谈夏这次却没动静,吃过晚饭就来敲姜词宿舍的门。
姜词思考了一会儿,想起昨晚跟梁景行通过电话,他提及今晚在崇城大学有场辩论赛,他得过去做特邀嘉宾。一般这种跨校的邀请,梁景行是不接的。但这决赛双方之一,就是他曾就读过的经管院。经管院已经连续十年没得过冠军了,最好的成绩也就止步于四强。是以这一次经管院院长非常重视,拉了梁景行过去撑门面。
一问谈夏,果然是为这事儿。
“你有票吗?”
“当然,要搞到票还不容易?”
姜词这几天在给宣传部画一个巨幅的展板,副部长催得急,只给了她三天时间。她起早贪黑,今天下午刚刚完成,累得只想赶紧洗澡睡觉,自然兴致不高,但听谈夏这么一提,也有几分想去见梁景行。两种情绪角逐片刻,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天气已经转凉,谈夏在打底衫之外罩了件针织的斗篷,底下是极细的铅笔裤和麂皮浅口靴子,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侧编成一个长辫,这一身显得她极为明艳光彩。姜词则懒得收拾,将头发顺了顺,穿了件连帽的拉链开衫,就这么出门了。
两人往南门走,路上,谈夏笑说:“姜词,你是不是还没去校内注册账号?有好几个男生都找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你这人也太低调了。”
姜词一愣。她压根不知道,其实她也有一撮追求者,并且数量还不小。只是她气场太过“生人勿近”,且网络社交工具一概不用,根本杜绝了男生前来搭讪的意图。
姜词笑了笑,“我有男朋友。”
“这我知道,所以说你低调啊,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不把他带出来认识一下。”
姜词神情疏淡,“有机会再说吧。”
两人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谈夏接着说:“我其实挺好奇的,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压得住你这样的性格,一定非常强势?”
据说,衡量女人亲密度的标准之一,就是是否可以坦诚分享自己的感情状态。姜词自然没法坦诚,要两个人女人感情故事的主角是同一人,恐怕状况就只可用“惨烈”来形容了,“还好,不算太强势——谈夏,你很喜欢他吗?”
“谁?哦,你说梁景行啊。”
“嗯。”姜词垂眸。
谈夏笑了笑,将窗户打开一线,手肘撑着车窗。这个点三环以内全在堵车,司机选择从沿湖路过去,湖对岸灯火璀璨,清冷的风一阵一阵灌进来。
“有一年我老师办聚会,梁景行跟许秋实校长一起参加。那天我跟我爸吵架了,一个人跑出去,正好碰见他在停车坪那儿打电话,我就找他借了点钱。他见我只穿着裙子——那时候是二月末,天气还很冷,就把外套脱下来给我了……”
“他还记得你吗?”姜词打断她。
谈夏耸了耸肩,“应该记不得了,他跟我家没什么来往。我去蹭他课,课后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似乎对我没什么印象。”
姜词松了口气,心里轻哼一声,这人,就爱到处拈花惹草。
“其实我会报崇城美院,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我本来听说他这学期不会在这里教书了,结果考完试参加崇城美院的招生会,发现竟是他主持的,打听了一下,说他还会继续任教,起码要带完这一届新生。”
姜词脑中陡然生出几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定了定神,“他为什么改变主意?”
“这谁知道呢,我所了解的也都是找我爸拐弯抹角问出来的。”
各种猜想顿时层出不穷,姜词遏制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谈夏,恕我冒昧,你对他的‘喜欢’,是崇拜,还是……”
谈夏笑了一声,“你说呢?”
姜词总算知道,自己为何会本能地对谈夏产生戒备了。
崇城大学历史悠久,占地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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