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窟铭

19.身若浮萍世间轻

还真是没想到,杀了朱扒皮后,我顺手从妓院救走的这个小丫头月儿,大名居然叫做“公孙惜月”。
呵,后来才知,她竟是公孙小蝶的一个同宗侄女。
无巧不成书啊!我这无心之举,又多给了公孙小蝶一个人情。
话说那天连夜带她逃离金华后,天上下起雨来。我两个正是无处安身,只好暂时躲在台山一带的延福寺里,找间没人看管的冷庙住了半宿。
这小丫头受了惊吓,脸色大骇难安,随我一路奔逃至此,却到天亮都没有合眼。
清晨,当阳光透过那扇脏不拉叽的破窗射到这庙里的时候,我睡醒了。
打个哈欠,伸伸懒腰,睁眼瞧时,才发现这小丫头竟一直跪坐在我身边,像守护亲爹一样的一直看着我。两只乌黑发亮的圆眼睛光芒闪烁,甚是可爱。
“嗯?你怎么不睡?看着我做甚?”
小丫头闻言,两只眼睛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上却沾了泪珠。紧接着小嘴一抿,看样子就要哭了。
“哎哎!干什么?”见状,我连忙制止住她。道:“别难过别难过,不好的事儿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带你逃出来了吗?”
“呜呜!娘亲……”小丫头依旧还是悲伤得很。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这么点儿个小丫头,也实在难为她了。
如此世道,吃人的江湖,像她这样的可怜人,不知还有多少。
“呃,丫头,别哭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故人、老乡……什么的吗?有的话,告诉大叔我,等我办完了事,顺便送你过去。”
我当然不可能一直带着这个丫头行走江湖啊!不方便不说,我还是个单身小伙子,没有娶老婆的。现在就带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算怎么回事?
所以我在想,能把她打发了最好。如果她实在没有去处,我就再把她送到蝶恋那里,看看这个老姑娘有没有兴趣多收一个徒弟。反正又是一个可爱小丫头嘛!正合她的胃口。
呃……不要细思极恐,蝶恋不吃人,只是喜女不喜男,性取向,有那么点不正常。
如此安慰了一回,止住了小丫头的哭,她告诉我还有个远房同宗的姑母,叫公孙小蝶,好像住在姑苏太湖边,但她只是听爹娘提起过,她从来也没见过,何况爹娘如今都死了。所以,她也不知该怎么去找。
哎呀!这句话当时叫我吃了一大惊。要说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吧,确实也多了。但叫“公孙小蝶”又住在姑苏的,还能有第二个吗?
“那你爹娘有没有说过,你这个姑母是做什么的?”我问。
小丫头答道:“爹爹从没说过,娘只说那姑母很年轻的时候就出家了。也不知道在哪个庙里当尼姑。”
“嘿!哈哈!”小丫头语声可爱,当时竟逗笑了我。如果真是公孙小蝶,那么……她年轻时,还出过家?这段往事,怎么没人提起过?
嘿嘿,为什么啊?以公孙小蝶半老徐娘还风韵犹存的姿色,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儿。出家,一定有故事。
现在看看眼前这个才十岁的小丫头,仔细端详,嗯,别说,眉眼间,跟公孙小蝶,还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小脸蛋红扑扑的,苹果一般,还挺耐看。头发乌油发亮,身段儿也生得苗条,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到底还小,太青涩稚嫩了。
也是幸好,她叫我救了。否则,倘或错过,真叫她让那朱扒皮祸害了,又是一桩人间惨案呐!
一时无聊,想到公孙小蝶日前那副不可冒犯的神态,我戏谑心起,随口逗逗小丫头,道:“我这回救了你,还杀了那恶人替你娘报了仇,你说,你这丫头该怎么报答我呢?”
小丫头闻言,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嘴抿了抿,怯生生道:“我,我,我给大叔当丫鬟吧?”
呵!有趣有趣。当丫鬟?
打量了她一回,当时笑道:“别说,你这小模样倒是不赖,还挺有几分姿色。要不,以身相许吧?嫁给大叔当小老婆?”
“啊?我我我……”小丫头大窘,一张俏脸登时吓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下去。
“你什么你?不愿意?大叔我救了你,又瞧得起你,要收你当小老婆,你还怎么地?没有我,说不定你这会儿都死了!”说着,眯起眼睛去看这小丫头。
我想我此时的眼神一定很邪恶,因为我发现这丫头原来惨白的小脸,突然又羞红了。
“不,不是,我……我愿意,就是,就是我害怕。”小丫头结结巴巴,却说出这么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来。
“嗯?”老天,反倒吓了我一跳。
“这个……诶,我也就是瞎说八道,逗你玩的。可别当真!”连忙坐起来,看着小丫头,正色解释。
“不是,大叔,不,恩公!我、我真的愿意。”小丫头不知着了什么魔,清纯的眼眸里,竟似注了一汪水一般,闪闪烁烁,此时看着我无比认真。
卧槽!玩笑开过了。
“别别别,我真是逗你玩的,别当真。你这么小,怎么给我当老婆。”
“我现在是小,可我会长大的啊。你让我跟你几年,过几年我长大了,就可以……当老婆,伺候你了。”
“我了个天!别!”连忙制止住这小丫头,我道:“大叔刚才是在放屁,臭不可闻!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这句,我低头沉吟,道:“你说的公孙小蝶,我可能正好认识。等我带你见到了她,再看是不是你的姑母。”
小丫头不住点头,千恩万谢又说了一番感激话语后,道:“大叔,人家有名字的。我叫公孙惜月。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丫头,叫我月儿吧?”
“呃……好啊,月、月儿。”
嘶——也是奇怪,人家明明叫这个名字,为什么我好端端地,却觉得开口叫她月儿这么别扭!
到此时天色已经放亮,又经这么调笑了一会儿,她的脸色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像昨夜逃亡时那般狼狈惶恐。
唉,到底是小孩子啊!
记得当时放了朱扒皮的血,我动手要切那厮话儿的时候,这丫头吓得双手捂紧眼睛,战战兢兢不敢看。我告诉她:“丫头你听好了,这个江湖,本来就是人吃人的,像这种恶人,就如野兽一般。你不咬他,他就会咬你。这个道理,以后你自会懂。”
此时,我竟又想起这句话来,正想再嘱咐一番,“教育教育”这个未经世事的丫头,却见她忽然两眼一沉,垂了头,往我怀里倒来。
连忙抱住这孩子柔弱无骨瘦得可怜的身子,只听她细弱蚊蝇的声音只说了一句:“大叔,我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